蕭婉容和徐莊趕到飯廳的時候,一家人都到齊了。
張王妃這回倒沒有殷勤的迎上來,而是端着主母的架子穩穩的坐在老祖宗身側,看見蕭婉容進來甚至連眼皮都沒擡。
張淑芬倒是依舊熱情,拉着坐在末位的鄉姨娘就主動過來迎接:“三嫂果然是累着了,一桌子菜都等涼了才把三嫂等來。”
香姨娘得了張淑芬示意,也只能硬着頭皮去挽蕭婉容的手:“姐姐可算回來了,上次的事情妾身還沒給姐姐磕頭謝恩。”
她所指的上次的事,自然是冤枉蕭婉容要謀害她孩子的事。
這個時候提這個,不外乎就是想惹蕭婉容不高興嘛!顯擺嘲笑的意思也異常明顯:當初冤枉了你又怎麼樣,陷害了你又怎麼樣?
你想把我關起來,關住了嗎?我現在不僅能自由自在的在王府走,還能以主子的身份參加家宴,你能怎麼辦?你那麼厲害又能把我怎麼樣?
挑釁,紅果果的挑釁!
蕭婉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輕巧的從她手中掙出自己的手臂,剛要開口,香姨娘卻一下子就滾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痛苦的叫了起來:“夫人你,你竟然推我,竟然……”
她抱着肚子啊啊的叫,一張臉因爲疼痛半點都沒有了血色。
老太妃也嚇得不輕,‘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着急的吩咐丫鬟:“快請大夫,請穩婆,快要快!”
張王妃和張淑芬對望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奸計得逞的得意。
然後,張淑芬生氣的瞪了蕭婉容一眼,指着她的鼻子罵道:“真沒想到三嫂是這樣的人,你便是在小肚雞腸不容人也不能要人性命不是?
香姨娘好心過來迎接你,你竟然狠心將她推到在地上。她是有身子的人啊,若是一個妥,大人小孩都要保不住!”
罵完也不等蕭婉容反駁,風一樣的跑出去吩咐丫鬟佈置產房:“香姨娘被三夫人推倒摔破了羊水,指不定一會兒就得生了。
你們手腳都麻利點,要用的東西都給我準備齊整了!”
張王妃過來着急的拉住香姨娘的手,體貼的用手絹爲她擦頭上的汗:“堅持住,大夫和穩婆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看蕭婉容一臉冷漠的站在原地,張王妃又忍不住的數落:“婉容你是不是也該有點眼色?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你將香姨娘推倒的總是沒錯吧。
在大夥兒眼皮子低下推倒了人,讓人家受這麼大的苦,你心裡就沒有半點悔恨?
就算沒悔恨還有良心吧,你怎麼就能眼睜睜看着香姨娘躺在地上?快過來背了香姨娘去產房等待分娩啊!”
蕭婉容不過是動了下手,她甚至都還沒使勁香姨娘就自己倒在了地上。
如今她摔破羊水要早產,關她什麼事?
蕭婉容表情冷淡的站在一旁看戲,等張王妃喊完了,她才撇了嘴道:“這尊菩薩我可不敢碰,沒碰都是我害她早產,我要害她一屍兩命;要是再碰了她,豈不是要想着將她碎屍萬段?”
她臉上半點都沒有驚慌的表情,好整以暇的抱着雙臂,幾乎高傲的道:“再說了,讓我揹她,你
就不怕折了她的壽?
在王府,我是正妻她是半主半僕的姨娘,出了王府我是侯府嫡女她是二百兩銀子買一筐的婢女。讓我被她?母親你這羞辱的誰啊?”
都這個時候了,蕭婉容還有心情和她打嘴仗,張王妃簡直氣得吐血:“我現在沒空和你胡攪蠻纏,等香姨娘生了,我再和你算賬。”
蕭婉容依舊冷冷的看着她笑:“當然要等香姨娘生了纔敢來和我算賬!香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三爺這一輩的長子,那可是王府天大的喜事。
家規中有一條,喜赦!
意思就是縫了大喜爲圖喜慶吉祥,可以赦免某些人的某些罪!
你要是現在和我算賬,哪裡能有那樣的依仗?哪裡能有底氣!”
被戳穿心思、計謀,張王妃有些惱羞成怒,她狠狠的瞪了蕭婉容一眼,一邊着急的給哇哇大叫的香姨娘打氣,一邊朝站在主位上一直沒過來的老太妃喊道:“都這個時候了,母親還要由着婉容胡來?
人命關天,她怎麼能這麼冷血?”
老太妃看了蕭婉容一眼,仔細審視着她神態表情,她想從蕭婉容身上找出點破綻,可蕭婉容依舊只坦然冷漠的站在原地。
連僞裝善良都不屑於僞裝。
老太妃是什麼人?那是見識過宮鬥,取得了宅鬥勝利的資深選手。
只一眼,她就猜透了事情的真相,然後還猜透了雲輕塵手中有張王妃的把柄。
能讓蕭婉容明目張膽對張王妃不敬,那把柄一定是很大的把柄,不僅大而且還很失德,很殘暴血腥!
老祖宗從蕭婉容身上收回來眼神,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張王妃兩眼,然後淡然吩咐身邊丫鬟:“將香姨娘扶去產房,小心在外面守着。”
和剛纔的焦急比起來,老祖宗現在的神情都算得上是冷漠了。
大夫和穩婆來得很快,沒多久產房裡就傳出了生孩子的痛苦叫聲。
蕭婉容扶着老祖宗出去等在門外,徐莊和徐恪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
看見蕭婉容,徐恪顯得很有些激動,他三兩步跨道蕭婉容面前,舉起拳頭就要往蕭婉容身上捶:“你個毒婦,敢害我三哥子嗣,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拳頭還沒到蕭婉容身前,徐莊就已經抓住他的手臂順手將他甩了出來。
然後一臉緊張的湊到蕭婉容面前,用一場擔心的語氣問道:“嚇沒嚇到你?”
蕭婉容就裝柔弱,拍着胸口驚魂未定的道:“嚇死妾身了三爺,四弟怎麼能這麼兇?怎麼能這樣不分青紅皁白?
知道說是他關心兄長,不知道的還要以爲香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不然爲什麼你這個當爹的和我這個當嫡母的都還沒抓狂,他就跟個瘋狗一樣撲了上來?
不管怎麼說,他不是也要叫我一聲三嫂?”
徐恪和張張王妃聽得一臉刷白,尤其是張王妃,她幾乎害怕起來。
шшш тTk Λn ¢ 〇 於是一反長態的扇了徐恪耳光,異常嚴厲的喝罵道:“還不快給你三嫂道歉,分明是兄友弟恭的關心哥哥,竟被污衊成了什麼人?
快道歉,我倒要看看
你道歉之後婉容又會怎樣說。”
徐恪也嚇不輕,要是香姨娘的事情被捅出來,那他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完美形象豈不就要毀了?
自己覬覦侯爵之位做出那等骯髒的事情,還不就成了天下恥笑的把柄,更成了對方拉他下臺的契機!
他嚇得不輕,顧不得別的趕忙朝蕭婉容道歉:“在下魯莽,冒犯了三嫂,還請三嫂不要瞎猜,還在下一個公道。
我一時情急,對三嫂動手的確不對,可三嫂如此污衊我,卻也讓我委屈死了!”
蕭婉容高深一笑,也不和他硬犟,只將頭偏到一邊道:“不是就不是吧,你情急出了拳頭,我委屈說了胡話,難道誰還要和誰較真?
若真要叫真也簡單,孩子不是快生出來了嗎?滴血驗親後事情就明朗了,到時候你要我給你下跪磕頭就成。”
怎麼又說倒滴血驗親上面去了?
張王妃後背都冒出了汗,她嗔怪的瞪了徐恪一眼,趕忙過來對蕭婉容道:“便是玩笑也沒有這樣的玩笑法。
我知道你是記恨我剛纔讓你背香姨娘,可你到底是沒背,香姨娘也的確是因爲你才早產。當長輩的不過說了你兩句,你怎麼就這樣不依不饒的?”
蕭婉容還要回話,老太妃卻杵了柺杖呵斥:“都亂什麼亂?沒聽見裡面都疼得不行了嗎?有那功夫打嘴仗,還不如去幫幫忙。
產婦生完要喝水出東西,娃娃生下來要洗要捆要包,奴才們來道賀要打賞,坐月子的事情也要提前安排……
那麼多的事情等着,你們一個個眼睛就看不見?”
老太妃一發話,誰都不敢再吱聲,蕭婉容有徐莊拉着可以站在原地不動,張王妃等趕忙忙着去安排東西。
可有了剛纔的插曲,張王妃聽着產房裡面香姨娘的大叫,卻不再像先前那樣期待。
她在想:蕭婉容究竟是因爲徐恪的失態胡思亂想,有意中傷呢?還是真的查到了一些端倪?
若是中傷也就罷了,她在這上面佔了便宜,往後定然不會再提起這件事。
可若是真的知道端倪,那這個孩子留着可就成了禍害?
不行,絕對不能讓蕭婉容拿住把柄,莊子上的那些東西就已經夠讓她喝一壺了,若是再爆出來這樣的事,那無論是她還是徐恪、張淑芬都別想有好日子。
她心裡煩亂不堪,正好有丫鬟出來倒血水。
張王妃心一橫,裝着過去吩咐丫鬟辦事,然後將一把銀票塞進她手裡,朝她比劃了個殺的手勢。
可還沒等那丫鬟重新進去產房,屋中就想起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沒過久穩婆就抱着個小人歡歡喜喜的出來了:“恭喜老祖宗賀喜老祖宗,是個帶把的曾孫。”
老祖宗歡喜得臉色潮紅,鏗鏘有力的笑道:“賞!”
張王妃看着穩婆懷中抱着的小人,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來了,能幫她擋莊子上的劫難。可他的存在又成了新的威脅!
蕭婉容表情卻要平淡得多,她只看着張王妃淡漠的笑:以爲有了喜赦就能逃過一劫?
想得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