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繼續吧。”君應紅邪笑着說。

君應紅,一個提着紅布鳥籠的高瘦男人,諸天魔道三人組中最沉默低調的一個。在諸天魔道剩下的幾個人中,無疑是以君應紅爲尊,這個高瘦的沉默男人又會有怎樣的表現呢?

此時天色已然不早,傍晚夕陽的餘暉侵泡在充滿血腥氣味的空氣中,讓在場的術者們顯得有些猙獰嗜血,面容在漸暗的光線中模糊不清。

“邪魔外道,留你們不得。”葉宅勢力隊伍的另外四個老頭子中有一個義正言辭地說。

君應紅沒有回話,隻身走進場內,站在風應逍熱氣還沒散去的屍骸旁邊,高瘦的身體有些倔強。四個老頭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也是毅然決然的走進場內。

比試開始。

老頭子一開始就腳踏罡步手持符咒,看來也是個以排佈陣勢爲主的術者。老頭子每走幾步就會在身邊的空氣中把符咒憑空黏住,不一會,場內已經有十多張符咒迎風而舞了,老頭子冷笑一聲,捏着指訣行術。已經結成陣勢的符咒紛紛亮起耀眼的白色光芒,光芒連結在一起,以老頭子爲中心隱隱凝成一個虛像。

“大凝符術,破煞!”老頭子大吼一聲,天上的符咒瞬間光芒萬丈,然後那耀眼的光芒迅速收縮,全部融進了老頭子的身體裡。老頭子的身體表面特徵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隨着半空中那些迎風浮動的符咒一一自燃成灰之後,他體內的氣勢不斷飆升,到最後符咒全部燒到殆盡之後,老頭子身體周圍的氣息鬱結在一起,整個人的氣勢已經飆升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巨大的壓迫感。

“不愧是葉宅的人,竟然掌握着這種古通玄術。”一直躲避着符咒白光君應紅笑着說,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有一種邪魅的陰森感。

“你的主人又教了你什麼術法,不妨用出來,我給你機會。”老頭子岔開話題,否認自己實際是葉宅的人的事實。

“給我機會,就是斷絕你自己的機會,考慮清楚了麼?”君應紅笑着說,把提在右手的鳥籠換到了左手,詭異的紅布之內傳來一陣撲騰的聲音,但是裡邊的東西卻沒發出聲音,不知道那裡邊是不是真的有一隻鳥。

老頭子冷哼一聲沒出聲,對君應紅的嘲諷不屑一顧,站在原地做出一個道家請的手勢。君應紅也沒出聲,把那鳥籠託在手心,用手指敲了敲籠子底部露出的鋼框,鳥籠中傳出一陣怪異的鳥叫。那鳥叫聲冷不丁聽起來好像人在咳嗽,十分沙啞刺耳,不太懂鳥的我實在無法辨別出那是什麼品種。

“古有異鳥,名爲應報。”君應紅拖着鳥籠傲然說,只見鳥籠上那厚厚實實的紅布開始褪色,很快紅色的布變成了白色,而上邊的白色圖案則變成了紅色。那圖案是一個個血紅的骷髏架子,跳着怪異的舞蹈,在骷髏架子的中心,有一隻樣貌古怪的鳥。

“應報鳥?”老頭子挑了挑眉頭。

“應報鳥,應報鳥,天道常形司報應,鳥兒,告訴我,這個老頭子都幹過什麼壞事?”君應紅把鳥籠舉到耳邊,側頭聽着,籠內的鳥又發出怪異的沙啞叫聲,好像真在對君應紅說話。

“跪下受降!”老頭子臉色陰沉,狂吼一聲,身上白芒迸發,一個白色的巨大半身虛像出現在他身上,他迎面打出一拳,那白色虛像也打出一拳,氣勢驚人,風壓直逼君應紅。

“老頭子的術法是古通玄術中的一種降神術,而君應紅的,則是傳說中古外域千般邪術中的應報鳥,是一門占卜和詛咒相結合的奇怪術法。”我身邊的花念鬼給我惡補術法知識。

場內的兩人已經開始交手了,葉宅老頭子的請神術十分強大,氣勢如虹。他好像一個操控着巨大機器人的操控人員,操縱着白色虛像攻擊君應紅。君應紅保持着側耳傾聽鳥籠的動作,身體卻不斷躲避着葉宅老頭子凌厲的攻擊,如一葉風中勁竹,屹立不倒。隆中應報鳥的叫聲越發急促,刺耳沙啞的鳥啼好像在預謀着什麼邪惡的陰謀。

葉宅的老頭子顯然知道應報鳥是什麼東西,手上的攻勢越來越急,想要飛快解決掉君應紅。但是君應紅卻始終小心翼翼躲避着老頭子一波比一波強的攻擊。時間緩慢卻不經意的流逝,不知不覺就過了將近五分鐘!葉宅的老頭子終究沒解決掉君應紅,身上的白光開始變淡,顯然是以符咒爲行術變化的請神術要到時間了。

“外域小兒,你把應報鳥的預測之術用來躲避我的攻擊,一味的避戰只會不戰而敗,可敢接我一拳?”葉宅老頭子老狼一般嚎叫着。

“哦,他的報應到了啊。”君應紅沒有搭理葉宅老頭子的叫囂,繼續和隆中的應報鳥說話。這時候應報鳥反而不叫了,只是那鳥籠外的白布紅骷髏越發刺眼。

葉宅老頭子臉上掛不住,而且心中也懼怕君應紅那古怪的應報鳥,瘋狂的催動全身的術法之力,身上的白芒猛地吞吐收縮,最後全部凝結在雙拳之上,他把請神術的術法力量轉化爲單純的術法之力,要以拳勢發出。

“好啊,我就接你一拳。”原本專心致志和應報鳥說話的君應紅忽然扭過頭對葉宅老頭子說。葉宅老頭子愣了一愣,隨即出拳,出的左拳。在他出拳的前一刻,君應紅猛的扯下鳥籠上的布,鳥籠上的布被扯下來的瞬間,整個鳥籠散架了,籠中一團漆黑的東西猛的發出一陣刺耳的,然後迎着葉宅老頭子以拳勢爲變化的巨大術法氣息衝了上去。

葉宅老頭子的白色拳影與應報鳥縮成的一小團黑影撞擊在一起,並沒有產生我想象中的術法撞擊,一黑一白、一虛一實兩團東西相互穿插而過。白色的術法拳影狠狠砸在了君應紅的身上,這個瘦高的男人好像被火車撞到了一般飛了起來,大量的血液在空中濺射潑灑開來,人還沒等落地就已經斷了呼吸。而那小小的黑色應報鳥卻毫無阻礙的穿過了葉宅老頭子的第一道拳影,緊接着又穿過了葉宅老頭子右拳的第二道拳影,呼的一下子飛到了葉宅老頭子胸口,然後直接沒了進去。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葉宅老頭子詫異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可是他臉上凝重的神情很快變成了痛苦,最後又瞬息間變成了得意的獰笑。葉宅老頭子那張老臉開始劇烈的扭曲起來,白色的頭髮鬍鬚在瘋狂的搖頭晃腦之下全掉落了,不一會,另一張全新的面孔出現在葉宅老頭子的臉上,是一張女人的臉……

“應報鳥,應報鳥,驅魂塑體成報應。”女人張開嘴,用略顯生硬的漢語說,那張臉,赫然是波應月的。

屬於葉宅老頭子的氣息已經徹底消散了,連魂魄都沒剩下一絲一毫,那具屍體上下蠕動着,生生變成了一具女人的身體,變成了本來已經死去的碧脣女人波應月。眼前這個波應月給人的感覺十分妖異,雖然從身體到氣息上沒有任何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但是感覺就是讓人不舒服。畢竟她是由一個老男人變成的。

“你到底是誰?”鴉雀無聲的場內傳來一聲暴喝,這回說話的卻不是剩下的三個老頭子中的一個,而是坐在我不遠處的、原本一直淡定的葉宅主人葉倒懸。

“見過垂星子大人。”波應月對暴喝的葉倒懸拱了拱手,她身上還穿着葉宅老頭子的一身道服,十分不倫不類。

“我問你究竟是誰!”葉倒懸重複了一句,臉上顯出怒色。

“敢問這會場的做主的人到底是神院花,還是葉宅?”波應月冷笑着說,扭頭看向神院的人。

“葉老,還請息怒,不要干擾術者們的對決。”神院一位神司站起來欠着身子說。

葉倒懸冷哼一聲,看那表情已經怒極,但是最終還是沒說話。這老東西一向涵養極高,裝犢子一個頂倆,爲什麼現在如此失態?絕對不是因爲那個莫名其妙死掉的葉宅老頭子,原因多半是現在詭異出現的波應月,他是發現了什麼麼?

“這個波應月是怎麼回事?”我問身邊的花念鬼。

“不知道,但是多半是控屍術,而絕對不是奪舍。”花念鬼皺着眉頭說。

我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已經有了個事情大概的輪廓。萬萬沒想到,之前救過我命的花念鬼現在竟然在騙我!其實整個事件的佈局之中,破綻有好幾處,已經暴漏了局中人。君應紅原本不擅長漢語,但是他在和籠中的應報鳥說話的時候,確實言辭通順,顯然之前的不善漢語是僞裝。然後君應紅又以未知的邪術擊殺葉宅老頭子,化身波應月,足以說明他術法驚人。他的身份之可疑,我能看出來,葉倒懸能看出來,神院的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但是他們卻沒做任何干涉,只能說明他們有掌控局勢的把握,甚至說他們可能已經對諸天魔道知根知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