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剛做了虧心事,癩子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天色已經很晚了,那單調而刺耳的敲門聲穿過雨水的嘈雜,一下下打在癩子的胸口。這麼晚了會是誰呢?癩子因爲淋雨而瑟瑟發抖,但是他還是來到門口,不耐煩地問到:“是誰啊他媽的,這麼晚了爺可不去玩了。”

癩子喊完這句話之後,敲門聲停了下來,整個世界又只剩下了雨聲,癩子又粗着嗓子問了幾句,可是門外依然沒有任何迴應。癩子不想去開門,此刻他不僅全身冰冷,而是一種叫恐懼的東西正在他的的心底蠕蠕而動。

癩子刻意叫罵了幾下,轉身回臥室,想找兩件乾淨的衣服穿上。人都是這樣,往往心裡越害怕,聯想的東西就越多。癩子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想起了本地的傳說,雨夜訪客的種種可怕。那個停在了寡婦家門口的人要幹什麼呢?

就這麼想着,臥室的玻璃忽然傳來了砰砰砰的響聲!有什麼東西在敲玻璃!癩子嚇得慘叫一聲,扭頭一看,只見被雨水澆得模模糊糊的玻璃外,有一個人影!那個人正站在雨裡,一下一下敲打着癩子家的玻璃。

“你,你是誰,要怎麼的?”癩子色厲內荏地喊着。

可是那個人似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依然一下一下敲着玻璃,而且聲音越來越急促。癩子急了,害怕的同時也有了些憤怒,他活這麼大,雖然也遇到過邪事,但是還沒遇到過這麼明目張膽鬧邪的!癩子在屋裡隨手找了根燒火棍,三兩步來到窗前,拍了下窗戶,大罵着外邊的是誰啊?

癩子這麼一拍窗戶,外邊那人還真停止了敲窗戶,那個人開口說話了:“是李癩子他媳婦不?是就快說話,我是村頭老王家的男人。”

癩子一聽這話就火了,心中的恐懼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這老王家的男人大半夜的冒着雨來找自己的媳婦?這不是騎在他李癩子腦袋上拉屎麼!李癩子雖然遊手好閒,但是鄰里之間他對別人家的女性始終沒有過分的舉動。

“我CNMD!”癩子大罵着,不管身上新換的衣服,打開門衝到了外邊,奔着臥室窗戶的地方走了過去。雨太大了,可視距離太近了,當憤怒的癩子來到來到窗戶底下的時候,他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人!

老王家的男人呢?走了麼?媽的,明天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癩子怒氣衝衝的回到房間,再次被雨淋溼的感覺讓他的怒氣增加了三分,罵罵咧咧地脫下衣服,又去找乾淨的衣服套在身上。

當癩子第二次穿好衣服的時候,他忽然有種個奇怪的感覺,自己的老婆明明上個月和自己打架回了孃家,事情鬧得很大村子裡的人應該都知道啊。爲什麼還會有人來找他,而且……這個村頭老王家的男人是誰?仔細一想,癩子感覺到不對勁了,村裡姓王的人不少,他就說自己是村頭老王家的人,誰知道他究竟是誰?村頭第一戶人家也不姓王啊。

癩子正想着,天空一亮,隨即巨大的雷聲響徹天地,在雷電的光亮之中,癩子驚恐地發現,還有一個人影站在臥室的玻璃外邊!只不過那個人沒有敲玻璃,而是安靜的站在那,癩子有種錯覺,那個人正透過滿是雨水的玻璃再看着他。

癩子嚇得媽呀一聲跌倒在地,閃電的光亮很快就消失了,暴雨的聲音震耳欲聾,正常人絕對不會在這麼大的雨中站在外邊,但是癩子還是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個人依舊站在自家窗戶外。癩子僅存的憤怒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滿腔的恐懼吞噬了他。他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傳說,這個雨夜的訪客…..肯定不是人。

又一個巨大的閃電劈了下來,快被嚇瘋了的癩子隨手抓了件東西砸向了玻璃,極度的恐懼讓他亂了分寸,他現在只想看窗戶外的究竟是人是鬼!雷聲中玻璃碎裂的聲音幾不可聞。癩子看到了窗戶外的那個人,混亂和絕望之中,癩子驚奇的發現,窗外那個人竟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癩子最後死了,他的屍體在苞米地裡被發現,懷裡還揣着賭博贏的錢和幾個沒有成熟的苞米棒子。其實當他被苞米地中的東西跟上的時候他就死了,回到家裡的不是活着的癩子,而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癩子。

聽完阿黑的故事,我沒什麼感想,覺得其實聽無聊的。這故事太假了,如果癩子死了,那誰會知道他自己的鬼魂回到了家裡還換了兩次衣服?誰知道窗戶外邊站着個東西,一會自稱是村頭老王家的男人,一會又變成了癩子自己。

“哥們,我現在關心的不是下雨和癩子的問題,我很納悶,我爲什麼會從自己的房間被轉移到了一個放着棺材的屋子?”我最關心的還真是這事,太讓我耿耿於懷了。

“這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年關已近,最近邪事特別多,你是外地人不知道,這個月在霜華鎮被稱之爲陰月,是全年陰氣最重的時候。”阿黑不緊不慢地說。

我又在他的房間呆了好一會,他的房間是別墅最外側的,離着大門很近,期間我倆甚至真的聽到了敲門聲!我有點蒙,但是阿黑告訴我不用去管,這種事情在下雨的夜晚經常發生,霜華鎮的人是不會去開門的,更不會在這種時候敲別人家的門。又過了一會,他陪着我回到了我的房間,裡裡外外再三確認之後,我纔敢進屋。

也不知道那傳說中的柳師傅到底什麼時候來,我真的他媽的受夠這裡了,所有人和事都是怪怪的!我明明沒有理由留在這所陰氣沉沉的別墅裡,但是卻已經在這住了好幾天了。哎,我在這住幾天了來着?

哎?我在這住了幾天了?我忽然感覺到毛骨悚然,我竟然連這麼淺顯的事情都需要回憶了麼?我那天夜裡從一個廢棄的車站下車,遇到了打着黑傘的阿黑。然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想走,程先生說要等柳師傅來了之後再走,然後又住了一晚上。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不對,我遇到程先生和苑太太不是同一天,我遇到阿黑和阿月也不是同一天,我兩次遇到雙胞胎姐妹也不是同一天……我究竟在這所別墅裡住了幾天?

我開始迷糊了,我甚至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這個房間睡了幾次覺。我覺得自己來到這裡好像是兩天,可是掐指一算又是三天,仔細一想又是四天……我完全回憶不起來這些天我吃過什麼,幹過什麼有意義的事,唯一記得的就是別墅中每個人口中的每個故事。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溼了,一點睡覺的心思都沒有了,連着唸了好幾遍醒心名目決,但是腦子中依舊是一團漿糊。我現在只有唯一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裡!管他什麼雙胞胎什麼鬼面瘡,我必須走!我看着窗外的黑夜和雨水,卻又停下了去門口的腳步。這麼黑的夜晚,這麼大的雨水,霜華鎮的人都不會出門的,我這麼貿然離開,撞到那些遊蕩在雨夜裡的東西怎麼辦?

現在這個節骨眼,誰都不能幫我,在長春本地或許我還能去找林通奇、找黃三兒。但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連真正的車站的具體位置都不知道,我能去找誰?指望那個柳師傅?

我只能盼望雨快點停吧,天一亮雨一停我就要離開這裡,誰敢擋着我我就要誰好看!這別墅裡的東西不是我所能對付的,我怕繼續呆在這我整個人都會陷入某種可怕的未知陷阱。

心裡盤算好了計劃,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我還是計較於自己究竟在這呆了幾天。拿出手機看了好幾次時間和日期了,但是我完全回想不起自己是幾號到達霜華鎮的。這種感覺很不好,哪怕是屋子裡再出現一口棺材,我也不想對自己的記憶產生質疑。

我覺察到了近在身邊的危險,那種如影隨形的惡意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對我陰笑。我忽然明白了,或許有些東西想把我強留在這所別墅裡,不想讓我離開,所以會有種種藉口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我。

想一想,程先生一家人都是十分詭異的,到目前爲止,我甚至沒有看到過他們一家人一起出現過,甚至我沒有看到別墅中的人三人以上一起出現過!這不正常,在這所別墅中,肯定有着什麼險惡的東西在醞釀着,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打開房門,別墅裡還是漆黑一片,我用手機照亮,看着外面。空氣中是溼漉漉的,強烈的水汽蔓延着,這是正常房子該有的現象麼?站了一會,我發現自己手機的亮光漸漸變強,所照射的地方越來越大。不對,不是我的手機光變強了,而是出現了其他什麼發光的光源!我回頭一看,門口掛着一盞燈……我的房間變樣了,那口棺材又出現在了牀鋪的位置。我竟然還身處在那個放着棺材的屋子!

是我一開始就住在棺材上,還是我一旦離開自己的房間就會被轉移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