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層墨綠色籠罩着，如同骯髒油彩胡亂塗抹着的天幕在毒不死冷聲說出“老黑龍”後凝滯了片刻，旋即又是悠悠一聲嘆息在衆人耳畔響起。
“毒不死，一直以來都有許多人在惦記着你的行蹤。”
“但老夫沒想到，與你相會竟是這樣因史萊克而起的場合，而非兩軍陣前。”
那道迴應毒不死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怎麼威嚴，反而隱隱帶着些無奈的意味。
幾乎所有人都對那明顯讓毒不死很是忌憚的被稱爲“老黑龍”的存在一頭霧水，但寥寥知曉內情的數人此時則表情精彩各異。
身爲本體宗宗主、天魂帝國的擎天支柱，毒不死也算是名聲在外，連楓葉城的平民都有相當一部分聽說過它的名號；那麼能讓他這般認真且忌憚的又會是何等存在……
有的看熱鬧不嫌事大、渴求成爲強大魂師者激動得渾身發抖，連自己會不會成爲強者交手的犧牲品都渾不在意——能在九十八級超級斗羅交戰的餘波中活下來已經算是賺的，若能親眼見證實力更近一層的人類至強生死相鬥，那真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自己的人生已經比絕大部分碌碌無爲的庸人精彩太多了。
玄子一個人發起瘋來就可能毀掉星羅城（出自第一次大賽描述），現在至少有四個海神閣主級別的強者雲集於此，楓葉城的平民基本可以掰着手指坐等自己老家化爲一片廢墟，自己大概率也得被一起搭進去。
“呵，兩軍陣前相見？老黑龍你在說什麼笑話，伱這樣出身天魂卻與邪魂師沆瀣一氣之人，衆目睽睽之下不會羞愧欲死嗎？”
楓葉城彷彿隨之沉寂了片刻，緊接着又響起了一聲輕笑：“的確不必陣前相見……因爲確實不需要我。”
被染成墨綠色的雲團出現了一小處缺口，但它並未如毒不死一般壓倒性地奪佔整片天空以顯聲勢，而是隨着位於其中的那道身影閒庭信步地向戰場中央踱步而來。
不論是玄子的土黃色、鍾離烏的紫黑色，還是毒不死的墨綠色，都對那道身影避之不及，稍稍接近其身體便會自行潰散，根本無法出現在其面前。
自半空中突兀出現的裂縫踏步而來的身材高大的老者終於出現在了讓衆人看清了他的身影，一頭銀髮梳攏得一絲不苟，面部紅潤健康，長長的眉毛垂於兩側。
從個人形象來看，他和玄子完全就是兩種極端。
將史萊克衆人護至身後的玄子瞳孔劇震，巨大的饕餮神牛肉眼可辨地在發顫。
“龍逍遙……您……你竟然還活着？！這麼多年過去，本以爲你即使未曾隕落至少也已歸隱，不曾想如今卻墮落到和邪魂師爲虎作倀的地步……”
龍逍遙的目光從毒不死挪到玄子身上，沉默地與其對視片刻。
聚在玄子身後的史萊克衆學員面面相覷，眼前的老者顯然不僅引得毒不死忌憚，而且在輩分上看來也猶在玄老之上。
那豈不是和穆老一個輩分的老怪？
龍逍遙淡出魂師界視線比穆恩還要早得多，若非曾經親自經歷過黑白雙聖龍那個年代的魂師，幾乎沒幾個人還能想得起這個名號。
見多識廣的伍茗在此時也不由得心亂如麻，現在的形勢完全超出了她一開始的預想：
本以爲玄老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有人比他還勇猛。
監察團不慎深陷邪魂師圍攻眼看着即將全軍覆沒，不想卻得到本體宗宗主親自來救。
結果……大的竟然還在後面？！
史萊克衆人向各個方向不斷投去目光，毒不死發出的“快跑”提醒他們自然是聽進去了，但在玄老面前拋下隊友各自飛這種事怎麼看都太過危險，找死和等死大家還是能分得清的……
現在處於玄老的庇護之下至少還算安全，但毒不死前輩似乎很難幫得上忙，萬一玄老被那鍾離教主二度破功，總得提前找好逃跑路線啊……
“老黑龍，難不成你現在已經不滿足於當邪魂師的走狗，以你的輩分連親自對這些孩子下毒手都不忌憚了嗎？！”
面色沉重的毒不死對着龍逍遙隔空喊話，但後者只是又瞥了他一眼，隨即在鍾離烏恭敬地讓在一旁後重新看向史萊克衆人。
“玄子，念及故人之誼，你且退去吧，今日我不殺你。”
龍逍遙面色平淡，好像在說“今天不吃晚飯”這樣的尋常小事。
一旁的鐘離烏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玄子眼神閃爍，數息後稍稍收斂武魂真身，沉聲問道：“龍逍遙，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企圖？”龍逍遙不由得失笑，“我也曾蒙史萊克學院恩惠，不忍見故人一片心血因你一時之過化爲烏有而已。”
“你若執意要和毒不死一起與我在此鬥上一鬥，也無妨，只是你們二人若是因這等緣故客死他鄉，着實不值。”
毒不死臉色陰沉，大袖一揮：“老黑龍，你莫要以爲穆恩一走，天下人便真的只能坐視你逞威了！”
龍逍遙絲毫不氣，呵呵一笑道：“毒不死，玄子不遠千里到別人的地盤撒野卻被主人截獲，如何便成了我逞威風了？”
“屁的主人，不過是一羣竊據天魂帝國國土的賊！”
“隨你怎麼說吧……若我不加阻止，玄子他們今天恐怕要盡數埋骨於此。”
“用不着你，有老子在，這教主得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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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皇斗羅的名號如今已經鮮有人知，但龍逍遙如此將玄子與毒不死視若等閒的態度和二人的反應無疑證明了他的確具有以一敵二的實力。
換句話說……
“極限斗羅”這個詞在無數人腦海中相繼迴盪起來。
而個別比較清楚這個詞意義的非聖靈教魂師立即着急上火了起來，極限斗羅就是“無敵”的代名詞，根據魂師界的共識，除非是雙生武魂或極致武魂，否則能對抗極限斗羅的也唯有極限斗羅。
難不成……這邪魂師還真要席捲天下了？以後想偷渡都沒地方跑了？！
而半空中維持着武魂真身的玄子終於對着龍逍遙抱了抱拳：“老夫在此先行謝過……”
“孩子們，我們回家！”
在張鵬和烏雲極力壓抑着怒火的眼神下，玄子一邊吩咐史萊克監察團衆人，一邊背對龍逍遙說道：
“龍逍遙，既然你良心未泯，何苦與邪魂師沆瀣一氣，污了身後名？”
孤身至此的毒不死冷眼看着玄子，又將目光投向了與自己對峙着的龍逍遙。
出於直覺和常識，他不信玄子帶人到西疆王國腹地大鬧一番後能如此輕易地安然離開。
真以爲史萊克的榮耀能當免死金牌用嗎？
聽到玄子的“諄諄教誨”，揹着手的龍逍遙不由得笑了：
“玄子，你似乎多想了，我說的只是今日不殺你。”
玄子渾濁的眼睛瞬間便瞪大了，肩膀也由於憤怒和震驚不斷髮抖。
恭敬地候在龍逍遙身旁的鐘離烏身體也止不住地抖動，他在努力憋笑。
“念在穆恩當年情誼，今日可任你離去，也只有你。”
玄子用令無數平民心悸的聲音低吼：“龍逍遙，你竟要對孩子們出手，可還知廉恥爲何物！連史萊克當年對你的恩情都忘了嗎！”
無數戰戰兢兢或好奇、崇拜的目光中，龍逍遙微微搖頭，依然毫不動怒：“我還沒丟份到這個地步，但若是別人對你們監察團動手，我不會阻攔。”
“玄子，凡做事必有代價。史萊克可以反覆組建監察團，海神閣卻沒人有實力接替你的位置。孰輕孰重你應分得清，你那人中龍鳳的學員們總不至於一個也走不脫，我對史萊克已足夠寬宏。”
龍逍遙話音落下，天地間此時彷彿只剩下了玄子粗重的呼吸聲。
“哈……寬宏？寡廉鮮恥竟至於此，龍逍遙，你真是讓我開了眼界！”玄子再無僥倖之念，剛剛稍有收斂的饕餮神牛體形再度飛速膨脹起來。
玄子還在變身，毒不死已經率先功率全開，化作綠色巨人衝向龍逍遙。
“玄子你還在廢什麼話，快來助陣！你我今日和這老黑龍好好鬥上一斗！”
與此同時，毒不死的怒吼聲再度迴盪在史萊克學員們耳畔，“快跑！不擇手段地跑！”
原本被玄子保護在身後的史萊克衆學員立即炸開轟然陣型，向各自選定的方向用盡平生手段逃遁而去。
藏身民居的平民們看着天空中散是滿天星的一幕，一股悲涼之感涌上心頭。
史萊克敗了！史萊克敗了！
連被三國視爲倚仗，海神閣主被視爲斗羅聯盟定海神針的史萊克都敗了！在他們眼前大敗虧輸、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而本體宗宗主自己都承認要和海神閣主聯手才能對抗那被稱爲“龍逍遙”的老者，這西疆王國看樣子是無人能滅了，邪魂師治下暗無天日的日子不會有盡頭了！
而原本在龍逍遙現身後便失去存在感的鐘離烏邁步上前，騎着骨龍王向玄子高速接近。
“以多打少，未免玷污了本體冕~下~的威名……這老饕餮便交給小烏我了，龍叔安心炮製這狗拿耗子的傢伙便是。”
心急如焚的玄子拼命想要擊潰張鵬和烏雲給學員們開路，但卻終究被鍾離烏先一步纏上，陷入苦戰抽身不得。
雖然學院的課程從來都不包括打不過時如何高效地逃跑，但學員們在這一刻卻是無師自通，除了大體上向着星羅帝國所在的南方逃跑外，全部以個人爲單位四散着飛離。
毒不死與龍逍遙，鍾離烏與玄子在楓葉城上空的戰鬥爆發出了駭人的能量，如此烈度的戰鬥即使縱觀魂師界近百年的戰事也難有與之匹敵者。
一名極限斗羅，三名九十八級超級斗羅，其中一名甚至與極限之間只有一線之差，即使龍逍遙並未用出全力，在其餘三人都毫不顧忌地拼命戰鬥的情況下，天空上激起的餘波也讓整個楓葉城都呈現一片末日之景，一片片民房在席捲的能量風暴中倒塌。
“啊！！！”
“玄老！！！”幾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從天邊遠遠傳來，即使史萊克學員們選擇了總體上最能保全羣體的方式，仍然無法避免必然的慘重犧牲。
玄子雙眼一片血紅，目呲欲裂地想要奔向張鵬和烏雲追殺學員們的方向，但體形巨大的饕餮神牛卻始終無法擺脫足足比其縮水了兩圈的骨龍王的糾纏。
與鍾離烏的交戰越是激烈，玄子的心底越是一片冰寒。他發現自己的問題已經不僅在於無法速勝對方，而是此刻的他已經根本沒有自信能夠將其戰而勝之！
同爲九十八級，在一方有意逃跑的情況下，另一方很難當場擊殺前者；但海神閣主連戰勝聖靈教主都無法做到，本身就意味着問題已經極其嚴重了。
在戰場上脫身不得的玄子悲痛地坐視一名名身爲史萊克驕傲的學員相繼身隕，唯一能讓他稍感安慰的是遠方傳來的交戰的能量波動和慘叫聲間隔越來越長，也不知是孩子們已經徹底分散開來讓那二人分身乏術，還是距離太遠讓他已經無法感知……
“老黑龍！”被龍逍遙只用一隻手便死死壓制住無法支援玄子的毒不死怒呵，“今日以後，全大陸的目光便要真正集中到你們身上了，哪怕是日月帝國的一羣蠢貨，也該知道不可再放縱你們！”
“你倒是挺爲別人費心。”龍逍遙搖了搖頭，“就算他們是蠢貨，只要脖子上掛着的東西不是擺設，也不敢胡亂做什麼。”
只要沒被一悶棍打死，隱藏起來四處發動襲擊報復的極限斗羅便是任何一個國家的噩夢，威懾力比原著中霍掛帶着四處攻城的唐門魂導師團還要恐怖——魂導師團至少還需要一定後勤支持，極限斗羅孤身一人根本防無可防。
徐天然佈下殺陣圍殺龍逍遙和葉夕水，最後竟然成功了屬實是雙向奔赴的巧合結果，因爲葉夕水也在用身陷死地來測試龍逍遙對她的愛……
但凡放跑了二人中的一個，日月帝國就可以等着一個個城市被報復成一片白地，魂導師團再多一倍駐防全國都不夠用來四處滅火；哪怕九級定裝魂導炮彈也只相當於極限斗羅全力一擊，離擊殺極限斗羅還差得遠呢。
毒不死的眼神沉了下來，攻向龍逍遙的節奏逐漸減緩，但力度卻是更上一層。
而龍逍遙對毒不死並無擊殺之意，大部分時候只是被動地接招，只要毒不死不去擊殺玄子，便像個木樁一樣任由毒不死徒勞地宣泄。
“啊！！！”
又是一聲慘叫傳來，但聲源卻離楓葉城只有一河之隔。
修爲蓋世的四人交戰的餘波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日月帝國境內，尤其是毒不死和龍逍遙摻和進來後，連日月帝國一側的天空都變了顏色。
而原本兢兢業業地在高空用望遠鏡觀察楓葉城一側情況的觀察員，突然間感到腳下一滑，隨即又是一陣劇烈的失重感——四人碰撞的強烈餘波終於殃及了他乘坐的氣球，高空觀察氣球猛然爆裂，肉體凡胎的觀察員胡亂揮舞着四肢，卻還是加速着向地面墜去。
“砰！”
巨大的響聲傳入耳畔，觀察員只覺得自己背後的肌肉都快摔成一瓣瓣碎肉。
誒……這麼高摔下來……還沒死？全身的骨頭都沒斷？
“小心點，慢慢拉下來！”耳邊傳來幾道人聲，觀察員這才注意到低空處不知何時張開了幾道魂力護盾，漸進式地爲他逐級卸了力。
幾名駐防士兵七手八腳地把觀察員擡上擔架帶走，剛剛發現異常後帶着皇龍魂導師團緊急行軍、掐點救人的徐天元則長舒一口氣，有些失神地看向楓葉城半空中那不斷爆發着簡直要撕裂天地的狂暴能量之處。
楓葉城上方爆發的戰鬥不僅堪稱驚世駭俗，甚至稱得上超越了正常人的想象力。
哪怕身爲皇龍魂導師團的師團長，徐天元也從沒想象過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會親眼見證一名極限斗羅和三名九十八級超級斗羅同臺鬥法。
身爲一個生長在日月帝國的魂師，他甚至不由得冒出了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如此強大的魂師，竟然真的存在嗎？
日月帝國做夢也想要一個土生土長的超級斗羅，而眼前四人的修爲，卻是日月帝國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這甚至可能還不是原斗羅三國魂師的全部頂尖存在。
“極限斗羅，極限斗羅……”徐天元低聲自言自語着，無數想法在腦海中互相碰撞。
對聖靈教的實力，除了徐天然沒有幾人知曉全貌。但哪怕今天只是瞭解到了龍逍遙的存在，也足以讓這位魂導師團長心亂如麻。
徐天元正在猶豫該如何彙報今日所見所聞、帝國日後又該如何處理與聖靈教間亂如麻的關係時，一直在龍逍遙手中討不到好的毒不死突然停手，與龍逍遙拉遠距離。
揹着手立在原地的龍逍遙坐視着毒不死遠離，又看着他對玄子呼喊：
“玄子，你的學生們該跑的已經都跑了，還不快走！”
“毒不死，他們殺我學員結下血債，怎能不與之死戰反而退走！”
巨大的饕餮神牛正被骨龍王拖得動彈不得，而聽到玄子答覆後的毒不死冷笑一聲：“好，你不走，我走！”
“老子不陪你發癲，本來老子就是爲了救那些學生過來的，誰管你死不死！”
毒不死話音剛落，竟然真的獨自向南方飛去，驚得楓葉城中還沒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平民百姓們目瞪口呆。
放任毒不死離去，龍逍遙又含笑看向了玄子。
“玄子，我的話依然有效，念在與穆恩的情誼，你可自行離去。”
鍾離烏適時收手，與玄子對峙着。
良久，饕餮神牛終於飛速縮水，變成了鬚髮雜亂邋遢的玄子。
“今日之仇……史萊克必世代銘記。”
鍾離烏手掌摩挲着權杖，不耐煩地道：“玄子，史萊克的監察團團滅又不是一次兩次，你自己不也早就做過，這麼多仇，史萊克記得過來嗎？”
再度陷入暴怒邊緣的玄子惱恨無比，尚未出口的狠話被堵在了嗓子眼裡，最終卻只得化作一道流光向南飛去。
鍾離烏走近龍逍遙，低聲道：“剛纔其實是個好機會，只要殺了他們，令世人見證被他們視爲支柱的本體宗和史萊克何等不堪一擊，聖教所到之處必望風而降……”
面無表情的龍逍遙搖了搖頭：“然後，見到連他們二人都被斬殺的斗羅三國和日月帝國明天便會放下成見，攜手合擊你們了……走吧，日子還長着。”
“是，謝龍叔教誨。”
除了母親，龍叔還是對聖教的一切都不在意啊……鍾離烏不由得在心底輕嘆一聲，跟着龍逍遙飄然離去，留下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楓葉城。
連魂力都沒有普通人嘛，放個三四十年就會跟韭菜一樣重新瘋長回來的韭菜而已，用不着操心太多，定時割一茬留點根系就是了。
而且一萬年來大陸人口幾無增長，說明連韭菜都會自覺限制生長的天花板，連撒種子都免了。
楓葉城雖然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但也並非所有平民百姓都死在了交戰的餘波下，但那已經不是需要鍾離烏操心的事情。
一度匯聚了這片大陸頂尖強者的楓葉城在熱鬧過後陷入了一片死寂，一河之隔的皇龍魂導師團也因這樣的破壞力心驚無比，演習場上的理論破壞力再強，也比不上今天親眼見證一座繁華城市不到半個時辰便從地圖上被徹底抹去。
九天之上，隨着一聲輕嘆，水神的身影漸漸浮現而出，平靜如水的眼神掃過楓葉城的殘磚瓦礫，以及一座座殘骸中四處迸濺的血肉，隱隱有低沉的哀嚎在城中各處響起。
當玄子九十八級的魂力波動在楓葉城上空完全釋放而出時，感知到了異狀的水神便一路跨越空間至此，並一直默然旁觀着發生在楓葉城的一切。
史萊克學員們的悽慘死狀讓玄子恨意滔天，但對只想當一個旁觀者的水神並無多少觸動。
無端被殃及喪命的平民百姓，又哪個不慘呢？在她這樣的神祇眼中，即使是皇帝與平民的生命也並無多少區別，何況還只是幾個學員。
她連馬小桃都並未出手拯救，更不會爲這些和自己素不相識的生命出手破戒阻止人間強者的交戰。
但……
“怎麼不拿殺戮之都還在的時候比……呵……”回想着鍾離烏對玄子所說的那句話，水神微眯眼眸，身影緩緩隱沒雲間。
“海神……雖然意外釀成了些錯誤，但總歸是無心之失，本意應是好的……”
用市面暢銷書補課了萬年前的那段歷史，水神自然清楚殺戮之都是什麼地方，也明白鍾離烏話中的意思。
“……不過，此處是天鬥帝國故地，如今凡人的生活卻似乎還不如海神當年，當真可嘆。”
見過太多人間悲劇，已不會輕易氾濫同情心的水神去繼續執行她被託付的任務，而一路失魂落魄的玄子終於抵達星羅帝國邊境時，不禁悲從中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已經湊不足兩手之數的監察團學員。至於其他人……玄子無比希望他們只是因爲路途遙遠或者迷路而暫時沒來得及到此匯合。
“伍茗……伍茗呢！”
玄子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有見到那最讓他掛念的學員身影。
“伍茗姐，她……”一位胳膊扭斷了的學員抽泣着，“她被張鵬捉住了！”
“我當時離得近些，那張鵬威脅學姐若不跟他走，便把她做成兩段2.5茗送回學院，學姐雖寧死不屈，但……嗚……那張鵬最後還是把她擄走了，若非學姐讓張鵬不得不擄走她回返，此時我早便死了。”
“你，你怎麼……不一起……啊……不是這樣……”
“我，我……”
和鍾離烏鏖戰中本就受了傷，全靠一口怒氣吊着的玄子聽聞噩耗，急火攻心，身心俱創之下突然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玄老！！！”幾名倖存的學員看到玄老暈厥過去，爭相上前想要扶住他。
但沒等他們湊到玄老身前，便愕然見到一片紅色血霧從玄子口中噴出，噴涌上天的血珠濺了他們滿臉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