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求死,撞向貔貅所用的速度自然是平生最快,可她快卻有人比她更快,徐莊一個飛身就拎住了她的後脖頸,拎螞蟻一般的拎了回來:“想死?怎麼可能這樣便宜了你?”
徐莊將大夫人按跪在地上,抓住她的頭髮迫使她擡起頭顱看着皇帝的方向,而後陰沉的道:“皇兄在問你話,怎麼回事,說!”
他的聲音並不高,語調還有些溫和,可大夫人卻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戰,害怕的縮了縮肩膀,好半晌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皇帝依舊把玩着串珠,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樣子,眼風甚至沒有往大夫人身上掃一下。因此,也就沒有人上前捂大夫人的嘴。
即便這樣大夫人嚎了兩聲也自動閉上了嘴巴,後怕的低垂着頭不敢看皇帝,梗咽結巴道:“妾身恨蕭婉容,她原本不過是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可自從種出來幾盆花,可突然變得尊貴受寵起來。
在墩肅王府做客的時候,若是沒有她我的敬芝一定會大放異彩,若不是她搶敬芝的風頭,敬芝怎麼會失魂落魄的去後院散心,不去散心就不會遇到那樣的事?
敬芝是我從小捧在手心疼着的孩子,我卻只能看着她爲妾,看着她以後的孩子被人稱爲庶子。所以我恨她,恨不得讓她受盡世上所有折磨之後還不得好死。”
雖然隱瞞了好多東西沒說,可她說的也並不是假話,尤其突然爆發出來的恨意,更做不了假。
皇帝心裡明白她心中的痛,蕭敬嫺得肺癆這樣的說法騙不了他,韋貴人回宮後也和他說了實話,所以他清楚蕭敬芝的委屈,也能明白大夫人心中的痛。
可他對自己的兒子也清楚,雖然花心風流酒後也會放縱,可即便是爛醉如泥,姑娘若是不願意他也絕對不會強求。
所以,要說蕭敬芝一點錯都沒有,他不相信!
更何況,就算蕭敬芝無辜,大夫人又怎麼能將怨氣往蕭婉容身上撒呢?她有本事種出來罕見的名花名草難道還不能敬獻?
皇帝想了片刻,而後挑眉朝大夫人看了一眼,語氣依舊不喜不怒:“這是你的家務事,寡人無意過問。可你再恨她也不該用個斷袖暴力狂侮辱寡人堂弟,更不該走漏風聲,讓天下百姓看了我朝廷的笑話。”
他突然將手中串珠用力摔進袖中,直了腰身淺淡的道:“你折我皇室臉面,還讓寡人成了識人不清、重用無德性小人的昏君,現褫奪一品誥命封號,折打三十大板後遊街示衆。”
大夫人越聽心越涼,聽到最後,渾身無力‘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倒地的時候,兩名太監進來的摘掉了象徵她身份地位的朝服花冠,捂住她的嘴拖死豬一樣拖了出去。
在場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爲她求情。
蕭婉容目送着大夫人被拖出去,心裡說不出的痛快,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像大夫人這樣極度自私的人,不讓她吃足了苦頭,還會是讓人頭疼的禍害。
大夫人被拖了出去,皇帝冒着精光的眸子又朝將軍夫人看了一眼,他兩根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半晌後才道:“你雖不是主謀,在這件事中卻也扮演着重要角色,不過看在你有阻撓情節,又真心悔過,遊街便免了,奪了封號去領十五板子吧。”
將軍夫人身子一抖,卻也只能叩頭謝恩。
等將軍夫人也被拉了下去,
皇上的面色就顯得陰晴不定起來,他一會兒看看國公爺一會兒又往侯爺身上掃上兩眼,直將人看得頭皮發麻了,纔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
滿屋的人心中都是一緊,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
就在大家小心得連呼吸都不敢隨意的時候,皇帝終於朝國公爺開了口:“分明知道自己的兒子有那樣的毛病,爲什麼還想着要禍害好人家的女兒?你府上五名嫡子,少一個他難道就要斷了你張家的香火?”
國公爺被這漫不經心的話嚇得一抖,趕忙磕着頭回道:“天下父母,誰捨得丟棄自己的孩子,即便他有那樣的毛病,做父母的也想爲他尋門相配的婚事,遮掩住世人的耳目,讓他這輩子能平安順遂的活着。”
皇帝觀察了國公爺的面色,確定他沒有說謊,卻也隱瞞了和侯府聯姻以便壯大自己勢力的野心。
既然國公爺有這樣的打算,那侯爺呢?他是真不知道張璇和的事情,還是也存了聯姻的打算?
他們尋常都和五皇子走得近,侯爺和虎賁將軍還是連襟,若讓他們連成一塊鐵板。那這朝堂還不一定是誰說了算。
皇帝若有所思的朝侯爺看去。
侯爺心思玲瓏,雖然猜不透皇帝所想但也能大致知道皇帝的擔憂,所以他立馬跪了下來,義憤填膺的道:“微臣懇請陛下准許微臣休妻,那婦人蛇蠍心腸又心狠手辣,如今更要謀害微臣子嗣,微臣實不願意那樣的毒婦,擔着侯府正妻的名頭,辱沒我百年善家的名聲。”
皇帝審視了侯爺兩眼,見他眼神不躲不閃一副心意已決的模樣這才放鬆了的戒心道:“準了。”
侯爺鬆了口氣,一個響頭又磕了下去:“微臣子嗣單薄,實不願將女兒推下火坑,還請陛下看在婉容和張公子定親的時候,微臣並不知道張公子的實際情況,准許微臣退了這門親。”
剛休了副本將軍的親妹子,又要推了蕭婉容和張璇和的親事,這個侯爺不是精明成了老狐狸就是真沒存拉幫結派的心。
可不管怎樣,既然他肯抽身出來,也可饒他一回。
皇帝看向侯爺的眼神柔和下來,脣角甚至還有隱隱的滿意之色:“理應如此。”
侯爺一顆心這才全數放了下來,謝恩之後朝蕭婉容投去一個‘我是真的心疼你,當初是真不知情’的眼神。
蕭婉容回了侯爺一個理解的明媚笑意,用眼神告訴他:我相信,所以我不再怨你。
侯爺心裡的疙瘩終於散了,他又朝一直護在蕭婉容身邊的徐莊看了一眼,想說什麼,終究還是閉了嘴沒說話。
順着侯爺的眼神,皇帝好像這纔看見蕭婉容,眼神在她身上流轉,半點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蕭婉容不僅大大方方的讓他看,甚至也不動聲色打量着皇帝。
看她這樣,皇帝脣角的笑意更明顯了幾分,擡手指了邊上一把小葉紫檀直背交椅道:“倒是個蕙質蘭心有勇有謀的好姑娘,不怪我那好色風流的堂弟都對你傾心不已。坐吧,和寡人聊兩句。”
蕭婉容也沒覺得和牛逼哄哄的皇帝聊天有什麼膽怯的,她坐到皇帝指的椅子上,安靜的等着皇帝發問。
可皇帝實際也沒什麼要和蕭婉容聊的,沉思片刻很乾脆的開門見山道:“跪在門口控告張璇和的那對夫婦是你找來的?”
蕭婉容點頭並不否認:“是,因爲
光憑我一個就算說破了嘴父親也不會相信。”
皇帝沒想到蕭婉容這樣爽快,愣了一瞬之後笑容更盛,他喜歡爽快又直率的人:“不錯,又敢作敢當的風範,倘若寡人給你指婚你可願意?”
徐莊心中一緊,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蕭婉容的袖子。蕭婉容也不動聲色的將袖子從徐莊手裡抽了出來,而後朝皇帝一行禮笑道:“皇帝賜婚本來是無上榮耀,可那也得看賜婚給什麼人,您老人家要是再給我尋個張公子那樣的,我可是消受不起。”
你你我我的,可以說是大不敬了,皇帝卻沒當回事,爽朗一笑道:“放心,寡人沒那惡趣味。寡人看堂弟對你像是用了真情,不如寡人會將你賜給他當正妻?”
蕭婉容俏臉一紅,嬌羞的瞥了徐莊一眼沒有說話。
皇帝卻被她的小女兒姿態逗得大笑出聲,來着手道:“看來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便如此定了,你兩家自行分說成婚事宜。”
侯爺、蕭婉容和徐莊趕忙跪地謝恩。
國公爺一家跪在邊上卻是滿心忐忑,他們小心翼翼的朝侯爺拱手道喜,心裡卻是一萬個不服氣。
可皇帝金口玉言,他們就是再不服氣又能如何?
皇帝再次將眼神轉到國公爺身上,依舊雲淡風輕的道:“雖說天下父母心,你們有爲兒子娶妻生子的想法並不爲過,可你卻不該任由自己兒子草菅人命。
滿府的奴才,死在他手中的不在少數吧?具體的數量寡人不深究,可不能不責罰。國公爺教子不嚴,人品堪憂,特從興國公將爲恩義候並罰俸一年。”
國公爺一家滿腦門子都是冷汗,張璇和更是沉不住去的要出聲爲父親打抱不平,好在國公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按了下來,而後脊背生寒的磕頭謝恩。
儘管如此,皇帝還是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脣邊飛起一個冰冷的笑,眼神也別有深意的籠罩了張璇和周身。
“傳寡人在旨意,張璇和品行不端塑形暴虐不能擔萬名表率,更有辱我朝威嚴。特革職查辦,責令刑部詳查他手上命案,按律定罪不得有誤。” ωwш ⊙тTk án ⊙C〇
在當朝,簽了死契的奴才被主人殺死是不犯法的,所以張璇和手上命案究竟是怎麼回事還得詳查,可不管怎麼說紫槐未婚夫的哥哥你絕對不是張家的奴才,張璇和咬了他的命一定會付出代價。
想起那對風燭殘年、憔悴破敗的老人,蕭婉容心裡終於慰藉了一些:能看見殺害他們兒子的兇手伏法,老人心裡總該要痛快一些。
等出了宮,徐莊就迫不及待的和侯爺商量蕭婉容的婚事:“以免夜長夢多,小婿明兒個請官媒到府上提親?岳丈大人有什麼要求忌諱,不如現在就和小婿說清,小婿回去也好準備。”
現在就叫上岳父了?侯爺嘴角一抽,多看了徐莊兩眼,嘴上卻不好說什麼只得拱手道:“且再等兩天吧,本候爺休妻只怕府上又是一陣烏煙瘴氣,還請三爺給本候三天時間,也好讓我處理好家事。”
徐莊原本是一刻都等不得的,正要反駁,蕭婉容俏生生一個眼神掃來,徐莊就焉了氣
:“好吧,那小婿三日後再登門還請岳丈大人萬莫要再延期。”
侯爺額頭有黑線飄落,卻也拱手答道:“三日後,本候設宴等你。”
這裡利落的敲定了一樁婚事,侯府里正掀着驚天的巨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