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的看着張王妃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破綻來,可無論她怎麼看,張王妃都是一副笑嘻嘻的寬和模樣,臉上的真誠恨不得都要化成大字。
徐莊對張王妃有着天然的提防,他毫不客氣的接話道:“我們這次是去散心遊玩的,收租子這樣的事情,你還是找別人吧。
況且莊子上有管事,租子讓管事往京中送一趟也不是什麼大事。”
張王妃臉上表情不變,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我也不過是想讓婉容提前瞭解莊子上的情況罷了。她要學着管家就要明白管家事務,要接手庫房就要先會出入賬。我好心好意讓她先熟悉流程,你們卻要嫌勞累。
算了吧,你們就好生玩耍吧,等婉容玩兒夠了,我再仔細教她。”
話說得好聽,裡面的深意卻很是明顯:我可是有心要教的,既然你貪玩自己不肯學,那可就怪不得我了,等老太妃問起來,我也正好有話說。
蕭婉容看透了她的心思,同時也覺得該去了解了解莊子上的事情了。往後不管是誰繼承王位,分家都是早晚的事,她提前看好了王府財產也沒什麼不好。
這樣想着,她便趕忙將徐莊拉了回來,然後朝張王妃行禮道:“母親別聽三爺的,他在草場上練兵,我在莊子上閒着也是閒着,看看收成查查賬收收租子,正好就打發了時間。”
張王妃不說話了,只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徐莊。好像徐莊不答應,她就不權利做主一樣。
蕭婉容知道這是張王妃拿喬,想讓徐莊說句軟話,趕忙去拉他的袖子。
王爺在一旁看着,突然就哈哈的笑了出。他呷了口茶水,然後拍板道:“還是婉容識大體,收租子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你一邊遊玩一邊辦正事,兩邊都不耽擱。
等回來後,再跟着你母親熟悉熟悉庫房事務,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爲王妃分憂,她也能多享享清福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當天晚上張王妃就往莊子上飛鴿傳書,卻不是讓管事們準備好賬本、租子,而是無中生有的告訴大家——
說她和老太妃聽聞今年冀州乾旱,莊子上收成不好十分痛心,經她們商量,租子可以先交一成,剩下的來年豐收了再補。
不過三夫人能言巧辨,最終攔下了老太妃的決斷,駁回了只收一成租子的提議。
然後,三夫不日後就會到莊子上收租子,讓他們做好準備,若是最終能說服三夫人,那今年的租子就只用交一成,若是三夫人依舊不同意,那租子可就得全數交清,就是往年欠下的也都得一起補上。
信鴿衝上天際,張王妃脣角就翹成了陰霾的笑意。
那幫老油子,收拾人的手段最是了得。蕭婉容單槍匹馬的過去,可千萬別丟了命回來。
要知道,鳥爲食亡,人爲財死,逼急了那幫痞子,什麼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
張淑芬過來扶着張王妃手臂,有些擔憂的問道:“三爺最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凡事又都只按着自己的喜好來,有他在一邊守着,咱們能成事嗎?”
張王妃拍了拍手,貴婦範十足由張淑芬扶着歪在了貴妃椅上,她捻一顆梅子放進嘴裡,品夠了酸甜滋味才笑道:“莊子離草場離着一百來里路呢,就是快馬加鞭也得走上三天三夜,若真有什麼事,怎麼可能來得及?”
張淑芬心裡還是不踏實,接着追
問道:“我看蕭婉容也是有些手腕的,萬一她真就降服了那些痞子,如數收回了租子呢?”
張王妃眼睛一楞很是不滿意的瞪着她道:“我多少得力管事都辦不成的事,她一個小女人能辦成了?這是虎口裡拔牙,狼嘴裡奪食,不拼個你死我活怎麼可能成事?”
張淑芬被張王妃瞪得心中發抖,說話的聲音都跟着小了三分:“這樣兇險,那管事要是正要了蕭婉容的命那可該怎麼辦?徐莊那渾天渾地的性子,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善罷甘休又能怎樣?蕭婉容是在冀州出的事情,難道還怪得到我們身上來?他若不胡鬧也還好了,若當真蠻不講理來找我晦氣,你以爲我們張家是吃素的?
通過這麼多年經營,王爺對恪兒也有了好感,他現在還舉棋不定,不就是因爲徐莊是正緊嫡系,我不過是填房嗎?若是徐莊這回犯渾,我倒要讓他看看究竟是正緊嫡系生出來的孩子好,還是我這個填房所生的兒子優秀。
若是他再不知好歹的鬧出來兩條人命,便是皇后也休想保得住他。鬧,我這回還就要由着他鬧了。”
張淑芬一聽這話,心裡也跟着樂開了花,殷勤的爲張王妃捶着腿,諂媚的道:“還是母親高明。她以爲她在香姨娘的事情上能全身而退很了不起?她根本就料想不到那根本就是母親用來試探她和老太妃的。
這次敢低估母親的手腕貿然接下那樣的差事,真是自尋死路。”
與此同時,同心閣中也已經安靜了下來。
那些得了蕭婉容輕罰的奴才過來謝了恩,表達了記住蕭婉容恩典的想法之後就規矩離開,那些被髮得狠的,基本都躺在牀上下不來地。
經過這麼一鬧,蕭婉容在王府之中也基本算有了自己的根基,哪些人能動,哪些人要防,她基本摸了個門清。
要出遠門了,蕭婉容將三個丫鬟都叫了過來:“這次去冀州,說是散心,可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張王妃讓收的租子肯定不會像表面看到的那麼好收。
小桃嘴甜、打探消息最有一手,這次去冀州,你跟在身邊要負責將莊子上所有人的底細摸明白;豆蔻識文斷字,算盤打得也好,去了不用管吃穿用度,只幫襯着我算賬理事就行。
至於雙鴛……”
蕭婉容有些爲難,去冀州是個難得的機會,能開眼界不說還能跟着玩耍散心。可府中一大堆東西,也不能不留人。
可該怎麼開這個口,蕭婉容卻有些爲難。
雙鴛一聽蕭婉容先前的話,就明白這次自己沒辦法跟着去,於是笑了笑道:“小姐放心的去,我保證好好替你看好了這樣家。
你走的時候這個院子是什麼樣,回來之後這個院子還是怎麼樣。誰都休想進來摸清小姐你的底細。”
看她半點不良情緒都沒有,蕭婉容這才放了心,接着道:“不帶你去,是因爲你最沉穩縝密,籠絡人心也最有拿手。
我走了的這些時日,你不僅要看好院子,還得將剛籠絡過來的下人照看好了,想辦法讓她們對咱們更加依賴信任,最好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咱們。
張王妃和張淑芬的一舉一動也要密切注意,一旦發現他們有什麼歪心思,就飛鴿傳書告訴我。
在家的這個人,任務最重,雙鴛你要受累了。”
說着話,蕭婉容將腰間的金鑄腰牌解
下來交到雙鴛手裡,拉着她手道:“見着這牌如見我本人,有了她你也好行事一些。
經過今天事情,可以看出來老太妃是向着我們的,你有什麼難辦的事情,拿了這個腰牌去求太妃。”
雙鴛將腰牌收好,然後福身鄭重應喏:“奴婢定不負小姐所託。”
五天之後,蕭婉容和徐莊同乘一車出了府門,帶着府兵家丁浩浩蕩蕩的超冀州行去。
到了安定門,陪同徐莊公幹的部下迎了上來,徐莊便下了馬車和下屬打馬在前。留蕭婉容並小桃、豆蔻共坐一輛馬車。
纔出府門的人兒看什麼都新鮮,玩心大的小桃隔一會兒就要掀開簾子往外瞧。
蕭婉容也沒見過古代街市風情,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別說街市那種熱鬧的地方,就是到了鄉間野地,聞着在現代絕對聞不到的新鮮空氣,看着比現代更有精神氣更純粹乾淨的綠水紅花,她心裡也歡喜得很。
一路上,她看什麼都喜歡,看什麼都新鮮,倒也沒覺得無趣。
況且,豆蔻和小桃又最是喜歡熱鬧,兩人說着笑話唱着曲,倒一直逗得蕭婉容心情大好。
徐莊騎着馬走在前頭,聽見馬車中傳出來的小聲,心裡也跟着敞亮了起來。
她的婉容喜歡外頭呢,看來得總帶她出來走走纔是。
到了冀州之後,徐莊便讓屬從先去的草場,他自己卻帶了蕭婉容先往離草場進的莊子上趕。
他翻身下馬上了馬車,拉着蕭婉容手道:“今年冀州乾旱,陛下十分關注冀州草場的情況。這邊的五萬駐兵也得加強訓練,我安排在這邊人也要趁機見一下面。
時間緊張,只怕我將你安頓下來,連夜就得往草場趕,你自己在莊子上,可能應付得來,若是沒有信心,不如就跟着我赴任算了。
即便沒有旨意,只要我辦好了差事,皇兄也絕對不會在這事上和我計較。”
路上徐莊和副將的談話蕭婉容也聽得明白,冀州草場是戰馬入關後最重要的飼養地,今年乾旱,皇帝很擔心這邊的情況,只怕容不得徐莊拖拉。
徐莊要送她去莊子,一個來回就要浪費五六天的時間,想要陪她住下適應環境確實很有些強人所難。
“沒事的,鄉下淳樸,有誰能怎樣爲難我?走吧,送了去了莊子你就回去辦差,我住在莊子上也比困在帳篷裡舒坦。”
馬車啓程,小桃和豆蔻又是興奮得嘻哈說笑,蕭婉容看着也跟着樂,用肩膀撞了徐莊一下道:“瞧她們多開心,又她們陪着我悶不了。旁的事你也不用操心,租子能收我就先收,情況要是不好,我就只管吃喝玩樂,等你來了我們在一起商量着行事。”
見蕭婉容態度明確,當真不想跟着他卻草場,也只點頭答應:“千萬注意安全。”
與此同事,莊子上放出來探風的小廝也飛奔着跑了回去,見了周管事就急忙回稟道:“來了,來了,走到藕團灣了,再有兩天就該到咱們這裡了。”
周管事濃眉一挑,大掌一拍,陰狠着一張臉對坐在兩旁的分管管事道:“要命的來了,也該準備起來了,人家可是金貴的三夫人,沒有些拿得出手的東西,怎麼配拿出來招呼?”
下首的徐管事三角眼一楞,冷哼一聲道:“周大哥放心,這第一招讓我來出,保管能讓她不死比死還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