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好像腦子裡被灑了一大把細碎的玻璃碴子。我用手捂着額頭,覺得自己有點微微發燒。這是在哪?這裡怎麼這麼黑?

我坐了起來,衣服碰到了前胸後背殘龍紋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好像重新紋身了一般。好在這種疼痛來得忽然去的也快,流了一腦袋汗水後疼痛的感覺就慢慢消失了。比起身體的不舒服,我更好奇自己究竟在哪?

坐了足有五分鐘,我的眼睛稍微習慣了眼前的黑暗,而且這裡似乎還有一絲極微弱的月光,我慢慢看清了自己的所在。嗯,這應該是一間病房,我所在的牀位兩邊還各有兩個牀位,都躺着人。

我怎麼在這裡?發生了什麼?冷澤天呢?隨之而來的是一大串問題,回想起腦子裡最後的記憶,是在延吉那家詭異的小旅店前,熊熊的烈火吞沒了王中振和侶畫。然後,似乎我就又一次暈了過去,現在醒來在這裡,他們把我送到醫院來了?

四周靜悄悄的,我覺得自己該找個人問問這到底是哪裡,我昏迷幾天了。想到這我左右看了看那四位病人,好像都睡着了,那麼我去找護士…….不對!不對勁!我忽然意識到,四周太安靜了,似乎……似乎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根本沒有那四個人的呼吸聲!

那四個,是死人?!難不成我TM睡在太平間裡(童遄本人沒去過太平間,不知道里邊是什麼樣)?想到這裡我的心跳開始劇烈的加速,冷汗又一次爬上了額頭。

“嘿嘿嘿,你醒了啊。”忽然,一個很得意的聲音平地炸雷般響起,好懸沒給我嚇背過氣去。緊接着就是壓抑不住的大口喘息和連串的笑聲。

“你誰啊?你們是誰啊?”我毛了,這四個人是故意嚇唬我還是怎麼回事?

“年輕人膽子不能這麼小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時候房間忽然亮了,有人打開了燈,我捂住眼睛,承受不了這撲面而來的亮光,同時感到左眼微微刺痛,淚水都流了出來,看來之前王中振那一刀真的傷到了眼睛。過了半晌,我撂下擋着眼睛的手,慢慢習慣了燈光。

環顧四周,我果然在一間病房裡。周圍的四張牀上作者四個人,看着我嘿嘿嘿的笑。我和他們一樣都穿着統一的病號服,看來我是真的被送到醫院來了。

“你們笑啥啊?”我有點惱羞成怒。

“剛纔我們故意嚇唬你的,看你醒了就憋氣裝死人。”說話的是剛纔說我膽子小的那個人,我一看是個頭髮都白了的老頭,心裡直來氣,這麼大歲數了裝死人嚇唬我,真TM有一顆童心。

我沒表達自己的不滿,總不能上去給人家老頭幾下子吧,強迫自己嘿嘿嘿傻笑了幾聲,觀察着另三位病人。

白頭髮老頭在我左邊的病牀,而最左邊的那張病牀上是個乾巴瘦的年輕人,光着膀子坐在那,一個勁咬手指甲。挨着我的右邊病牀上是一個胖子,胖到盤腿坐着很吃力的樣子,長的挺富態,嘻嘻笑個沒完,倒也不招人討厭。最右邊的那位,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女人,因爲他的頭髮很長,而且特有光澤,他一直低着頭我看不清面貌,不過看那雙手腳肯定是男人。四個病人裡只有這個長髮的一聲不出,仔細想一下剛纔也確實是三個人笑,看來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主。

確定了自己沒有什麼危險我也放鬆了下來,問旁邊的胖子,“這是哪啊?”

“槐山路精神衛生中心。”那個胖子回答。

“精神衛生中心?”我小聲嘀咕着,很陌生的醫院名字。

“就是精神病院。”最左邊那個瘦子忽然說。

“啥?”我尖叫着。

總算熬過了一夜,天終於亮了。

我竟然在精神病院裡,還四個精神病呆了一晚上!夜裡我幾次想推門出去,發現門被反鎖了,怎麼叫喊也沒人搭理我,窗戶也從外邊用鋼筋焊死了。現在天亮了,該有醫生和護士來了吧,一會我得好好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TM這麼損給我送精神病院來了。

我怒火沖沖的在牀上坐了大半夜,旁邊的四個精神病倒是嚇唬了我一通倒頭就睡,到現在也沒醒。我穿着病號服,身上的東西都被收走了,沒辦法用手機聯繫別人,只能等着護士來查房。

我也不知道精神病院的護士查不查房,總之等我快絕望的時候,門開了,走進一男一女兩個護士。門開的那一刻,那四個熟睡的精神病竟然立刻坐了起來,毫無睡態。

“我怎麼在這?”我不管那麼多,光着腳就跑下牀,問那個女護士。

“看來身體沒問題了。”女護士看了看我沒回答,轉身跟男護士說,男護士拿了個小本子不知在記錄什麼。

“我TM問你話呢,我怎麼在這?我要出去。”我一看她這態度來氣了,繞過她就要往出走。

“精神狀態還是不好。”那女護士說,緊接着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然後重重落在地上。

“我C N M!”我忍着痛站起來,不知道女護士爲什麼忽然偷襲我。

“有狂躁傾向。”女護士還是沒拿正眼看我,仍舊和男護士說話。

“你纔有狂躁傾向呢,老子不是精神病!”我大喊到,但是沒敢動手,從剛纔那一摔我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這女護士的對手。

女護士仍然無視我,在病房裡轉了一圈,挨個查看了另外四個精神病,和男護士說了一堆專業術語,然後告訴那老頭好好照顧我,就走了。

我跟在她後邊大喊大叫了好一通,但是她完全拿我當透明人,直到推了我一個跟頭然後關上房門也沒和我說一句話,關上門之後,透過小小的鋼化玻璃窗,我看到她忽然對着我冷笑了一下,冷到讓我後悔剛纔和她大喊大叫。

我頹廢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起來吧,地上涼。”旁邊的老頭子把我饞了起來,扶着我坐到牀上。那一瞬間,我忽然想嚎啕大哭一場。

“這才哪到哪啊,以後有你受的。”旁邊的胖子對我說。

“我不是精神病,我真的不是精神病!”我氣急敗壞地對胖子說。

“精神病人都說自己不是精神病。”胖子很嚴肅地說,這句話一下子讓我啞口無言。

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恐怖,比以往任何一次遇到髒東西所帶來的恐怖加起來還多!因爲我發現自己現在有口難辯!我和一羣精神病肯定說不清自己是不是精神病的問題,和那護士說話她根本不搭理我,打也打不過她,跑還跑不了,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