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舞請求幫忙這件事,周維清的態度是——愛莫能助。
倒不是因愧疚而產生了類似之前不願殺死元素神的抗拒心理,都幫小舞走到這一步了,卻反而在最後關頭不願意幫忙,那他也就成了一個最大的小丑,他所謂的報恩有什麼意義?
周維清很清楚,不放出金龍王,那無論是他周維清無論之前做了什麼都是白費功夫,放出了金龍王,唐三夫妻纔有那麼一絲機會逃出昇天。
至於小舞口中彷彿放出金龍王他們夫妻就能反殺其他四大神王,贏定了……
他周維清又不是什麼鄉下來的土鱉,什麼是龍族,龍族究竟多能打他還是清楚的——龍族當年可是橫行宇宙的種族,其族人遍佈宇宙。哪怕龍族領袖龍神已死,各個星球上或真或假的龍族也是你方唱罷我登臺,並且對每個星球上的氣運之子們影響甚大——要麼充當給氣運之子贈送機緣的老爺爺或者好友,要麼充當被氣運之子碾死之後吸取血脈的反派……
比如周維清自己,儘管成神之後不純的龍族血脈對他加成已經很弱了,但也不得不承認,當年龍族血脈對他幫助甚大。
這算不上什麼丟人的事。
因爲也不止他,神界那些龍神戰爭之後飛昇的神明誰弱小時身上不帶點龍族血脈都不好意思和同僚打招呼。
龍族當年橫行宇宙是有道理的。
這也是爲什麼明明斗羅星上的龍族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神界委員會卻還寄希望於彼此間能夠談談的真正原因之一——龍族只是從帝國制崩塌成了部落制,上層戰力短缺,但不是真落寞到誰都可以欺負了。
斗羅星上的龍神分身看似只是一個淪落到與野獸玩過家家的落魄公主,可要是惹急了,人家是真能十萬龍王歸來給神界一巴掌的真.皇帝。
甚至都不用十萬龍王,只要往神界一飛,龍族那嚴苛至極的血脈等級威壓之下,沒有龍族血脈的老牌神明們自然不虛,可神界裡或多或少都帶些龍族血脈的諸神們是否還能發揮完整戰力?
古月敢和兩大神王甩臉色的底氣就在這裡了——龍神血脈就是最大的底牌。
因爲除了神王真的是未打先矮三分。
反過來說,惹急了不吃龍族血脈壓制效果的毀滅神王,放出金龍王這一手棋,能發揮多大作用呢?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勾起體內當年吸收的部分龍族血脈,周維清感受了一下高塔中因積年累月而沾染上的金龍王氣息,心中有了判斷。
血脈威壓有,且很濃,如果金龍王真身降臨絕對會更上一個檔次,但不至於連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換而言之,如果真放出金龍王,絕對能夠給神界造成極大的混亂,但也僅僅是混亂,威脅不到毀滅之神那種老牌神王。
所以什麼放出金龍王海神唐三就能反殺……
去找一下夢神,做個好夢。
能夠趁着混亂逃的一命就已經不錯啦——這也是周維清自己的理想結局:唐三夫婦藉助混亂保住性命,他算是報了當年的恩情,神界,或者說毀滅之神的損失也在一個可承受的範圍內。
至於他這個兩頭來回跳的小人?毀滅之神的看重之恩?上一任破壞之神臨走前囑託的忠誠?
小人自然是要以死謝天下,平公憤的。
也只有死亡能夠讓這顆愧疚的心平靜下去。
話歸正題,做好死亡的準備不代表某些問題就能解決了——死亡只是逃避,不是解決問題。
比如小舞的請求。
需要五大神王齊聚才能解開的至高封印,他一個小小的一級神能有什麼辦法?
破壞神又不是真能破壞一切。
思索了片刻之後,看着在高塔內來回踱步焦急不已的小舞,周維清深吸了一口氣,心裡下了決定。
“你留下修羅劍和一份修羅神力,然後離開緘默森林就好,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他已經懶得用嫂子之類比較親近或者比較尊敬的稱呼了,反正馬上就不欠什麼了。
他不是五大神王之一,即便是也不能用需要五大神王齊聚才能解除封印的方式來解開封印——那麼就用比較暴力的方式吧。
封印這種東西,往往還有一種公用,但可能損壞封印物的解決方案——強行暴力破開。
某種程度上和第一種封印解除方案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一級神當然沒辦法靠常規攻擊破開神王的封印,那就用不常規的——比如通過自爆破開已經解除部分的封印。
反正遲早要死的,什麼時候死都一樣。
周維清沒見過一級神自爆,不清楚威力如何,也沒法估算自爆的威力能對封印造成的多少破壞,但……
一位一級神在神禁之地自爆,最輕微的結果也足以令神界混亂一陣子了。
而唐三夫婦能不能逃出去?是否能像小舞說的一樣大贏特贏?
到時候他人都死了,該還唐三的也還了,剩下的還關他什麼事。
“這可是三哥的東西,爲什麼要給你?”小舞頓時帶着修羅血劍後退了幾步,一臉警惕之色。
她不清楚周維清的想法,下意識的認爲別人打超神器的主意。
有一說一,雖然是實際意義上的修羅神王,但要她和周維清打……
如果不是懷孕,她還是能打的——理論上是這樣。
“我準備自爆試試能不能破開封印,用修羅劍先解開部分封印不好嗎?”周維清臉上寫滿了不耐煩的神色,說好聽點叫超神器,說難聽點沒使用者實力加持,都砍不碎武魂的武器,他要了幹嘛?
又不是蘊含着什麼無上機緣,透露一絲氣息宇宙就死一大片的超級武器。
“那我去解封印,等我離開以後伱在自爆。”小舞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周維清懶得在爭論什麼,大踏步的走向了封印核心處。
反正他能做的已經做了,願意抱着那把破劍就繼續抱吧。
像是深淵一般的巨大豎井中,黑暗與靜謐交織,五色的玄奧符文好似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罩在其上,隱隱之間彷彿有着龍吟在迴盪。在那一聲聲龍吟聲中,一種激動,一種彷彿看見君王受辱的憤恨之情油然而生。
繼而產生一種想要躍入深淵,朝拜並覲見其本尊的惶恐……
都是錯覺。周維清知道,龍吟是錯覺,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情也是錯覺,甚至這種錯覺和被封印在內的金龍王關係不大——那只是昔日融合過多龍族血脈而產生的代價,是那些血脈自行產生的呼喚。
也難怪堂堂一個至高無上的神王,會隨時來神禁之地“關心神界安危”了,會以半獸之軀成就偉業後反而卻與追隨龍族的獸族不死不休,恨不得立刻逼龍神分身現身了——不談血脈中那全宇宙獨一份的偉力,光同樣蘊含在血脈中的那份號令宇宙中無窮無盡與龍族有關聯的生靈,乃至威壓神界諸多神靈的“權”,就足以令人瘋狂。
這“權”不需要過多勾心鬥角,不需要過多的人情世故,只需要擁有這份血脈……
一切都有,簡單而又直接。
他忽然對面前的女人產生了一股沒來由的憤怒——作爲毀滅之神最爲倚重的下屬,他是知道某些內部消息,也就是知道唐三爲什麼突然獲得其他四位神王一致討厭的。
有那麼一瞬間,周維清忽然想將面前的女人格殺於此,拋灑其血,贖其妄以卑賤之身篡至高之力的罪孽;焚燒其骨,償其妄以無謀之智凌至高之權的僭越……
剛將手中修羅劍插入封印的小舞打了寒顫,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向了惡意的源頭——破壞神周維清。
對上了那雙充滿了鄙夷厭惡與殺意的眼神。
於是她憤怒了。
她不知道周維清爲什麼露出這種眼神,但她理所應當的憤怒了——確確實實的理所應當,她是神王的妻子,是神王的禁臠,以往別說鄙夷與殺意,僅僅只是稍帶不懷好意的眼神,都足以令她的神王丈夫爲其張目。
怒火在她體內升騰,於是她的身體愈來愈熱……
“唐三,我XXXXX!”直到周維清一句不顧形象的髒話,她才忽然醒轉了過來。
詭異的是,理應對丈夫被侮辱更爲憤怒的她卻平靜下來,與之相對應的是:她的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
她無視了已經站在身前手足無措想阻止什麼的周維清,轉頭看向了神界中樞的方向,喉嚨間沒來由的涌出了一句話:“想傷害小舞,必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真是美好的誓言,美好得像是謊言。
無權無勢的鄉下野小子想要抓住身邊的一切美好之物,只能拿出看似華麗莊重的承諾;享受了權與力美好的偉大神王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通往更高權力階梯的鑰匙,於是什麼都可以視爲籌碼。
早已經在人世間上演過了無數次的劇本,有什麼可驚訝的?
嘴上彷彿天下一等一的至情,平時仿若感天動地的絕戀,到了危機時刻卻恨不得將對方血肉屍骨都化作活下去的食糧,這種關係還見得少麼?
說的與做的,從來都是兩碼事。
看着在神王級的神力激盪下已經歸於沉寂的靈魂,周維清只能在心底如此安慰自己。
作爲常常來神禁之地“關心”封印情況的神王,怎會不清楚一個神王無法打開封印?
他周維清能夠想着用自爆試圖破開封印,別人怎會想不到?
神王自爆的遠超一級神,多麼容易想到的事。
但他真沒想到,其他人也絕對想不到……
海神夫妻平日的表現實在是太具迷惑性——可以否認海神常常掛在嘴邊的實力與天賦,可以否認海神那些不知真假的偉光正名聲,甚至可以否認他的審美觀,但沒人能否認海神對他妻子的感情。
——別管這句話是否具有邏輯,是否有真正意義上的參考性,反正諸神之間是那麼說的。
更何況他妻子肚子裡還有個未出生的兒子呢,誰能想到會有人親手用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作活體炸彈呢?
就是完全沒有感情的政治生物好歹也得披一層別人動手的皮吧?
“只能希望生命女神與善良神王能夠迅速放下手裡的事,前來收拾殘局了。”臨近爆炸的光輝逐漸從那令周維清厭惡的身軀中迸發出來,周維清最後的想法卻是神界是否能安穩度過這次危機。
事到如今,如何感慨唐三的無情,如何後悔幫忙的決定都沒用了——一級神自爆的威力周維清沒見過,神王自爆的威力他也沒見過……
或許,曾經經歷過龍神戰爭的毀滅神王見過?
那到底是怎樣一副光景呢?恆古長存的神界也難免陷入崩塌之危吧?
消逝在純白光芒中的靈魂,最後一句呢喃消失在了驚天動地的轟鳴中。
……
懸掛在虛假天幕上的鋼鐵巨蟒像是終於承受不住了漫長的時光,鐵灰色的身軀上拋下了一朵又一朵絢麗的火花,緊接着便是一塊又一塊的金屬殘塊像是流星一樣劃過了天空……
龍族曾經引以爲傲的家園,走到了每一件龍族文明結晶都該走向的終焉。
頂天立地的銀色巨龍無視了纏繞而來的星光,擡起的紫色龍眸中閃過了一絲愕然。
別人可以認爲這是機械耗盡了使用年限,與之息息相關的她不可這樣認爲。
龍族建立神龍界域時就已經充分考慮到了年限這一困擾所有物質的煩惱,可以說只要不是宇宙陷入寂滅,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神龍界域這個龍族的至高傑作能夠一直存在下去。
哪怕它只是神龍界域殘破後最大的一塊碎片。
也不可能是地面上的星之彩真摧毀了神界——這玩意兒的威脅沒人可以否定,但威脅需要時間。
所以,只可能是神界自己出問題了。
巨蟒之上掙脫出的金色巨龍虛影證明了她的猜想——被囚禁了無盡歲月的魔鬼,第一件事便是向整個世界宣佈他的歸來。
無論是另一個維度的神界,還是現實維度的世界。
喵的,寫着寫着才發現,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原著作者搞了個筆下世界觀大縫合,我特麼目光停留在斗羅星上這一畝三分地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