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一旁的錦書卻看得清清楚楚,她心裡發毛悄悄拉了蕭婉容袖子,小聲的在她耳邊提醒道:“大小姐看你的眼神不對,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幺蛾子。”
蕭婉容微點了頭,再朝蕭敬嫺看去的時候,卻沒發現半點可疑,只得暗自留心。
金絲銀線理齊,蕭婉容便要照着花樣子繡了。誰知纔拿了剪刀剪線,肩上就突然受力,腳下站立不穩身子猛然往繃在繡架上的嫁衣撲去。
錦書眼疾手快的要抓,不知又被誰絆了腳,不但沒拉住蕭婉容,自己也站不住,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摔。
片刻之後,只聽撲通一聲,蕭婉容撞倒繡架,直撲嫁衣。
她心知不妙,強穩了心神將剪刀尖端扭向別處,思忖片刻又用刀尖對準了蜀錦,瞄準要緊處用力一拉。她摔倒在地,耳畔刺啦一聲長響之後,原本溜光水滑的蜀錦就被劃成了兩半。
蕭敬嫺立馬撲上來,瘋了一樣拉起蕭婉容就啪啪的扇耳光,嘴裡更是不乾不淨的罵:“好你個不要臉的,心都黑成了煤炭,你嫁不出去還想讓我趕不及縫自己的嫁衣。我今天撕爛了你的臉,看父親知道了還幫不幫你。”
來勢太兇,蕭婉容一時沒能避開,生生捱了她一巴掌。等她再要往自己臉上扇,氣得不輕的蕭婉容也分毫不讓,抓住她高揚的手順手還了她一耳光:“那就先去找父親理論,反正我不受寵,再壞又能壞成啥樣?”
蕭敬嫺捱了打,更是氣得發瘋,手被蕭婉容拉住她就伸腳來踢:“你刻意劃壞我的嫁衣,還敢還手打我?去了父親面前理論,看他能給你好果子吃。”
她目赤欲裂,恨不得立馬就將蕭婉容生吃下去。
蕭婉容看了,心中就疲憊得很,半點都不想和她再做糾纏。她擡出大夫人名號喝退了滿屋的丫鬟,然後一腳踢在蕭敬嫺內膝迫使她跪了下來。
眼見蕭敬嫺喝罵着要往她身上撲,蕭婉容毫不客氣的解了腰帶綁了她手腳。她要叫喚,蕭婉容又撿了布條堵了她的嘴。
屋裡終於安靜下來了。
蕭婉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上前扶了
倒在地上的繡架,看着破成了兩半的蜀錦嫁衣皺眉。
她借勢毀了嫁衣,九尾金鳳的花樣子自然也用不上了。
可事情捂不住,只怕大夫人已經得了消息,正讓劉媽媽過來捉人。
蕭婉容定了心神,看着被綁的蕭敬嫺滿身透着戾氣,看向她的一雙眼睛更比凍刀子都冷,心裡就沒來由的泄氣。
朽木不可雕啊!
她拿了九尾金鳳的花樣子擺在蕭敬嫺面前,平穩了語氣問她:“桂姨娘閉門思過,你這個當女兒的不想辦法趕緊去救她,怎麼有那麼多鬼心眼和我作對?既然都拿我當眼中釘一樣恨,怎麼又只想着打我罵我,就沒想過要防着我?”
蕭敬嫺被堵了嘴,一腔叫罵透出來,變成了聽不出音調的咿咿呀呀。
蕭婉容也不理她,只伸手指着花樣子上不易察覺的金鳳第九尾,冷笑一聲:“看見了嗎?就這小小一條鳳尾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內宅鬥爭,打呀罵的算什麼本事?”
堵嘴的布條中又傳出一陣憤怒的咿呀,蕭婉容的額頭就開始裂疼。
她掏心窩的把話說到了這份上,蕭敬嫺怎麼還是隻知道一味的叫罵,她難道就半點也看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聽着屋內的動靜,守在門口的丫鬟們騷動起來,有人去找侯爺,有人去找大夫人,還有人要往裡面闖,幸虧錦書強勢攔了下來。
蕭婉容在屋中聽着卻知道時間不多,只得將蕭敬嫺從地上扶了起來,放柔了聲音道:“花樣子是大夫人看過的,最終卻還是送到了你面前,這中間的原委,大姐就不想一想?”
蕭敬嫺兀的睜大了眼睛,滿是震驚的目光籠住蕭婉容面門。
知道她是想通了其中關節,蕭婉容終於鬆了一口氣,取出堵着蕭敬嫺嘴巴的布條道:“我受制於人,大姐的處境也是艱難,我們先放下恩怨聯手度過難關行不行?我幫你救桂姨娘,你讓我安生段時間。”
蕭敬嫺雖是榆木,卻也是見慣了後院爭鬥的榆木。她馬上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顧不上和蕭婉容置氣,急道:“你有救出我姨娘的辦法?”
蕭婉容果斷說有,然後解開綁着她手腳的腰帶系回腰間,覆在她耳邊說了一席話。
話音才落,門就被人打開,劉媽媽板着臉走進來。
她掃了眼繡架上殘破的嫁衣,又陰了目光往蕭敬嫺和蕭婉容身上掃,沉聲道:“大夫人有請,兩位小姐還是跟老奴走一趟吧。”
到了大夫人跟前,蕭敬嫺立馬就磕頭哭訴,卻只說蕭婉容劃壞她的嫁衣,半點不提之後的事情。
大夫人含笑看向同樣跪在地上的蕭婉容:“只是這樣?”
蕭婉容就連連磕頭,一疊聲的喊冤:“母親明鑑,是有人從背後推女兒,所以女兒才撞上了繡架,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
大夫人看向劉媽媽,劉媽媽立馬轉出去,嚴刑審問了繡房中的丫鬟,片刻過後就將結果帶了進來。
“回稟夫人,的確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撞了五小姐。”
大夫人眼中閃過失望,卻也只是片刻就隱了下去,只沉了臉發落人:“將那丫頭打了板子賣給人伢子,敬嫺治下無方從今往後就跟着張嬤嬤學規矩。”
張嬤嬤是大夫人的心腹,整治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讓張嬤嬤到蕭敬嫺身邊,絕對不會是隻教規矩這麼簡單。
蕭婉容深看了大夫人兩眼,將頭垂得更低,大夫人卻依舊將目光轉到了她身上:“雖然是丫鬟撞了你,可也確實是你劃壞了嫁衣。板子可以免了,衣料你卻得照價賠償。”
蜀錦難得,江南織造府舉全省之力,一年也不過織就三十餘匹。讓蕭婉容賠,賣了她也賠不起。
蕭婉容神色慌亂起來,淚眼婆娑的求饒:“母親饒了我吧,女兒手裡實在沒有銀子。”
劉媽媽就帶人去搜了尚籬軒。莫說金銀首飾,就連滾落進牀底夾縫裡的幾個銅板,都讓她帶了過來。
大夫人掃了劉媽媽手中的財物一眼,看向蕭婉容的眉眼就溫和起來:“先交了這些,剩下的在你月例銀子里扣就行。”
斷她財源,她就是連給清姨娘送點私房錢都不行了。大夫人如此逼她,竟不爲她留半點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