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驅虎逐狼

紅錦盯着青綢笑得十分甜:”妹妹倒是真有心了;說起吃東西來倒真有件關於點心的奇怪事情,我想到現在也不解呢;前天姐姐的心情不暢不思茶飯,在茜雪的勸說下也只是勉強的用了半碗飯,一天都不感覺到餓呢。“

青綢聽到紅錦只用過了半碗飯,心中一驚掃過了紅錦脖子及臉上的紅疙瘩,不過卻極快的收回了目光。

”心思不爽也就沒有用藥,可是奇怪就在這裡呢,妹妹,我身上這討人厭的疙瘩倒一下子好了許多。“紅錦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眸亮晶晶的:”我便細細的想了一番,除了藥之外和平日裡有什麼不同呢?“

”倒真給我想到了,除了沒有用藥,我一天都沒有用點心呢;“說到這裡,紅錦看了一眼青綢,依然是笑意盈盈:”爲了證實猜想是不是對的,姐姐便在晚上雖然不餓,也用了幾塊點心,妹妹你猜怎麼樣?“

青綢的笑意有一絲僵硬:”妹妹猜不到呢。“她已經極力在鎮靜自己,只是年紀幼小還做不到完全的神色不變。

紅錦很高興的樣子:”姐姐在第二天一早,發現身上的疙瘩又都厲害了。“就在那一刻,紅錦便知道自己身上的疙瘩是因爲吃什麼而引起的了。

她的高興的當然不是因爲病情加重,爲了什麼會如此高興青綢當然明白。

青綢臉色連連變了幾次之後才道:”居然是點心?當真讓人想不到,我這便去回了五娘,讓她責罰那做點心的廚娘——她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兒,居然敢如此害大姐姐,萬不能饒了她。“

紅錦還是沒有半絲氣惱之色,也沒有打斷青綢的話,更沒有要攔下青綢不讓她走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很認真的在聽青綢的話;在青綢站起來之後,她還是帶着幾分笑意靜靜的注視着青綢。

青綢是聰明人,有道是響鼓不用重捶,此時紅錦不需要說話:不說話,才能讓青綢留下來。

果然,青綢在看到紅錦如此之後,反而並沒有立時就走,心下不自禁的起疑:大姐姐倒底知道了多少,手裡又有什麼把柄?最重要的一點,此事不能鬧將起來,不然就是平白送了把柄給寧氏收拾五娘。

”妹妹是不是在猜姐姐知道了多少,又有那些憑證呢?“紅錦的話讓青綢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她並沒有立時發作辯白——屋裡並沒有旁人,要做戲也要到見了寧氏等人。

紅錦知道事情已經成了一半,她拂了拂袖子,神態十二分的從容;眼下她越是從容,青綢就會越是不安。

”從頭說很累人呢,我呢就簡單點說吧;我知道泄藥同六妹妹無關,只不過六妹妹利用了那泄藥之事而已;六妹妹早已經想到要用麻油,只是又擔心用得太多,使點心香氣太濃而引人懷疑。“

”正好你知道了泄藥之事,便在我身子最虛弱的時候,讓人把麻油摻到了我喜歡用的幾樣點心中;我佩服六妹妹的是,你還算準了我會因爲中了泄藥而惱恨不已,肯定心情不好吃不下多少飯菜;但是久泄之身自然會餓,生過氣之後我一定會因爲挨不住飢餓想吃些東西。“

”現成的東西當然就是點心了,雖然點心裡所摻的麻油並不多,但是我的身子已經虛了,所以天天吃這些點心,聚少成多當然病情就會越來越重,最後疙瘩爬上了臉便出不去這屋子了。“

紅錦說話的時候一直聲音柔柔的,不見半絲惱怒,十二分的成竹在胸;看得青綢心中直打鼓,猜不透紅錦說這些話是爲了什麼。

青綢萬萬沒有想到,紅錦居然把事情想得如此清楚明白了,而且還知道她身上的疙瘩同泄藥不是一回事兒。

她一面想着一面輕輕的坐了下來,取了茶盞在手開始品茶,並沒有開口應紅錦的話;在不知道紅錦的打算之前,她胡亂開口,只會讓紅錦更有隙可乘。

眼下,還沒有什麼憑據可以證實那點心中的麻油同她有關,她當然不會不打自招。

紅錦看她如此鎮定自若,心下便嘆了一句:鳳家的六姑娘,果然非同一般。

”不過,姐姐也要謝謝你;因爲那泄藥想來只是那人的第一步,因爲只是泄肚並不能阻我真正出屋子的;倒是妹妹你的點心,讓姐姐免得再吃更大的苦頭;“她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想一想,當時跌這一下子可跌得我心有餘悸啊;眼下這一身的疙瘩讓我出不了屋,卻也讓那人住了手。“

紅錦的話讓青綢的心中翻起了滔天之浪:大姐姐居然連跌下樓的事情都想明白了,知道不是自己出手,是那下泄藥的人所爲。

她所擔心的是紅錦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到時只要說出那幾個人來,她們的嘴一定是硬不過板子的;那人的所爲被自己父親知道正中她的下懷,但是她的所爲卻不想讓鳳家大老爺知道。

”妹妹,你這麼默不作聲,是在爲姐姐打算日後呢,還是想現在就去尋五娘或是夫人來爲姐姐做主?或者是妹妹另有高明之策教姐姐?“紅錦看青綢不說話,便又緊逼了她一步。

青綢的神色一變,她輕輕的咬了咬牙齒心思在飛快的轉動着:大姐姐今兒倒底想做什麼?

紅錦輕輕一笑:”是了,倒是姐姐糊塗,父親在府中呢,直接請父親過來說話就是。“

青綢終於擡頭:”大姐姐聰慧,妹妹所不及;我們自家姐妹,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姐姐認爲可好?不知道大姐姐想讓妹妹做什麼事情。“

紅錦撫掌:”六妹妹就是聰明,一猜便中。“

青綢聞言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如果把此事在此時鬧到了鳳家大老爺面前,就算她再得父親寵愛,也一樣會被責罰;這還是小事兒,只是被容家的人知道一絲半點兒:容家人一定會知道的,那些人怎麼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那她便不用再奢望容家人會對她有半絲好感。

現在紅錦知道的如此之多,卻並沒有直接對鳳家大老爺或是任何一位夫人說,那麼此事便有轉機:她猜想是紅錦有求於她。

青綢淡淡一笑微微欠身:”妹妹這一次不白走,自家姐妹說話不用繞來繞去,那妹妹也就有話直說了,有不當之處還請姐姐多多包涵。“

紅錦微笑以對並沒有開口,心裡卻輕輕的回了一句:我海涵了你們每一人這麼多年,也不差眼下這一星半點兒;不過,如果太過份的話,那對不起我可海涵不了。

青綢想了想臉上閃過紅暈別過頭去:”大姐姐,有些事兒醜話要說到前頭,如果大姐姐是爲了眼下的事情,就請大姐姐原諒——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她最後遲疑了一下,還是解釋了一句。

又怕紅錦聽不明白,頓了頓她又道:”也不是五娘一個人能做主的。“這話已經很清楚了,就是告訴紅錦,她不會放棄容家,是因爲她放棄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鳳家看上容家家世的,可不止她鳳青綢一個人。

紅錦聽得笑了,青綢倒還真得很直;她忽然間有一點點喜歡這個小姑娘:她就算小人了,可是她是真小人。

當然這一點點的喜歡,並不能讓紅錦忘了她可是想害自己、想據自己的未婚夫爲己有的人:雖然那個未婚夫,她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要還是不要。

”那是另外一件事兒。“紅錦看青綢臉上的淡淡紅暈,不自禁的在想:那個容連城是個什麼樣的人?看青綢的樣子,好像對那個男人的印像不壞——不過,紅錦還是看得出來,青綢愛的還是容家的家世和錢。。

如果青綢愛上了容連城,她一定不會這樣說話的:就算她再愛財,動了真情時她便不會如此清醒的討價還價了;也不會拿這個來討價還價。

青綢沒有想到紅錦會這樣答她,微微愣了一下:”大姐姐?“紅錦雖然沒有要阻止她放棄容家,但也沒有說紅錦要放棄容家。

紅錦看向桌上嫋嫋升起的水氣:”如果換成六妹妹你呢?“她並沒有再說下去,一來是青綢所爲理虧,她根本不必對青綢解釋什麼;二來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承認這門親事,她自己還在矛盾中。

這一句反問把青綢噎得說不上一個字來,她忍不住拿眼仔細的盯着紅錦看:這還是大姐姐嗎,怎麼現在如此厲害。

她被紅錦說得臉紅如火,不敢再說下去:容家的事兒,那就各憑本事吧;如果容連城不喜歡大姐姐,大姐姐就是出了這屋子又能如何呢?

如果容連城喜歡大姐姐,那自己硬攀上去也沒有意思;到時倒要和大姐姐走得近一些,說不定還可以自容家得到些好處:只要容家肯提攜自己一點,一年所得也不少了。

如此計算了一番之後,青綢開口了:”大姐姐要妹妹做什麼,只管直言吧;如果是妹妹能做到的,自然不會推辭半分。“

紅錦笑道:”也不敢讓妹妹太過爲難,如果不是在這府中只有妹妹有這個本事兒,姐姐也就不會求妹妹了。“她說得十分客氣,用了一個”求“字。

青綢苦笑了一下,這樣的”求“法兒她還真不想有第二次。

”妹妹所用之計只是想留姐姐在房裡,但是有人卻不這樣想呢。“紅錦說完之後,便拿眼盯着青綢不放:”姐姐身子一直弱,真得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青綢聽得眼皮一跳:驅虎逐狼之計!大姐姐好厲害的手段,她要不要做那隻虎呢?

十九章 別無選擇的未婚夫

青綢聽紅錦這樣說,自然明白她知道另外下手害紅錦的人是誰一事,紅錦是知道的;對於那幾個人她和五娘並不懼怕,只是如此做對她來說是值,還是不值了。

不應?她可不想被鳳大老爺責罵,並且讓寧氏一房的人看熱鬧:這隻虎,她不管是想做還是不想做,也只有做了。

青綢心中是有不甘的,只是想來想去都沒有法子應對點心的事情,她權衡再三之後擡起頭來:”妹妹倒是有個法子,只是……“

紅錦淡淡的一笑:”妹妹有爲難之處?“

青綢心道沒有爲難之處纔怪!口裡笑道:”也不算是什麼爲難之處,只不過替大姐姐有些擔心而已。“

紅錦彈了彈了衣袖:”妹妹只要不再來捉弄姐姐,其它的事情姐姐自有應對之道,妹妹大可放心。“

青綢看着紅錦:”姐姐當真有自保之道?“

紅錦直直盯着青綢:”妹妹認爲我退一步安守在這房裡不動,便能保全自己嗎?“

青綢聞言看了半晌紅錦:”大姐姐果然是今非昔比了。“她承認了紅錦的話是對的,就算是退一步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她。

紅錦長嘆:”被逼無奈而已,受點委屈也就罷了,只是人家容不得我活,我總不能就此等死吧。“

青綢微微一愕之後點點頭,然後起身對着紅錦輕輕一福:”妹妹不懂事,得罪大姐姐之處還請姐姐海涵。“她這是在賠罪,爲了點心的事情。

紅錦伸手拉起了她來:”過去的事情便罷了,妹妹倒底還是念着姐妹情份的。“

青綢面上一紅,不再多說就此告辭了:雖然她沒有想害紅錦性命之意,但是奪姐姐之夫倒底還是說不過去的。

紅錦知道她的病二三天便能好了,而且近日之內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當然還是要小心的,畢竟她對於五娘和六姑娘所知並不多。

既然六姑娘已經默認了點心之事,那麼她跌下樓來與泄藥之事,應該就是大房或是二房所爲:就算是二房所爲,也一定是出自於大房的授意。

這也是青綢剛剛威脅她,想讓她放棄不要反擊的原因;在青綢看來,紅錦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出寧氏的手掌心。

紅錦想了一會兒心事,起身去探春雪:這個丫頭的心思可比茜雪靈巧太多了。

春雪趴在牀上看到紅錦進來,笑道:”六姑娘走了?“

”走了。你可好些了?“紅錦坐到了牀邊上:”我醒來便不記得前事,所以才一直沒有過問你的事情,不想讓你吃了這麼大的苦頭。“

”婢子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麼;“春雪搖頭:”只是婢子有一句話要同姑娘說,還望姑娘莫怪。“大恩不言謝,她的感激不會掛在嘴上。

紅錦一笑:”我也正是要和你說說話的,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直說的?“

”姑娘可是不想爲容家婦?“春雪還真是有話直說了。

紅錦聞言一愕,真沒有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會被春雪猜到:”你爲何如此想?“

”姑娘不曾暗示容夫人一個字,也不曾設法給容家人送一紙片言,只是自己想法子解決眼下的困境——容家根本就沒有在姑娘心上。“春雪輕輕搖頭,對於紅錦的做法似乎有些不認同。

紅錦沒有想到春雪如此聰慧,她輕輕一嘆:”我不記得容家的一丁點事情,眼下這府中的事情極多,又哪裡有心思想什麼終身。“

”姑娘,你認爲舍了容家還能保全自己嗎?“春雪很是心焦,她早已經想尋紅錦說這番話了,今天得了機會她決意要說個痛快點醒紅錦:”不管是誰得了容家的親事,姑娘真正的苦難就要來了。“

”姑娘你想,你爲長姐的不嫁,她們哪個能嫁出去?“這倒真是個問題,對此紅錦還真沒有想過。

”不管是誰成了容家婦,到時大夫人會放過姑娘你嗎?鳳家不會有一個人認爲姑娘不會怨恨的,到時就連老爺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由着大夫人隨便給姑娘找門親事!“

紅錦一驚,她看着春雪細細的品起了她的話來,越想心裡越涼:容家的親事,如果她棄之不要後果更加的不堪!

不管她對容家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這門親事她是必須要保下的,可以說是她唯一的活路:至少鳳家的人不能再作踐她。

紅錦只是在想自己的終身大事,卻沒有往深裡想過此事;此時被春雪兩句點醒之後,她越想身子越涼。

不管容連城是怎樣的人、是好是壞,她都要認下這個未婚夫,並且日後嫁給他:就算容連城有萬般的不好,也不會差過寧氏給她尋的親事。

她低頭默想了半晌,長長一嘆:”謝謝你,春雪。“明白了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可謂是一重打擊。

春雪看得出來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好,她安慰紅袖:”夫人給姑娘挑得夫婿一定錯不了。“

紅錦苦笑:唐氏議親之時,容連城還在母親的腹中;文定之時,唐連城還是一個三歲的娃娃——能看出什麼好與壞來?

眼下不管好與壞,她爲了自己的將來不會更糟糕,也只能認下了這門親事;至於日後的退親之說,那根本是不用想的。

她如果敢提和容家的退親,鳳家大老爺會生吞活剝了她不說,寧氏也一定會火上澆油,指不定會出什麼夭蛾子來害她呢:到時失了容家的支持,如果再沒有尋到另外可以頂住鳳家的勢力做支持,鳳家的人一定會往死裡作踐她。

叮囑春雪好好養傷,紅錦心情低落的連跌下樓的事情也不想問了,起身離開廂房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一整天她都是懨懨的,根本提不起半分精神來。

直到第二天晚上金綺衝了進來時,紅錦還還在牀上躺着不思茶飯。

”你以爲我會怕那個六丫頭,你以爲我母親會怕那個五姨娘?!我呸——!我告訴你鳳紅錦,你不要以爲你聰明、你算計的很好、很妙,你給我記住,在鳳家只有我纔是正經的嫡出女兒,你算個什麼東西。“

金綺看上去氣急敗壞,手指幾乎點到了紅錦的鼻子上。

紅錦略一想便知道青綢已經動手,並且看來金綺吃得虧不小,不然不可能如此失態;她很慶幸自己尋青綢很及時,再晚上一天半天的她說不定已經吃了金綺的虧,躺在牀上人事不知了。

”三妹妹這是怎麼了?“紅錦坐起來一臉的驚異:”三妹妹的話,姐姐聽不懂,是哪個惹三妹妹這樣生氣?“

”你不懂?!哼,你不要太得意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出了這屋子又能怎麼樣?那個容公子現在眼中除了我們姐妹就不會有外人,你就給我死了這條心,準備嫁給那個半大老頭子做填房去吧!“

紅錦聽得心中一凜:原來寧氏居然已經爲自己找好了親事,容家已經被這些鳳家人據爲己有,還擺出了一副不容自己染指的樣子。

她心中的火氣升了起來,要知道容連城可是她名份已定的未婚夫!

”三妹妹慎言,全府上下、不,要說全城上下哪個不知道姐姐的未婚夫姓容,並且和姐姐年歲相當,可不是什麼半大老頭子呢。“

紅錦並沒有惡言相向,這樣的話就能把金綺氣個半死了;同時她也下定了決心:她的未婚夫,在她沒有放棄前哪個也不能染指半分。

真當她鳳紅錦是死人了,一家人謀算她的未婚夫,計敗之後居然還衝到她面前來大呼小叫:還有沒有天理。

金綺聽到紅錦的話,氣得甩手就給了紅錦一個耳光,她嘴裡還大叫着:”也不看看你的德行,你配嗎?!你配嗎?!“

看到紅錦被打,茜雪就要上前去拉金椅,卻被紅錦一把推開:她一個丫頭上來,也只有捱打的份兒。

心中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她不配誰配?你鳳金綺配嗎?搶人家的未婚夫能搶到如此猖狂的地步,這個鳳金綺也算是奇葩了。

紅錦一面推開茜雪,一面揚手就還了金綺兩個狠狠的耳光:多的一個耳光是利錢,她鳳紅錦不肯吃半分虧的。

打完之後紅錦立時就對金綺的丫頭們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嘛,還不拉了你們三姑娘下去——是不是要捱上了板子,才知道怎麼伺候!“

她已經打還了回去,並不想和金綺揪打到一處,被寧氏找到藉口發作自己:現在已經得了便宜,她當然要賣乖的。

衆丫頭聽得一驚,明白紅錦的話是對的:兩個姑娘動了手,最後倒黴的絕對是自己這些丫頭們。急忙撲過去拉住了金綺,同時拉住了她想再打還紅錦的胳膊。

這可把金綺氣壞了,她掙扎着叫:”你們居然聽她的話?你們知不知道這府中是哪個做主,是我母親,我母親!“她被鳳紅錦打了,這叫她怎麼能嚥下這口氣去,今要把鳳紅錦撕成碎片才能稍出一口惡氣。

丫頭們愣了一愣,紅錦淡淡的道:”三妹妹說得對,府中當然是我們的母親做主。“

寧氏在明面上可不只是你鳳金綺的母親。

衆丫頭聽到這裡不再遲疑:她們想起了紅錦前些日子的手段,也知道寧氏是好臉面的人,鳳金綺如此這般鬧到明面上的事兒,寧氏就算再心疼女兒也不會明着偏袒金綺。

爲了自己不被打,金綺的丫頭一面給金綺說好話,一面拖着她向外行去。

金綺掙不過衆丫頭,氣得轉過頭罵紅錦:”死丫頭,不要真以爲自己是我們鳳家的大姑娘,你根本配不上容公子;告訴你鳳紅錦,容公子絕不會是你的,就算是容公子娶哪個、我也不會讓他迎了你去!“

她的話在告訴紅錦,就算她得不到容連城,也不會讓紅錦得到:她會助其它姐妹奪得容連城的心。

紅錦冷笑:她可是容家下了文定的未來主母,就算你們這些人都嫁過去了,不也是要做小;既然你們不怕做小丟人現眼,那我有什麼好怕的。

金綺終於被人拖走了,屋裡也清靜了下來。紅錦甩了甩手,微微皺眉頭:還真痛呢——不過值了。

二十章 寧氏教女

茜雪哭着給紅錦取來藥,要給她敷到臉上;卻被紅錦攔下了:在寧氏沒有說此事怎麼處置之前,她的臉還是不要用藥爲好。

她相信容家的人在,寧氏眼下不會來怪罪於她,但也不能不防她們母親用狡計;至於日後,日後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連眼下都不能保全自己,還奢談什麼將來?

她不是一個莽撞的人,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用什麼方法;所做的事情,她自己心裡都有數兒。

紅錦坐下之後開始想青綢用了什麼手段,倒底破壞了金綺的什麼好事兒,居然讓金綺如此失態:金綺當然是想害她的,只是沒有害成而已用得着如此大叫大鬧、甚至大打出手?

金綺剛剛哪裡還像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根本就是一個小潑婦。

她並沒有想太久,不管如何事情暫時解決了,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於她的未婚夫,她可是一點兒也不瞭解。

紅錦叫過茜雪來問了兩句容家的事情,可是茜雪並不知道:當時她的年歲也小,哪裡記得什麼?況且這些年來,容家雖然和鳳家一直有來往,但是卻被寧氏都攔下了。

要保住這門親事,要如何保呢?紅錦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

容連城她還沒有見到過,容夫人也只是見過一面,對容家的人她是根本不瞭解:不要說如何做,首先就是要想法子見到容家人才可以。

紅錦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紅疙瘩,就算眼下有法子也不是見容連城的時候;看來要先把病醫好再說其它。

出不去屋子,她是什麼也做不了的;再心急也只能慢慢來,好在容家的人要在鳳府住上一兩個月呢;雖然如此想,但是紅錦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並且法子並不好想。

鳳家的人會那麼容易讓自己見到容連城嗎?而容連城見到自己,又會是什麼想法呢?

紅錦在想事情的時候,金綺已經見到了寧氏。

寧氏冷着一張臉看着女兒:”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母親,她打了我,打了我!“金綺兀自在尖叫。

寧氏的眼中閃過了冰意,對於紅錦她可以說是憎惡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斷呼一聲:”夠了!此事休要再提。“此時容家人在府中,此事只能當作沒有發生過。

金綺卻不依不饒,非要寧氏給她出口氣不可。

寧氏是真怒了:”出氣,出氣,你就是知道出氣;不是你成事不足,何以會有現在的情形——不是你想的法子把她推下樓來,現如今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讓容家的人主動和她退親,和你們姐妹的親事當然也就順理成章。“

金綺動了動嘴角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跌下樓來也就算了,我花用那麼多的銀子,給她那麼多的補品,好不容易纔讓她調養好,你卻偏又下什麼泄藥;這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被六丫頭利用,致使她生出疙瘩見不了風;我就是有什麼法子也使不出來了。“

寧氏恨恨的盯着金綺:”現如今六丫頭居然和她聯手,你這也是自作自受,還能怪得了哪個?“她不是不愛金綺,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

”母親有法子有什麼不能用的?“金綺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寧氏的訓斥,只是一臉祈盼的看着寧氏。

”她在屋裡出來不來,在這個時候動手只會讓容家的人懷疑我,從而讓他們不喜你們姐妹!你不要總是這樣橫衝直撞好不好,遇事多用用腦子;腦子在很多時候就比拳頭有用的多。“寧氏可以說是苦口婆心。

自家女兒並不笨,只是在鳳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以纔會懶得動腦子:也是她太過寵女兒了。

金綺終於低下了頭不再言語,只是她心底自是不服的,還在想法子要把這兩個耳光的仇報回來。

知女莫如母,寧氏當然猜到了金綺的心思,現在可不是容她亂來的時候;不過現在說教並不能讓金綺聽進去,她想了想一嘆:”你不想一想,六丫頭那麼個愛錢的性子,無緣無故怎麼會和那個死丫頭聯手的?“

金綺恨恨的一握拳:”六丫頭迷了心竅。“

”錯了,一定是那死丫頭用了什麼心思在六丫頭的身上;依我看,給好處打動六丫頭的可能不大,八成是用什麼要脅了六丫頭。“

寧氏一開口便猜了一個七七八八。

”要脅?“金綺喃喃的道:”不可能啊,那死丫頭怎麼可能要脅得了六丫頭。“

”腦子,動腦子啊;那個死丫頭向來是個有心機的,只是原來她隱忍而眼她不想再忍下去罷了;你也看到了,她在屋裡什麼也沒有做,卻讓你……。“寧氏終於繞回了動腦子上,以此來點醒金綺。

只是此事也讓她極爲惱怒,不止是對紅錦,也是對五娘和青綢:爲了那個死丫頭,六丫頭出手也太狠了些。

她的這番苦心並沒有白費,雖然眼下金綺還沒有一下子轉過性子來,但是日後金綺的確學會了隱忍二字,並且極擅於動腦子。

看到金綺冷靜下來,寧氏這才道:”其實你要出氣,法子多得很,並不一定要打到她身上纔是出了惡氣;有時候,你一指不加於她身上,也能讓她氣得吐血,不是更讓人痛快?“

金綺猛然擡頭:”母親教我。“

”這一次我教你,但是以後再有什麼事情,要你自己動腦子才成,知道嗎?“寧氏看了女兒一眼,然後輕輕的道:”她想出屋子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容家公子?那你就讓她見到容家公子好了,免得容家的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金綺愕然:”母親——!“

”你怎麼就不知道動腦子呢?過幾天讓容家公子見到她是不妥的,但是眼下嘛……“寧氏笑了起來,眼波流轉中閃過了一絲寒光。

金綺立時明白過來:她打了紅錦、傷了紅錦,都比不上容家公子給紅錦的傷害來得痛!她攪着手裡的帕子冷冷的笑了。

老天這一次很給寧氏母女面子,沒有讓她們動手,便讓紅錦和她的未婚夫見面了。

用過晚飯之後,天氣異常的悶熱,紅錦實在是受不住了,讓茜雪等人做了一頂中空的斗笠帷帽,不過卻是用得月白色的紗,能擋風卻不會完全遮住人的面目。

紅錦幾天不曾出來,便帶着茜雪幾個丫頭到園子裡走動,繞開了人多的湖邊,到鞦韆架旁坐下說笑。

容家公子受邀也在園子乘涼,因爲月色很好而動了興致便離席出來走一走,就如此之巧看到了鞦韆架上的紅錦。

一身長大的月白色衣衫,是茜雪等人特意爲紅錦所做,只爲了能遮住她的手腳,並且爲了舒適,衣服也有些寬大。

容連城看到紅錦的第一眼,幾乎認爲是月中的仙子:紅錦正好淋浴在月光中,加上那一身衣衫,雖然無風也讓人感覺到了飄逸二字

他並不是想偷看或是偷聽,只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便在大樹旁呆立。

就在些時忽然起了風,天邊也涌過來的烏雲,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紅錦便起身要回房,就在轉過身子來時,正正好看到了容連城;也是一身的月白色衣袍。

容連城沒有想到紅錦會忽然起身,不過倒也沒有半分尷尬,當下施禮:”在下容連城,大姑娘有禮了。“

他猜到了紅錦的身份。其實也不難猜,鳳家的姑娘們他都見過了,只有他的未婚妻、鳳家的大姑娘一直不曾相見。

在自己家中還戴着帷帽一類東西的人,當然只有生了病怕風的鳳家大姑娘了。

紅錦聽到他自報姓名後臉上無端一紅,福了一福:”容公子好。“

兩句話的功夫,風已經大了一些。

容連城看了一眼天邊,急忙側身:”起風了,大姑娘快些走吧,莫要吹到了風傷到身子。“

紅錦沒有想到容家公子居然如此細心,又福了一福:”容公子見諒。“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帶着丫頭們急急的走了;一來她是心急自己的病,二來當然是因爲有些害羞。

茜雪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一眼容連城:居然還立在那裡沒有動;她微微一笑,轉過頭追上紅錦去了。

到了房裡不久,大風便起來了,茜雪等人急急的把窗子都關上,這纔回來笑道:”姑娘,容公子一表人才呢。“

紅錦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笑道:”月色平添幾分好看——就如同你家姑娘我,哪裡能看得到一身的疙瘩?說不定那容公子是一臉的麻子呢。“

茜雪笑着嗔了一眼紅錦:”姑娘。“

紅錦只是微笑催她去準備熱水洗瀨:就算是一表人才又如何?長得貌似潘安,也不能就此證實此人品性上好——她是要嫁人的,所以首先所希望的當然是品性。

男人好色,如果品性好一些的,至少到時能顧念幾分夫妻之情;紅錦慢慢的坐下,看着搖晃的燭火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妻妾多也就罷了,只是此人太過涼薄——自己是生母不在了,自己這個女兒便根本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長得比潘安還要俊三分也不是良配啊。

隨着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雨夜,讓紅錦睡得不太踏實,做了一晚上的夢:夢中到處都是紅色,但是卻沒有聲音,靜靜的紅色讓她感覺不到喜慶,有的只是一種傷感。

二十一章 蘭花表意

醒了之後的紅錦,還因爲夢境發了好一會子的呆。

用過早飯之後,紅錦還在想今天要如何打發漫漫長日時,便聽到了三姑娘金綺的聲音:”大姐姐,妹妹來請罪了。“

紅錦微微一愕,示意茜雪迎出去,她只是站了起來:”三妹妹言重了。“

金綺進來對紅錦福了一福:”妹妹年少不更事,昨天的事情還請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紅錦看着金綺眼睛眯了眯:”昨天的事情?昨天哪裡有什麼事情,自家姐妹快坐下說話。“她當然是要放在心上的,豈能不放在心上。

她向來是個愛記仇的女子。

金綺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起身坐下看了看紅錦臉上的紅疙瘩:”姐姐這病倒是見輕了。“

紅錦輕輕點頭,隨口應付了兩句。

”姐姐的病好多了妹妹也就放心了;“金綺笑得很歡快:”我剛好聽說今兒容家公子要看探姐姐呢。“

紅錦聞言一愣,還沒有開口就聽外面有人來報:”姑娘,容公子來探姑娘的病情。“

聽到這裡,紅錦撫了撫自己的臉看向金綺,明白了她的用意:”容公子來了?姐姐怎麼也要換身衣服才成,就勞妹妹先去廳上替姐姐待客吧。“

金綺笑着起身應了:”姐姐可要好好裝扮一番才成。“

紅錦道了一聲有勞,也沒有再同金綺多說,便和茜雪進了內室。

茜雪卻急得跺腳:”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紅錦一笑,讓茜雪取來了一套素雅的衣衫;長褙子上面是緊身的,下面卻是八片做裙,在下襬處都沒有縫合,且布料質地是極輕柔的紗——穿上不止有輕靈之感,而且很適宜夏季穿用。

這衣服是今年初夏時二姑娘翠絹穿着肥大不要送來給紅錦的新衣,而被茜雪巧手改過。

”取一塊同色的紗來給我遮臉。“紅錦看了看自己身上:”不要太細密的紗。“

紅錦收拾好之後很滿意,她相信容公子看到之後,一定會想起昨天晚上的偶遇來:聽茜雪的話,容公子昨天晚上應該對自己的印像不壞。

她帶着茜雪到了廳上時,看到了身着一身雨過天青色衣袍的容公子:面色有些白晰,一臉的英氣十分的精神。

紅錦輕輕福了下去:”容公子。“

容連城看到紅錦衣袂飄飄的福下去,立時便想起了昨天晚的一幕:”大姑娘快快請起。“

紅錦輕輕一笑起身,看了一眼旁邊坐着的翠絹:居然是她陪着容公子來的。

金綺沒有料到紅錦會以紗遮面,笑道:”姐姐的病莫非又重了,剛剛還沒有戴這勞什子呢,在這屋裡不悶嗎?“

容連城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聽家母說大姑娘的病不能見風,這廳裡窗子大開,大姑娘還是遮一下爲好。“

金綺沒有想到容連城居然會爲紅錦開口說話,一笑看向他:”我只是怕公子怪我們大姐姐失禮。“

容連城淡笑:”在下不敢,說起來也是在下擾了大姑娘的靜養。“

紅錦也沒有想到容連城如此維護自己,不過倒也免得她開口了。

翠絹此時笑道:”大姐姐,午飯你可要備好,我們可是不打算走了,要叨擾大姐姐一頓。“就不相信你吃飯也不摘下這勞什子。

容連城又搶在紅錦開口前道:”大姑娘和姐妹們一聚吧,在下還有些事情,也不敢太擾大姑娘靜養的。“

紅錦看了一眼翠絹:”公子客氣了,怎麼也要用過午飯的。“

容連城笑了起來:”來日方長,等姑娘病好之好在下再來叨擾;“他自袖中摸出了一方小錦盒:”一點心意,還請大姑娘收下。“

紅錦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接還是不應該接。

”不是什麼貴重之物,只是一些解癢的東西,是在下託了人自京中買來的。“容連城把錦盒遞向茜雪:”只說對止癢有些奇效。“

紅錦真沒有想到容連城如此用心,她接過茜雪手中的錦盒來找開,裡面是四小盒藥膏;藥膏散發着一陣陣的清香:這樣的藥,怕是價值不菲的。

幾天之間能把藥買來,想來也是用了快馬的,如此算下來,這一錦盒的藥可以價比黃金了。

”公子費心了。“紅錦把藥收了起來,她並沒有過多表示謝意;因爲容連城爲她做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爲了讓她感激的。

容連城笑了起來,笑得很溫暖,爲了紅錦明白他的心思:”姑娘還是太過客氣了。“這話含而不露:未婚夫妻是不用着客氣的。

感覺到容連城和紅錦之間那一絲若隱若現的心靈默契,讓翠絹和金綺的眼底都閃過了不悅;她們不明白容連城爲什麼連紅錦的相貌都沒有看到,就對她如此之好?

她們相陪容連城幾日,也就如此而已。

容連城掃了一眼金綺,看了一眼外面:”大姑娘,家母說當年她和唐夫人共同繪了幾張圖,現在可收在姑娘手裡?“

紅錦看了一眼茜雪之後才點頭,因爲她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如果當真有,茜雪應該是知道的。

容連城起身施禮:”不知道可麻煩大姑娘讓在下去書房一觀?“

紅錦聽了之後心下一動,暗暗掃過金綺二人的臉起身:”當然,請公子隨我來。“她帶着容連城徑直去小書房。

而容連城沒有提讓金綺二人同往,紅錦也沒有提及:他們好像已經把兩個人忘在了腦後一樣。

金綺想站起來,可是看看廳上的丫頭們,最終她還是坐着沒有動:硬跟上去,她丟不起這個人。

進了書房容連城對着紅錦深施一禮:”請大姑娘見諒,幾日來慢待了姑娘。“

紅錦急忙還了一禮:”公子言重了。“容連城不能來探她是因爲鳳家人的阻攔,並不能怪到他身上。

容連城還是表示了歉意,並且暗示他是非紅錦不娶的:沒有什麼條件。

紅錦聽得一張臉通紅,以取畫爲由喚進了茜雪來做掩飾。

容連城不過是想問紅錦這些年過得可還好罷了,紅錦只是默然了半晌並沒有說什麼:對夫家哪裡能言孃家的不好。

就算孃家有千般的不好,也不能自紅錦的嘴中說出來。

容連城如此問,只是出於關心、認真來說是出於禮節上的關心。

容連城看紅錦把畫展開,便輕輕的在心中一嘆過去觀畫,沒有再追問:其實不問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看完畫之後,忽然提筆在紙上幾筆畫出了一枝蘭花來,笑顧紅錦:”可否請大姑娘題兩句話?“

紅錦明白他還是爲了要剛剛那一句話的答案:這一次,卻不是禮節,是出於真正的關心;但她一樣不能說。

而且她現在不知道自己的字寫得如何,微微一想笑道:”就勞煩公子動筆吧。“

容連城笑道:”在下很樂意爲大姑娘效勞。“

紅錦想了想道:”人生莫作女兒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容連城聽到之後一愕,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紅錦,提筆在蘭花之旁寫了這兩句話;寫完之後,他又讀了一遍之後道:”原本想贈給姑娘的,不過在下想向姑娘討了去。“

紅錦欠身:”公子客氣,本就是公子作得圖、寫得字。“

容連城把圖放在桌上等待它的墨跡幹掉:”姑娘,我會把此圖裱起好好收藏。“紅錦臉上再次一紅,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答容連城的話。

紅錦此時用此話來答容連城是一語雙關:鳳家待她的不好,容家人也看到了眼中了;而她日後的好與不好,卻全在於容連城了。

她的無奈與她的擔心,全在這兩句詩中。

”不知道是什麼畫兒這麼好,我們也看來瞧一瞧可好?“金綺的聲音自外面傳了進來。

容連城看了一眼紅錦,立時伸手去收那張蘭花圖:他不怕什麼,但是他卻怕紅錦因此而再受鳳家人的氣;至少眼下,他還不能時時的保護紅錦,那就少給她招惹是非。

他的細心體貼,倒真得讓紅錦心中微微一暖。

金綺開口說話時已經走以了門邊,隨着話音她挑起了簾子來,眼尖的看到了容連城的收起了的畫。

雖然沒有清楚上面的題的詩,卻看到了那一叢蘭花。

她立時想到了說故事的女先兒們所說的那些才女佳人:不是以詩傳情,就是以畫傳意;當即她的心沉了一沉。

她是來讓容連城看紅錦的”醜樣子“,讓容連城厭了紅錦,那麼對紅錦來說是極大的打擊不說,而且對於她來說也就省了一多半的氣力;但是眼下的情形,讓她感覺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好像是成全了他們。

翠絹也看到了蘭花圖,她的眼神閃了閃:”咦,公子作畫了?久聞公子大才,可否讓我們姐妹一觀?“

容連城很自然的把圖收起:”不過是草草幾筆,改日我好好畫兩副送給兩位姑娘吧。“

金綺聞言轉到了紅錦的身上,狠狠的盯了她一眼:”那綺兒謝過了公子了;不是說過了嘛,我們兩家世家,公子一直姑娘姑娘的多見外。“

”三姑娘快人快語說得也對,大妹妹、二妹妹、三妹妹,爲兄這裡有禮了。“容連城很是從善如流,只是第一個妹妹卻是自紅錦喚起的。

二十二章 聰明的青綢

容連城如此說話,就是表示他和紅錦要親近的多:就算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原本就是如此,鳳家和容家攀上關係,就是因爲他和紅錦的親事,在鳳家沒有什麼人能近過他和紅錦去。

”姐姐,姐姐——!“

就在容連城的話音剛落,而金綺還沒有來得及再口,翠絹的臉色微微一變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大聲嚷着就衝了進來。

伴着他的大呼,還有丫頭婆子們叫大少爺的聲音。

紅錦聽着微微一愣,而茜雪已經紅了眼圈:”是大少爺,姑娘,是我們大少爺、大少爺回來了。“

鳳家大少爺,她的親弟弟——紅錦一下子回過神來,雖然腦中並沒有這個弟弟的半絲記憶,但是那一聲聲的姐姐,卻叫得她心軟了起來。

血脈相連的感覺啊。

容連城已經挑起了簾子來:”大妹妹快請,可能是我們浩宇弟回來了!“按照當初和唐夫人的約定,他和鳳浩宇是結義兄弟。

紅錦終於反應過來,提起裙子向外急行:那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也可以說是唯一的親人了——鳳德文鳳大老爺並不被紅錦當作是親人看待。

紅錦奔到廳中時,便看到了一個和自己長相有六七分相像,但是膚色偏黑一身書生氣的男人:鳳浩宇。

”姐姐?“浩宇看到姐姐載着面紗,一時間愣了愣,以爲姐姐出了什麼事情。

紅錦一把掀起了面紗來,姐弟二人執手相望就是兩對淚眼;就算是幾年不見,但是血脈之情卻不是時間能阻斷的,反而因爲鳳家加於兩姐弟身上的磨難,讓他們的感情更加的深厚。

就在四手相握的一霎間,紅錦的眼水便落了下來:外祖家要保住幼弟的性命,小小的年紀便被接出了鳳府,和舅父一同到番邦去——這一去,就是十年啊。

金綺輕輕一咳了一聲兒,她沒有想到鳳浩宇今天會回來;尤其是讓她不舒服的就是鳳浩宇的眼中什麼人也沒有,只有一個紅錦。

她沒有開口,是因爲容連城阻止了她。

紅錦和浩宇終於止住了激盪的心情,和容連城等人打招呼。

浩宇看向容連城時,眼中多了份探究;而對於金綺和翠絹,只有一份平靜,如海般的平靜。

金綺和翠絹給浩宇見過了禮之後,再着幾分責問道:”父親和母親可知道大哥哥回來了?“

浩宇淡淡的道:”父親沒有在家,一會兒我就去給母親上墳,回來再請安也不遲。“

金綺的面色微變,只是看了一眼容連城並沒有說話。

浩宇的回來,在鳳家是件不小的事情;並不是說他十年沒有歸家,而是鳳家太多的人都認爲他回來的太不是時候。

紅錦的病也在浩宇回來的三天後完全的好了,並且和浩宇約好明天一起去城外給唐氏上墳;和他們姐弟要一起去的還有容連城。

他去給唐氏上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鳳家的人雖然極爲不高興,卻找不到什麼理由阻止此事,也不能阻止此事。

聽說此事之後,青綢在屋裡靜靜的坐了很久,然後起身去尋五娘了;到了用晚飯時,她帶着兩個精緻的提盒到了紅錦的院子裡。

紅錦正和浩宇在說話,聽到青綢來了請她進屋。

青綢一進來就笑道:”我今兒可是趕着飯時來的,大姐姐可準備我的飯了?“

紅錦笑道:”你不走就有飯,快坐吧。“

浩宇也笑了:”六妹妹怎麼想起了到你大姐姐這裡用飯了?是不是又惹五娘生氣,不許你吃飯了?“

”大哥哥總是欺負我,真是枉我一番心了——我還不是請不到大哥哥嘛,想着大姐姐病也大好了,纔想趕過來熱鬧一下嘛。“

浩宇聞言大笑:”果然是六妹妹,果然是好算計——這可是省了不少的銀子啊。“

青綢臉也不紅一下:”可不,反正我的心意到了,大哥哥你領也要領,不領也就是這些了。“

紅錦笑着向青綢,心下卻在思索:她爲什麼會來示好?

雖然浩宇回來了,不過她們姐弟在鳳家可以算得上一窮二白,並不值得青綢如此做吧?

青綢看到紅錦的探究目光,眼神閃了閃笑道:”姐姐,容家哥哥有件東西要給你呢;到時你喜歡可要記得擺酒謝我。“

紅錦聞言笑道:”哦?還要擺酒?“

”當然要擺酒,容家哥哥可是拉着我忙了兩日,才選好了給姐姐的四套頭面——是補納采之類的禮;沒有我,容家哥哥一個大男人知道姐姐喜歡什麼樣兒的嗎?“青綢笑得很好看。

紅錦聽完之後和浩宇對視了一眼;納采等等的禮物容家當然是給了的,只是被鳳德文大老爺拿去做了”大用“:不過,她的納采禮沒有了,怎麼會被容連城知道的?

看樣子,好像也只是容連城的知道。

想到這裡,紅錦看了一眼青綢:不會是她告訴容連城的吧?

青綢迎着紅錦的目光輕輕的點頭,還真就是她告訴容連城的;原因嘛,就是因爲她看到容家的人,包括容連城在內都是一副非紅錦不娶的意思,所以纔開口試了試容連城的心。

沒有想到容連城會如此代紅錦着想,這讓青綢明白自己是沒有機會:她並不想做小——不管容連城是因爲母命,還是因爲他對紅錦有好感,結果都不會改變的。

聰明如她,並不想弄到最後頭破血流纔回頭,所以在她明白之後就決定抽身;青綢放棄了容連城是因爲知道此路不通,但是想自容家得到好處的心思並沒有變:在她的眼中,銀子當然是第一位的。

眼下,她放棄了容連城,當然就想到了紅錦: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助紅錦一臂之力。

只要和紅錦修好,那麼她日後怎麼也能借助紅錦之力,自容家賺得不少的好處;於青綢來說,一分好處不嫌少、十分好處也不嫌多的。

現在,她最先要做得就是要讓紅錦知道:她已經不再對容家公子有什麼奢求了。

她認定紅錦會同意的,因爲紅錦在鳳家太過孤立了;以前她雖然也有心要害紅錦,但是她和五娘從來沒有安過要害紅錦性命的心思。

紅錦立時明白了青綢的意思,心下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是青綢能放棄無疑是件好事。

”還真要謝謝妹妹,改日一定擺酒;說起來五娘一直極爲疼愛我,到時一起請五娘來聚一聚吧?“紅錦想知道此事是不是已經得了五孃的默許。

”我就是自五娘那裡來的,你們娘倆還真是讓我嫉妒呢——五娘今兒就說幾日不見你正想念的緊,還讓我給姐姐帶了東西來;可我坐下沒有說兩句話,姐姐便又提起了五娘來!“青綢一臉的薄嗔。

聞言紅錦笑了,她當真放下心來相信青綢的確對容家沒有非份之想了。

對紅錦來說如果能借助五房的力量當然更好,所以她並沒有拒絕青綢的好意。

送走了青綢之後,浩宇和紅錦當天說話說到了極晚,提及了他們的母親唐氏,提到了他們的兒時——紅錦雖然沒有什麼印像,但是聽得是眼淚汪汪。

她沒有想到,原來唐氏死得這樣慘;沒有想到自己原來受過這麼多的侮辱:這些,無論如何她都不應該忘掉了的。

可是她偏生一點也不記得。

紅錦相信自己能記起來,因爲她還記得那素白的房間,那一片白色當中刺目的紅色——那是唐氏死時的情形。

浩宇握拳:”母親是被逼死的。“

紅錦輕輕點頭,她同意爲母親討一個公道回來;也爲自己和弟弟浩宇討一個公道回來:這是鳳家欠他們的。

浩宇打算先做些生意,和他的兩個朋友合夥。

紅錦並沒有反對,這個世道無錢無勢是什麼也做不成的。

第二天一早,紅錦姐弟和容連城一起去給唐氏上了墳。只是姐弟二人誰也沒有哭,他們只是默默的墳前立了好久。

到了下午,紅錦姐弟意外得到寧氏的話,要在晚上鳳家全家一起宴請容家人,也是他們鳳家十年來第一次的吃得團圓飯。

浩宇撇了撇嘴,不過並沒有說什麼;紅錦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兒。

金綺是最氣惱的人,而寧氏的心情她不甚好:她沒有料到容連城沒有半分厭惡紅錦。

”母親,依女兒看此事做罷吧;容家好似很死腦筋,一心要迎那鳳紅錦進門的。“銀綾倒是聰明的,一語中的。

”綾兒,現在說做罷還早些;“寧氏輕輕的啜了一口茶:”那死丫頭纔好了幾天?你要沉得住氣才成。“

”母親,容連城那人不好,我不喜歡;只是讓鳳紅錦日後去吃香喝辣卻是萬萬不成的!“金綺有些咬牙切齒。

她的話倒合了寧氏的心思:”嗯,那死丫頭想過舒心日子騎到我們頭上去那是妄想!不過容公子有什麼不好?我看他挺好的,你們姐妹們不要太耍性子,女孩子就要溫柔一些,知道體貼、遷就男人。“

金綺和銀綾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那你們說,還有什麼樣的人家能強過容家去的?這麼好的人家,那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寧氏很苦口婆心。

銀綾看了一眼金綺,最終和姐姐一起點了頭。

寧氏想到晚上的團圓飯,嘴角露出了笑容來;今天晚上,她要好好的做一個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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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有賊

在寧氏和女兒們議事時,浩宇把他的兩個朋友叫了來;他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要借容家人還在的時候,把他和兩個朋友做生意的事情說出來,讓鳳德文不能拒絕。

紅錦也認爲浩宇做生意,最大的阻力便是鳳家了,很贊同的他的作法;在浩宇和青綢走後,容連城來了,紅錦便沒有和浩宇一起去見一見他的朋友:反正晚宴上也會見到的。

和容連城一起來的人是翠絹,她並沒有對紅錦表現出半分敵意,反而很溫文的坐在一旁,說話的時候也不多,大半時候都是在聽容連城和紅錦說話。

紅錦和容連城不過剛剛相識,實在是沒有多少話好說,便邀容連城和翠絹一起到園子裡玩。

”正好,聽人說晚宴就設在園子裡呢,大姐姐不如收拾好,一起過去之後到時辰也就不回來了。“翠絹笑着吩咐茜雪準備件夾衣,因爲紅錦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雖然盛夏但也怕入夜之後的潮氣傷到紅錦。

紅錦笑着謝過了翠絹,對於她的示好也接下來了:只不過待翠絹當然不會同青綢一樣,因爲二孃可是寧氏的人。

容連城在紅錦換過衣服之後,遞給她一把團扇:”大妹妹就用這把扇子如何?“

紅錦看了一眼,是極爲精美的京扇,上面繪有工筆的牡丹圖;她掃了一眼翠絹:”兄長費心。“

她接過了扇子之後並沒有說什麼客氣話,只是她打定主意私下裡要和容連城說一說,實在是不必爲她如此破費的。

翠絹仔細看了一眼扇子,只是讚歎了兩句倒沒有什麼異樣。

紅錦三人到了園子裡,已經到了傍晚,不過晚宴並不到時候,三個人便尋了一處亭子坐着說話。

說笑間園子裡的燈籠等照明之物都亮了起來,遠遠的過來一行人,卻是奔紅錦三人的方向而來;紅錦定睛細看卻是五娘。

她起身迎了上去:”五娘忙完了,快過來坐下歇一歇。“

五娘掃了一眼翠絹:”哪裡忙完了,這不是來看看園子里布置的怎麼樣?容公子也在,你們好好聊就成。“

說着話拉起了紅錦的手來拍了拍:”你可不比你的妹妹們,穿得這樣少可不成;嗯,這手倒還是溫熱,自己要仔細些知道嗎?你們幾個先聊着,我過去看看。“

容連城欠了欠身子,送五娘走了;回頭看向紅錦:”五娘是個精幹的人。“

紅錦笑着把手收到了袖中:”是啊,五娘一直是個能幹的。“她的手中捏着一團紙——五娘是特意來尋她的。

她坐下不一會兒尋了一個藉口離開,帶着茜雪走出很遠藉着燈光看那紙張:今晚看我手勢捉賊,且一切小心。

紅錦不明白五娘是什麼意思,有賊?就算是有賊自己屋裡也沒有什麼可偷的東西,有賊也不會偷到自己頭上吧?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茜雪,伏耳吩咐了她兩句:春雪雖然還沒有大好,不過已經能下地走動了,既然五娘說有賊了,還是小心爲上。

至於捉賊,她並不想和五娘一起,在鳳家她還是萬事小心;雖然五娘和青綢已經示好,紅錦卻不敢百分百的放心。

她回來的時候只有翠絹還在;翠絹笑着起身:”已經開始入席,容公子被夫人請走了,還說讓我們姐妹也快些過去,莫要太遲了讓容夫人見笑。“

紅錦點頭,和翠絹肩並肩去入席。

席面有兩桌,分男女而坐。

紅錦一面給寧氏和容夫人見禮,一面掃了一眼男席上:三張陌生的面孔,其中兩個正和浩宇說話的應該是他的朋友,另外一個卻不知道是誰。

此人長得還倒過得去,只是面色有些白中發青,一看便知道身體極爲不好。

容夫人已經拉起了紅錦來,一定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寧氏也笑道:”錦兒就允了吧,按照長幼來說你也應該坐在這裡的。“

紅錦也就沒有再推辭坐下了,再有片刻人便都到齊了,寧氏喚道:”瑞兒,也不知道過來給長輩請安。“

那男人起身過來給容夫人見了禮,紅錦才知道這是寧氏的一個孃家侄兒。

紅錦和浩宇遠遠的交換了一下目光,不知道這樣的家宴寧氏叫了她的孃家侄兒來有什麼用意。

寧瑞在行過禮回去時,多看了一眼紅錦;接下來他在席間和鳳家的衆兄弟說說笑笑,所說多是風月中的事情,浩宇便知道他的面色爲何如此難看了:想來是被女色掏空了身子。

接下來寧瑞並沒有再看向女席,酒吃到一半時離開說要方便一下離席而去;浩宇看了看他的背影,自和他的兩個朋友說話。

紅錦此時給浩宇打了一個眼色,此時不說生意之事何時再說?

浩宇便對鳳德文提出了做生意的事情,鳳德文的臉上閃過了不快,而寧氏的目光閃了閃;因爲有容家的人在場,當然不好直斥浩宇。

鳳德文咳了兩聲後道:”此事要從長計議,明日你到我書房來細談便好;現在不要掃了大家的興,來,容兄,我們再來吃一杯。“

浩宇的神色一黯,知道此事父親不可能同意的;他如果不同意,自己哪裡來得本錢呢?他看了一眼兩個朋友,接下來沒有了那麼多的話。

紅錦心下也有惱意,父親可是花用了自己母親所有的妝奩,現在拿些銀子給浩宇去做生意,當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現在她並不好開口,而且也沒有時間給她開口了。

一個小丫頭過來把茜雪叫走了,紅錦心中一動:難不成自己院子裡真得招了賊?

茜雪急急的行了回來,在紅錦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紅錦的臉上閃過了怒色;她想了想,眼睛掃過了容家的人,便起身想要以取衣爲名回去一趟。

不想寧氏已經開口:”可是冷了,茜雪還不給你們姑娘取衣服過來?“居然一開口就阻了紅錦回去。

紅錦並沒有坐下,她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的;她還在腦中轉着念頭時五娘坐在對面悄悄給了青綢一個眼神。

青綢立時笑着過來道:”姐姐,你還沒有和妹妹吃杯酒呢——這酒還溫着,吃下去也能暖和……“她說到這裡驚呼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原來她的手一滑,一隻手的杯子歪了正好把酒水都潑到了紅錦身上。

如此一來青綢慌了手腳,另一杯酒水便傾了自己一身。

青綢連忙取了帕子給紅錦擦拭:”大姐姐,是妹妹不好。“

紅錦心下明白是青綢在幫自己,連忙拉住她:”又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們還是快些回去換衣服爲好。“

酒雖然不多,不過夏天衣衫本來就薄,姐妹二人當然不能久留。寧氏也不能再留紅錦了,只能恨恨的看了一眼青綢,由着紅錦姐妹離開了。

紅錦和青綢的院子相距很遠,所以兩個人在半途便分手了;紅錦心下有事兒,當然是行得飛快。

就在看到自己院子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人影歪歪斜斜的跑過來,而自己院子裡也追出了幾個丫頭來。

不過眨眼間人便跑到了近前,藉着燈光發現來人居然是寧端。

紅錦想到茜雪的話,上下打量了一眼寧瑞,心頭的火氣便升了起來;而此時寧瑞也看清楚了來人是紅錦,嘿嘿一笑回頭看了一眼追過來的人住了腳步。

”原來是大妹妹,這是要到哪裡去?不想我們挺有緣的,居然在這裡遇上了——妹妹不請表兄我去吃杯茶?“

寧瑞說話的時候,帶着的笑意讓茜雪手都癢了起來:他當自家姑娘是什麼人?

紅錦微微一笑,扶着茜雪的手向前走了兩步:”我那裡倒真是有好茶的……“說着話,她已經走到了寧瑞的跟前。

而寧瑞嗅到了紅錦身上的香氣,在燈光下帶着酒意再看紅錦一眼,當即身子便有些發軟、心裡有些發癢,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握紅錦的手:”妹妹好……“

”香“字他還沒有說出話來,就聽紅錦道:”只是好茶不能喂狗!“伴着這句話的還有清脆響亮的一聲兒”啪——!“

卻是紅錦以袖遮手狠狠的打了他一記,打得他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摔倒。

就在紅錦打寧瑞的同時,茜雪已經搶上前去,她不是去打人而是飛快的自丁端鼓鼓的胸前拿出東西來,又飛快的藏了起來。

茜雪剛把東西藏好,,那些追過來的丫頭們也到了;紅錦一指寧瑞喝道:”給姑娘打,狠狠的打!“

今兒就是打死寧瑞,她也不能出這口惡氣。

茜雪此時上前奪過一個丫頭手中的掃帚,沒頭沒臉的就對着寧端打了下去;打得寧端鬼哭狼嚎的時候,她被一個人捉住了手臂:”東西、東西找到沒有?“

茜雪一看是春雪,點點頭又想去打人卻又被攔住:”那還不快跟我走!“春雪也不讓茜雪開口,拉起她來就跑。

紅錦並沒有阻攔她們,只是對兩個丫頭道:”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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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怒打寧瑞

春雪和茜雪應了一聲兒,腳下卻沒有停頓半分,飛快的跑進了院子裡;她們並沒有去上房,也沒有去廂房,反而奔進了小廚房。

不多時,廚房上面就冒出了煙氣,一來煙氣不多二來夜色深,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

而此時距紅錦她們不遠的一處假山下立着浩宇的兩個朋友。

”呃,看來不用我們過去了。“

”不用了。浩宇的姐姐,和他的性子還真是……“說話的人掏出了扇子搖了搖,嘴角卻含着二分笑意;幾分壞壞的、壞得讓姑娘家心癢的笑意讓他平添了幾分魅力。

身邊的人不客氣的踢了他一腳:”收起你那噁心人的笑,這裡又沒有女孩子!“

笑得壞壞的男人卻好似早已經料到了,輕鬆便躲過了:”不笑便不笑;我的爺,你是要看好戲,還是回去吃那無聊至極的酒?“

另外一人看也不看宴席那邊:”看戲。“說完又踢出了一腳,這一次那人沒有躲過;只是那人也不示弱,立時還了一拳兩人才安靜的繼續”看戲“。

寧瑞被打得痛叫卻沒有求饒,反而很囂張的道:”鳳紅錦你還不住手,再不住手一會兒我要你好看、讓你再也無臉活在世上,你信不信?住手,聽到沒有?惹得爺爺怒了,看爺爺到時怎麼整治你個小娼婦!“

紅錦聽到耳中氣得整張臉都紅了:”給姑娘把這賊的嘴巴撕了!“

衆丫頭們追來是因爲春雪的叫聲,只說此人是賊;但她們聽到這賊居然這麼大膽,罵出這樣無法無天的話來,當下都人人下死力打了起來。

自家主子被人罵那種髒話,和罵她們一院子的丫頭沒有什麼區別;當下惱怒的丫頭就有人取了簪子下來對着寧瑞就紮了下來:不管是嘴還是身上,得哪兒扎哪兒。

紅錦第一次恨不得眼前的人死掉,她如此生氣是因爲寧瑞偷得那東西,也是因爲寧氏心腸的惡毒。

不就是一個容家,那也不是她寧氏母女們應得的,居然就下得了這樣的毒手;可以說是在往死裡逼自己啊。

茜雪看着竈裡的衣服燒得幹盡了,終於吐了一口氣出來;但是春雪尤自不放心,她又加了一把柴進去,讓茜雪在整一碗簡單的羹:如果有人問,也沒有什麼破綻。

她們燒掉的,是紅錦最貼身的衣物:褻衣。

原來寧氏在看到容家的人對紅錦有十成十的好感,並且是打定主要意要迎娶紅錦時,她便知道就算紅錦有什麼小錯小過,容家的人也不會放在心上,不會毀婚的。

但是她並不死心,絕不能讓紅錦嫁入容家;辦法當然有:只要紅錦不潔,只要紅錦私自有了相好之人,那麼容家的人不但不會迎娶紅錦,而且自此之後一定恨得紅錦入骨。

因爲紅錦如此行徑就是污了容家的名聲!

寧氏便叫了自己庶出弟弟不成器的兒子來:此子本來就不入她母親的眼,就算是出了差錯,她和母親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是她母親少了一顆眼中釘。

寧瑞所好只有一個字:色;經常所去的就是青樓等地,聽到寧氏說要把鳳家的大姑娘嫁給他,並且還附送一處鋪子做妝奩,他當即就對寧氏言聽計從了。

他當然知道紅錦早就許了親,所以對於偷紅錦褻衣的事情認爲是極好的法子:紅錦的名聲毀了,除了他也不能再嫁任何人。

至於容家?他根本沒有走過腦子,反正只要偷到了紅錦的褻衣,他就會有一間鋪子。

腦子簡單的寧瑞便依計而行了,只是他和寧氏都沒有料到,五娘居然知曉了此事;只是五娘也不知道寧瑞要偷的是什麼東西,不過是聽到寧瑞和寧氏一個丫頭細細的說紅錦院子裡情形而猜到了一點兒。

紅錦因爲五娘示警而吩咐了春雪,所以纔在寧瑞輕易得手之後被發現,在院子裡撕打了一番之後才追出來。

春雪因爲看到了寧瑞懷中所藏的衣物,纔沒有聲張和他撕打,同時打發心腹的小丫頭給茜雪送信:院子裡的她信不過。

因爲寧瑞得手的太容易了:姑娘的褻衣應該不會晾曬到人人都看得到的地方,可是今天偏生就在晾曬到了通風、較爲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直到撕打良久,最後寧瑞推倒她跑掉時,她纔不得已經喊出了有賊來,只是卻叫住了幾個要追出去的丫頭,讓她們好好的”看“院子。

然後她一瘸一拐的追了出來。

幸好,她送出的信兒很及時,紅錦回來攔住了寧瑞;不然的話,姑娘就要萬劫不復了。

春雪看着茜雪把攪動好的蛋放到了鍋中,終於全身放鬆下來癱坐在地上沒有一分力氣了。

紅錦在聽到茜雪的那一句耳語,在一霎間便想明白了寧氏的用意:這計並不如何複雜,只是太過惡毒。

她當時真得想發作出來,只是知道不能發作出來,她才找藉口要離開;如果不是五娘相幫,她可能還會費點時間的。

看着地下的寧端,紅錦想到了金綺所說的那個半大老頭子,全身都如同浸到了雪水中:寧氏,還真是不肯給她一條活路啊。

正打得熱鬧時,那邊匆匆來來了一行人,夜色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而寧端卻掙扎的厲害了,他倒是想開口大喊,只是現在卻已經喊不出話來了:因爲他的舌頭被簪子傷到了,疼得他幾乎要暈過去。

紅錦看到來人讓丫頭們停下了手,因爲寧瑞已經被教訓的不輕了:她不能打死他的。

寧端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看着紅錦:”小猖婦,你現在除了嫁給我還能嫁給誰?居然敢讓人如此打我,看我改日如何整治你!“

紅錦聽到此話,一甩袖子遮住手輪開胳膊又給了他兩掌;聽到寧瑞還在滿口胡說,她提起裙子來,一腳踢到了他的胸腹上:”你再敢胡說半句,我現在就讓人打死了你——你盜我們鳳家的東西,打死你到官家我們也是無罪的!“

站在假山下的兩個男人看到紅錦飛起腿來踢人,都嚇了一跳。

”浩宇的姐姐,還真是……“開口的是笑得壞壞的男人:”有精神。“好厲害的女子!

”呃,嗯,是真有精神,太有精神了。“另外一個男人也自愕然中醒了過來:”不過那個男人當真可惡,一死都太過便宜了他。“

”那能算是男人?不過是個人渣罷了。“笑得壞壞的男人揮了揮扇子。

另外一個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浩宇是個好人。“

笑得壞壞的男人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男人便輕輕的揮了揮手,他們身子不遠處立着的兩個長隨便離開了一個。

”這鳳家,還真不是善地啊。“笑得壞壞的男人又揮了揮扇子:”不過,我喜歡。“

”嗯,暫時住在這裡也不錯,客棧人多又無聊;“另外一個男人點頭:”買到合適的院子之前,我們就住在這裡吧。“

他們問也不問主人家,就決定了此事,而且決定的很自然。

被踢倒在地上的寧端,迎上紅錦冷冷的目光時,今天晚上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他舔了舔嘴辱:鳳紅錦怎麼和聽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二十五章 潑污水

紅錦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羣,回頭緊緊盯着寧端不過卻沒有說一句話,心裡卻也轉着念頭,要如何處置寧端纔不會連累到自身呢?

她知道寧瑞所爲是出自寧氏之手,爲的就是要污她的名聲,讓容家不會再迎娶她:到時她是會嫁給寧瑞,還是會嫁給那半大的老頭子,便不知道了。

她心思電轉之下,已經有了計較只是卻沒有好用的東西,她看了一眼趕回來的茜雪,正想讓她隨便去拿些東西來時,身後傳來了說話之聲。

”大姐姐,可是捉到了賊?“來的人是六姑娘青綢。

紅錦微微放下心來,看了一眼寧瑞,一面向茜雪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趕快準備東西;一面轉過身去:”妹妹換好衣服了。“

”換好了,只是聽說姐姐這裡捉到了賊,所以過來看看。“她一邊說話一邊給紅錦使了一個眼色,暗示此事並無他人知道。

紅錦微微點頭:”是捉到了一個賊。“她沒有往下說,正想着如何引開青綢的注意力時,青綢卻看向地上的寧瑞開了口:”咦,這不是瑞表兄嗎?“

她立時讓丫頭上前去扶寧瑞:”沒有跌壞吧?表兄,你不在前面用酒,怎麼到了這裡?“

春雪看到茜雪根本還沒有回來,心急之下希望能拖延時間,便急忙上前和青綢的丫頭去扶寧瑞;她的手抓到寧端衣袖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他的袖袋中鼓鼓的。

春雪心下一動,又抓了幾抓心下便有數了;她扶起寧瑞來時,眼光掃過了青綢的丫頭,發現她往寧瑞腰間塞了什麼東西:那寧瑞現在是渾身痛,加上那丫頭手輕居然沒有發現有人在他身上搗鬼。

她看到了之後,和那丫頭目光對上眼底都閃過了笑意,便退到了各自主子身後。春雪在紅錦的耳邊悄聲回了幾句話,便立到一旁去等茜雪:不讓茜雪冒冒失失的壞了”好事“。

寧瑞看到青綢之後心下大定,恨恨的啐了一口紅錦開口就罵:”野丫……“

他的話並沒有罵出來,就被紅錦一掌給打斷了;青綢在一旁急得跺腳:”大姐姐,有話好好話,瑞表兄也不是外人……“

聽到青綢的話,寧瑞膽氣頓生揚手便打向紅錦。

紅錦卻早已經後退,再次拎起裙子,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你再不乾不淨的,我今兒打殺了你,明兒再去你家討個公道!“

寧瑞沒有打上紅錦,反而被踹得連退了兩步,心下更是大惱;可是看青綢只是在那裡急得拍手跳腳,卻並不過來拉扯紅錦,便也不敢再開口相罵了。

紅錦鄙夷的看了他兩眼:一個大男人被自己踹得連退了兩步,這身子可不是虛得一星半點兒了。她盯着寧瑞,又虛踢了兩下,意思再明顯不過。

假山下的兩個大男人看到此處相視一笑,都輕輕的搖了搖頭:鳳家的大姑娘,很有意思。

壞笑又浮現在的臉上:”你說,如果另外那位鳳家姑娘沒有來,鳳大姑娘會不會過去踩幾腳泄憤?“

另外一個男人摸了摸下巴:”嗯,有這個可能。“

兩個大男人又無聲的笑了起來,而離開的那個長隨已經回來了。

寧瑞看了看左右怒目瞪着自己的幾個丫頭,知道憑自己在紅錦手裡討不了好,便一甩袖子:”我定要到姑母那裡討個公道!“說完做勢要走,卻被幾個丫頭逼住了腳步。

紅錦冷笑:”正合我意。“丫頭們這才放寧瑞離開。

青綢此時在紅錦的耳邊飛快的道:”他偷了寧氏的一塊玉佩。“說完一拉紅錦跟上寧瑞就走。

紅錦立時明白了青綢的用意,當然是好算計:如此把寧氏明着拖下了水來,如果寧氏在鳳家失勢,最大的好處當然是五房的;不過這樣做,對紅錦來說也不是壞事兒,她便沒有表示反對。

到了亭子中時,寧瑞已經撲倒在寧氏跟前大哭起來。

寧氏連忙讓丫頭扶他起來,讓他有話好好說;說此話時,她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紅錦。

紅錦知道自己在寧氏面前掩不住寧瑞的嘴,既然寧氏打定主意要潑自己一身污水,就由着她來吧:只是最後這污水是潑在誰身上,可就難說了。

寧瑞一開口卻讓亭子裡鴉雀無聲了:他說今日離席去紅錦那裡,自被紅錦所邀——他和紅錦早有私情在先,因爲容家的人來了,他原本想和紅錦了斷的。

但是紅錦卻表明心意要和他一生一世,讓他這個時分去她的房裡等她,說有定情之物在房讓他去取;他到了房裡便看到了湖綠色軟綢肚兜,知道這是給他之物便收了起來。

他怕久留被人發覺就離開了,不想一出來就遇到了紅錦,可是這女子翻臉不認人,居然說他是賊;把那肚兜要回去了不說,還讓人打他。

寧瑞哭成了一個淚人:”最毒婦人心,最毒婦人心啊;如果、如果不是六妹妹來……“言外之意就是紅錦爲了要去容家過榮華富貴的日子,所以有心要殺了他滅口。

他被紅錦打了一頓,此時並不只爲了寧氏的吩咐了,他是安心要紅錦難堪,安心要逼死紅錦!

浩宇氣得抓起面前的酒壺就擲了過去:”你放屁!“

酒壺硬生生的砸在了寧瑞的右頰上,他卻梗着脖子道:”千真萬確,我有書信爲證!“他自袖中摸索出了一張月白色的玉版紙,上面正正寫着幾行小楷,落款也正是紅錦。

浩宇氣得又擲過來一個碟子:”我今兒要殺了你!“

”住手!這裡有我們這些長輩,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居然還連番無禮,當真是目無尊長。“寧氏開口,語氣森冷。

雖然寧瑞的話和原本所說的不同了,但是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妥:只要鳳紅錦一輩子無法出頭就好。

浩宇和紅錦聞言只是看向了鳳德文:今天的事情,要看他這個一家之主怎麼做。

鳳德文看了一眼寧氏,咳了一聲兒:”宇兒,你給我坐下!此等大事兒自有長輩們做主。“

紅錦和浩宇都吸了一口涼氣,自頭頂涼到了腳底:這是他們姐弟的親生父親嗎?

紅錦長吸一口氣上前輕輕一福:”我回去在院外遇到了瑞表兄,當時他正被幾個丫頭追,衆丫頭連聲喊捉賊,所以女兒才攔下表兄相詢的。“

她沒有分辯一句,事情誰是誰非就看容家人如何想了。

容老爺和容夫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容連城的一張臉已經變成了黑色:當真是不把他們容家放在眼中啊。

寧氏看了一眼紅錦:”你說他偷東西?偷得什麼東西?“她問到了點子上。

只要紅錦說出寧瑞偷了她房裡的東西,那麼今日之事就算是容家存疑,那便是板上釘釘:容家怎麼也是要臉的,紅錦是絕不可能再嫁入容家了。

紅錦擡起頭來,看着寧氏的雙眼淡淡的道:”男女授受不親,表兄身上的東西女兒和丫頭們都不便碰;還請母親讓人搜一搜表兄吧。“

她的意思,那寧瑞所偷的東西還在寧瑞的身上。

寧氏看了一眼寧瑞,再看向紅錦時眼中全是得逞的笑意:”馬氏。“

容連城忽然道:”我來吧。“三個字說得很緩慢,但是很清楚。

寧氏愣了一愣,她沒有阻攔是因爲如果讓容連城自己動手,到最後確定了紅錦不潔身自愛,那才真能讓容家人的恨紅錦入骨呢。

容連城已經走到了寧瑞的面前;寧瑞心中有鬼,當然不想讓容連城搜,但是容連城卻很不客氣的讓人過來扭住了他的胳膊。

隨着容連城的手,寧瑞袖袋中的一疊銀票被搜了出來,然後又在他的腰間搜出了一塊極好的玉佩。

容連城搜完之後拍了拍手,又取了手帕出來擦手,把手帕狠狠的擲在了寧瑞的臉上後啐了一口:”好膽。“他說得極輕極慢,卻聽得寧瑞額頭出了汗。

寧瑞根本不敢看容連城的眼睛,但是容連城並沒有放過他,在看了紅錦一眼之後,容連城忽然擡腿踢了他一腳。

踢完之後容連城看也不看寧瑞,過去到了紅錦身邊接過茜雪手上的衣服來,給紅錦披到了身上:”晚上溼氣重,大妹妹還是要仔細自己身子要緊,莫要爲小人污言而傷到自己的身子。“

紅錦沒有想到容連城會出面,她原本是要叫停讓浩宇去搜寧瑞的;不過容連城此舉,卻十成十的維護了她。

”謝謝,兄長。“紅錦的聲音有些低,但是滿含感激。

容連城輕輕欠身:”自家人。“說完沒有再多話便轉身回去了。

而自始至終,容老爺和容夫人誰也沒有出聲兒:對於他兒子當着鳳家的人打了寧瑞,他們全當沒有看到。

”鳳夫人,這玉佩和銀票——,是怎麼回事兒?“容夫人開口了,只是所說的話有着十二分的怒氣。

寧氏已經完全呆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寧瑞會把銀票帶在身上!現在,要讓她如何答容家人的話?

紅錦忽然對着鳳家供奉祖宗牌位的方向跪下了,她的眼水終於落了下來:”列祖列宗在上,給錦兒做主啊。“

二十六章 後母後爺

寧瑞還不知死活:”那湖綠色……“

茜雪和春雪忽然跪下道:”老爺、夫人,軟綢的衣物我們大姑娘的院子裡一件也沒有。“

亭子裡的衆人都看向了寧瑞,那他口中的所說的肚兜是誰的?

寧瑞大叫:”不可能,我親眼所見。“

紅錦只是跪着連連搖頭,泣道:”父親,母親,你們還要讓這狂徒污我們鳳家幾位女兒才成?“

她這一句話就是說,她的衣服沒有軟綢的,但是鳳家其它幾位姑娘有用軟綢做貼身衣服的。

鳳德文的臉一下子就綠了。

”那字跡也不是女兒的,女兒現在就可以和他對質。筆墨!“

紅錦立時就書寫了幾個字,她把字讓丫頭們展開給衆人看:”那字雖然仿了女兒的字,但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女兒所寫。“

字的分別還真得很大。

”大妹妹這字很清秀,雖然筆鋒有力,但是秀雅之氣透紙,剛直之意掩而不露;但是這張紙上的字——“容連城的聲音陰沉了幾分:”卻是筆筆如刀,雖然也是出自於女兒之手,但是觀之讓人生厭。“

事情到了現在,可以說是和紅錦沒有關點關係了:就算那寧瑞看到了什麼湖綠色的肚兜,也同紅錦無關——因爲她近來得了馬氏的好處,茜雪剛剛給她做了唯一的一件軟綢褻衣。

此事就算是她院子裡的人,除了那給洗衣的小丫頭之外,絕無其它人知道;而那件褻衣還被燒掉了,一根布絲都沒有留下來。

寧瑞再提什麼軟綢的肚兜,也只能是污辱有這種顏色肚兜的鳳家姑娘;眼下臉色難看的便是金綺了:因爲她最喜歡用軟綢做褻衣,不喜歡用軟綾的;鳳家的僕婦們,不少人都知道此事。

寧氏聽到這裡,臉也黑了;她再看看那一塊玉佩和那些銀票,知道此事已經被紅錦引到了自己身上,並還禍及了她的女兒;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向容家表明自己的清白,至於寧瑞——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過一霎間她已經想明白了所有,當即喝道:”好你一個寧瑞,說什麼是來給我請安的,居然安下了這等賊心!偷了東西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污我們鳳家的女兒,如此哪裡能容得下你?來人——!“

寧瑞聽到這裡大驚:”姑母……“

寧氏哪裡容他說話:”給我堵上嘴巴,拖下去狠狠的打!打完之後送回寧家,帶上我的親筆信,一定要給我們錦兒一個公道不可。“

寧瑞還想說話時,已經被眼疾手快的馬氏堵住了嘴巴:如此,寧氏的心完全落到地兒。

浩宇和衆人都猜得到是怎麼回事兒,所以他立時對着鳳德文跪了下來:”父親——!“他以頭觸地”嘭嘭“有聲兒,額頭不過一會兒便見了血。

現在有寧瑞在,而且寧氏所爲已經讓寧瑞寒了心,只要取出寧瑞口中的帕子,便能讓真相大白,爲姐姐討一個真真正正的公道。

鳳德文面沉如水,看着兒子額頭的血濺紅了腳下的石板後道:”你應該謝謝你們母親,她這些年來可是爲了你們姐弟操碎了心。“

一句話,讓亭子裡重新靜了下來。

浩宇不敢相信的擡頭看向鳳德文:事實都擺在了眼前,他居然還要維護寧氏?!

紅錦聽到之後眼底一寒,她站起來之後過去想扶浩宇起身:鳳德文根本不配他們姐弟的大禮。

可是浩宇忽然爬起來撲過去把寧瑞口中的帕子取了出來:”說,你爲什麼要污我姐姐的名聲?!“

紅錦看到之後只是在心底一嘆,就算是寧瑞說出來真相又如何?一切都在鳳德文的一句話而已:他說不是寧氏,誰還能說什麼?

這畢竟是鳳家的家事啊,容家再怒也不能硬逼着鳳德文對寧氏如何的。

寧瑞已經大叫起來:”是姑母讓我做的,是姑母着人送信讓我今天晚上來,給了我銀子……“

鳳德文忽然站了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還不給我拖下去打!害了我家女兒,現在居然又因爲姑母不偏私,居然連他的親姑母也要攀咬,當真是畜生不如。“

馬氏再一次及時的堵上了寧瑞的嘴巴,浩宇卻已經坐倒在地上,盯着鳳德文說不出一個字來。

紅錦也看向鳳德文,她實在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的腦子裡有什麼,這個男人的心是什麼做的。

”果然是畜生不如啊;“笑得壞壞的男人起身,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當真是畜生不如!“

”不要提畜生二字,你如此說話豈不是對畜生們的莫大侮辱?“另外一個男人起身過去扶起了浩宇來:”賢弟,不要和畜生一般見識。“

紅錦聞言忍不住多看了浩宇的朋友兩眼,倒是好義氣;在場的人,有哪一個聽不出來這兩人是在罵鳳德文。

鳳德文臉上顯出了惱意,他剛想喝斥浩宇時,就聽容老爺撫掌:”好,說得好!敢問兩位尊姓大名?“

容老爺一開口他只能把話硬嚥回去,卻漲了一臉的通紅。

笑得壞壞的男人施禮:”不敢當尊姓大名四字,花明軒見過容世叔。“

”胡正豪見過容世叔。“另外一個男人也施了一禮。他們二人稱容老爺的稱呼很有些特別。

容老爺撫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有時間一定要到我們容家走動走動。“

花明軒欠身應下,回顧浩宇:”嗯,我們二人來到城中還無處安身,可否在府中借住?“

連容老爺聞言都窒了一窒,誰能想不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來?

浩宇看也不看鳳德文:”當然。“他是鳳家的長子嫡孫,留個兩好友暫住當然是可以的——如果鳳德文當他是長子嫡孫的話。

不過鳳德文和寧氏當着容家人的面兒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默認了。

接下來胡正豪和花明軒一拱手:”打擾打擾,你們繼續繼續。“兩個人給容老爺夫妻、鳳德文和寧氏行過禮之後,還對着紅錦欠了欠身子。

如此一來,不要說鳳德文就是寧氏的臉上也十二分的掛不住。

紅錦看了一眼兩人,還了一禮並沒有說話;這兩個人還真是不把鳳家的人放在眼中啊。

”謝過母親。“紅錦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只是女兒無顏再活在世上,女兒……“

寧氏嚇了一跳,連忙讓人扶住紅錦:”錦兒,是那個混帳東西偷了我的東西,不想被錦兒遇上所以才如此污衊於你;你放心,母親絕不會放過他的。“

說完她又掃了一眼周圍的鳳家僕婦們:”如果有半點此事的風言風語,我就把你們全部賣到苦窯上去!“

馬氏等人嚇了一跳,連忙福了下來。

紅錦當然知道寧氏這話的意思:只是爲了遮掩她原本的毒計罷了。

掃過鳳德文那張臉,紅錦知道今日是不可能把寧氏怎麼的;也就哭着謝過寧氏,卻非要鬧着出家不可。

寧氏看到容家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連忙好說歹說哄轉了紅錦;只是如此一來,她又要破費好些銀子了。

就在此時,五娘開了口:”那個寧瑞如此可惡,老爺,還是由我帶着他親去一趟寧府吧;不然……“她掃了一眼容家三人,又掃了一眼紅錦。

鳳德文心下明白,看看寧氏便點了點頭:”嗯,你去我放心。“

紅錦聞言看了一眼五娘,不知道她此舉有何意;而寧氏卻恨不得吃了五娘,只是當着這麼多人,她也只能閉口。

容老爺此時開口道:”連城和錦兒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了,明日我尋人來看日子。“

寧氏這一次盤算落空,反而讓容家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打算,是以開口把此事弄成了鐵板釘釘:誰也不要再想以此來害紅錦了。

”我們容家的長媳,非紅錦不娶的。“容夫人冷冷的開了口,就差和寧氏明言”你死了這條心吧“。

鳳家的舉動,寧氏的用心、鳳德文的態度,把容家真得惹急了。

寧氏沒有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居然讓容老爺夫妻提早決定成親的日期了。

”嗯,怎麼也要多些時間準備;成親是大事兒,太過倉促了就太委屈了紅錦和城兒。“寧氏勉強想出了一個藉口,以此來作拖延。

容夫人看了她一眼:”原來這麼多年來,鳳夫人什麼也沒有給錦兒準備啊。“

寧氏被容夫人刺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除了暗恨也只能暗恨了。

紅錦卻像是無事人一樣坐在那裡目不斜視,落到花明軒的眼中更感覺到有趣:當打就打,沒有什麼身爲女子的顧忌、也絕不手軟;當哭就哭,哭得那叫一個及時。

紅錦回到房裡之後一直呆坐:鳳德文和寧氏,爲什麼對容家如此巴結?尤其是寧氏,她的女兒已經不可能嫁入容家了,完全可以和容家翻臉以此來阻止自己和容家的成親。

但是寧氏沒有,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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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霸氣的丫頭

茜雪和春雪以爲紅錦被鳳德文等人傷了心,幾次想開口勸姑娘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要怎麼說呢?

紅錦到了第二天也沒有想明白,寧氏連指使侄子做偷褻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爲什麼會對容家如此忍讓呢?只爲了容家有勢有錢——這不太可能。

容家再有勢有錢,也只是個世家,眼下並無人在朝中爲官;寧氏應該不會懼容家:爲了不讓紅錦出頭,她和容家翻臉並沒有什麼可稀奇的。

稀奇的就是寧氏忍下了,對容家的人她可以說是百般忍耐。

用過午飯之後,五娘來請紅錦過去。

五孃的院子算不得雅緻來,但是卻很實用;陽光在院子裡佔了大半的空間,顯得這院子十分的寬敝明亮。

紅錦給五娘見過了禮,不知道五娘叫她所爲何事。

五娘微笑着把一張土黃色的厚紙推了過來:”寧氏,很捨得下本錢呢。“

紅錦聞言取紙過來一看,卻是一間不大不小鋪子的房契!她隨即一想便知道這是五娘自寧瑞身上所得。

她放下契紙輕輕的推了過去:這是五娘所得到的,當然應該歸五娘所有。

”大姑娘收起來吧;“五娘看了一眼紅錦:”這是唐夫人唯一留在鳳家的東西了。“其它的已經被鳳德文變賣一空。

紅錦聞言看了一眼鋪子,輕輕的搖了搖頭:”五娘,還是你收起來吧。“她現在就算是握着這一間鋪子,也並不一定能保得住;反而會引來寧氏更大的怒火。

五娘偏頭看了她一眼笑了:”大姑娘心慧,那五娘先替姑娘收着吧;等到日後或是大公子、或是大姑娘有用之時,便再完壁相還。“

紅錦起身謝過了五娘,並沒有再同五娘客氣;她相信五娘叫自己來,並不是爲了一紙房契。

五娘只是問了問紅錦和浩宇的打算,提醒了幾句要小心寧氏之類的話,便讓紅錦離開了。

青綢看着紅錦的背影:”五娘,你這樣說話,大姐姐能聽得懂嗎?“

”如果聽不懂,我們也就不必助她了。“五娘淡淡一揮手:”去忙你的吧,容家的事情不要再摻和了;免得讓容家誤會了什麼,反而不好。“

青綢看了一眼五娘,最終什麼也沒有說,起身也走了。

下午的時候,紅錦叫了馬氏來:她要挑幾個丫頭。

此事寧氏早就吩咐過了,紅錦並不想再拖下去:如果容家的人走了,那麼她再想挑自己合心意的便難了。

馬氏倒也乾脆,要去叫幾個丫頭過來給紅錦挑選。

紅錦擺手阻止了她:”我身邊原本還有兩個大丫頭,就把她們再叫回來吧;“然後不給馬氏回話的時間,便又一連唸了幾個丫頭的名字:”先這些吧。“

馬氏陪笑:”大姑娘,其它的丫頭也就罷了,只是那兩個大丫頭本是犯了錯的,現在……“

”母親當日說過,只要我用着順手就好,馬大娘如果不能做主,那我們現在就去問一問夫人也罷。“紅錦根本看也不看馬氏。

馬氏只得低頭答應着去了,不多時引了幾個丫頭回來;當前站着的兩個丫頭,個子略高的名若蝶,看向馬氏帶着不服神氣的名叫蘭初。

若蝶和蘭初原也是唐氏留給紅錦的丫頭,只是被寧氏找到錯處打發去做苦差;今日纔算是被紅錦救了出來。

紅錦看向若蝶和蘭初:”不管原本如何,現如今我卻是受不得半分氣,所以日後和那些人是少不了爭執的,其中的難爲之處我不說你們也知道;你們吃足了苦頭,如果想離開鳳家,我便讓茜雪給你們銀子……“

蘭初已經跪了下來:”姑娘,婢子就盼着這一天呢!婢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鳳家,死也要咬死她們兩個拉個墊背的!“

若蝶也跪了下來:”婢子無父無母被夫人所救,如今姑娘要婢子走,婢子也只有去追隨夫人於地下了。“

紅錦雙手拉起了她們來:”好,既然如此,你們就留在我身邊;至少,有我在,便不會讓人作踐你們。“

不過若蝶二人離開這院子有幾年了,重新回來之後院子裡八成會有那不服的人。

紅錦卻已經早有準備,有個人就是留着給若蝶二人立威的:那個給她洗褻衣的小丫頭!

她的褻衣丟得太容易了,這小丫頭十成十是有問題的。

聽完紅錦的話,蘭初便火冒三丈了:”這吃理扒外的東西!“

紅錦把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召集到一起,把若蝶和蘭初各自掌管的事情說了一下,便把那個洗褻衣的小丫頭叫了上來。

”你可知錯?“

小丫頭面色發白卻還是鎮靜的答道:”請姑娘明示。“

紅錦看着小丫頭一眼,對蘭初和若蝶道:”這院子裡的事情就教給你們了,我累了先去歇一會兒。“

寧氏已經吃了幾次虧,紅錦知道她不會放過自己,所以這才急着找得力的人手,並且把院子裡的人清理乾淨。

有了容家,寧氏更加不敢在表面對紅錦和浩宇如何,但是暗地裡的陰招,她卻是不能不防的:在鳳家要站穩了腳跟,才能鬥得過寧氏。

她的第一點勢力便是自己院子裡的人:用得好,便不止是一點勢力了。

茜雪和春雪聞言扶了紅錦進屋,把滿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扔給了若蝶和蘭初。

蘭初等到紅錦一進屋,便看着小丫頭冷笑:”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這小丫頭是在蘭初和若蝶離開之後來的,所以並不知道蘭初的性子:”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情,但是姑娘問了一定是我錯了,所以問一問姑娘,一來也好請罪二來日後也不敢再犯。“

好一張利口!

若蝶的眉頭的皺了一下,陰冷的看了一眼小丫頭卻並沒有說話。

”來,讓姐姐看看你的嘴巴,怎麼就長得這麼巧?“蘭初嘖嘖連聲手托起了小丫頭的下巴,然後飛快的摘下自己頭上的銅簪,對着小丫頭的嘴巴就紮了下來。

小丫頭受疼尖叫起來,連連撤身向後退去,卻被蘭初扯住了頭髮不放:”說啊,再說啊,我看那唱曲兒都沒有你說得好聽——還知錯了,你這不是明擺着在編排我們姑娘的不是!“

蘭初原本的性子就急、直,遇到有人欺負紅錦、或是作踐她們院子裡的人,她總是第一個衝上去。

不過她對於吃裡扒外如此深惡痛絕,是因爲她和若蝶就是被院子裡的一個丫頭所賣,才被寧氏尋到錯處吃了幾年的苦頭。

想到她和若蝶這幾年的日子,想到她和若蝶這幾年被人欺侮、破了身子,她下手更快了幾分:”說啊,怎麼不說了?“

若蝶看到蘭初如此,並沒有阻止反而看向了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今兒我們姐妹回來了,便沒有打算獨善其身,說不定要有幾分得罪之處。“

”嗯,我給大家指一條明路,看到那門沒有?你們其中有那個什麼,可以說一聲兒,由我們回了姑娘送大家離開這裡——這叫好聚好散,日後相見還有三分香火情。“

”如果不走的,便要一心一意的伺候我們姑娘;什麼叫一心一意呢?“若蝶一雙狹長的鳳眼眯了起來:”就是我們姑娘生我們生,我們姑娘如果有個萬一,那我們就都追隨地下繼續伺候。“

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聽着柔和卻偏讓人感覺到三分陰森,聽得一院子的丫頭婆子都不敢大聲喘氣。

”好了,現在願意留下來一心一意伺候我們姑娘的,就站到左邊吧;不過醜話說到前面,這院子裡有知道我性子的人,留下了便不能反悔——如果生不是我們姑娘的人,那我只能讓你做個死也是我們姑娘的鬼了。“

若蝶的聲音又放低了三分,聽得人大熱天身上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本一直跟着紅錦的兩個小丫頭與四個婆子毫不猶豫的立到了左邊:她們一直都在這個院子裡伺候。

其餘的人在那個小丫頭的尖叫聲中,看看左邊的人再看看那院門,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是好了。

蘭初終於停了手,看了一眼衆人:”我們姐妹受過什麼苦,想來你們都聽說過——我們不是記掛着姑娘,早已經去了!所以,你們不要認爲我們姐妹只是說出來嚇嚇你們。“

小丫頭不想卻是個硬骨頭的:”我錯了姐姐教訓我自然不敢說話,但是姐姐什麼錯處也不說,上來便如此教訓讓人不服!以後如果姐姐就照這樣管教人,這院子裡怕是再沒有人敢伺候我們姑娘。“

蘭初聞言嘿嘿一笑,揚手就給了小丫頭一個耳光:”居然還敢挑撥是非!我問你,爲什麼會到了晚上把洗得衣服晾了出來?爲什麼還把姑娘的貼身衣物晾到了這麼靠前邊的位置上?你的心,殺了你百次都不足惜!“

滿院子裡的人其實原本就明白怎麼回事兒,只不過那件事情已經被寧氏言明不能講了的。

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冷笑:”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姑娘可曾丟過衣服?“

蘭初又是一個耳光:”我們姑娘當然亂了衣服!剛剛茜雪姐姐就說找不到一件半毛的衣服了——那可也是你晾出來的?還敢再狡辯,今兒我活活打死你個犟嘴的。“

說着蘭初便又甩了幾個耳光,隨後可能是打累了繼續拿起簪子亂戳小丫頭的嘴。

她的話擺明就是冤枉小丫頭,這院子裡的每個人都明白;就如同明白小丫頭原本的錯處是什麼。

只是那些一樣別有居心的人沒有想到,蘭初居然敢如此對待那小丫頭:她是誰的人就算沒有憑證,但是人人心中都數兒的。

可是蘭初就是明知道卻一樣打得痛快、打得霸氣,這讓所有別有居心的人都開始腿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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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清身側

若蝶二人鬧得動靜很大,可是屋裡卻靜悄悄的,聽不到紅錦的半絲聲響;衆僕婦們便知道,鳳家大姑娘今天安心要收拾院子裡的人。

紅錦不但聽到了若蝶和蘭初的話,就是她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就立在窗子邊上注視着院子裡的人。

若蝶和蘭初配合的極好,把一院子的人收拾的大氣都不敢喘;紅錦眼中除了讚賞還有心痛:聽兩個丫頭的話,她們似乎受過什麼天大的委屈。

她看向了茜雪輕聲問:”怎麼回事兒?“

茜雪的眼中閃過了沉痛,她看和窗外打人的蘭初:”她們被夫人趕出院子不久,便被二少爺給……“

紅錦當真是沒有想到,她再看向若蝶二人時,心下更不是滋味兒。

”而後,二少爺還讓自己的書僮……“茜雪沒有再說下去,便是紅錦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春雪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們差一點便自尋了死路,還是蘭初忽然想開拉住了若蝶,在衆人的譏諷中硬是活到了現在。“

紅錦真得不知道兩個丫頭受了這種苦,她是萬萬沒有想到寧氏居然讓兒子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來;今天她讓兩個丫頭立威倒是做對了:府中的人因爲鳳二少並不敢明言對兩個丫頭如何污辱,但是私下裡卻是極瞧不起她們的吧?

她輕輕的道:”錯不在她們,她們活下來是對的,並且日後也要理直氣壯的活下去。“

院子裡的小丫頭在蘭初的簪子下,終於開始求饒了。

蘭初停了手,招呼站到左邊的一個小丫頭:”我口渴的緊,給我來杯茶。“她掃了一眼院子裡的僕婦:”我還不累,你們不用擔心。“

僕婦們哪裡敢看蘭初一眼,都低着下各懷心思。

蘭初一口氣把茶吃完,用簪子一指小丫頭:”是不是你把半毛的衣服故意晾到了那邊,然後再指點人來偷了去?!“

小丫頭聞言看了看蘭初手中的簪子,眼中閃現了淚花;她如果不說實話,今兒說不定真要被蘭初活活打死了;但是說了實話,出了這院子她怕也是不能活命的。

她這麼一猶豫,蘭初的簪子便不留情的又戳了下來:”你居然還不認是不是?“

”這是做什麼呢?“馬氏進了院子吃驚的看向蘭初:”是哪個惹我們蘭初生氣,告訴大娘給你出氣;蘭初姑娘還是仔細自己的手,莫要傷到了。“

馬氏一面說着話一面走了過來,意思要攔下蘭初。

那小丫頭在聽到馬氏的話後,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她的神色變化落到了蘭初眼中,立時便涌起了一股火來,立時手快的又戳了幾下才答馬氏的話。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不聽話,我教她些伺候主子的道理;這等小事兒不勞大娘操心了——滿府這麼多的姑娘少爺,大娘如果事事過問豈不是累死?“蘭初看了馬氏一眼,一絲笑容都沒有。

馬氏聽得耳中自然是不受用的,不過她還是過去拉住蘭初:”好了,我的蘭初姑娘,你瞧瞧這手不是紅了?爲了一個小丫頭值當的。“

若蝶笑着行過來,走到小丫頭身邊一腳把她踢倒向一旁:”不長眼睛的東西!“然後看向馬氏一笑:”說起來還真不是什麼大錯,只不過是她弄丟了我們姑娘的一件大毛衣裳罷了。“

馬氏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小丫頭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應承這話:若蝶話中的譏諷她當然聽得出來。

蘭初看馬氏沒有回話,上前揪住小丫頭就扇了她兩個耳光:”你說還是不說?“

小丫頭已經淚滿面,除了求饒卻說出一個字來:馬氏沒有救下她來,但是當着馬氏的面兒,她可是沒有膽子敢說什麼的;不說,那蘭初手中的簪子卻絲毫不留情面。

紅錦根本就不是想讓小丫頭直承其錯,依着她眼下在鳳家的地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要借小丫頭,讓院子裡的人明白:你們犯了錯哪個也救不了你們!

小丫頭的進退兩難,是真正讓院子裡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心裡發怵:明日自己犯到大姑娘手裡,便會是她這個樣子。

馬氏的臉沉了下來,若蝶二人的所爲當真是沒有把她放在眼中:”我們鳳家向來待下人寬厚,就算這小丫頭有不對,蘭初你也不應該如此;好了,這小丫頭不會伺候人,我帶走讓人牙子領了去也就是。“

她看了一眼屋裡:”免得再招惹到我們大姑娘生氣。“

屋裡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馬氏一面說話一面給自己身後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便過去拉小丫頭。

蘭初等到兩個婆子拉起了小丫頭才冷冷一笑:”大娘,這個小丫頭是你什麼人?如果和大娘沾親帶故,那我還真要給大娘賠個不是。“

馬氏沉着臉道:”蘭初姑娘說笑了,我不過是在做份內之事兒罷了。“

蘭初把手裡的簪子拋給了一個小丫頭:”便宜你了。“然後纔回頭淡淡的道:”原來是大娘的份內事兒,還以爲大娘爲這丫頭出頭,和她有什麼親戚呢。“

若蝶不等馬氏開口就搶先道:”就算這丫頭和大娘沾親帶故,您要帶她走也要回我們大姑娘一聲兒吧——她可是我們大姑娘的人呢。“

馬氏聽到之後心知自己一急被人捉到了把柄,看向了一眼屋裡強笑道:”我以爲大姑娘不在屋裡。“

”我倒是在屋裡的,只是一向大娘的眼中不怎麼看得到我罷了。“紅錦的聲音淡淡的傳出來,聽得馬氏臉色一連變了幾次。

隨着話聲,紅錦自屋裡走了出來,自有人把椅子擺好她坐了下來。

”給大姑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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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我哪裡敢當大娘這一禮?“紅錦的目光冷冷的:”大娘要帶這小丫頭去哪裡?“

馬氏掃了一眼滿院子裡的僕婦,心下暗恨也只能欠身:”奴婢看這丫頭不會伺候,想打發她出府另給大姑娘送兩個好的來。“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們鳳家各院子裡的奴才去留,只要大娘一句話就可以。“紅錦盯着馬氏:”既然如此,大娘慢走。“

馬氏哪裡敢走?她分辯了半天,紅錦只道:”原來我要處置自己的一個小丫頭都不成?“

馬氏哪裡還敢說什麼,只一味的認錯。

看到馬氏帶着人灰溜溜的走了,滿院子的人都沒有一絲聲氣。

紅錦並沒有對滿院子的僕婦們說什麼,直接對若蝶和蘭初道:”這院子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小丫頭終於癱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今天根本逃不過了。

蘭初看着小丫頭冷冷一笑:”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小丫頭想了想還是藉着半毛的衣服,把她存心拖到天色將黑才洗完衣服,又存心晾到了靠前面的位置,並且把那半毛的衣服放在了特定的位置上,就是讓人來偷的。

至於那來偷的人是誰,小丫頭也說出了一個人來,就是院子裡的一個婆子:她倒底是個聰明的,知道不能把此事牽扯到寧瑞身上去。

牽扯到寧瑞身上去,不但大姑娘因爲名聲受損而不會放過她,她背後的那個主子也不會放過她。

那個婆子當然是她的同路人,聽到小丫頭的話雖然恨的牙癢,也只能撲出來跪在地上認錯。

蘭初嘿嘿一笑,讓人把她們兩個人各掌了十幾個耳光,然後就去回紅錦了:自然是不能留在紅錦院子裡,也不可能留在鳳家了。

滿院子的人都知道小丫頭是因爲什麼被趕出府去的,只不過她們也是身不由己,雖然心生去意卻也不敢當真就此表示離開;不過她們也當真不敢再在這院子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小丫頭就是她們所有人的前車之鑑。

別有居心的人也不過幾個而已,紅錦並不想留下她們;在若蝶的暗示下,那幾個人接連做錯了幾件事情,都被紅錦打發到了馬氏那裡。

紅錦的院子裡,終於乾淨了;她終於有了可以放心說話、行事的地方。她知道寧氏一定還會想法子送人進來,她便主動開口提出要買丫頭。

寧氏很痛快的答應了,說明日便讓人牙子進府。而一旁的容夫人卻道:”外頭買來的一時半會兒哪裡得用?我這裡有幾個人,就給錦兒用吧。“

紅錦便上前謝過了容夫人,她原本還想好了法子收服新買的人,不過現在倒可以省一半心思了。

幾個人以名叫默涵的大丫頭爲首;看到容夫人特意把默涵叫出來相見,紅錦便知道此人應該不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頭。

二十九章 本銀

容夫人把人給了紅錦的次日,和容老爺便告辭離開了,容連城留了下來。

紅錦和容連城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在明年的秋天;對於紅錦的事情,容家表現的十分的強硬,不只是親事,包括紅錦的安危在內。

原本容家的人是說要住三四個月的,現如今一個月不到容老爺夫妻便離開了,讓鳳家的人措手不及。

鳳德文和寧氏在房裡都是一臉的陰沉。

”你爲什麼要那麼做?怎麼就一點不爲鳳家考慮呢?現在好了,容家的人一肚子不高興的走了,你說說看,我們要怎麼做?“鳳德文很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寧氏並不示弱:”我不是爲了鳳家考慮,你也看到了,那個死丫頭如果嫁到容家去,會幫我們鳳家嗎?十成十會來找鳳家的麻煩是真!“

鳳德文瞪了寧氏一眼:”我說得是此事嘛,我是說你做得蠢事,現如今讓容家的人一怒而走,親事也毫無轉圜的餘地——你還有理了?好,你有理,那你說眼下我們要怎麼辦?“

寧氏她心下的惱怒比丈夫更多;當日的事情,如果不是五娘暗中動手腳,哪裡會被紅錦識破,又哪裡會被容家看出來?

”當然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五娘,容家的人……“

”好了!現在是拈酸吃醋的時候嘛,我也不同你說了,自去想法子。“鳳德文說完甩袖子要走時忽然停下腳步:”還有,你不要對浩宇的兩個朋友太過份了,看容老爺待他們的樣子,還有他們的言行,可能是很有些來頭的人——你不要再給我無故得罪人,知道嗎?“

說完,這次鳳德文是真走了;說起來,他極愛五孃的,不過寧氏他不敢過於開罪:因爲她父親可是知府,現在鳳家好多的生意都是在她父親的關照之下。

寧氏在鳳德文走後,把所有的怒氣都收了起來,歪在榻上眯起了眼睛來;她最惱恨的人當然是鳳紅錦:只是現在的鳳紅錦,她想對付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

不只是有個五娘暗中相護,而且那幾個容家的人更讓她忌憚;如果她做什麼手腳,被容家的人看出來、或是懷疑的話,便會引來無窮的麻煩。

而且還有一個鳳浩宇;寧氏煩燥的翻了一個身子,當然不能讓他在城中做什麼生意:如何做才能一勞永逸呢?

鳳紅錦已經在鳳家立足了腳跟,如果再讓鳳浩宇有成,那這鳳家就成了他們姐弟的天下:這麼多年來她的辛苦,豈不是爲他人做嫁衣。

當然不能讓鳳家落入鳳浩宇的手中,寧氏合上了眼睛,努力的平穩着自己的心緒;她知道不靜下心來,是不會想到好法子的。

寧氏在想法子的時候,紅錦和青綢正在城中游玩;紅錦自醒來之後不是病就是事多,現如今她纔算是有心情出府來看看。

紅錦看到好多東西都感覺到新奇,而青綢雖然並不感覺到新奇,不過卻對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十分的喜愛。

青綢的還價功力讓紅錦的下巴幾乎掉到了地上,對自己的六妹妹忽然生出了欽佩之情來:實在是太利害了!

紅錦姐妹玩得正高興時,看到前面圍了一大圈的人,似乎在看什麼熱鬧;青綢和紅錦原本想繞開這些人的,但是不想卻聽到人們不時的提及鳳府,姐妹二人對視一眼,便在丫頭、家丁的幫助下,擠到了人羣裡面。

人羣裡面還有一圈人,一圈鳳家家丁打扮的男人圍住了幾個人;這幾個人紅錦和青綢都認識。

那坐在地上破口大罵的人,正是鳳家二少鳳浩天;另一邊卻是紅錦的弟弟浩宇和花時軒、胡正豪。

鳳浩天雖然在大罵浩宇,不過一眼就看到了紅錦和青綢,立時指着她們叫道:”你們也是來欺負我的是不是?回家就讓母親打斷了你們的腿!“

紅錦和青綢無奈之下只能上前和幾個人見禮,並勸鳳浩天起來有什麼事兒回家好好說。

鳳浩天卻大叫大鬧,說鳳浩宇勾結外人欺負他這個弟弟。

紅錦看向浩宇,問明瞭事情之後,看了一眼花明軒二人,有些無語;可是花明軒和胡正豪卻對着紅錦微微欠了欠身,一臉的無辜與無害,就好似眼前的事情同他們無關一樣。

無關纔怪!紅錦看看那耍無賴的鳳浩天:”他幹嘛要坐在地上?“好像是他人多勢衆吧?

依着平日裡鳳浩天的所爲,現在他應該正指使家丁們把浩宇三人按在地上打纔對。

”呃,他不小跌倒了;“胡正豪一本正經的對紅錦道:”可能是感覺坐在地上比較舒服?“

紅錦當然不會相信,只是也不好說什麼;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胡正豪與花明軒,發現胡正豪的手上有些灰塵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他爲什麼糾纏你們?“紅錦並不介意有人教訓鳳浩天。

”爲了五百兩銀子;“花明軒十二分的滿:”願賭服輸嘛,誰想到他居然如此呢?真是讓人受不了。“

紅錦看了一眼搖着摺扇的花明軒,賭?她再次無語了。

青綢此時扯了扯紅錦,讓她注意一下四周;紅錦此時才發現,原來圍着人羣中有不少的女子與年青婦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看花明軒。

紅錦忍住翻白眼的舉動,看向浩天:他哪裡來得那麼多銀子?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她拉了一下青綢:”我們走吧。“

青綢看了一眼浩宇:”大哥哥?“

”一起走,讓你二哥自己在那裡坐着舒服吧。“紅錦看也不看鳳浩天:”我肚子可是餓的狠了。“

花明軒和胡正豪對視一眼,看了一眼紅錦對浩宇道:”還真是餓了,我們去用午飯吧。“

鳳浩天一怒自地上跳了起來:”你們誰敢走?“

花明軒搖了搖紙扇:”莫非二少還要爲我們付酒錢?那可真不好意思。“

”你——!“鳳浩天氣結,知道惹不起這個傢伙便指向浩宇:”你給我等着。“

”二弟,你自去尋父親說話就行,我晚上自會回家領罰——和二弟一起領罰,我可是高興的很。“浩宇一笑,拉了紅錦和青綢:”我們走,去聞香閣。“

鳳浩天聽到此言愣住了,看着紅錦一行人離開也沒有開口說攔下的話。

紅錦看了一眼背後:”那五百兩銀子是做什麼的?“

”老頭子讓他付得貨款;“浩宇撇了撇嘴:”上個月就應該付的,只是被寧氏放出去了,才收回來。“

紅錦明白了,此事不但鳳浩天不敢提,寧氏也不敢提及的;她看了一眼花明軒二人,心知此計應該是出自二人之手:浩宇向來沒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

在包廂坐下不久,青綢遇到了相好的手帕交,便離席過去應酬一番;紅錦此時纔開口:”你想做什麼生意,五百兩做本銀可夠了?“

浩宇看了一眼花明軒二人:”想開個大酒樓,差得遠了。“

胡正豪一笑:”都說不用你出銀子了。“

浩宇搖頭:”不出銀子,怎麼能算是一起做生意?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這是不能混的。實在不行,就先算了。“

紅錦看浩宇的眉頭,也知道他不想算了的;而且她也不想就此算了:他們姐弟想真得不再被人左右命運,就必須要有銀子才成。

生意,當然是要做的,並且越快越好。

她想了想看向花明軒二人:”我有個好主意,不知道可以摺合成銀兩給浩宇做本銀嗎?“

花明軒笑了,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姑娘請講。“

紅錦開口不久便讓花明軒的笑容消失了,胡正豪二人認真的聽了起來:爲什麼要單開一個酒樓呢?可以把住店、茶樓、服飾……等等開在一處——如此,城中的富人、達官貴人們只要出來,便一定會來此地。

都要上好的,最好都是仿自京城:要得便是這麼一個名兒。

花明軒和胡正豪想了好一會兒:”好是好,只是好些鋪子,就如同胭脂水粉一樣,都是有些老鋪子……“

紅錦微微一笑:”可以讓他們一起來共襄盛舉,或者是低價進高價出,可是卻會讓其它我們直接開設的生意興旺如火。“

”好、好主意!“花明軒合起了摺扇來,看向紅錦時一雙眼睛晶晶亮:”這個好主意可以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爲過啊。“

紅錦聞言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花明軒和胡正豪,又看了一眼浩宇,心裡知道自己弟弟當真是遇到了貴人。

一頓飯功夫,花明軒、胡正豪和浩宇便商量的七七八八了;而那個主意當真是作價千金,算作了浩宇的本銀。

紅錦看着三個大男人說得熱鬧,便起身道:”那我去尋青綢了,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情,我可是聽不懂,坐得無聊的緊。“

浩宇起身送紅錦過去,花明軒用摺扇拍了拍胡正豪的肩膀:”她說,她不懂生意的事情呢。“

胡正豪摸着下巴,半晌回了一句:”容家那小子,嘿!“

三十章 世仇死敵

紅錦和浩宇出了廂房後,並沒有直接去尋青綢;紅錦引着弟弟走到了長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情形。

”花公子和胡公子,呃,你們是如何交好的?“紅錦問出了心中所疑。

她和弟弟需要銀子,並不只是爲了生活,那是爲了生存;而她們姐弟作生意,除了銀子之外,還需要有人做後盾——唐家不成,寧氏根本不懼。

紅錦提出那樣一個主意時,便是爲了試探花明軒二人,沒有想到二人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他們兩個人並不是沒有頭腦的人,相反是極爲聰明的人;如此乾脆只能說本城中的權貴並沒有放在二人的眼中。

浩宇有這樣的朋友,紅錦當然高興:但怎麼也要問個清楚纔對。

”我們在番邦就認識了,相處了有二三年呢;後來隨舅父到京中時又遇上,大家都很高興——姐姐,他們都是好人。“浩宇最後一句話很認真。

紅錦微笑:”我知道,嗯,他們家都是做什麼的?“

”都是生意人,不過花公子家有人出仕,很有些權勢的樣子;姐姐,我和他們認識的時候,還算是孩子呢,而且我們姐弟也沒有什麼能被人看上的。“

紅錦點頭:”知道啦,我也不過是問兩句,你認識他們,可是我不認識啊。“她拍了拍浩宇的手:”去吧,我去尋六妹妹。“

做生意的、在朝中有人:說白了浩宇也不知道兩個人的身份;但是有一樣浩宇說對了,她和弟弟還真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掂記上的。

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人選,這一次他們姐弟也不過就是出一個主意和五百兩銀子罷了,那就賭一賭。

紅錦尋到青綢之後,用過飯便和青綢分開了:她不太耐煩應酬那些千金小姐;當然也是因爲對方根本看不起她這個鳳家的大姑娘。

看着青綢等人上了馬車離開,紅錦笑顧茜雪:”我們再去那邊看看吧。“主僕一行人便要繼續向東而去。

”鳳大姑娘請留步。“一個清朗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紅錦愕然回頭,不知道是誰會認識自己。

一個身着雨過天青色,淺織修竹花紋綢袍的男子立在不遠處,正看着紅錦抱以微笑;男人長得很英俊,帶着幾分書生氣,很容易能讓人起好感;但是,紅錦並不識得此人。

她回顧了一眼茜雪和蘭初:兩個大丫頭也不識得此人。

雖然此時浩宇三人和青綢都離開了,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紅錦倒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公子有禮,不知道公子有何見教?“紅錦掃了一眼男人的身後,只有一個長隨和一個小書僮而已。

”鳳大姑娘,鄙姓方,冒昧留住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見怪。“方公子欠身行禮。

紅錦還了半禮:”無妨,有事請公子直言。“

她說完的時候,注意到茜雪等人的面色變了:難道這人有什麼不妥嗎?她以目相詢,茜雪立時伏在她耳邊道:”姑娘,此人應該就是方人豪;他們方家和我們鳳家可是世仇死敵!“

什麼?!紅錦萬沒有想到這位溫謙如玉的方公子,居然會是鳳家的世仇。

世仇可不同於仇人,也就是說方家和鳳家的仇怨可是結了幾輩子了:那這位方公子叫住自己爲了什麼。

方公子如同沒有看到茜雪和紅錦的耳語:”在下有幾句肺腑之言,不知道大姑娘可否屈尊去吃杯茶。“

他的神色很誠懇,目光很清澈,完全是一副無害的樣子。

紅錦想了想輕輕一福:”還有些事情,今日並不方便,日後再相擾公子吧。“方家和鳳家是世仇,她在大街上和方人豪一起去茶樓吃茶的話,今天晚上回去寧氏一定會發難的:她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

方人豪聞言一笑,笑意讓人想到了暖春三月的陽光:”大姑娘既然有事兒就先請;“頓了頓之後他的笑意更盛:”原本我也不好意思如此冒昧,只是想到令弟在本城停留不久,所以才……“

紅錦聞言看了一眼方人豪,只是輕輕一福什麼也沒有說,便帶着茜雪等人離開了。

方人豪在紅錦走了半晌之後輕輕一嘆:”沒有想到,鳳家的大姑娘如此聰明。“

”聰明?小的沒有看出來。“身後的書僮撇了撇嘴:”膽子小倒是真的。“

方人豪搖頭:”你懂什麼。“

紅錦轉過了街角之後,茜雪才急急問道:”他那話是什麼意思?“

紅錦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麼,她當然明白方人豪的意思:寧氏是容不下浩宇的,當然會想法子把他支使出去,支使的遠遠的。

不過此事浩宇和她早已經想到了,倒也不必謝謝他方人豪的提醒。

”那方家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上去是個很知禮的讀書人呢。“紅錦對方人豪很有些好奇。

茜雪撇嘴道:”他是知禮的讀書人?“

蘭初也搖頭:”他是不是讀書人婢子沒有聽說過,只聽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非常厲害的人。“

”哦?怎麼個厲害法?“紅錦看向了蘭初。

蘭初一指不遠的店鋪:”姑娘,前面那一家便是方家的店鋪。“

紅錦看過去,很大的一個門面,而且門前熙熙攘攘的人很多:居然也是布店。

”原來我們鳳家的布店是本城中最大、最好的,本城中的達官貴人們所穿的衣物,幾乎都是出自於我們鳳家的布店。但是現在,本城中最大、最好的布店並不是我們鳳家了。“

聽到蘭初的話紅錦道:”是方家?“

”方家只是其中之一,但是我們鳳家連其中之一也不是了。“茜雪嘆了一口氣:”方家原本一直被我們鳳家所壓制,但是這幾年聽說方家當家做主的人並不是方老爺子,而是方大公子;只幾年的時候,方家的布店便成了本城極好的布店之一。“

主僕一行人說着話正好行到了方家布店前,紅錦仔細的看了一眼布店,引着茜雪等人走開了。

紅錦走過之後又回頭望了一眼,心道:那個方人豪,果然是個厲害的人;不過自家的那個老爹,卻只能說廢物之極了。

她當然並不認爲鳳家一定要一直做布匹生意,但是衣食住行裡衣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中的利潤可想而知:鳳德文有了知府的支持,居然沒有守住祖業。

現在鳳德文的心思也都在那些雜七雜八的生意上,紅錦想到這裡輕輕的搖了搖頭:丟了鳳家的金字招牌,是鳳德文最大的不智。

如果能保得住鳳家布店,那麼鳳家再做什麼,也會讓人們認爲鳳家的店鋪當然是最好的:但是現在的鳳家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稱道了。

至於寧知府和鳳德文他們在做什麼生意,那卻不是紅錦能知道的;只是這兩年來寧知府已經不怎麼在意鳳家了,聽說他又結了一門親家。

紅錦並沒有因爲方人豪的出現而壞了遊興,直玩到夕陽西斜時,她才帶着衆丫頭上馬車回了府。

她到了鳳府時,正遇上要出來尋她的浩宇。

”姐姐,你怎麼纔回來,真是急死我了。“浩宇看到紅錦,開口就是一句埋怨。

紅錦卻聽得心裡一陣溫暖:如果浩宇沒有回來,不要說自己晚歸一點兒,就算是自己一夜不歸,鳳家也沒有當真爲自己着緊的人。

她微笑着取出手帕來給浩宇:”擦擦汗吧,我還不是回來了。“

浩宇也沒有再說什麼,陪着姐姐一同回到了院子裡。

春雪和若蝶看到紅錦回來,急忙迎上來,又是脫外裳又是奉茶水的忙碌着,並且嘴巴里還怪茜雪和蘭初:”你們真是會伺候,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才讓姑娘回來。“

茜雪和蘭初吐了吐舌頭,只是低下頭笑誰也沒有開口分辯什麼:她們也是一時玩得興起,忘了催紅錦早些回府了。

紅錦坐下之後,春雪給紅錦取了水來洗臉淨手,似乎不經意的道:”今兒二孃和二姑娘午後請了容公子過去,聽說今兒晚上在她們那裡用晚飯了。“

紅錦輕輕的”嗯“了一聲兒,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浩宇不太高興了:”容大哥怎麼搞的,怎麼和二房的人走得這麼近?“

紅錦笑了起來:”好了,不過就是一頓飯罷了,又能怎麼樣?“

浩宇看了紅錦一眼,搖搖頭並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也知道,無論是姐姐還是自己,都和容連城說不上熟識來,所以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如果,他們的母親還在世,多好?浩宇的眼前閃過了那素白的房間,輕輕的合了閤眼睛不再去想它。

紅錦並不是沒有放在心上,她只是沒有表露出來而已:面皮薄嘛。

二房的人還沒有死心?那她們母女早也不請容連城、晚也不請容連,偏就趕在自己出府的時候請了容連城過去呢?而且,容連城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並不是二房的人請他、他就會去的——可是他偏偏去了,又是爲什麼呢?

三十一章 大吃特吃

打發浩宇離開之後,紅錦才問茜雪:”二房的人爲什麼要請容公子呢?“

”容夫人一直有腿痛的毛病,請了很多的大夫都沒有多少好轉;可是不知道二小姐自哪裡得了一道偏方,聽說容夫人的腿痛已經見輕了。“春雪的聲音不急不徐的。

”那也是容公子要請二房的人才對啊;“紅錦看了一眼春雪,由着這個沉穩的丫頭說事兒,她便要有個耐性才成。

春雪一笑:”容公子當然要投桃報李,給了二夫人好些東西;所以今日二夫人親自打發人去請公子。“

紅錦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問什麼。

春雪看了看紅錦的神色:”二房的人早就有打算了,應該就是送那個什麼偏方的時候,就已經在打算某一天請容公子過去赴宴了;而容公子因爲容夫人受益於二房,怎麼也要給三分面子的……“

紅錦笑了:”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她現在所想的就是,二房今天想做什麼:這纔是重要的。

其實容連城應邀去二房,不管理由能不能接受,都不重要;因爲紅錦並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她只能嫁給容連城。當然,現在知道了原因之後她心裡舒服很多。

紅錦想了想忽然道:”今兒晚上茜雪可以歇一歇不用備晚飯了。“

春雪笑了:”我已經給姑娘備好衣裳,並且熱水也準備好了;現在洗個澡梳洗完之後去,應該正合適。“她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帶着幾分慧黠。

紅錦看向春雪也笑了,什麼也沒有說便起身去洗澡了:並不需要急急趕過去,如果她去時菜過三味才叫正正好——那時能看出二房人的打算來吧?

她收拾完之後,便空手帶着春雪和若蝶直接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她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二夫人季氏立在廊下。

”二孃,您怎麼不在屋裡?“紅錦笑得很有些深意。

季氏看到紅錦眼中閃過了幾分討厭,並且看了一眼屋裡,顯出了十二分的不歡迎:”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紅錦微笑:”我出去玩得晚了,懶得讓人再弄飯菜,便來二孃這裡吃頓現成的——二孃不會趕我走吧?“

季氏很想趕紅錦走,只是卻不得不笑道:”大姑娘能想來二孃這裡吃頓飯,可是二孃的光彩;不過沒有什麼準備,大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慣。“

紅錦也不用季氏相讓,便已經步到了她的身邊:”有什麼吃不慣的?二孃的手藝可是在我們府中都是有名兒的;“她看向了屋裡:”咦,二孃這裡有客人?“

容連城已經聽到了紅錦的聲音,起身迎了出來:”大妹妹來了。“

紅錦上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點頭:”來了。“她又看向容連城身後的翠絹:”二妹妹吃酒了?瞧臉紅得,小心莫要吹了風。“

容連城倒沒有什麼,翠絹卻有些不自在:”大姐姐屋裡請吧。“

紅錦一拉季氏的手:”二孃先請。“硬把二夫人拖進屋裡入席。

容連城很自然的爲紅錦拉開了椅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翠絹便只能坐到季氏右邊去了。

酒菜相當的精緻,味道極爲不錯;紅錦又是遊玩了一天的人,已經餓得狠了,當下也不客氣的吃喝起來,只把季氏看得微微皺了幾次的眉頭。

紅錦看着季氏和翠絹的眉頭吃菜:只要她們母女皺眉頭的菜式,她偏要大吃特吃——想也知道那是特意給容連城備下的。

容連城還是一樣的談笑風聲,待季氏和翠絹和剛剛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他時不時的給紅錦佈菜的舉止,讓季氏母女看得很不是滋味兒。

酒也是極好的酒,紅錦也吃了不少:這酒要比飯菜貴些,不吃不是讓委氏母女白費了心思?她很”體貼“的把餘下的半壺酒都吃了下去,並沒有給容連城吃一杯。

終於,紅錦吃飽喝足了;她再吃過了一盞茶之後對容連城道:”兄長,時辰已經不早,不如我們早些回去,也讓二孃和二妹妹能早些歇下。“

容連城聞言便起身告辭,和紅錦一起走了。

季氏和翠絹立在院門口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翠絹一肚子的氣悶:”什麼時候她如此厚臉皮了?居然不請自來的大吃大喝,生生的糟蹋了一桌子的好菜。“

季氏恨恨的甩了甩帕子:”誰能想到呢,倒是我們失算了。“她回頭牽起翠絹的手來:”不過無妨,現如今夫人那裡也是屬意你的,我自然會想法子助你。“

她再回頭看了一眼早不見身影的容連城,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這是她們母女唯一出頭的機會,如果不抓住日後女兒不會再尋到這樣的好人家。

只要翠絹嫁到了容家,那麼她也就可以在鳳家揚眉吐氣,不必再事事看寧氏的眉眼行事。

****

寧氏在房裡聽到紅錦去了二房那裡,眼神陰鬱了下來,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

金綺氣得跺腳:”母親,你就由着她踩到我們頭上嗎?她居然敢打你的人,還把人就那麼明目張膽的賣了出去,日後……“

”好了,我都知道;“寧氏瞪了一眼金綺;就算人人都知道那小丫頭是她的人,只要她不說誰也不敢指到她臉來問;可是這個女兒卻毫無顧忌的嚷了出來,虧得沒有其它人在。

”不是已經讓你二孃去動手了嗎,你不用太心急。“寧氏安撫了兩句金綺,打發她回房去睡,自己卻盯着燈光發了半晌的呆。

金綺看母親如此也沒有法子,只能跺腳離開;到了自己房裡坐下不久,她卻無聲的笑了:母親不動手,她可以助二孃一臂之力啊。

****

紅錦和容連城出了二孃的院子之後,看了容連城一眼:”兄長,那我先走一步了。“

容連城卻微微一笑:”大妹妹,今天晚上月色不錯,可否陪爲兄走一走?“

紅錦看了看天上的半輪明月,偏着頭想了想道:”好吧。“她看得出來容連城的心情不錯,也因此她心中有些發悶。

容連城伸手相讓,和紅錦慢慢的向前行去;茜雪等人都很自覺得遠遠的跟在後面,並沒有要打擾二人的意思。

因爲吃了半壺酒的關係,紅錦的臉有些發紅,走起路來也有些搖晃;她莫名有些不太高興,便沒有了開口說話的興致;而容連城一時間也沒有開口,兩個人只是默默的走了一段路。

”因爲二夫人的偏方減輕了母親的病痛,我今日是相謝於二夫人的。“容連城看了一眼身後兩個人長長的影子,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很真誠。

他這是在解釋,向紅錦解釋;雖然紅錦並不認爲他應該解釋,而他自己也不認爲有什麼好解釋的,可是他感覺到了紅錦的不開心,就這麼自然的說了出來。

”嗯;“紅錦心頭的不快就在一霎間消失了一些,她擡起頭來看向容連城,黑暗中他的兩隻眼睛卻晶亮晶亮的;她微笑起來:”我今兒在外面給兄長買了一些東西,不值多少銀子,不知道兄長喜……“

”當然喜歡;“容連城住了腳,看着紅錦的眼睛,聲音更輕了三分:”一定會非常的喜歡。“

紅錦不想臉紅的,原本他給容連城的買東西只是作爲回禮,因爲容連城送了不少的東西給她;可是現在說出來之後,再聽到容連城的話,加上他的目光,她忽然間臉赤紅赤紅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容連城一眨不眨的盯着紅錦看了一會兒,手微微一動似乎要握紅錦的手,最終卻收了回去;他擡起頭來看向天空:”今天的月色,真不錯。“

紅錦臉紅的低着頭輕輕迴應:”嗯,是真得不錯。“

容連城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歡快;紅錦的臉更紅了,不過她有些惱羞成怒似的:”笑什麼笑,你說不錯人家就客氣的迴應一聲兒,這是禮貌你懂不懂?“

容連城連連點頭:”懂,當然懂;爲兄要謝謝妹妹的知禮纔是。“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看着紅錦。

紅錦被看得臉更紅,一跺腳提起裙子就跑,一個字也沒有說。

容連城只是微笑着看着紅錦跑,然後回頭招呼茜雪跟上去伺候,莫要讓紅錦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跌倒。

回到房裡之後,紅錦後悔的不行:自己爲什麼要跑呢?憑什麼要跑呢?那個可惡的容連城!

不過那個可惡的容連城,卻回到自己房裡躺在牀上,想着紅錦狠狠吃東西的樣子、想着紅錦那紅通通的臉,癡癡的笑到了半夜時分才睡着:夢中,他拉起了紅錦的小手,在大紅的喜字下,他滿心裡都是幸福。

三十二章 石氏

容連城更加的喜歡月色,只要平日裡沒有事兒,他便會在月色中擺上幾樣小菜,一個人吃幾杯酒。

紅錦原本打算第二天便把買來的東西給容連城的,可是因爲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拖到了第三天容連城登門拜訪。

”大妹妹可在?“容連城笑着問若蝶:”我有點東西給大妹妹。“

若蝶一面請容連城進屋,一面微微揚聲:”姑娘,容公子來了。“

紅錦迎出來,卻只是輕輕喚了一聲兒”兄長“;春雪給容連城上了茶之後,一個眼色滿屋裡的丫頭走了一個不剩。

容連城看着紅錦笑眯眯的:”這幾盒胭脂和香粉,卻不是外面買來的,妹妹看看可喜歡能用?“他掏出一個小錦盒來放在了桌子上。

紅錦看了他一眼,取了胭脂來看,心下當然明白他今日是來討自己給他買得東西,只是心下有些羞澀、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時間便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便沒有開口答話。

”這些胭脂不知道兄長是得自何處?“紅錦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尋到了一句話:”倒真是與外面買來的不同。“

容連城淡淡一笑:”原本家中姐妹們就有這麼一個方子,我昨天便按着方子試做。“

紅錦聞言擡頭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微感動:讓他一個大男人親手做這些東西,還真是難爲了他。

容連城見紅錦看過來笑道:”眼前這幾盒卻不是我做的,咳,我做得那些實在是不成樣子,這是我身邊的丫頭弄出來的。“

他昨天只弄了一會兒,便丟開了手:他實在是沒有這種天份。

紅錦點頭道過謝,兩句話下來她也沒有了那一絲的不自在,喚了茜雪進來取東西給容連城:也不過是兩個扇墜罷了。

玉質並不如何的好,只是樣子很別緻;容連城仔細看過之後,欠身謝過紅錦。

容連城並沒有告辭,反而和紅錦說說笑笑的,直到用過了午飯才離開。

下午紅錦睡醒之後,正在梳洗時馬氏來了。

馬氏看到紅錦微微一福:”明兒是上香的日子,不知道大姑娘去不去?“

紅錦看了馬氏一眼:”明兒有誰去?“

”奴婢還不太清楚,不過幾位夫人是不去的,要去也只是幾位姑娘去。“她的話變得少了許多,也恭謹了許多。

紅錦想了片刻,便點頭道:”明兒我上山,有勞馬大娘打點上山的事情了。“這時節正是天氣悶熱的時候,聽到鳳家沒有長輩要上山,她倒是樂得輕輕鬆鬆到山上去乘涼玩耍。

至於鳳家的其它幾位姑娘,就是同去也沒有什麼打緊的,井水不犯河水自己玩自己的也就是了。

馬氏欠身答應一聲便退了下去。

春雪對着茜雪擠了擠眼睛:”姑娘,你不邀容公子一起上山嗎?“

紅錦臉上閃過紅暈,瞪了一眼春雪沒有說什麼,只是看向鏡中的自己。

春雪不理會紅錦的目光,自顧自的叫小丫頭去給容連城送信,說自家姑娘明兒上山進香,看公子是不是有空閒。

紅錦雖然有些惱意,輕輕的拍打了兩下春雪,可是那小丫頭跑得飛快,已經喚不回來也就任由春雪安排。

不一會小丫頭回來,說容公子明天有公事要去省城,並不能相伴姑娘一同上山,叮囑姑娘帶兩件厚些的衣服,莫要在山上着了涼。

紅錦聽完更是瞪了一眼春雪:瞧,人家沒有時間,這不是自己打臉嘛。

春雪並不以爲意:”也不是容公子不想去,只是趕巧不能同去,實在是可惜啊。“

紅錦聽到”可惜“二字臉上又浮現了紅暈,心知拿春雪沒有法子,只好轉過身子不理會這個發瘋的大丫頭;心下對於容連城不能同去,多少還是有點遺憾的。

第二天一早,紅錦在門前看到了一大羣的丫頭婆子,仔細一瞧沒有四姑娘銀綾和六姑娘青綢的身影;五姑娘會同去,倒讓她沒有想到。

除了幾位姑娘,還有一個人也是紅錦沒有想到了:四夫人石氏。紅錦略一想也就明白了:鳳家的幾位姑娘家去上香,怎麼也要跟着一位上輩的。

石氏已經上了馬車,並沒有相邀任何一位姑娘的意思;紅錦等人也知道石氏的脾性,沒有人打算和她共乘一車。

紅錦先給石氏去見過禮,又和姐妹們打了聲招呼,便帶着丫頭先上了馬車;金綺和翠絹坐到一處,藍羅便帶着丫頭上了紅錦的馬車。

一路上藍羅也沒有三句話,只是靜靜看着小小車窗外面的景色;紅錦在她平靜的臉上卻看出了一絲悲傷來。

紅錦並沒有多話問什麼,就當什麼也沒有看出來,閉上眼睛養神;她們兩個姑娘不說話,丫頭們當然也就閉上了嘴巴,車廂裡倒是靜得很。

雖然起得了一個大早,不過直到快午時她們纔到了寺廟,先到寺中的廂房稍稍梳洗了一番,石氏便叫紅錦等人一起出來給佛祖菩薩上香。

上完香之後,石氏帶着紅錦幾姐妹回到房裡坐下稍事休息,同時等齋飯過來。

現在的上香並不能算是紅錦等人上香了,她們要在山上住一晚上明天早晨的時候上第一柱香纔算是正式的上香。

紅錦並不是很在意上香的事情,她原本就是來玩的,便打發茜雪出去尋小尼問一問山上可有什麼景緻。

石氏的話極少,一張臉上也沒有喜色,坐得時間稍一久便讓人感覺有些不耐;金綺首先耐不住了,起身道:”四娘,我和二姐姐回房更衣,一會兒用飯時再打發人叫我們吧。“

石氏眼皮都沒有擡:”姑娘自去就是,不過飯菜也快上來了,到時姑娘們早些過來吧——現在不比府中,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到時不一定有人記得去喚姑娘們。“

金綺雖然有些不快,不過倒沒有太大的不高興,答應着一聲兒翠絹轉身出了廂房。

紅錦看金綺如此,便知道石氏如此說話行事必是常事,不然依着金綺的性子,一定會發作的;只是奇怪的是,石氏這樣的性子,爲什麼在鳳府以這樣的性子卻和寧氏相安無事呢?

藍羅卻端正的坐着,就連發絲都沒有一絲的顫動;紅錦卻知道她是另有所思,心神早已經不知去哪裡了。

”羅兒,你要不要也去換身衣服?“石氏擡眼看向藍羅時,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溫柔。

藍羅微微欠身:”謝四娘,用過飯之後再說吧。“

石氏輕輕一嘆:”嗯,一會兒多吃些。“藍羅應着又謝過了石氏。

雖然這兩句話極其平常,但是落到紅錦的耳中就是有些彆扭,好似她們的話隱着什麼事情一樣;不過紅錦並沒有多看二人一眼,只是專注的盯着手中的茶盞,看那水汽不斷的升起飄散。

飯菜很快便上來了,雖然都是齋菜不過都極爲精緻,在炎熱的夏天看到這樣的菜色,讓人不覺胃口大開。

紅錦原本以爲石氏會等金綺二人回來之後再用飯,不想她卻道:”一路行來想來你們姐妹也餓了,我們用飯吧。“

一行人當然是以石氏爲首,所以紅錦並沒有提起金綺二人,隨着石氏坐到了桌旁;藍羅當然更不是多話的人,一張桌子上的三個人用飯,根本沒有什麼聲息:當然應了”食不語“的古訓。

金綺二人在紅錦吃到了半飽時纔回來,雖然有些不快倒也沒有說什麼。

用過飯之後,石氏便說自己累了下午要好好的歇一歇,要姑娘們不要走太遠了,出去一定多帶着人;並且吩咐同來的丫頭婆子家丁們,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姑娘們,說完她便自去廂房。

紅錦倒也樂得無人管束,回到房裡重新梳洗換過衣服之後,便想帶着茜雪等人一起出去遊玩一番。

步出房門她看了一眼緊鄰的藍羅的房間,吩咐茜雪去問一問五姑娘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茜雪叫開房門之後,紅錦才知道藍羅並不在房裡了;她雖然有些許的奇怪:藍羅那麼個性子,居然會比自己還急着出去遊玩嗎?不過倒底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她也就沒有在意。

山上涼風習習,一掃夏天的悶熱,讓紅錦在鳳家連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望着萬頃碧空,哪裡還有半絲煩惱?!

寺中有些勝景,不過半日也就踏遍了;紅錦便決意明天上香之後,帶着丫頭婆子們出去看看:聽說不遠處有道瀑布,那裡的景色很不錯。

回到廂房之後,紅錦匆匆洗了把臉:她可不指望着石氏會打發人來叫她過去用飯。

她這裡臉剛洗完,還沒有來得及梳頭,便聽到外面有丫頭的聲音傳來:”四夫人請大姑娘過去用晚飯,不過不用着急,讓大姑娘梳洗好再過去就行。“

紅錦微微一愕,不過還是讓茜雪挽了一個很簡單的髮式,便急急帶着丫頭出了廂房;不想看到大家正在小院中間的亭子裡等她,那裡已經擺好了飯菜。

就算是金綺和翠絹也沒有對紅錦報以不滿,看到還笑了笑:”大姐姐玩得還高興嗎?這寺裡還不錯,不過我們今天下午去的幾個地方可都比寺中好,別有一番情趣。“

紅錦雖然有些訝異,還是答道:”是嗎,我前事盡忙,在這寺中就消磨了半日;如果知道妹妹有好去處,今兒便同往了。“話雖然如此說,不過她是不會和金綺二人相伴出遊的。出來玩就是爲了換個心情,她不想自己找不痛快。

三十三章 冤有頭債有主?

金綺聽到紅錦的話之後,還要再說什麼時被石氏的話打斷:”好了,我們用飯吧。“

金綺聞言便沒有再說下去,和大家一起沉默的用起了飯來;紅錦發現和石氏在一起用飯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完全不用應酬,你只管吃自己的就好。

用過飯之後,丫頭們捧上來了香茶,石氏並沒有回房,而是坐在那裡賞月:當真是賞月,她幾乎是一直盯着月亮看,理都不理身邊的人。

金綺可耐不住了,她對翠絹使了一個眼色;可是翠絹卻輕輕搖頭,看了一眼石氏後低下了頭;金綺只得自己對石氏開口:”四娘,我想……“

”你們回房吧,不過不要睡得太晚了,知道嗎?“石氏的聲音比起白天來,顯得更加的清冷。

金綺很乖巧的答應了一聲兒,拉起翠絹便離開了。

藍羅並沒有動,也擡頭在呆呆的看月亮,對於金綺和翠絹離去的招呼,她是根本理都沒有理。

紅錦細細的看了一眼藍羅,此時才發現她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微微有些紅腫。收回目光之後,紅錦吃了一口茶,猜測着下午藍羅倒底去做什麼了。

亭子裡的三個人有兩個人倚坐在亭子邊上,仰望着月亮一言不發;而紅錦坐在亭子中間,也是靜靜的沒有動一動。

在安靜中時間流逝的很快,在坐了一個多時辰之後紅錦起身:”四娘,夜深了。“

”啊?啊,紅錦?“石氏看向了紅錦:”你沒有去睡啊;“她掃了一眼藍羅,慢慢的起身:”是啊,夜深了。“

紅錦欠了欠身子:”明兒還要起早,四娘和五妹妹也回去安歇吧。“

石氏點頭:”你實在是不應該在這裡坐這麼久,雖然有坐墊但是石頭涼啊,你可是剛好沒有幾日;羅兒,去睡吧。“

紅錦低頭受教,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藍羅也懶懶的起身:”今兒這月色……“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下去。

她的臉都隱在了暗處,但是紅錦還是好像看到有兩滴晶瑩的東西一閃而沒:那不會是——,淚珠吧?

紅錦沒有再看藍羅,向石氏禮了半禮之後,便帶着丫頭們回去了。

身後傳來一句石氏模糊的話語,然後就聽到有腳步聲傳過來:應該是藍羅,這一面的廂房只住了紅錦和藍羅兩個人而已。

紅錦並沒有多想藍羅的事情,回到房裡便睡下了,睡夢中她看到的便都是月色,白得如同素綾一樣的月色。

一早起來上過香之後,紅錦草草吃了一些飯,便讓人帶着點心等東西,和石氏說了一聲便邁步向外行去;今天,她並沒有約藍羅。

藍羅明顯有很多的心事,紅錦並不想打擾她:出來一趟不容易,讓藍羅一個人靜一靜也許正是她最需要的。

”大姐姐要出去?“身後傳來了藍羅的聲氣:”不知道大姐姐要去哪裡?“

紅錦轉身笑道:”我去瀑布邊看看,中午可能不回來了。“

藍羅也笑了:”瀑布?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大姐姐一道去,如果麻煩的話……“

”有什麼麻煩的,人多熱鬧;“紅錦打斷了藍羅的話:”快些哦,我在庵門外等你。“

紅錦和藍羅帶着好些人走了近兩個時辰纔到了瀑布前,也是她們一路走一路玩的關係,原本走得就不快。

瀑布處並沒有什麼人,倒是清靜的很,非常合藍羅的心思;瀑布雖然並不大,但是下面依然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潭,還有一條小溪不知道流向何處。

溪水清澈見底,有不少的魚兒游來游去。

蘭初笑着拍手道:”姑娘,今兒中午我們開葷了,堂堂婢子的手藝如何。“

紅錦和藍羅一笑,任由丫頭婆子、還有稍遠處的家丁們去捉魚,她們自帶着了兩個丫頭尋大石從下賞景,等着燒開潭水沏茶過來。

茶不一會兒便沏好送了過來,紅錦品着香茶,聽到小瀑布的水流聲音,看着跳躍在樹葉與水面的陽光,還有不遠處捉魚的歡笑聲,她的心情好到了極點。

藍羅眼底的憂傷似乎都少了一些,指着小溪中的人和紅錦說笑了兩句;可是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來,便自林中忽然冒出了十幾個壯漢!

這此人的衣着並不好,臉上也抹得黑一塊、灰一塊的,看不清樣貌;他們一出現便把紅錦一行人嚇壞了,溪中的丫頭婆子們紛紛跑上來岸來,連鞋子都顧不得穿。

而家丁們也飛快的揀起了帶着的木棒等物,把紅錦和藍羅護在了中間。

”不要怕嘛,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兄弟們肚子餓得久了,想向兩位姑娘借些銀子去買些酒肉。“當衆有一個魁梧的漢子站了出來,摸着下巴笑容滿面。

紅錦和藍羅都站了起來,臉色已經大變:她們遇到了強盜!

這本來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因爲這山距城中十分的近,而且山上有幾座寺庵在城中十分的有名兒,來上香的人是極多的,山中從來沒有過山賊強盜出沒。

但是強盜硬是出現了,並且還把紅錦等人圍了起來;紅錦輕輕握了握藍羅微微發涼的手,眼睛卻沒有自魁梧漢子及他身邊的人身上移開/

她發現,那魁梧漢子在看到她和藍羅時明顯愣了一下,和身邊的另外一個漢子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有些吃驚的樣子。

紅錦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這些強盜看到她和藍羅時,有什麼可吃驚的?是認識她們?不可能的。

現在她們姐妹可戴着帷帽的,這些壯漢應該看不到她們的樣貌纔對;而且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房姑娘,有什麼能讓這些強盜吃驚的。

家丁們有六七個,根本不可能是這些壯漢的對手;紅錦掃了一眼四周:要如何才能脫身呢?

壯漢們慢慢的逼了過來:”兩位姑娘不肯大發慈悲了?“

紅錦看到四周並沒有什麼安全的退路,聞言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佩飾等物都取了下來,並且還讓藍羅和丫頭婆子們也照做:”把銀子也都取出來。“

如果對方真得只是爲了銀錢,那麼她們乖乖的配合說不定還能逃過這一劫。

紅錦把所有的金銀之物讓人丟了出去,落在了壯漢不遠處的地上:”因爲匆匆出來並不曾帶多少銀兩,還請英雄們笑納,多少能買點東西。“

她的聲音還算是鎮定,只有藍羅知道她的手顫得並不比自己輕。

壯漢讓人揀起東西來看了看之後笑道:”那要謝姑娘的賞了;只是姑娘這樣打發我們,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們兄弟?“

他的話音一落,衆壯漢都亂嚷起來,又逼近了幾步。

紅錦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顫:”我們身邊真得只有這些了,還請英雄們高擡貴手。“

那壯漢摸着下巴笑了起來:”姑娘莫要虛言欺人,剛剛大家都聽到的,你說把‘銀子都取出來’,可是卻沒有說把金子也取出來啊。“

紅錦聞言心完全沉了下去,她知道這些壯漢怕不是圖財,而是爲了要她們這一行人的命而來!

藍羅的手心裡全是汗水了,她用極輕的聲音道:”他們,想要我們姐妹們的命。“

紅錦沒有看藍羅,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在心裡飛快的想着:會是誰?

當然是家賊:知道她們今天會在山上,並且還會到這瀑布邊上的人,都是鳳家的人——而且還都是在山上的鳳家人。

瀑布這裡一看平日裡便沒有多少人來,這個地方真是個殺人放火的風水寶地啊。

紅錦看向壯漢:”你們是不是以爲今天這裡只有一人,沒有想到是我們姐妹二人在吧?“她一面說着話,一面再次掃過四周:怎麼也要尋個路逃出去。

壯漢聞言愣了,然後撫掌大笑:”沒有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一個女諸葛。“

這話便等於是承認了;藍羅的身子微微一晃,她也聽懂了。

紅錦用極輕的聲音道:”對不起。“這些人應該是來殺她的,藍羅只是無辜被牽累了——想來壯漢們不會因爲這個而饒過她。

藍羅的身子雖然在顫,不過還是輕輕的回了一句:”不怪大姐姐;“頓了頓之後又道:”天知道他們倒底是爲了誰來的。“

”鳳家姑娘果然是心思玲瓏,只是可惜了;“壯漢拍了拍掌,衆壯漢立時都抽了刀劍來,他盯着紅錦:”不過姑娘不要怪我們,想來姑娘心中也是明白的,冤有頭債有主,姑娘地下見了閻王時,可要尋那主兇不要記掛着我們兄弟。“

紅錦冷冷一笑:”既然這樣說,不知道你們可否放過不相干的人?“

她剛說完就對藍羅偷偷說道:”你一會兒立刻帶着幾個丫頭就向東面那條小路跑,茜雪、春雪,你們幾個一會兒就跟着就北面跑——生死由命了。“

最後的幾個字,紅錦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壯漢已經笑着答道:”對不住姑娘了,今天的事情可不能外傳,姑娘也是明白的,是不是?想來不會怪我們。“

說完他一拍手,笑容完全收了起來冷喝一聲兒:”兄弟們,動手!“

紅錦也在此時,低低的喝了一聲兒:”跑!“

三十四章 價錢公道

可是藍羅並沒有動,紅錦轉過身之後也沒有跑:因爲在東面和北面又出現了五六個壯漢;這些人早已經有準備,可以說是極爲謹慎的。

就算是以原來壯漢們的數量,也足以殺死在場的紅錦等人了;就算如此,依然在可能會被人趁亂逃走的方向,安排好了人手:這說明,今天壯漢們對於紅錦一行人的性命,是志在必得。

紅錦感覺到刺骨的冰冷,是誰一心想要她的性命?!她並不認爲這些人是衝藍羅來的,因爲藍羅本身並沒有起意要來,只是石氏勸了她兩句之後她才臨時起意的:就算是石氏也沒有料到藍羅沒有自己去遊玩。

藍羅靠近了一些紅錦,和她緊緊的靠在一起;藍羅雖然很害怕,但是卻沒有暈倒,也沒有驚叫,更沒有腿軟坐倒。

紅錦只是在心中閃過了一絲驚訝,不過眼下她沒有心思想這些,正飛快的想着是不是還沒有法子可以脫身:家丁們支撐不了多久了。

辦法並沒有,她帶得這些人大半都是女眷,在家丁明顯不是敵手的情形下,她和這些人根本沒有一絲生機;只要家丁們一死,壯漢們就會對她們舉起屠刀來——跑?小腳的女人們跑得過身懷功夫的壯漢們嗎?

隨着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家丁們還餘下三個人在支撐,紅錦幾乎要絕望了;可是就這樣等死卻心有不甘,她聽着丫頭婆子們的驚呼聲,忽然扯開嗓子叫了起來:”救命啊——!“

藍羅被紅錦的聲音嚇了一跳,一來是沒有料到、二來是紅錦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不過她一愣之後,也同紅錦一同喊了起來。

春雪和若蝶最聰明,立時跟着紅錦一同大喊:聲音便遠遠的傳了出去。壯漢們卻沒有人理會,因爲這裡很偏僻,並不會有什麼人經過的。

三個家丁也被壯漢們砍倒在地上,壯漢們並沒有對婦人們軟下心腸來,手起刀落便是一顆人頭落地。

紅錦和衆人被嚇得更大聲的尖叫起來,此時她也真得絕望了。

就在五六個丫頭婆子倒在地上之後,紅錦聽到了一個十分清晰的聲音:”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惡事,真當天下沒有王法了嗎?“

隨着話聲,幾個壯漢砍向丫頭婆子們的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彈開了。

紅錦停下了尖叫看向說話的人,那裡站住四五個男人,最前面的人膚色有些黑,身穿青色的布衣,一雙濃眉皺得緊緊的正盯着壯漢們。

壯漢們也嚇了一跳,他們沒有料到真有人會經過,並且還會多管閒事兒;爲首之人看到只有四五個人時,反而一揮手讓手下們當真停了下來。

雖然對方的人很少,並且大多沒有刀劍在身,但是在這種時候能如此冷靜的開口,想來是有所依仗的。

”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們自管走你們的陽關道如何?我們弟兄們多承朋友的情了!“爲首壯漢抱了抱拳。

紅錦和藍羅緊緊的互握着雙手,緊張的看着來得四五個人:她們能得救嗎?

”在下唐偉誠,諸位是道上的朋友吧?可否賣唐家幾分薄面,此事就此做罷?“青衣人也是一抱拳。

”唐、唐公子,救命啊——!“忽然丫頭婆子們中有人喊了起來:”我們是鳳家的人,唐公子救命!“

唐偉誠仔細看了一眼紅錦一行人,不等匪首答話又道:”朋友也聽到了,這些是在下的故人,就給唐家一個面子如何?“

匪首想了想沉聲道:”在下也是受人所託,朋友要在下就此罷手,也要有個誠意吧?“

唐偉誠笑了起來:”誠意?嗯,也是。你們幾個還站着做什麼,沒有聽到人家要看誠意嗎?“

隨着唐偉誠一句話,他身後的男子的身形一動,便在紅錦她們的眼中變得模糊起來,再仔細看時那幾人已經到了壯漢們之中,隨後便有壯漢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卻沒有一聲慘叫傳出來。

唐偉誠站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看着匪首笑眯眯的一副好商量的樣子:”不知道朋友以爲多少誠意才足夠呢?“

這笑容落到匪首的眼中,卻如同刀子一樣刺得他發痛,當下急急轉身喊:”走——!“

可是他剛說完,眼前一花一把刀子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四周的壯漢們已經沒有一個人是站立的了。

藍羅還有春雪等人忽然嘔吐起來:微風中有着極重的血腥氣,而她們身周的地上都是鮮血。

紅錦並不是不想嘔吐,她也被血腥氣刺激的胸腹間一陣一陣的反騰,但是她強忍住撫着藍羅道:”忍下,無論如何能保住性命了。“

藍羅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巴,把帷帽整理了一下輕輕點頭,扶着紅錦的手站好,只是卻把眼睛合上了:她實在是看不得那一地的死人。

匪首已經膽寒雙腿發軟:”朋友,你也太狠了些吧?“

唐偉誠看着匪首笑着搖頭:”怎麼能這樣說呢?可是你要我表現一下誠意,我這人做事向來誠意十足,所以便給朋友你掃清了阻礙,免得朋友你爲難不是?“

他完全是一副爲對方着想的樣子,卻對滿地的死人看也不看一眼。

匪首看着唐偉誠已經說不出來話來了,他沒有想到天下間還有這樣的人;冷,他現在只感覺到冷,自脖子上的刀傳來的冷意,讓他明白死距離他倒底有多近。

唐偉誠一副十足誠懇的樣子,他還十二分有禮的欠了欠身子:”不知道朋友對在下的誠意滿意否?“

匪首的眼都紅了,他不是氣也不是急而是嚇得:走江湖過得就是刀頭舔血的日子,什麼兇惡的人沒有見過?可是這樣一個到現在還彬彬有禮的人,讓他嚇破了膽。

”滿、滿意。“他不敢不答話,雖然這話很讓他爲難。

”那可否放過了在下的這些故人?“唐偉誠還是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

匪首滿嘴的苦澀:現在他想不放過能行嗎?他看了一眼唐偉誠,爲自己的性命打算起來:”朋友好手段,是在下剛剛不識擡舉;不過,剛剛在下沒有聽朋友的話讓人住手,現在說不定……“

”嗯,朋友說得對;“唐偉誠點着笑意重重點頭,連點了三次:”所以,我剛剛纔喊了聲住手啊——不然我們當時一聲不響衝過去,怎麼還要死幾個人在你們的手上。“

他笑得很開心:”說起來要謝謝你纔對。“

匪首原本如此說就是爲了給自己爭取一條性命,可是聽到對方的回答,他硬是被一股氣堵在了胸口,差一點換不過氣來。

”江湖規矩,我依言停手朋友便不應該不聲不響的動手,而且……;“他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人都已經死光了,眼下他要顧得是自己的性命:”朋友的手段不夠光明啊。“

”不夠光明?“唐偉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真是不夠光明,只不過呢我這人一向喜歡用不光明的手段,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臉上並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神色,對於忽然動手殺了對方十幾個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匪首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對方答什麼話他都有對策:江湖路走得久了,當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刀架到脖子上。

對方不論是不承認,還是摞狠話,他都有話相對求對方給他一條生路;可是眼下他要如何答呢?

就在匪首愣神的時候,聽到唐偉誠一句話:”你是不是怕死?“

匪首看向了唐偉誠,他很想有血氣的大叫一聲”士可殺不可辱,給爺爺個痛快“,可是他倒底沒有這個膽量,也真得不想死:”是、是。“

”嗯,那你的大號是——?“唐偉誠笑眯眯的盯着他:”認識一場還不知道朋友如何稱呼呢。“

匪首並沒有停頓立時就道:”在下陳豹子。“

”原來是陳兄,幸會幸會;“唐偉誠笑着一伸手:”青水不改綠水常流,陳兄慢走,日後相見時還要請陳兄多給在下幾分薄面了。“

匪首愣住了,但是他脖子上的刀一動立時便清醒過來,對着唐偉誠一抱拳:”多謝!“看也沒有看地下的壯漢一眼,很快就消失在林子裡。

紅錦此時拉着藍羅自丫頭婆子們中間走出來,對着唐偉誠輕輕一福,卻並沒有開口說話;救命之恩當然不是一禮就能答謝的。

唐偉誠看向紅錦和藍羅:”不知兩位是鳳府上的——?“

紅錦再次福下去:”鳳紅錦和五妹妹謝謝恩公相救。“

”鳳紅錦、鳳紅錦?“唐偉誠重複了兩遍之後才道:”原來是鳳大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因爲我也不會客氣的。“

紅錦和藍羅都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唐偉誠:他要做什麼?!唐家也是本城的望族,應該不會……。

”我救了你們的命,你們想用多少銀兩相謝?“唐偉誠一本正經的道:”兩位姑娘是千金之體,算千兩銀子很合姑娘們的身份吧?這些丫頭婆子們,怎麼一個也要給個三兩、五兩的,鳳大姑娘你說這個價格很公道吧。“完全是一副談生意的語氣,就如同在說這布二兩銀子算給你可真得不貴了。

立時滿場靜得只有風聲。

三十五章 有生意多關照你

紅錦和藍羅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當然也就沒有開口說話。

唐偉誠一欠身子道:”姑娘認爲價錢如何?“

紅錦暗暗長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下四周的死屍,再看看面前的唐偉誠:他居然在和自己談生意。

沉吟了一下她輕聲開口,帶着幾分試探道:”公子要談生意,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這地方,不太適合談生意吧?“

她說完有些忐忑,不知道唐偉誠會說出來什麼來:對救命恩人如此說話,實在是有些忘恩負義之嫌。

唐偉誠一掃四周鄭重點頭:”實在是對不住姑娘,是在下一時疏忽了。“他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大姑娘要不要報官?“

紅錦看了一眼藍羅,輕輕的搖了搖頭:”小女子現在嚇得六神無主,唐公子給拿個主意吧。“報官?寧氏家就是官!

她說完之後,好像在唐偉誠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沒的什麼東西,只是那點東西閃得太快,她並沒有看清楚便不見了。

唐偉誠伸手相請紅錦一行人到一旁說話,揚手做了一下手勢之後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鳳大姑娘你認爲呢?“

紅錦輕輕點頭,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到不遠的一旁,沒有了那些死屍,衆丫頭婆子的臉色終於好一點兒了,只是都還有些驚魂未定。

唐偉誠再次笑了起來,看他的樣子紅錦也知道他是要談生意了,便搶先開口道:”丫頭婆子們的銀兩有些貴了吧,我看一人一兩銀子也就差不多了;至於我們姐妹,唉,說什麼千金之體——嗯,一人十兩銀子吧。“

紅錦一開口,就把唐偉誠驚到了,他張大了嘴一時間沒有合上;可是紅錦的話並沒有說完,她還在很認真的繼續往下說。

”論起做生意來,總要有些添頭的,對不對?我們姐妹二人的銀子,不如就算一個人的——我的就算是添頭了,日後有生意多多關照唐公子如何?“紅錦說完還微微欠了欠身子。

這一次場中更靜,就連藍羅看向紅錦的眼中都全是不相信:還有生意多多關照?大姐姐莫不是被嚇傻了,這種事情遇上一次還不夠嗎?

唐偉誠終於合上了他的嘴巴,咳了兩聲之後瞪了遠處的幾個人一眼,然後才道:”鳳大姑娘,您這價還的也太狠了些吧?“他語中帶着十二分的無奈,可是眼底卻閃過了亮光。

他沒有想到紅錦居然會料到他的後手:有生意多關照——這話說得很有意思;當然還有生意的,不然他幹嘛要放走那個匪首。

而且鳳家大姑娘還真是有意思,居然沒有被他嚇到反而一本正經和他談起了生意來:不要說是女子了,就是男人在受了救命之恩之後,也沒有這個樣子的。

紅錦微笑着欠身:”公子客氣了,有道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我的價錢已經很公道了,你說是不是唐公子?何況,來日方長生意又不是這一樁。“

唐偉誠心道:我還真不是客氣!他還是第一次遇上紅錦這樣的人,仔細的看了一眼紅錦之後,和紅錦認真的討價還價起來;兩個爭執的激烈程度讓衆丫頭婆子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們不是被自家大姑娘的口才給嚇到了,而是被眼前的事情給驚到了;她們其中好些人回不過勁來:這叫什麼事兒?剛剛差點被殺是真的吧?

終於價錢敲定了,紅錦和藍羅一人一百兩銀子,不過只收一人的:就如紅錦所說,另外一人算作添頭;衆丫頭婆子一人一兩五錢。

最後銀子應該是一百二十八兩五錢銀子,爲了五錢銀子紅錦和唐偉誠又一次爭執了半天,不過這一次是唐偉誠退了一步,免了五錢銀子不要。

藍羅剛剛面對那些匪人時都沒有暈倒,現在她真得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大石頭上;她有些不明白紅錦這是在做什麼。

紅錦此時卻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呃,唐公子,不知可賒欠否?“

藍羅真想就此暈倒算了。

唐偉誠一聽臉都苦了起來:”本大利小啊,姑娘;承惠一百二十八兩,沒有現銀的話,銀票也是可以的。“

本大利小,這句話把春雪給嗆到了,她一連咳了好幾聲兒,不自禁的有些臉紅:因爲人家說得也是實話,有道是刀劍無眼啊,人家可是拿自己的性命做本來救大家的,天下間沒有那樁生意的本錢如此之大。

紅錦卻把剛剛對壯漢們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指了指遠處的包裹:那裡面是她們這一行眼下能拿出來的所有東西,不過也就幾十兩銀子的事兒。

”咳,那個鳳大姑娘,我們救人的生意有個規矩,只要不在苦主身上的財物,在救人之後就都是我們的了;唉,本大利小,姑娘想來是也明白了。“唐偉誠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可是他的話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藍羅吃驚的瞪向唐偉誠,她原本以爲救命恩人只是和她們開玩笑,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真得是愛錢如命。

”承惠一百二十八兩,銀錢付清我們便和姑娘們恩情兩清,誰也不欠誰的了。“唐偉誠再次欠了欠身子。

紅錦不急有慢的道:”實在是身無長物了,公子看可有通融之處?“

唐偉誠撫了撫手掌,十分爲難的樣子:”那隻好立個憑證,日後我再上門去討了;只是,這利銀……“

”按錢莊的利銀算可好?“紅錦立時跟上一句。

唐偉誠卻沒有答應,硬要高於錢莊的利銀,和紅錦再次爭執了半天之後,才決定好了利銀。

紅錦微微一福:”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唐偉誠連忙還一禮:”銀子數目計算清楚了,姑娘莫要再提恩情兩字。“

紅錦點頭:”只是日後那樁生意,還要公子多多費心了。“

唐偉誠一拍手:”當然,那可是在下我的財路呢,豈可以不上心?姑娘放心就是。“

聞言紅錦放下心來,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匪首自己也說過了,是受人所託;他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看他們殺人不眨眼的狠勁兒,應該是命案在身之人:也就是說應該都是一些揹負命案的亡命之徒。

能指使動他們的人,還真是不多。

紅錦雖然心裡有所疑,但是憑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查出什麼來;而唐偉誠放走匪首的時候,她的心卻一動:這卻是個極好的法子。

那匪首不是個愚笨之人,此次沒有得手還損了這麼多的人,當然會提防會被滅口;這種亡命之徒被逼急了,當然會反水咬對方一口的。

此計不錯,但卻不是紅錦能爲;不說其它,只說要保那匪首的性命,便不是紅錦能做到的;但是唐偉誠能做到。

唐偉誠放走到匪首就是爲了再一次和紅錦”做生意“。

紅錦當然奇怪,以唐府的家大業大唐偉誠應該不會看得上百把兩銀子,他也不可能當真是爲了銀子才救自己這些人的。

不過唐偉誠如此說話,明顯是不想被她們一行人當成救命恩人相待;她也就順勢而爲,並且點出了日後的生意:唐偉誠果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許多,唐偉誠帶着自己的人送紅錦一行人回到了庵寺,然後又借了庵寺的文房四寶,讓紅錦寫下了一紙欠據,這才抱拳要告辭。

紅錦和藍羅帶着人一起送他時,他卻忽然回頭對紅錦道:”對了,說起來這生意我是極吃虧的,多年前我還在湖中救起過鳳大姑娘,這筆生意鳳大姑娘什麼時候給我銀子?“

紅錦聞言一愣,剛想要開口時被藍羅碰了一下胳膊,並且對她輕輕點頭:多年前唐偉誠真救過她?

她一面想着一面福下去道謝,不過卻並沒有答應這筆生意:”我前事盡忘,就像是老帳已壞,公子討帳討得晚了些。“

唐偉誠聞言微微一愕,看了一眼藍羅並沒有多問什麼,大笑着一抱拳:”兩位姑娘多珍重!“說完和同伴們轉身走掉了。

紅錦看着他的背影:這個男人,還真是奇怪呢。

”我在多年前當真掉到了湖中?“紅錦看向藍羅。

”當真,算一算應該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還真就是唐家二公子救得大姐姐;“藍羅也看了一眼唐偉誠的背影:”當時唐家二公子的脾氣雖然有些怪,但卻……“沒有這樣怪。

紅錦笑着搖了搖頭:”怪與不怪,我們姐妹都多虧他相救。“攜着藍羅的手重新進庵寺,接下來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應對。

石氏那裡要解釋,而她更想知道的就是:倒底是誰要置她於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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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那個鳳大姑娘,實在是不應該……“唐偉誠身後的一人有些不滿。

唐偉誠卻搖了搖頭:”你啊,總是不動腦子。“

另外一個人使了一個眼色阻止先開口之人:”公子,我看這事不簡單,應該是鳳家有內賊吧?“

唐偉誠的眼中閃過寒光:”這種齷齪事兒,只要有點銀子便免不了,有什麼稀奇的!“

身後的衆人都閉上了嘴,他們其中就算有後來跟二公子的人,也聽人說過他幼時的事情,當然知道這話不能再接着說下去。

三十六章 下山之計

石氏雖然被嚇得不輕,不過卻並沒有驚慌失措;先細細的看過紅錦、藍羅當真沒有受傷,又讓人去安撫受驚的丫頭婆子,說回府之後一人要賞銀二兩銀子給她們壓驚。

而那些死去的家丁,石氏也讓人把屍體收了回來,讓人先把屍體送下山去好好安葬;她還親自寫了封信,請五娘給這些死去的人家中每人二十兩銀子。

金綺一直靜靜的坐着,聽到石氏要送死難的家丁下山,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道:”四娘,我看天色並不晚,我們也早早下山吧——這山上,讓人心裡怕得緊。“

石氏掃了她一眼,眼睛冷得能把人凍死:”現在是不晚,不過等我們收拾了出寺門時那時辰就不早了,行到山腳下時天色便會黑下來,到時再有個萬一,你四娘我可還沒有活夠!“

wWW★тt kǎn★℃ O 金綺被石氏的話噎得翻了一個白眼:”那些人已經死掉了,而且大姐姐出事兒也是白天,明天走就能安然無恙嗎?“

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你不走,我們走!二姐姐,我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翠絹聞言雖然做勢要站起來,但並沒有當真起身。

”站住!今天哪一個也不許走!“石氏的臉沉了下來,她冷冷的盯着金綺:”你大姐姐白天遇到匪人,嘿嘿——!“她冷笑了兩聲,卻並沒有再說下去。

金綺卻理也不理石氏,在她的眼中石氏不過是鳳家的一位姨娘罷了,面子上叫她一聲四娘,哪裡真把她放在眼中過?如果不是自己孃親幾次三番的叮囑,她早已經給石氏難堪了,看她還敢不敢對自己喲五喝六的。

石氏並沒有發怒,只是對自己身邊的丫頭婆子們道:”伺候好姑娘們,有哪個姑娘想離開這院子,就給我綁起來送回房裡去。“最後這一句話可是半絲客氣也沒有。

她說完取了茶盞在手上:”到明天早上下山前,哪一個沒有我的允許也不準出這個院子。“雖然說紅錦等人敬稱石氏一聲四娘,但是她並沒有管教紅錦等人的權利。

翠絹坐了下來,低着頭並沒有說話;而金綺回頭瞪着石氏,再看看她身邊的丫頭婆子,咬咬牙:”好,等我們回府之後,到母親那裡和你算帳。“她知道此時如果不聽石氏的,就是自尋難堪。

”送三姑娘回房,在用晚飯前不許她出房門一步。“石氏把茶盞放下,淡淡的道。

金綺聽到這裡氣不過冷喝道:”我母親都沒有如此待過我,你一個姨娘憑什麼?我看你敢?“

石氏根本不理會她,她身邊的幾個丫頭婆子已經過去對着金綺乾巴巴的道:”請三姑娘回房。“

金綺氣得臉色發青,下狠力盯着石氏,目光能噴出火出;但是這裡不是鳳家,她最終也只能跺跺腳回房去了。

石氏打發走金綺之後,看了一眼翠絹:”你也回房吧,山上不太平在房裡歇着比較好。“翠絹低眉順眼的欠身行禮也出去了,只是她走時掃了一眼一直不曾說話的紅錦和藍羅。

紅錦只是靜靜的聽着、看着,在金綺和石氏爭吵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說;在翠絹目光掃過來時,紅錦忽然眼睛眯了眯,目光狠狠的撞了過去;翠絹受驚般急急收回目光,低下頭走了。

”紅錦,你也胡鬧了些,唐家是什麼人家?他們在我們城裡不過是有祖宅而已,大宅是在京城的人家,他們家中又有不少人出仕,唐二公子怎麼可能會貪那點銀子呢;你,唉——。“石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過也沒有再往深裡說。

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如果不是此事和她多少有些關係,她還真不想多說一個字的:她帶着紅錦等人上得山,不管是哪一位姑娘出了事兒,她都要負責任的。

當然,她心下轉的心思並不是嘴上的這些,她正在想是誰要害紅錦和藍羅的性命:紅錦要去看瀑布,可是隻有她們這些在山上的人知道。

只是這樣的心思,她當然不能和紅錦、藍羅擺明了商討:除了她們三個,山上便只金綺和翠絹了;況且,在紅錦和藍羅的心中,她知道自己也是那個可疑的人之一。

”四娘說得對,回城之後我和五妹妹一起打發人去唐家表示謝意,不會失了禮數的。“紅錦並沒有解釋什麼,而是直接承認自己有錯。

石氏的心思也不在這裡,點了點頭便沒有再開口,廳上靜了下來,可是誰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石氏只打發金綺和翠絹回房,是什麼用意呢?紅錦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袖口出神:如果不是石氏所爲,那麼她如此做的目的不言自明啊。

她想到這裡看了一眼藍羅,藍羅也只是坐着發呆一般,並沒有對紅錦有任何迴應;紅錦在心底輕輕一嘆,又伸手去取茶;她沒有再想下去,因爲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如何下山?

誰也不知道,下山的時候會不會再遇到盜匪。

紅錦想到此處眉頭皺了起來,而石氏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藍羅依然是一動不動,只是眼中有着深深的憂色:那些人,會就此罷手嗎?

過了好一會兒,紅錦擡起頭來輕輕開口:”四娘,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寫封信給父親和母親,讓他們使些人來護我們下山吧?“

石氏看向紅錦,眼中慢慢的亮了起來:”紅錦你的意思是……“

”我也給弟弟寫封信,讓他尋些朋友一起來接我們;雖然有了父母的人上來,不過倒底人多我們還能多安心;今天實在是被嚇到了,魂都丟了一半兒——現在我的心還在跳個不停。“紅錦並沒有接石氏的話,而是低下頭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當真是寧氏要害她們,那麼只有讓此事鬧得鳳府人盡皆知,讓鳳大老爺也知道之後,於讓寧氏使人上山相護,紅錦一行人才有可能安然下山。

給浩宇寫信是爲了向他示警,讓他一切小心在意;紅錦相信如果事情真是寧氏的人所爲,那麼一定不會只是向自己下手。

雖然現在不能確定是不是寧氏所爲,但是最可疑的人就是她那一房了:官匪自古相通,寧氏一房的人指使一些江湖中人來害人,那是極爲容易的;雖然說用銀子也能辦法,不過卻並容易——鳳家的人都身家清白,沒有哪一個和江湖中人有來往。

紅錦認爲如果是用銀子買來的江湖中人,她們下山八成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如果是寧氏一房所爲,那此事就難說了:一次不成再來一次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所以紅錦纔會說出那番話來,讓石氏去鳳家求救;至於她說她被嚇到了的話,滿屋子裡的人都不相信。藍羅聽到之後還看了紅錦一眼,眼中閃過了幾絲笑意:她想到了紅錦和唐家公子討價還價的事情——被人圍住時的確是嚇到了。

石氏聽完之後,沒有再問紅錦什麼,只是吩咐人備文房四寶,她親筆寫了一封信給鳳德文及寧氏,而且還寫了另外一封信。

她寫完之後,把給鳳家的信給紅錦和藍羅看:”看看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四孃的信怎麼會有妥?“紅錦和藍羅幾乎是同時出口,也幾乎是同時伸手去接信;在石氏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兩姐妹對視一笑都有些尷尬。

但是這封信關係着自身的生死,所以紅錦二人還是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大體上並沒有什麼不妥。

”四娘,你看是不是可以加一句,讓父親去報官帶着捕快們來上山查案的話?“紅錦把信雙手還給了石氏。

石氏聽到之後微笑:”極好。“說完便加了一句話,便打發人急急的把信送下山。

”我給叔父也寫了一封信,大意相同吧。“石氏把另外一封信交給了身邊的兩個婆子,讓她們帶着二三個家丁下山了。

紅錦在看到藍羅明顯鬆了一口氣時,便知道石氏的叔父怕來頭不小;再一細想石氏在鳳家的地位,及寧氏一房人待石氏的”客氣“: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只是,如果石氏的出身能讓寧氏都忌憚三分的話,她爲什麼要嫁到鳳家做小呢?紅錦雖然有些好奇,不過她並沒有在神色間流露出來。

金綺回到房裡人雖然沒有出房門,不過她也寫了一封信要送下山;這信卻先到了石氏的手中,她當着紅錦和藍羅的面兒把信的火漆烤開了,抽出信看過之後臉上浮出了幾絲冷笑,卻並沒有說什麼,就要把信重新收起來。

紅錦看她並不忌諱自己在座,便開口請求道:”四娘,那信可否讓我和五妹妹看一看?“

石氏並沒有說話,只是把信遞了過來。

那信並沒有寫什麼,大意便是紅錦和藍羅遇刺,金綺很害怕想快些回家之類的;只是語句有幾處地方不太順而已。

紅錦把信還給石氏,石氏又能把信重新裝好,讓人送下山去了。

鳳家先後收到了三封信,不管收到信的人是誰,那都是嚇了一大跳的;立時鳳家鬧得人仰馬翻,鳳德文發了好大的脾氣,寧氏的一張臉陰沉彷彿能滴下水來。

浩宇衝進了鳳德文的書房裡嚷了一通,雖然鳳德文極爲不高興,不過並沒有責罰他只是喊了他兩句,便吩咐召集人手上山去接紅錦一行人回來。

三十七章 衙門的人

鳳家的人到了山上時,已經二更左右了;不過因爲鳳家這一次佈施了很多的香油錢,所以山上的寺廟都大開方便之門,並沒有讓半夜到山的人無處可棲身。

浩宇當然來了,他不可能爲了自己的安全留在鳳家置姐姐的安危於不顧;紅錦看到浩宇時,還沒有來得及埋怨他,他便道:”如果是我有危險,姐姐可肯爲了自己的性命不理會我?“

紅錦眼眶微紅,輕輕的拍了拍浩宇並沒有再說什麼;人已經來了,還能再說什麼呢?而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花明軒和胡正豪也來了。

他們在一大清早起來,在寺廟中走走逛逛沒有什麼緊張的樣子;花明軒還是搖着扇子,看到茜雪等丫頭時都不免要調笑兩句;而胡正豪帶着幾個人無目的在寺廟亂晃,一副遊山玩水的樣子。

他們的舉止當然引來了一些鳳家人的不滿,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來玩的人,當然讓人心生討厭;不過紅錦卻發現胡正豪帶人所去的地方,都是鳳家人護衛的死角。

紅錦看到花明軒二人如此輕鬆,提着的心不覺放下了不少;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們不是平常人既然不把危險放在眼中,那就是這種危險在他們眼中不算什麼。

就如唐家二公子一樣,如果他在這裡,當然也不會把這種危險放在一起。當然了,也是花明軒二人真得視浩宇爲朋友,不然也不會來趟這種混水的吧?

紅錦還真就想錯了一點兒,花明軒二人根本就是好事之徒,他們聽說山上有了盜匪哪裡還能坐得住?當然要到山上來瞧個熱鬧,看看能不能捉一兩個強盜回去玩玩。

紅錦把唐二公子救了自己的事情告訴了浩宇,浩宇微微皺眉頭:”是要好好謝謝他們家,不過他們和我們外公家一直不太好,雖然沒有撕破臉面,但是兩家人卻不怎麼說話的——這份情,我們承得卻有些大呢。“

紅錦沒有想到城中兩個唐姓的世家居然不睦,不過唐偉誠救了她的性命,就算大唐家和小唐家——城中之人一直是這樣稱呼兩個唐家的,紅錦外公家當然是小唐家了;就算兩家有些不睦,她也不能因此就不理會唐偉誠了。

”唐二公子,是個很奇怪的人。“紅錦想到了那番討價還價,微笑起來。

浩宇搖頭:”何止是奇怪,是太過奇怪了;救命之恩居然索取銀兩相報,呃,這樣的舉止實在是有違聖人之訓。“

施恩不望報,纔是君子所爲啊。

紅錦並沒有在意聖人之訓,她只是叮囑浩宇多注意唐偉誠,他可能會在有了匪首的消息後去尋浩宇。

”你真打算給唐二公子銀子?“浩宇答應下了紅錦的話,看着她的臉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他在和姐姐說了幾句話後,現在已經放鬆了下來。

紅錦點頭:”嗯,都寫了欠據的,不好賴掉吧?“

浩宇白了紅錦一眼:”姐姐!和你說正經事兒呢,人家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愛,如此相報可是有些侮辱人家。“

紅錦笑:”不會是侮辱,銀子是唐二公子自己開口要的,又不是我們要給的。“

”咳,那個,姐姐,就算你想給,可想過我們手中可是沒有那麼多銀子的;“浩宇無奈的攤手:”那可怎麼辦?“

”五妹妹應該有;“紅錦渾不在意:”過後我們再還給你五妹妹就好了。“

浩宇聞言仔細看了一眼紅錦,十年他們姐弟沒有在一處了,雖然人人都說紅錦一跌之後變了,但是他直到現在纔有這種感覺:五妹妹有銀子,又關他們姐弟什麼事兒。

”大姐姐,我這裡,呃,也沒有那麼多銀子;滿打滿算也就有八兩多,不到九兩銀子。“說誰誰到,剛剛提到五妹妹藍羅便到了。

藍羅進了給紅錦和浩宇見禮:”大姐姐,兄長。“她雖然臉上並沒有笑意,不過卻不見了往日的冷淡了,有了一份隱藏的親切。

浩宇看向藍羅,他看得很認真,因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姐妹們,居然都是鐵公雞一流的:”那、怎麼辦?“

”欠着唄;“紅錦還是沒有在意,並不認爲這是一件大事兒;她微笑着讓藍羅坐下:”說起來你比我可有錢多了,我可是連二兩銀子也湊不出來的。“

浩宇忽然站了起來說要去安排下山的事宜,讓紅錦和藍羅一處說話他先走一步;他出了房門還回頭看了一眼,雖然他和姐姐身邊沒有多少銀兩,但是還至於只有二三兩銀子。

他忽然間想起了唐二公子: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所救的女子都視錢如命,會不會後悔當初救了姐姐一行人。

他卻不知道唐偉誠也正在和長隨說起紅錦來:”她回到城中不會送銀子來,過府相謝那是一定的,到時或許會有些她親手做得點心。“

”啊?言而有信啊,而且當時鳳大姑娘可是很認真的和公子討價還價還,怎麼可能……“長隨把賴帳二字吞了下去。

”她眼下沒有那麼多的銀子,至於討價還價,她只是爲了以防萬一—萬一我真去向她討銀子時,一百多兩銀子她總能想到法子的;有備無患啊。“唐偉誠搖着扇子,看着滿湖的荷花好像是動了詩情的樣子,可是嘴裡說出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原來是這樣啊,那日後等她有銀子再說吧。“長隨答得漫不經心,他知道自家主子看不上那點銀子。

”日後?“唐偉誠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搖了兩下扇子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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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軒和胡正豪正滿臉都是興趣的追問着浩宇:”他們當時就是這樣說的?“紅錦和唐偉誠的生意,引得他們興奮莫名。

浩宇翻白眼:”可不就是,我想姐姐當時可能是嚇到了,纔會認真和唐二公子討論此事。“

花明軒卻搖着扇子道:”可惜,實在是可惜了。“

胡正豪一本正經的點頭:”是啊,太可惜了。“

”什麼可惜?“浩宇忍不住問了一句,不過他立時就後悔了;他也和二人相交有段日子了,豈能不知道二人的脾性。

”這麼有趣兒的法子,我們爲什麼沒有想到過?“花明軒臉上的神色,就好像他剛剛丟了一千兩銀子似的。

胡正豪懊惱的拍手、搖頭,然後忽然一喜:”不過,這小子十分有趣兒;浩宇,回去之後你不代大姑娘去謝謝人家?“到時嘛,他便可以同往結交唐二公子了。

浩宇點頭之後快步離開了:今天的人都不太正常,他還是去四娘那裡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爲好。

花明軒有扇子拍了拍胡正豪的肩膀:”浩宇這小子是個直腸的好人,不過他姐姐,嘿,何止是有精明?談生意——我要是知道鳳大姑娘會被襲,說什麼找個理由也要跟着上山的。“

胡正豪深有同感的點頭,錯過了那麼一場精彩至極的好戲,讓他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兩個大少搖頭晃腦的向後殿而去,一面走一面不停的喃喃惋惜着;後殿有三三兩兩的香客,看到花明軒二人時誰也沒有在意他們:這樣的公子哥見得多了,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來寺中想和人家來個偶遇。

不過虔誠的香客們都沒有注意到,在花明軒兩人離開之後,後殿裡少了一個香客;花明軒和胡正豪兩位大少對後殿可不感興趣,能他們感興趣的當然是這裡的人。

他們天色未亮之時便在山上轉過了,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他們哪裡能甘心,把事情細細想了一番之後,他們斷定寺廟中一定會探消息的人才對。

人到了花明軒二人的手中,還真就沒有什麼話是問不出來的;但是他們問過之後,卻把人丟給了浩宇,卻只說了一句話:”這人是青州知府衙門的人。“

一句話說完,花明軒二人轉身就走了。

浩宇看了一眼渾身沒有傷痕,但是精神萎靡不振的傢伙,他並沒有喝問或是拷打此人:他雖然是個爽直的人,但卻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

他帶着人去尋紅錦,商議對策:有這人出現在庵寺中,而且還鬼祟異常——他有什麼是想不明白?

不過事情能想得明白一回事兒,要如何應對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紅錦聽完浩宇的話後,想了半晌之後道:”把這人交給四娘吧,一切由四娘來處置。“

浩宇有些猶豫:”姐姐,我們把此人帶回府去找父親……“

紅錦冷冷一笑:”父親?他何時曾是過我們的父親!“鳳德文絕不會爲她們姐弟做主,所以他們姐弟手上有了這個人不但不能拿寧氏如何,而且更加的危險。

浩宇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才道:”四娘,能頂得住?“

紅錦看向浩宇:”有了此人,對四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四娘,如果頂不住,這些年在府中怎麼會和寧氏相安無事——寧氏可不是能容人的人。“

浩宇聽到這裡點頭,出門時回過頭來看向紅錦:”姐姐,這些年苦了你。“這十年,他和紅錦都長大了,但是紅錦遇事卻比他成熟許多,這隻讓浩宇的心更痛。

因爲這意味着紅錦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纔會有這樣的心思;他要保護紅錦的心更強烈,只是在沒有做到之前,他並不想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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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門之秀

書號:1715512

作者:檸檬紅茶

一句話簡介:曾經一部《如花的日子》取得很不俗的成績,現再次迴歸到生活種田文,不論是故事情節還是文筆都有了很大的進步。

三十八章 齒冷

看着浩宇走了,紅錦坐在屋裡卻沉思了起來;不過她並沒有想太久,藍羅便又過來了:這次並不是來說話的,是來喚她下山的。

紅錦和藍羅出了寺門,看到金綺和翠絹正等在馬車旁並沒有上車;見到紅錦二人出來,金綺開口道:”大姐姐還真是千金之體,居然還要人親自去請才知道要下山——你招來了那些匪徒不知道嗎?難道要看到大家再遇襲你纔開心?“

紅錦看向金綺,目光冷冷的穿越了兩個各自的維帽面紗:”我相信,只要和三妹妹在一起,那些匪徒便不會來的。“

金綺聽到之後立時惱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你不說清楚……“

”三妹妹,大姐姐不過是說大家在一起,那些匪徒不敢來罷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先回府。“翠絹打斷了金綺的話,並且拉住了她的衣袖,沒有讓她衝到紅錦面前來。

紅錦看向翠絹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便自顧自的上了馬車;而她坐定之後,居然看到金綺帶着丫頭上來了。

金綺冷冷的哼了一聲兒自坐下並不理會紅錦。紅錦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四孃的安排;這樣的安排,讓紅錦的心一動。

四娘果然是有七巧玲瓏心肝的人,紅錦在馬車裡合上眼養起了神來;上下山的路都是大石板鋪就,聽說這山上的寺廟原是先朝皇家的,所以這山路才能走馬車。

金綺雖然不說話,便是她明顯有些懼怕,越近城越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紅錦被折騰的當然不得安寧,不過卻一直合着眼並沒有看她一眼。

到了城門處就看到了鳳家的馬大總管,他帶着幾個人等在哪裡;看到紅錦一行人,說了一通擔心的話。

金綺雖然很想和馬大總管說句話,但是紅錦就坐在身旁,她還真有所顧忌;而馬大總管行到紅錦的馬車前,也只是行了一禮並沒有多說什麼:馬氏和紅錦結怨,他當然也是極爲不喜紅錦的。

紅錦眯着眼睛看着金綺的焦慮,想到石氏的安排心下明白:原來石氏還有阻止馬大總管和金綺或是翠絹說話的用意。

除之外的用意,就是當真有匪徒再來,那麼紅錦和金綺在一起,當然要安全很多:生死關頭,相信紅錦知道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這一點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

在鳳家大門前下了車,紅錦看着鳳府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發了一會兒呆;直到藍羅過來輕喚她,她纔回神一笑:”走吧,終於、到家了。“

只是,這家卻不能保護紅錦什麼。

鳳德文和寧氏、鳳家二孃季氏、五娘齊氏都在大廳上等紅錦一行人;看到紅錦等人進廳,卻沒有一個人有什麼激動的表示。

沒有人衝過來抱住紅錦或是鳳家哪位姑娘,不管是金綺的生母寧氏,還是翠絹的生母季氏,都好像屁股被牢牢的粘在了椅子上,除了目光在自己女兒身上轉了一圈之外,一句話也沒有。

五娘投在紅錦身上的目光有着擔心,她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鳳德文——她要暗示自己什麼呢?紅錦掃了一眼父親,很安靜的立在四娘身後。

四娘先行了禮,之後是浩宇和紅錦等人。

鳳德文點了點頭:”坐吧;山上的事情我知道了,一會兒四娘你細細的說一說;“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紅錦和藍羅:”嚇壞了吧?快回房去梳洗一番,吃些壓驚湯再回來議事。“

他的話雖然是對紅錦和藍羅二人說的,但是他的目光卻只停留在藍羅一個人的身上,語氣中全都是慈愛。

藍羅低垂着眼睛,渾身上下都是冷淡:”是。“多一個字也沒有。

紅錦在藍羅答話之後也簡單的說了一個”是“,便和藍羅一起退了大廳;她們姐弟剛剛出來,浩宇和金綺等人便也跟着走了出來。

紅錦的眼睛眯了眯,看了浩宇一眼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便帶着春雪等人要回去。

”大姐姐,一起走吧;“身後傳來藍羅的聲音:”雖然回到了家,還是有些怕,總想着能多幾個人。“

紅錦輕輕點頭,和藍羅一起上了車子,看也沒有看金綺和翠絹。

車裡也是隻聞呼吸聲,姐妹二人誰也沒有開口;到了藍羅的院子前,藍羅起身時才說了一句:”他居然不問我們而先問四娘。“

紅錦輕輕一嘆:”總要有個交待,不是嗎?“

藍羅轉身看向紅錦:”那四娘——?“

”無妨的,四娘、心裡有嘴上也有,而且不是還有五娘嗎?“紅錦說得很平靜,她並不擔心四娘。

她現在只是對鳳德文更感覺到心寒,不,應該說是齒冷。

這一次的事情並不是暗鬥,而是明着要殺人,要殺他鳳德文的兩個親生女兒——其中有一個,好像還是很得他慈愛的五女兒;但,爲了寧氏、爲了鳳家的生意,他居然想責罰四娘就此掩過。

四娘只能說沒有好好照顧紅錦等人,不過話又說回來,紅錦等人不再是小孩子,不用她們行一步四娘石氏就要跟一步的。

此事,只要是個人都明白,要追究的是那個指使那些匪徒之人:家中有些小爭鬥很正常,誰家沒有呢?也許是因爲各自的脾氣不相投,也許是因爲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許是因爲一些利益——不過卻不會有誰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因爲每個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家人。

如果這一次的事情無人追究,那麼日後……。

但,鳳德文硬是要息事寧人,硬是想三兩句話揭過去。

藍羅看向紅錦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們,快些回去吧。“

紅錦點頭,當然要快些回去;她總不能就這樣順了鳳德文的意思,此事就此做罷。

”那個人,並不是我的父親;我從來沒有當他是父親。“藍羅下車前忽然間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紅錦微微一愕,不過並沒有問藍羅。她想起藍羅臨下山時找自己說得話:句句都是試探。

她好像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卻又不太放心的樣子。

眼下她沒有時間多想此事,因到房裡便洗澡;一些瑣事自有春雪和若蝶打理,不需要多一句話,這兩個丫頭就能把事情安排妥當。

果然,在紅錦洗完澡坐下梳頭時,若蝶輕聲的對紅錦說起了她剛剛打聽來的事情;主要是紅錦和藍羅遇刺之後,鳳家人的動靜。

其它的事情也就罷了,聽人說鳳德文和寧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而寧氏雖然聲音也不小,不過氣勢上這一次卻沒有壓倒鳳德文;還聽說寧氏哭了好一通。

這些自然並不是鳳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寧氏院子裡的人知道罷了——若蝶就是有本事,能打聽來一些旁人打聽不到的東西。

紅錦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對蘭初道:”告訴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們,這兩天在府中要揚起頭、挺起腰來做人——不管是誰,就算是夫人的人,也一樣不能相讓半絲;出了事兒自有我這個主子爲她們出頭,並且還有賞。“

蘭初欠身:”如果她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忍氣吞聲,便重重的罰。“

”對;“紅錦輕輕的拍了拍蘭初:”就這兩天而已,尤其是今天;明白嗎?“看到蘭初點頭,她又對春雪道:”我們院子裡的人手並不足,那最後幾個要攆出去的今兒就攆出去——讓若蝶做這個事兒;你呢,去和那些和我一起死裡逃生的丫頭婆子們說說話,看看可有能用的人。“

紅錦一連吩咐了許多的事情:此時她做什麼事情,寧氏就算是氣得吐血也只能忍了;除非……,不過紅錦賭她不會、也不敢。

因爲事情落到了唐二公子的眼中,就算是寧知府也不得不三思而後行的;所以,她要把利益最大化。

至於要扳倒寧氏,紅錦認爲現在還不太可能,因爲鳳德文。

想到這個父親,紅錦的眼底便閃過了厭惡:他真是不配爲人父!也根本不配做鳳家的掌舵人。

可是眼下鳳德文就是鳳家的當家人,還是鳳紅錦的生父——此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是不可能會改變的。

紅錦握了握拳頭,起身道:”茜雪,你跟我去前面大廳。“她要讓鳳德文正視她和浩宇的存在,她們雖然爲兒女卻也不是他想捏圓搓扁的人!

三十九章 心知肚明

紅錦帶着茜雪到了院子外,便看到了不遠處等着她的藍羅;她沒有停頓走過去:”妹妹來了怎麼不進屋裡坐?“

藍羅淡淡一笑:”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姐姐需要靜一靜,我在這裡等姐姐一起過去也是一樣。“她是知道紅錦有事要做,所以才特意避開。

紅錦平靜的應道:”妹妹倒是比姐姐強些。“

”哪有,不過是姐姐前塵盡忘,而我早已經習慣了。“藍羅微笑:”大姐姐上我的車子如何?“

紅錦點頭,姐妹二人上了車子便向前廳趕去。

藍羅雖然也需要處理一點事情,但是卻不像現在的紅錦需要做得事情很多;至於紅錦要做什麼,她並不想知道——這一點她說得很明白。

姐妹二人步入大廳時,廳裡還是如同她們走時一樣安靜;而浩宇已經到了,看到她們姐妹時打了一眼色;而和他立在一處的人還有花明軒二人:這可有些奇怪。

紅錦不知道她們走後,廳上發生了什麼居然請了兩個外人過來。

金綺和翠絹也在座,看起來衆人好像就在等紅錦和藍羅一樣。

寧氏等紅錦和藍羅行完禮之後,乾巴巴的道:”好了,現在就讓紅錦和藍羅說一說當日的情形,這一次石妹妹再沒有其它的話要說了吧?“

石氏微微欠身:”等兩個孩子說完之後,需要我說話的地方我會開口的。“

這話的隱隱有幾分火藥味兒,聽得紅錦飛快的掃了一眼石氏:聽她們話中的意思,好像一直到現在石氏什麼也沒有說?

紅錦並沒有開口,而是示意由藍羅來說當時的情形:不管是寧氏還是鳳德文,都對紅錦不好,由她來開口不知道會讓這一對夫妻挑出什麼來——他們想找事兒的話,雞蛋裡也能挑出骨頭來。

而藍羅卻好像很得鳳德文的寵愛,不管寧氏對藍羅如何,鳳德文應該能聽得進去藍羅的話:如果寧氏開口譏諷或是挑刺時,想來鳳德文也會迴護藍羅一二分——這已經足夠了。

藍羅接到紅錦的暗示便開口把當日的事情說了出來,她自上山開始說起,事情說得條理分明不算,詳略之處也十分得當;但是卻沒有指責任何一個人,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金綺聽到藍羅提到她對紅錦說過的話時,忍不住就想開口反駁,卻沒有想到被二孃季氏給攔住了:她拉了金綺一下,使了一個眼色過去。

金綺並不領情,一把扯回了袖子便想對季氏發作兩句,看到寧氏瞪過來的冷冷目光,這才低下頭不敢再胡鬧了。

鳳德文自紅錦和藍羅進廳之後,便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在藍羅開口時,他看向紅錦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滿一樣。

藍羅把話說完,寧氏看向紅錦道:”原來是你要去看什麼瀑布闖下得禍事!“言下之意是怪紅錦亂來,差一點害得藍羅喪命。

鳳德文冷哼了一聲:”你去上香,不在庵寺裡好好的誦誦經文,卻出去做什麼?!“

紅錦聞言擡起頭來,看向鳳德文和寧氏:”山上多年來一直平安無事,官府也從來沒有說過山上有匪人;我去的那地方雖然幽靜些,卻並不是人跡罕至之處,就算有匪人也不會專等在那個地方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奇怪的是,那些盜匪如何得知我們是鳳家的人?聽他們的言語,分明就是衝着我們姐妹而來,況且他們並不是要劫財,而是想害我們的性命。“她頓了一頓看向寧氏:”如果我知道山上會有匪患,不要說去看什麼瀑布了,就是進香我也不會去的。“

這一對無恥的夫妻,居然想把錯處推到自己身上!不問那些匪徒的事情,不問爲什麼她們的行蹤會被人所詳知,一開口就怪紅錦亂來。

紅錦的話暗指官府不力,這讓寧氏的臉色更加難堪。

鳳德文的臉沉了下來,剛想開口看了一眼花明軒二人,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倒底還是要名聲、要臉面的。

寧氏雖然氣惱紅錦,卻也知道無法把事情推到紅錦的身上,便看向了石氏:”你帶着姑娘們去上香,卻讓我們錦兒和羅兒差一點遇險,怎麼也是一樁大錯;老爺,你看——?“

鳳德文看了一眼石氏,又看向紅錦和藍羅:”嗯,此事的確是四娘做錯了,不過好在並沒有出什麼事情。“他的話是想息事寧人,並不想對石氏如何。

寧氏卻道:”雖然這一次沒有出什麼大事兒,但是以防日後,四娘還是要領罰的。“

紅錦聽到這裡,暗暗看向石氏:只有她知道,石氏手中握着寧氏一房的把柄。

鳳德文還沒有開口,石氏便道:”夫人,不知我有何錯?“她盯着寧氏,聲音清冷:”就像我們大姑娘所說,那山上可是一直太平的很,這匪徒是自何處而來我倒是有一點頭緒。“

寧氏聞言微微一愕,然後冷冷一笑:”喔,四娘什麼時候有這等本事,我們卻是不知道的;那就請四娘把這頭緒說一說如何?“

石氏看向鳳德文:”老爺,那我就把頭緒擺出來了。“她輕輕一擺手,早已經有等着的婆子們把捉到的官府之人押了上來。

看到此人時,寧氏和金綺的臉色大變,就連鳳德文的臉色也變了;他狠狠的盯了一眼寧氏,然後道:”你的頭緒就是他?“

石氏淡淡的道:”他是青州府官衙的人。“卻沒有再往下說一個字。

既沒有說官衙的人好,也沒有說他壞,只是把他的腰牌讓丫頭遞給了鳳德文。

紅錦看到這裡暗暗喝了一聲彩,好手段、好心計;她更注意石氏的言談舉止,感覺可以自她的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用這個人來指認寧氏一房要害紅錦等人,當然是不足的;而且其中還牽涉到了寧知府,就算是打死鳳德文,他也不敢讓那人指正什麼。

廳上衆人雖然誰都沒有把事情說破,但是人人都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當然是寧氏一房的人,利用寧知府官衙的人收買了江湖中人,到山上去幹殺人的勾當。

此事如果說出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有鐵證的話,寧知府是脫不了一個勾結匪人、謀害良善的大罪;到時寧知府的官做不成了,性命都難說能留下。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紅錦等人叫破了此事,寧知府爲了性命、爲了他的仕途前程,一定會再使人來殺人滅口!

這也是爲什麼紅錦在聽到那人是官衙之人時,立時讓浩宇把人送到石氏那裡的原因。

不論是紅錦,還是石氏,都沒有能力能應對寧知府的瘋狂反撲;所以她們保持着沉默;只是她們的沉默落在寧氏等人的眼中,卻有着另外一種意思,威脅。

廳上看不到的一種壓力,把衆人壓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鳳德文再狠狠的看了一眼石氏之後,終於開口了:”這位官差,快快請坐;想來貴官差是去查山上的匪人吧?不知道可查到要害小女的匪人來歷?“

他開口之後,那官差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果鳳家的人叫破了他真正用意,那麼他也只有死路一條,寧知府當然不會放過他。

”鳳老爺,小的剛到山上幾天,也不過是剛剛有一點點線索而已;只不過事關公務,還請鳳老爺原諒小的不能相告其中內情。“官差倒底是見過風浪的人。

他掃了一眼一直的沉默的花明軒二人,當然是不敢亂說話;他相信如果他敢誣紅錦等人一個罪名的話,他今天是出不了鳳家大門的。

花明軒二人,在官差的眼中可比鳳家的人可怕的多。

鳳德文要得也不是什麼”內情“,只不過需要一個打發他離開的藉口,當即便點頭道:”應當的,倒是在下失言了;那官差可有什麼事情?“

官差本想開口說沒有什麼事情的,可是花明軒的摺扇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開了,”唰“得一聲驚得他全身一顫:”我正是來聽聽貴府姑娘們遇險時的情形,看看是不是能尋到什麼線索。“

鳳德文沒有想到這官差居然如此不知死活,給他臺階了還不快快走人;他再一次狠狠瞪了一眼寧氏,只得任那官差留了下來。

紅錦看了過去,正好對着花明軒的目光,他對着紅錦輕輕的點了點頭,偏頭看向那官差微微一笑:他的笑,這一次沒有一點點壞。

可是官差的後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都站了起來,脖子也硬了;他明顯是被花明軒的笑容嚇壞了。

紅錦看向浩宇,見弟弟一臉輕鬆的立在那裡,便回過頭來打算自己的事情:看來她可以重新打算一下,再要一些好處纔對。

鳳德文再看向藍羅和紅錦時,卻和紅錦的目光撞了一個正着,但是紅錦沒有避開,就這樣直直的看着鳳德文。

鳳德文雖然有些惱怒,但是也明白了紅錦的意思,她是不肯就此罷手的:這更讓他惱火,如此一來,他豈不是更爲難?!

寧氏自然在紅錦的目光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中的火氣一下子就衝了上來,頭都被衝得暈了暈;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想到爲父親帶去的麻煩,她不得不嚥下這口氣:不管她咽不嚥下得去;這讓她的氣更大了三分,卻也只能氣到自己,並不敢發作到紅錦頭上去。

四十章 紅錦三求情,寧氏痛責女

就因爲不能發作,所以寧氏今天的氣比任何一天都要大,只氣得她兩肋隱隱作痛;除了再一次後悔養虎爲患,她還真想不到其它的法子出氣。

她不能拿老父的性命與前程去和紅錦等人硬碰硬;就算到最後殺了她們滅口,她的父親日後也不會再管她和兒女們一點兒了。

鳳德文也被紅錦氣得不輕,不過他眼下顧不得生氣,最想要做的就是把此事按下;可是看紅錦的神色,她可是存了魚死網破的想法:想讓這個女兒爲鳳家着想退讓三分是不可能的了。

他想了又想,知道此事一定要快快結束,大不了給紅錦和藍羅些好處,好好的安撫一下;只是結束怎麼也要有個人出來擔個罪名才成;他的目光落在了四孃的身上,心下盤算着一會應該如何安撫她。

紅錦看到鳳德文的目光,也就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眉頭微微皺起看向石氏;看到石氏一派鎮靜時,便知道石氏已經有了對策。

石氏迎着鳳德文的目光淡淡的道:”我在山上便給叔父寫了一封信,把山上的事情詳盡的說了一遍。“這話明明沒有說完,但是她卻不再說下去了。

紅錦立時想到了另外一封信,看到鳳德文和寧氏大變的臉色,她明白石氏又一次打中了這對夫妻的軟肋。

鳳德文長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官差之後道:”不過小小的事情,你怎麼想起去麻煩叔父呢?給哪個叔父寫得信,可有代我向叔父們請安?“

石氏冷淡的回道:”給哪個叔父寫信不都是一樣。“只要一個叔父知道了,其它的叔父也就會知道,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鳳德文咳了兩聲,他想到石家的那些男人們頭開始痛了,忍不住再一次狠狠的瞪了一眼寧氏:這一次,如果不是她哪裡有這樣麻煩事兒?

而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實在沒有時間理會這樣的閒雜事情;可是他卻不能就此丟手不管。

再次看向官差:”那麼就有勞官差查到那些匪徒來歷,爲小女等人討個公道。“鳳德文話鋒一轉,便想用這句話來了結此事。

紅錦的眉頭皺了起來:”父親——!“

鳳德文立時就道:”好了,浩宇你送官差出府吧;錦兒,你的身體如何了,可要多多注意啊。一切事情自有父親爲你做主,你放心就好。“

紅錦一面悄悄使了個眼色給浩宇讓他慢走,一面泣道:”錦兒自幼失母,一直是父親和母親教養錦兒長大,錦兒……“她沒有提一句要求,只是句句不離開唐氏就對了。

那是她和浩宇的東西,不管還在不在鳳家,她都要把母親的東西再要回來:鳳家如果賣掉了,那就再給我買回來!

鳳德文終於聽懂了紅錦的話:”啊,對了,錦兒和宇兒母親的妝奩都在你那裡吧,他們眼下也大了,就交給他們打理吧。“

鳳德文後面的話是對寧氏說得:”正好讓宇兒和錦兒都鍛鍊一下。“

寧氏聽到之後眉頭大皺:這不是割她的肉?那可是一筆很大的家業!她剛想要開口反駁,就聽到鳳德文道:”要快些,聽到沒有?“

鳳德文的話帶着三分嚴厲,喝得寧氏愣了一下:多年的夫妻不可能沒有吵過嘴,不過鳳德文一直不曾如此厲聲喝過她——就算是昨天聽到紅錦等人遇到匪徒時,他也不曾這樣對自己。

寧氏恨恨的看了一眼紅錦,知道今天不可能會討了好,只能自齒縫裡擠出來一句話:”知道了,老爺。“

紅錦連忙起身謝過鳳德文:”只是不知道當年的妝奩單子……,免得母親到時不知道應該給些什麼,要是多了錦兒和弟弟還有地下的母親都會不安的。“

聽到她的這句話,寧氏氣得咳了起來,差一點背過氣去:居然還要妝奩單子!

鳳德文盯着紅錦瞧了半晌,紅錦卻半蹲在那裡一動不動,終於他也自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妝奩單子在我書房裡,一會……“

”謝謝父親,那就讓宇兒順便帶過來吧;“紅錦是一句緊接着一句:”也免得父親還因爲這等小事再費心神。“打鐵當然要趁熱,今天不把妝奩單子要過來的話,那明兒鳳德文和寧氏會不會再認帳那可真難說。

鳳德文看着紅錦,緊緊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來人,去取妝奩單子過來!“他實在是氣不過:”放心,那妝奩單子……“

”女兒知道,外祖家還有一份一模一樣的。“紅錦說得平平淡淡;可是卻得氣得寧氏和鳳德文幾乎吐血:這哪裡是鳳家的大姑娘,分明就是來討債的。

金綺的一雙眼睛幾乎都能噴出火來,盯着紅錦喝道:”你這是爲兒女的孝道嗎?“

紅錦起身回頭:”妹妹這話姐姐不懂,父親把生母的妝奩交給我,我謝過父親這也有錯?這也不合孝道?“

寧氏終於順過了氣來,她陰狠看了一眼紅錦:”綺兒,怎麼和你大姐姐說話呢?還不快給你大姐姐賠禮。“

她自然還是有法子的,就算是有妝奩單子又如何,東西倒底是在她的手中;今兒就算是紅錦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天就把東西都取走。

而且,官家就是寧家,那些田契、地契、房契等等,到時紅錦姐弟想落到她們名下,哼哼,想得美!

她想到這裡氣平了一些,纔會喝斥那個不懂事只會闖禍的女兒。

金綺沒有想到母親會喝斥她,氣得她一跺腳對着鳳德文嬌呼一聲兒:”父親——!“淚珠便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平日裡她只要喚一聲,鳳德文便會爲她主持”公道“。

”你母親說得對,還不給你大姐姐賠禮?“鳳德文現在只想趕快把事情了結,所以並沒有理會金綺的撒嬌。

金綺沒有想到父母今天都對自己一再的喝斥,她的淚水是真得噴涌而出,對着紅錦狠狠瞪了一眼,返身就向廳外跑了出去:給那個死丫頭賠禮?她不配!

紅錦知道現在自己沒有讓鳳德文和寧氏真正伏身認錯的本事,所以她和藍羅的遇險也只能不了了之;但,一定要索取足夠多的好處,她纔會罷手不再追究。

不然,實在是對不起自己。

有機會當然要先討回自己母親的妝奩,如此才能稍稍安慰一下地下有知的母親,也是她唯一能對地下的母親盡孝道的事情。

”算了,三妹妹也只是小性子而已;“紅錦很”大度“:”如此犯小性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寧氏聞言一咬牙:”容氏,取家法戒尺去教訓綺兒十尺,讓她給我閉門三日思過!“她說完全身都在輕顫。

爲了她的父親,爲了她和兒女們的將來,今天她只能委屈自己女兒了;不然,真任由紅錦胡來的話,再加上石氏的叔父們,就算能殺了紅錦等人滅口,怕她的父親也要受些牽累,到時父親一定不會饒過她。

紅錦淡淡的道:”母親,如此小錯,何必如此罰三妹妹呢?小錯小罰依我看不如免了的好,還請母親息怒,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饒過三妹妹這一次吧。“

寧氏沒有想到紅錦有風扯盡帆,居然一步也不肯相讓;她點頭、再點頭看着紅錦道:”好、好女兒,真是我的好女兒啊;“這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紅錦吞下肚子一般:”容氏,給我重責那丫頭三十尺,教教她什麼叫做尊卑上下!“

紅錦本來想只要寧氏多打金綺幾戒尺便算了,她就算了:給金綺些教訓也就是了;不想寧氏居然如此猙獰,她擡頭盯着寧氏淡淡一笑:”不敢當母親的誇獎,這是女兒應該做的;金綺也不是一次這樣對女兒了,上一次打了女兒兩個耳光女兒都沒有當回事兒,誰家的姐妹不鬥氣的?“

”母親,還是饒過三妹妹吧;“紅錦說到這裡大禮福了下去:”她還小不懂事兒,只是耍耍孩子脾氣而已,母親何必和三妹妹認真呢。“

紅錦的最後一句話把鳳德文、鳳家二孃季氏的嘴都堵上了:你們不必說她不懂事兒了,我代你們說了。

寧氏氣得臉色臘黃:”容氏,給我狠狠的教訓她四十尺!“她不敢再多說什麼了,終於知道再多說紅錦就會一直糾纏下去,不知道還會說出來什麼。

紅錦聞言好像是被嚇壞了,福了一福也不敢再說話了:可不嘛,她每求一次情,金綺便多挨幾下打——還能不嚇壞她?

她就是要借寧氏的手教訓金綺,如此纔是一舉兩得:不止是打得金綺痛,更打得寧氏心痛!就要讓寧氏一房的人知道,她鳳紅錦並不想招惹是非,但卻絕不肯吃虧;她受痛一分,定要讓她們痛二分。

這也是紅錦爲自己討得公道:因爲山上遇險,和金綺應該脫不了干係纔對。

委氏和翠絹的嘴巴都閉閉的死死,此時她們並不想招惹到紅錦,讓她把一肚子的怒氣發作到自己頭上:寧氏和金綺都是這般下場,換成她們只會更慘三分。

花明軒用扇子輕輕拍了拍自己的掌心:好,果然是痛快人做痛快事啊!就算在一旁看着,那也叫一個痛快。

有取有舍,知道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果斷放棄,又知道應該如何爭取自己的最大利益,還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的同時、打擊對手;只一味的好勇鬥狠當然不能成事,但是隻一味的委屈求全的話,也只會讓人更加的變本加厲而已。

他正在心中爲紅錦叫好時,就聽到紅錦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四十一章 看戲與入戲

紅錦當然知道自己今天得罪了寧氏和鳳德文,但是她不如此做的話:有人要殺她,她都可以默不作聲,以後鳳家的人只會把她生吞活剝了!

不過她也不想日後被寧氏瘋狂的報復、更加不想寧氏歸還生母妝奩時,在其中做手腳;當然不是紅錦怕事,只不過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爲好;她有時間多用在其它地方,積蓄自己的力量,讓鳳家的人以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纔是長久之計,和鳳家的人爭一日之短長實在是不必。

”我聽弟弟宇兒說,花公子識得巡府三公子及其母親四夫人——正好她們這兩日要路經我們城去和巡府大人團聚,花公子想請他們到我們府上來坐坐,略略休息;只是他是客人不好擅自做主,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意下如何?“

紅錦一面說一面看了一眼花明軒,對着他微微一笑,笑得很溫柔,眼中帶着求懇與歉意;點頭之後,紅錦便迴轉頭看向了鳳德文和寧氏。

但是紅錦的微笑看得花明軒打了一個冷顫,他向左看看剛剛回來的浩宇、再向右看看胡正豪,根本是不明所以:爲什麼自己會被鳳家大姑娘扯出來?他可是什麼也沒有做啊——老天,鳳大姑娘怎麼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只是看看戲而已,真是冤枉啊!

讓花明軒非常不平的就是:除了自己不是還有一個胡正豪嘛,瞧他虎背熊腰的樣子,也比較能鎮得住場面,爲什麼鳳家大姑娘要選自己這個弱不經風的書生?

花明軒很哀怨。

看戲的人在發生什麼事情時最痛苦?當然是被攪進戲中!所以現在花明軒被紅錦笑得遍體生寒,欲哭無淚的看向浩宇求助;他用目光示意:好兄弟,你可要救救哥哥我啊。

可是浩宇卻伸手請他上前和鳳德文說話,一本正經的樣子:”花兄,請。“

花明軒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不過好在他還有一位生死兄弟,他立時轉頭看向胡正豪,一臉的懇切期盼。

但此時的胡正豪突然對桌上的一盤點心生出了深厚的感情來,盯着那點心的目光,如同看到了天下第一美女;看得那叫一個專注、那叫一個目不轉睛,根本就沒有看到花明軒的求助。

看戲的人在發生什麼事情時最開心的?當然是一同看戲的同伴被攪進戲中,可是自己卻獨善其身能繼續看戲,正正是樂不可支。

所以胡正豪公子沒有生出一點兄弟之情、朋友之義,根本沒有理會花明軒投過來的、那楚楚可憐的求救目光;因爲他現在心裡已經樂翻了天,就等着接下來的好戲,當然不肯破壞一點點了。

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花明軒一腳踢到鳳德文面前:他不只是想,他還真就如此做了!他側身伸腿,在鳳家幾位主子看不到的情形下,狠狠一腳把花明軒踢到了大廳中央。

好在花明軒不是真得弱不經風,他還是練過幾下子的;雖然不能用來殺敵保身,不過穩住自己的身體還是完全可以的。

花明軒立穩了身形後,只得對着鳳德文和寧氏微微欠了欠身子,趁着垂頭的一霎間,他向胡正豪投去了一道惡狠狠的目光:你給我等着!可是胡正豪卻取了一塊點心,對着他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胡正豪不在意兄弟的威脅,反正他眼下是有好戲可以看的;至於看完之後?那是以後的事情,而且他的腿可比花明軒的長多了。

花明軒呢,有個致命的弱點;他對於女子,不論長相美醜、不論年紀大小、不論身份高低,只要是良善的好女子,他便不忍看到人家吃苦受罪,也拒絕不了人家的請求。

現在知道他這弱點的,只有胡正豪與浩宇兩個人,其它人的並不知道;花明軒相信浩宇不會對他的姐姐提起自己的私事兒:那鳳大姑娘爲什麼獨獨選中了他呢?

花明軒是百思不解,心頭何止這一樣疑慮:鳳大姑娘怎麼知道自己識得那個巡府的窩囊三公子?至於那三公子的母親,他倒是不想認識,可是不認識也不成啊,那可是他們家的人。

聽到鳳德文和寧氏開口,花明軒在心中哀嘆一聲,再悄悄看了一眼紅錦,淡淡的道:”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此事今天好像不是談得時候,鳳老爺還是先……“

他嘴裡說着不好意思,可是不論是他的神色、還是他的語氣,都沒有半絲不好意思:這一點大廳上的人都看得出來。

寧氏和鳳德文卻並不在意,他們夫妻眼下哪裡會在意花明軒這麼一點點的”個性“呢。

”哪裡,哪裡;“鳳德文的一張老臉幾乎笑開了花:”賢侄請坐、請坐下說話;賢侄和小兒是至交好友,我們家就是你的家,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就是——不過是待客罷了,當然沒有問題;有什麼需要你就直說,尤其是巡府的三公子和四夫人的喜好,吩咐下人們去準備,不用跟我們客氣。“

寧氏也笑道:”就是,就是;本來就是一家人嘛,有什麼客氣的;花公子千萬不要見外。“

紅錦此時悄悄退步回到了四娘身邊坐下,她認爲接下來不會再有她什麼事情:她只需要等妝奩單子送過來;然後嘛,然後這幾日她便要向寧氏討債,把屬於自己母親的東西統統要回來,一分都不能少。

石氏和藍羅都趁人不注意時看向紅錦笑了笑,不過誰也沒有說一句話;而五娘也看向紅錦笑而不語,眼中閃過幾分讚賞。

過了一會兒石氏敲了敲桌子,紅錦看過去,桌上有幾個筆畫極細的、水寫的小字:巡府的事情可有幫忙?

紅錦微笑搖搖頭又點點頭,意思是一會兒再說;因爲她看那花明軒的神色,好像當真認識什麼巡府似的——她的運道這麼好,隨口亂說一句也能應驗?

如果當真如此不是她的運道好,而是這位花公子的來歷背景有些驚人:富易妻貴易友,達官貴人們相識的人,那絕不簡單啊。

石氏微微一笑端坐好,又恢復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但是紅錦現在卻稍稍知道,石氏其實並不冷淡,或者說她的冷淡只是針對於鳳德文和鳳家的人。

而自己得石氏的青眼,怕是和鳳德文不喜她、而她卻敢和鳳德文相爭有關吧?在石氏的眼中,她怕是不能算作鳳德文的女兒,也不能算作是鳳家人。

只是藍羅很得鳳德文的歡心,那石氏對她青眼相加又是爲了什麼呢?紅錦掃了一眼藍羅,心中升起了疑問。

幾句話應答下來,鳳德文和寧氏的臉上都要笑開了花,看那個樣子恨不得叫花明軒一聲爹:看得藍羅皺眉低下了頭,實在是太丟人了。

紅錦和浩宇也有些不自在,她們姐弟萬萬沒有想到,鳳德文會是這副德行;姐弟二人對視一眼後,都移開了目光。

花明軒想回到胡正豪那邊坐下是不可能的,鳳德文那裡熱情的讓人招架不住,根本不容花明軒稍稍離開一步;這纔是讓花明軒最難受的,因爲鳳德文根本就不放在他眼中,當然他也沒有心思應對此人。

但是他的天性就不允許他說破紅錦的話,給紅錦帶去無窮的麻煩;所以他現在是渾身上下都難受之極,同時也確定了看戲是輕鬆的,身在戲中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至於紅錦和藍羅遇襲的事情,現在當然被鳳德文扔在了腦後;直到唐氏的妝奩單子被人送過來,鳳德文和寧氏纔想起了紅錦和藍羅遇襲的事情。

鳳德文咳了一聲兒,把妝奩單子遞給了紅錦:”這兩日讓你母親按單子把東西都移給你們姐弟吧。“

寧氏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不過看了一眼花明軒,她還是點頭道:”嗯,我看完單子後便讓人準備。“

紅錦輕輕彎腰謝過了鳳德文和寧氏,把妝奩單子遞給了浩宇;她不收起來,是因爲要浩宇去外祖唐家對一對,這份妝奩單子是不是真的。

鳳德文和寧氏當然明白,不過夫妻二人看在浩宇和花明軒相交的份兒上,並沒有對紅錦橫目相對,把一肚子的火氣壓了下來。

因爲現在的鳳家很需要官場上的關係,非常的需要。

紅錦和浩宇都不再開口,鳳德文和寧氏都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姐弟不會再因遇襲的事情要脅他們了;就在此時,藍羅卻盈盈立起,一句話不說只是福了下去。

藍羅並沒有哭,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鳳德文,就那麼半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鳳德文咳了一聲:”羅兒,我知道你這一次也嚇壞了;“他掃了一眼寧氏忽然道:”就由你母親給你一處小田莊壓驚吧。“

寧氏立時就急了,可是鳳德文的眼睛一豎:”要尋一處近便的給羅兒。“他當然知道遇襲的事情和寧氏有關,所以這也算是對她的警告。

寧氏忍下這口氣,冷冷哼了一聲兒算是答應了。

紅錦在告退出去時,提出要換幾個丫頭婆子,府中有合適的就用府中的人,如果沒有合適的她想買兩個。

四十二章 寧氏的險惡處境

寧氏和鳳德文都沒有在意紅錦要換丫頭婆子的事情,很容易便答應了紅錦;就算是把紅錦的人都換了,寧氏想要掌握紅錦的人,自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紅錦和藍羅剛上了車子,就聽到外面有一陣騷動,她們挑開車簾一看不禁莞爾:原來是花明軒揪住了胡正豪的耳朵,但是胡正豪門卻不知道說了什麼,花明軒一愣神他便逃掉了。

至於紅錦把花明軒扯進來,是因爲她發現了花明軒和胡正豪一直在”看戲“,尤其是花明軒看戲看得那叫一個囂張,根本不加掩飾——這只是紅錦的一個小小玩笑;他們都是浩宇的朋友,紅錦並不是真生氣了。

紅錦原本的用意是想用計的:巡府的四夫人和三公子,這兩個人不一定要是真的;只要鳳德文夫妻認爲是真的就可以。

她也不懼日後鳳德文夫妻會發現,巡府的四夫人和三公子只要走時是不高興的,那麼鳳德文夫妻便不會再去找什麼四夫人自尋晦氣。

不過現在看來,她誤打正着花明軒好像真認識什麼三公子和四夫人。

一會兒浩宇便來了,他帶來了花明軒的話:巡府還真有一位三公子,只不過這位夫人不是四夫人,應該是五夫人才對;當然了,如果稱她爲四夫人,她也不會不高興——稱她爲夫人她會更高興。

而且後天三公子和他的母親就會路經本城,花明軒已經使了人去請他們過來坐一坐,不過並沒有讓鳳家的準備什麼。

紅錦輕輕點頭:”你可替我向花公子道歉?“她不擔心,就算是花明軒一個字不說,鳳家也不會失了半分禮數的。

浩宇微笑:”哪用得着道歉,誰讓他們二人天天看戲;看就看吧,還看得眉飛色舞的,姐姐就算不捉弄他們,我也要找他們算帳了。“

紅錦也笑了,隨即她收起了笑容,說起了唐氏的妝奩:”寧氏不會這麼容易把到手的東西吐出來,怕她會找藉口拖上一拖,巡府的人來做客就是極好的藉口;再然後我們去官府更換地契等等時,只怕不會那麼順利。“

浩宇看向紅錦:”姐姐的意思是……“

紅錦微笑:”姐姐已經做過了一次壞人,所以嘛……“

浩宇也笑了:”好吧,他們兩個人看戲看這麼久,是應該出些力了;而且我們的生意也在準備中,我們和他們兩個人實在是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的。“他笑着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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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疼了?“寧氏盯着金綺:”誰讓你用這等心思的,再怎麼說那也是你的姐妹們,如果讓你父親知道了,你知道是什麼下場嗎?!簡直就是胡鬧。“

金綺滿腹的委屈,她哭得兩眼通紅腫漲:”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讓他們去嚇嚇鳳紅錦,打她兩下給我出出氣氣;我還特意說不要弄傷了人,我只是氣不過,哪裡會想到、想到……“

說到這裡,她又一次大哭起來。

在山上時聽到有人要殺紅錦等人,她就被嚇了一大跳;因爲她真得不曾起心要讓人殺死紅錦,就算她恨紅錦,可是她也還知道鳳紅錦身上的流的血,有一半兒和她是一樣的。

她在山上折騰,就是爲了下山問個清楚;後來她急急寫信給寧氏,就是爲了讓寧氏善後:她知道把禍闖大了;回到府中她在大廳上衝出來,其實並不是生氣而是因爲膽怯,她怕被父親知道一切是她所爲。

”你也不想一想,寧府那裡的水有多深!你外祖父的那幾房妾室,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居然就這樣冒冒失失的去寧府送信,可不就是給了人家害我們的機會?說過多少次了,做事要用腦子,用腦子,你爲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寧氏懊惱的盯着金綺,看着女兒哭得如此模樣,說不心疼那真是假的。

寧府是誰出計要害她,寧氏並不知道,也沒有什麼頭緒:因爲要害她的人多了去,要知道寧知府並不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哪一房的妾室不想寧知府支持自己女兒的夫家,正好自己也能得利的?

寧知府早已經對寧氏和鳳家不滿,眼下他和另外一個親家正親厚,如果被寧知府知道了此事,寧氏和鳳家再也不要想寧知府會正眼看相看,更不提什麼暗中支持了。

就算此事能被鳳家壓下不透出風去,但是鳳德文一定會對寧氏生氣;就算他一百個看不上鳳紅錦和鳳浩宇,但是他做爲一家之主,絕對不會想看到禍起蕭牆:任何一個家主都不會想看到的。

鳳、寧兩家很多人都知道,鳳德文對寧氏的好,全是因爲寧知府;眼下寧知府已經遠了鳳家,再加上寧氏要害他的兒女們,鳳德文一定會對寧氏生出極多的不滿來。

所以,不管如何寧氏一定不會好過。這計,毒啊。

寧氏眯起了眼睛,再看看牀上趴着的女兒,她一陣頭疼:夫家不心靜,孃家更不讓人心靜,可是她還偏偏攤上這麼一個不用腦子的女兒,唉——!

金綺是不想害鳳紅錦的性命,此事寧氏她事先也並不知情,但是事實說出來的話,有誰會相信呢?

寧氏緩緩坐下,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鳳紅錦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並且和五娘、四娘走得極近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孤立的情形;但是她不能再容鳳紅錦或是五娘、四娘,再猖狂下去,不然鳳家就不會有她的立足之地。

到時寧府那邊就算母親會相助於她,可是一樣也有暗中想害她的人:腹背受敵,她想要應付自如不出差錯,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種情況絕對不能出現,可是要怎麼做呢?寧氏看着女兒紅腫的小手發起了呆來;金綺不知道母親爲什麼說着說着話就發呆,但是她知道自己這次禍闖得不小,當然不敢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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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錦送走了浩宇之後,青綢便到了。

青綢進屋來便坐下了:”大姐姐,五娘讓我來的。“她說完這句話笑着看向紅錦,不再說話了。

紅錦微笑:”五娘有什麼事兒?“

青綢笑而不語。

紅錦搖頭嗔了青綢一眼:”妹妹這是來考校姐姐,你再不說我可自己去尋五娘了。“

青綢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抱過來一個枕頭貓着腰眯起眼睛來:”姐姐,人家可是困得很,本來要睡個好覺的,卻被五娘支使來見姐姐;可是大姐姐看到我,連個體己茶、點心什麼的也沒有,妹妹就更想睡覺了。“

紅錦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臉蛋:”你還敢提點心!“她這是在說那麻油點心的事情。

青綢立時睏意全消,涎着臉笑道:”大姐姐,有道是後事不問前事,您忘了那麼多的事兒了,幹嘛總記着我那點子事兒?還是忘了的好。“說着嘿嘿笑了兩聲,放開枕頭過來抱紅錦的胳膊。

紅錦又擰了一下她的臉蛋:”還不快說?不然我就要說點心,還要把這事兒記得牢牢的,永世不忘。“

青綢笑嘻嘻的:”我怕了還不成?五娘讓我來問大姐姐可有什麼打算,雖然有巡府的人來做客,但是頂得了這一時,頂不了一世的;就算能頂到大姐姐出嫁,可是大哥哥卻不會離開鳳家。“

她看了一眼紅錦:”後面的話我不說,大姐姐也能猜得到吧?“

紅錦當然知道,寧氏就算眼下不會對付他們姐弟,早晚也會動手的:因爲紅錦姐弟二人遲早會觸及到寧氏的痛處——鳳家的掌家人。

”我不過是個女孩家,哪裡有什麼主意?五孃的意思呢?“紅錦淡淡一笑,並沒有答青綢的話。

青綢笑了起來:”五娘說對了,大姐姐果然是個謹慎的人;五娘說,她和大房那邊也是遲早的事情,有些事情卻要早打算纔好。“

紅錦點頭:”比如,四娘。“

青綢大笑:”大姐姐就是聰明,那四孃的事情就拜託給大姐姐了;說起四娘來,唉,那也是個可憐人。“說到最後,她收起了笑聲。

紅錦看向青綢,聽她說下去。

原來四娘石氏是在父親病重,叔父們趕考時,被舅父用來巴結鳳家,被騙嫁給了鳳德文做小:石氏家當時極爲窮困,她是爲了救父親一命才嫁過來的,可是沒有想到她的父親在得知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舅父騙去鳳家做小,居然氣得在她成親不久後就死掉了。

石氏聽聞噩耗哭得死去活來,再之後便對鳳德文沒有半分好臉色,對鳳家的人再也沒有笑臉,寧氏那裡她更是理都不理。

鳳德文和寧氏卻拿石氏沒有辦法,因爲她的叔父們都考中了,其中一位還補了實缺做了知縣,距本城並不是很遠。那還是當時,現如今雖然不比寧知府,不過也相差不多了。

所以石氏在鳳家很是超然,就算她的性子冷淡到極致,可是鳳德文和寧氏不但不好對她使臉子,還不能苛待她半分。

聽完這些,紅錦才明白了石氏的性子本不是生就如此。

”那四孃的舅父後來怎麼樣了?“紅錦認爲此人十二分的可惡。

青綢眨了眨眼睛:”大姐姐,你爲父親和大房爲什麼待四娘這樣客氣?她的叔父們回來之後,得知長兄已死,侄女被騙嫁到鳳家做小——此事是不能更改了,他們便親自動手把那舅父打成一個豬頭,又綁了就這樣一路拖着招搖過市,讓街坊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拖到衙門狀告他。“

”四孃的叔父們很聰明,沒有提四娘一句話——爲了四孃的名聲着想,只是狀靠四孃的舅父侵佔家業等等罪名,但是條條罪狀都能讓人想起四娘、還有她的父親來,知道是爲了她父女二人討個公道。“

官司打了有兩年多吧,四娘黑心的舅父家又是送禮又是找門路,四孃的叔父們就是不依不饒,最終那舅父被髮配到邊關做流奴,就是有戰事會被趕在最前面的那種人,後來就死在了邊關上;”青綢取了茶吃了一口:“所以大房和父親,沒有那個膽子招惹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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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超人氣設計》

書號:1755833

作者名:沈嬈

一句話簡介:醜小鴨終會變天鵝!

四十三章 花公子復仇記

紅錦聽完之後,只有一個想法:有一個彪悍的孃家,女人在夫家才能挺直了腰桿生活啊。

鳳德文和寧氏當然沒有那個膽子招惹石氏,因爲石氏的叔父十分憐惜她被騙嫁人做小,如果她一哭訴:不要說有什麼三長兩短的,只要她受點委屈,她的那些叔父們就會怒髮衝冠;石氏的叔父們豁得出來,手段又狠,不長眼的纔會招惹他們。

她想到自己和容連城的親事,心中輕輕一嘆:她的孃家,是不用指望了;但是想到弟弟浩宇時,她心中一暖,她還有個弟弟,並不是當真一個人無依無靠。

青綢不知道紅錦的心思已經轉開了,最後道:“四孃的孃家人不止是狠,而且能堅持——是聰明的堅持,不是硬來;這樣的人,誰也不想招惹;聽人說,大房那邊是得了寧知府的吩咐,不讓她和四娘過不去。”

紅錦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寧知府不想得罪這樣幾個瘋子,爲官之人一般首重前程,可是石氏的叔父們卻有些不同。

“四娘,雖然是個可憐人,倒也是個有福人啊。”

青綢聞言看了一眼紅錦,偏着頭想了想忽然道:“大姐姐,旁人我不敢說,但是日後容大公子敢欺負姐姐,我一定會去容家給你討公道——就算做不到其它的,但是撓他們兩把爲姐姐出口氣還是能做到的。”

紅錦聽到後笑了,摟住青綢道:“那姐姐日後可就要指望你了。”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有這麼一句話,也能暖暖心。

青綢正色點頭:“我是說真的。”她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要賺很多的銀子,日後誰敢欺負我們,我們就用銀子砸死他。”

紅錦被逗得大樂,一掃剛剛心中的不快;說笑兩句之後,她便讓青綢給五娘帶口信:她和浩宇唯五娘馬首是瞻,四娘那裡她會去探一探——話當然不是直接說得,但是意思青綢能聽得明白。

青綢走時又道:“大姐姐多和五姐姐走動走動的好,五姐姐才真是可憐人;”她看了看左右,伏耳對紅錦道:“她和大房可是有殺母之仇的。”

說完之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紅錦:“對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紅錦正在震驚於青綢的話,聽到她的道歉微微一愕想起了唐氏的死來:是被鳳德文逼死的,但卻是間接死在寧氏的手上;沒有寧氏想要嫁入鳳家做主母,鳳德文也不會休妻致使唐氏一死以保兒女。

她微微搖頭:“無妨,事實而已。”寧氏不想讓人提,她卻沒有什麼忌諱:她的生母所爲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

青綢沒有想到紅錦會這樣答她,微微一愣道辭走了。

快到晚飯時分時容連城快馬加鞭回來了:他聽說了紅錦遇襲的事情。看到紅錦時,他上下看了一眼紅錦,微微欠身:“大妹妹很好就好。”

紅錦還禮請他進屋坐下:“不知兄長的事情可……?”

“已經料理完了;”容連城道歉:“早知如此,當日我便應該陪大妹妹上山的。”

紅錦笑着搖頭,天下有何人能未卜先知的?此事怪不得容連城半分,對於容連城快馬而回,她已經心生感激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容連城便身告辭了;他剛剛回來,還沒有梳洗更衣便過來了,現在要回去換換衣服。

晚上,容連城請了鳳德文出去用飯,到了三更左右纔回府;兩個人說說笑笑回到府中各自回房,並沒有看出鳳德文有什麼異常來。

但是有心人都知道,容連城請未來岳父吃酒,並不會那麼簡單。

紅錦晚上的時候也設宴請客,她和浩宇請花明軒二人;怎麼說,他們姐弟都要謝謝花明軒的。

花明軒和胡正豪門並沒有推辭應邀而來,席間花明軒也沒有任何不快,這讓紅錦倒生出了三分的不好意思來。

紅錦的不好意思,花明軒當然看在了眼中,不過他卻要火上澆油:一向對女子心軟是一回事兒,但是他也向來有仇必報的。

“我還有備有一份大禮給姑娘;”花明軒搖了搖摺扇,擺出一副瀟灑的樣子來,卻招來浩宇和胡正豪的白眼:“到時還請姑娘笑納。”

紅錦看向浩宇,浩宇輕輕搖頭表示並不知道花明軒的大禮是什麼;紅錦只得先客氣道:“不敢當,今天的事情已經很麻煩花公子了,理應由我們姐弟備份禮物相謝公子纔對。”

“姑娘這話就遠了,我和浩宇可是至交好友,能幫上忙在下正開心呢;”花明軒說到開心時,狠狠瞪了一眼胡正豪:“這份大禮,姑娘聽了之後想來不會推脫。”

紅錦聞言看了花明軒一眼,心道我又不是見錢眼開的人,有什麼大禮是我不會推脫的。

“寧瑞,寧大公子。”花明軒更加瀟灑的搖了搖扇子,看着紅錦笑得更是開心。

紅錦卻感覺自己好像是一隻被狐狸盯上的小白兔,而且還是被狐狸盯得臉紅的、無力還手的小白兔。

寧瑞,想到這個人,紅錦當然是氣不打一處來;此人當日所爲,當真可以讓紅錦一輩子無法翻身,自此之後不死便只能削髮爲尼;好在容家明理。

所以聽到他的名字,這份大禮同他有關,紅錦還真是不想推脫;因爲此人前兩日又來鳳家了,並且在看到紅錦時笑得陰陰的,說遲早就要把紅錦弄到手裡,讓紅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錦並沒有立時開口,她只是看着花明軒;因爲她不太明白花明軒想做什麼;不可否認,對於紅錦來說,寧瑞絕對是一份大禮,只是這大禮的內容會是什麼呢?

胡正豪看了紅錦一眼,低下頭繼續吃東西,好似花明軒所說同他無關一樣。

“如果姑娘不反對,明天這份大禮就送給姑娘如何?”花明軒笑得更燦爛,因爲紅錦的臉紅得很可愛——她實在很不意思了。

她今天硬扯了花明軒出來,現在花明軒卻“仇將恩來報”,紅錦想不臉紅也控制不住:因爲這份大禮,她還真是不想拒絕。

“說起來今天的雨水不小呢,護城河裡的水都深了一些;”花明軒忽然轉開了話題:“我們晚上進出城門時可千萬要小心啊。”

小心什麼?沒有聽說晚上還有進出城門的:城門在天黑時便關上了。

不過紅錦和浩宇都被驚到了,他們看向花明軒張着嘴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席間只有胡正豪一個人吃喝的聲音,他無全無視花明軒的話。

花明軒淡淡一笑:“姑娘不會對仇敵都存了三分仁慈之心吧?要知道毒蛇從來不知道感恩的,只要有時機……”

紅錦開口:“公子說得對,一切全拜託公子;大恩不言謝……”她說到這裡臉上脹紅的厲害,因爲她想到今天“對不起”花明軒的地方。

花明軒卻笑着搖頭:“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其實心中早已經樂得開了花,在看到鳳大家姑娘十二分的不好意思之後,他心中痛快極了。

胡正豪擡頭:“斤斤計較,小人所爲啊。”搖頭晃腦說完,又吃了一杯酒。

花明軒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他飛快的掃了一眼紅錦和浩宇,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一下胡正豪,以殺人的目光暗示他閉嘴。

胡正豪沒有閉嘴,他正忙着吃呢,哪裡肯閉上嘴巴。

花明軒看到紅錦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這才放下心來;不管怎麼說,他是報了仇,也放下扇子開始吃喝起來,和胡正豪比起來吃相文雅很多。

但是讓紅錦看得目瞪口呆的是,文雅很多的花明軒吃東西卻比胡正豪快多了,只看到眼前筷子亂舞,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花明軒道:“酒已經差不多了,不如現在上飯如何?”

紅錦看了一眼沒有怎麼動過的酒,再看看只有空盤的桌子,她強撐起笑意來:“來人,上飯。”說完又給茜雪使了個眼色,暗示她要多多上些飯及菜。

不然她這個做東的,可真就是不好意思了。

按理說,花明軒和胡正豪如此風捲落葉般的吃東西,應該是他們不好意思纔對;可是兩個人此時沒有半分不好意思,還很無辜的看着紅錦,那再次不好意思的人只能是紅錦了。

因爲紅錦的暗示,飯菜沒有立時上來:要多上便要再做一些啊。

紅錦也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了,她看向花明軒:“能不能麻煩花公子一件事兒?”

花明軒今天心情大好,立時點頭:“姑娘有事就請直說。”

“這兩天,呃,一直晴空萬里,可否請等一場風雨之時……”紅抽慢慢的說了出來。

花明軒和胡正豪對視一眼,此事當然沒有什麼不行的;他們只是驚訝於紅錦的反應,居然在這麼不好意思的情形下,還能考慮事情,倒真是出乎他們的預料。

浩宇看向紅錦:“姐姐是想在……”

“對,寧氏不會那麼痛快的,要用些非常手段;”紅錦忽然笑了,不知道是不是看成花明軒笑得太多了,她的笑容裡也帶上了五分的壞:“嚇一嚇她,受了驚之後她也許能知道什麼叫做是非對錯。”

四十四章 燃眉之急

胡正豪聽完紅錦的話後,看了一眼浩宇道:“兄弟,你以後要在本城居住,還是要去容家那邊買宅子?”

這問題很怪,不過浩宇還是答了:“當然要去容家那去,和姐姐住得近些可以相互照應一下。”

“那個,我認爲你在本城比較好,至少也要娶親之後再去容家那邊;”胡正豪一臉的鄭重:“不然,你能不能娶上媳婦都難說啊;要不,考慮一下我家的妹妹如何?”

紅錦聽得一愣,然後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不過對於這樣的玩笑,她除了置之不理也沒有其它的法子:畢竟她和胡正豪還不是很熟悉。

花明軒在一旁深以爲然的點頭,浩宇看看紅錦瞪他們二人:“你們再亂說話,就不要怪我……。”

但是讓紅錦忍着總不太合她的性子,她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笑了起來:“浩宇,你這是說什麼話?花公子和胡公子可都是好人啊,就像今天花公子爲我們解圍一樣,日後兩位公子都不會坐視你和我受人欺侮,怎麼能如此無禮呢?”

花明軒和胡正豪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臉上:以後都不會坐視?迴音不斷,兩個人接到了紅錦輕飄飄的好人卡一張,至此之後一定會麻煩不斷了。

花明軒悄悄看看紅錦笑得那麼燦爛的臉,他很後悔剛剛自己爲什麼要點頭:不點頭,他在日後便能看胡正豪的笑話了!他痛心疾首、後悔不已,同時對老天大喊:鳳大姑娘爲什麼不像浩宇一樣直爽呢?!

第二日一大早,紅錦便發現鳳德文和寧氏的神色有些不對,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紅錦見此,請過安之後很快離開了。

她並不擔寧氏不還她母親的妝奩,明天,巡府的夫人和公子就要到了;鳳德文等人也在盼着巡府的夫人和公子前來。

人來是來了,只是巡府的五夫人和公子並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對於鳳家的人愛搭不理的;可是看他們母子對花明軒卻很拘謹,言談間也十二分的客氣。

因爲着花明軒的緣故,巡府五夫人和三公子待浩宇和紅錦卻是極爲不錯,這讓寧氏很是氣悶;寧氏費盡了心思,才得了五夫人的一句誇讚。

紅錦趁着巡府五夫人在府中小住二三日的時候,向寧氏索要生母的妝奩;寧氏有着千不肯、萬不願,但是看到巡府夫人待紅錦的親熱勁兒,她也只能疼得全身發抖,把唐氏的妝奩都吐了出來。

房契、田契等寧氏並沒有做得手腳,因爲是浩宇和三公子一起去官府更換的,官衙的大老爺看到三公子的名刺,哪裡肯理會寧氏的話?

寧氏沒有想到自己的盤算全部落空,就這樣輕輕易易的被紅錦謀去了那麼多的家業,她氣得心口疼的病犯了;不過巡府夫人在府上做客,她只要不是要死了,怎麼也要起來作陪的。

巡府的五夫人和三公子滑不留手,鳳德文和寧氏想攀上他們圖個日後,卻根本不得要領;直到巡府夫人母子要走時,纔對鳳家道了一聲謝字,留下了一張名刺給鳳德文。

鳳德文和寧氏回到書府看着名刺長吁短嘆:看巡府夫人母子的神色,也知道這名刺辦不了大事兒——情份不夠啊。

“這可怎麼辦?”寧氏皺起了眉頭,她的胸口有些發悶;近來心口疼犯得有些勤。

鳳德文看她一眼沒有好氣的道:“能怎麼辦?你家老爹一點不肯顧念我們,你問我我去問誰?”

寧氏不高興了:“還不顧念你,不顧念你,這些年你們鳳家能如此風光嗎?早就敗落的不成樣子了。”

“這話旁人說我就忍了,偏你還敢說!旁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你爹那個貪財的,一分銀子也不出,偏要分利銀五成——不是他如此會吸血,我們鳳家的布店會被人壓過去嗎?”

“更可氣的是,他居然還和方家結了親!任由那個方家欺到我們頭上,卻根本不聞不問;我去問你爹時,你爹卻給我打官腔,說什麼做生意就是有賠有賺,方家眼下做得好自有他們的法子,讓我自己反省再想法子努力——我努力什麼,我努力十分他就要取走五分!我拿什麼和方家比?!”

鳳德文的怨氣積得太久了,被寧氏一句話撩撥開就再也收不住,把心中壓了十幾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寧知府要的銀子也不算什麼,只要他能保證在本城鳳家的生意獨生無二,鳳德文的賺頭還是很大的;可是寧知府卻是要銀子還要面子、要前程,不但沒有助鳳家成爲本城第一世家,而且還對其它家的生意也多有關照:不用說,自然也是收到了好處的。

這纔是讓鳳德文極爲不滿的:“你爹這麼久也沒有升上去,就是前些年貪得厲害;就算做了幾年的門面功夫,依我看他也不要再想升上去!”

寧氏一下子站了起來,在鳳德文的怒目下又緩緩的坐了下去:“你只管生氣就能有法子了?還不想法子解這燃眉之急,說這麼多有用嗎?”

鳳德文反脣相譏:“那你說個法子來聽聽。”

寧氏不再理會他,真得搜腸刮肚的想起了法子;半晌後她喃喃的道:“如果容老爺沒有去南疆……”

“這還用你說?”鳳德文煩燥的在屋裡踱了一圈:“看來,也只有這麼一個法子了。”

寧氏張張嘴想問他是什麼法子,看他的面色不善也就沒有說什麼;她並不在意鳳德文現在生氣時的話,因爲她知道鳳德文的脾性,只要她的父親是知府,他鳳德文就不敢拿她怎麼樣。

鳳德文拿定主意之後心神安穩了不少,看向寧氏冷冷的道:“你也給我消停些,不要以爲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要以爲我不會拿你怎麼樣——太出格了,到時就算你父親也保不了你!”

“你不要忘了你是鳳家的主母,那些都是你的孩子!而且……”他頓了頓:“現在兩個孩子,哪一個都對我們鳳家都有幫助,你再敢胡來就不要怪我容不得你。”

他放下一句狠話甩袖子走人了。

寧氏的臉色變了幾變,終究沒有發作生生的嚥下了這口氣;只是她對於紅錦和浩宇的忌憧,卻越來越深了:再留這對姐弟在城中,這鳳家日後是誰的還真就難說了。

她想到鳳德文的最後一句話,眼中閃過了寒光:自己爲了他這些年可是操碎了心,現在看自己不能再幫他了,立時就翻臉——實在是讓人心寒啊。

此時她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起了唐氏來;隨即心下一陣煩燥搖搖頭喚了丫頭進來,讓丫頭給她讀經文聽,這才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被紅錦算計了幾次去,並不是她大度沒有和紅錦過不去,只是她實在沒有心思理會罷了;一心想着和鳳德文一起解了這燃眉之急,回頭再來收拾紅錦,沒有想到紅錦現在已經羽翼漸豐,再也不是捏在她手心裡的那個鳳紅錦了。

這自然更讓她心被貓抓了一般難受,再加上孃家的事情,她的舊疾終究還是發作了;心疾都是要靜養的,只是她哪裡有時間靜養?

五娘一直虎視眈眈,巴不得她病倒好大權獨攬:到時她想再自五娘手裡奪回鳳家,根本就不可能;很有可能她會落得當年唐氏的結果,去佛堂中度日不問世事。

寧氏睡得並不安穩,夢中總是出現鳳德文怒火滿面的樣子:在幾個月前,他並不敢這樣待自己的。

紅錦和浩宇現在很忙,他們姐弟沒有想到母親帶來這麼多的妝奩,又要查看帳目,又要去鋪子、田莊看看,幾乎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他們姐弟原以爲就算是沒有現銀,到時有田莊有鋪子,只要等上一段時間自然會有銀子的;但是他們把所有的田莊鋪子看完之後,只能相對愁坐。

田莊什麼也沒有,要等到田裡的莊稼成熟還有好幾個月不說;有些夏季收成的田地,早已經收得乾乾淨淨,現如今正等着銀子買種子等等重新播種。

而鋪子更是乾淨的連灰塵都不多,打開門做生意的的話賣什麼?一點貨物都沒有。

紅錦恨恨的道:“真是卑鄙。”她沒有想到寧氏還有這麼一手。

浩宇咬牙握拳:“我去尋她評理!”

“回來!”紅錦叫住了浩宇,去評什麼理兒?唐氏妝奩單上的東西都還給了紅錦姐弟,浩宇此時去找寧氏,只會被寧氏倒打一耙,到鳳德文跟前哭訴她們姐弟的“不孝”。

銀子是死的,人卻是活的;紅錦和浩宇商量了一番之後,決定才把田莊包給莊裡的管事們,問他們一年要多少糧食果蔬與銀子;而鋪子呢,大多數也租出去給別人用吧——先積下一些銀子再打算其它了。

商量完之後,紅錦和浩宇都很無奈的發現,她們雖然取來了母親的妝奩,可是卻依然是兩手空空。

茜雪進來遞給浩宇一封信:“姑娘,二門上送來的;大門的人說是一個小童送到門房,說是給大少爺的。”

浩宇接過信來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他約我們做什麼?”

“誰約我們?”紅錦無精打彩的問了一句。

“方人豪。”

四十五章 威懾

方人豪?紅錦想了一會兒纔想起方人豪此人是誰,鳳家的那個世仇。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對方人豪生出什麼仇視的心思來,因爲鳳家沒有讓她有家的感覺,鳳德文也沒有讓她生出父女親情來。

“他約我們做什麼?”紅錦一面問一面伸手取過信來自己看,她知道浩宇答不出來,只不過是下意識的隨口一問罷了。

信寫得很簡短,只是寫了明天午時在迎仙居設宴,請浩宇及紅錦一起過去。

紅錦把信遞給了春雪:“燒了。”

雖然她對方人豪沒有惡感,但是也不想因此讓鳳家的人認爲,她和浩宇私通世仇:在鳳德文眼中,怕是不可饒恕的大罪吧?

她回過頭來對浩宇淡淡的道:“不去。”他約他的,去不去卻要由他們姐弟做主了;去了,好處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壞處顯而易見。

浩宇點頭,他也不想去見方人豪:“那我出去了,約好和明軒二人出去看鋪子的。”他們要做得生意需要的地方要很大才成,所以鋪面一直不好找。

紅錦叮囑了兩句送他出門,她現在雖然在鳳家已經有了一席之地,只不過後面的風暴會更猛烈:只要寧氏等人知道浩宇和花明軒二人的鋪子開張,寧氏絕對不會冷眼旁觀。

院子裡的人都已經換過了,換過來的人都是當天和紅錦共過生死的:這一點卻是寧氏沒有料到的。

現在鳳家的僕從們對寧氏一房多少都有些心寒,不過待紅錦的態度卻分成了兩派:多數人遠離紅錦,生怕有什麼差事和紅錦有關,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還有一些人,卻因爲紅錦當日遇襲時,還不忘給僕婦們求一條生路而歸心,對紅錦姐弟生出了依附的想法。

寧氏直到紅錦把人換完之後,她才發覺到紅錦院子裡的消息,是半點也打聽不到了;此時,她才知道山上的事情對她還有這樣一層不利。

不過眼下她沒有時間理會這點小事兒,也就任由紅錦去了。

紅錦防範了幾天,卻沒有等來寧氏一房人的責難,心下也有些奇怪;但是能平安無事當然是好的。

容連城在府中待了兩天之後,再次離開去了省城,說是要三五天才能回來。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寧府卻有了大喜事,聽說寧知府就要升做道員:雖然沒有得到吏部的告知,也沒有旨意下來,但是卻是現任道員所說,事情十有八九。

寧知府這些年一直都在爲升遷活動着,銀子花了多少他自己都記不清楚;現如今得到這麼一個消息,當然是極高興的。

因爲升遷的事情只是私人書信告知的,所以寧知府再高興也只是低調的在府中擺了幾桌家宴,和家中的人一起慶祝一番。

寧氏和鳳德文聽說之後,簡直可以說是欣喜若狂,備下了一份重禮前往道賀,卻不想並沒有得寧知府的青睞:原來方家也去道賀了,並且所送的禮要比鳳家重出一倍都有餘。

不過寧氏並不在意,寧知府倒底是她的父親,父親升遷對於她來說是極大的好事:至少在鳳家她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鳳德文是一肚子的不高興,但是寧氏的精神還是極好的。

而浩宇等人的店鋪也已經定下來,雖然地方稍稍偏了一點了,但是地方足夠大;花明軒和胡正豪兩個人已經找來人手開始收拾了。

紅錦知道此事很快就會傳到寧氏的耳中,所以她叮囑浩宇一定要快:府外的事情交於浩宇去做,府內的事情便由她來應付了。

浩宇等人做事十分的小心,但是此事還是在十天之後傳到了寧氏的耳中;而就在寧氏知道此事的第二天,寧知府也得到了吏部的公文。

雖然他沒有升任道員,但是他卻自從四品升成了正四品,兼任了道臺府的左參議,正正好是掌理一省的錢糧等物:就是說,天川布政使司內的所有商家,都歸他管——雖然並不是事事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但是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那些商家自然知道要孝敬他。

寧知府差一點樂得暈過去,因爲這可是肥差,很肥很肥的差事;他認爲這麼多年來花出的銀子很值了,太值了。

寧氏和鳳德文知道後,這一次備了比上一次重三倍的禮去寧府相賀:只不過是和方家打了一個平手而已。

紅錦聽到此事之後心下一驚,對於他們姐弟來說,這可是大大的壞事兒。

寧氏回到府中之後,叫了浩宇過去說了一番話,其話中暗示,他是鳳家的子孫,在沒有分家另立門戶前,他的所得便是鳳家所有。

這話的意思太過明顯了!

不但如此,寧氏還向浩宇引見了寧瑞,雖然話並沒有說透,但是她的用意是什麼,紅錦姐弟當然明白。

寧瑞卻真不是一個聰明人,當初他偷取紅錦的褻衣時被打成了一個豬頭,和紅錦姐弟的仇便已經結深了,但是不想此時他居然還敢應聲而出:完全是被銀子遮住了眼,也忘了寧氏棄他不顧的事情。

他在第二天便到了浩宇等人所選的鋪子裡,四處轉了一圈之後便東問西問:因爲這鋪子太大了,整整多半個街道啊——這得要多少銀子?寧瑞現在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眼前閃的全是銀光。

花明軒和胡正豪看着寧瑞笑得很和善,應對了他一番之後就“無奈”的被寧瑞敲走了十兩銀子;寧瑞得了銀子拔腿便去了青樓。

花明軒搖着扇子看着寧瑞的背影,對身後的長隨道:“去吧。”

紅錦和他們在昨天晚上便商議好了,如果寧瑞當真來找事,那他們便在此時好好的給寧氏和寧府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這塊肥肉可不好吃。

因爲寧瑞能來當然和寧知府脫不了干係,也就是說寧氏早已經把浩宇、花明軒二人所爲的事情告訴寧知府:這麼一塊肥肉,寧知府當然不會放過。

也是因爲花明軒認識巡府的家人,不然寧知府也不會如此“客氣”只是讓寧瑞來打探一二,示意花明軒等人應該給他送些銀子過去。

寧氏這幾天心情終於好轉,今天晚上還興致極好的擺了一桌席面,請了鳳家的幾位夫人一起相聚:四夫人石氏當然不會理會她的相邀,其它夫人倒是都來了。

她第一次在衆人面前表露出了對石氏的些微不滿:她的父親高升還在後面,那個石氏的叔父們卻太過古板,這一輩子想再升上去也不太可能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寧氏便笑不出來了:寧瑞居然和一個妓女溺死在城西的蓮花湖中!

寧知府打發人來叫走了寧氏,他現在很惱怒,非常的惱怒;他沒有想到在城中還有人敢動他的孫子。

鳳家卻是平靜如常,浩宇依然和花明軒二人去鋪子裡忙,而紅錦還是留在房裡靜養。

衙役們查來查去,寧瑞的死也和浩宇幾人無關;但是寧知府卻不這樣想,因爲事情太過巧合了。

也因爲花明軒和巡府家人的關係非淺,所以寧知府也只能強按下這口氣,只是仇卻已經結下了;寧氏被寧知府罵了一頓,近些日子當然不會有半分好處給鳳家。

讓寧氏萬萬想不到的是,寧知府在罵了她之後,居然讓人送了貼子給花明軒和胡正豪,明日要請他們到迎仙樓吃酒。

花明軒笑眯了眼睛,看着天上的明月笑道:“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紅錦看到他如此,也就知道他根本不把寧知府放在眼,當下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讓人安排了幾個小菜,讓浩宇三人在月下吃酒。

要做生意,早晚要和寧知府對上:給他銀子並不能解決事情,因爲他的胃口很大,鳳家便是一個例子。

寧瑞的死刺激了金綺,如果不是寧氏攔着,她幾乎要來尋浩宇和紅錦算帳:是她要害紅錦,和寧瑞沒有關係。

寧氏看着金綺很鄭重的道:“此事如果當真是鳳浩宇幾人所爲,自此之後你言行之間一定要小心在意!”

她就算是吃過紅錦的虧,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紅錦和浩宇,因爲在她的心中一直認定:自己只是忙不過來,不然要捏死他們姐弟絕不會比捏死只螞蟻多用多少力氣。

現在,她的當然不會再如此想。

她原本就以爲紅錦有了羽翼,但是不恐慌是因爲她並不認爲紅錦姐弟有對付她的力量;寧瑞的死讓她明白,現在的鳳紅錦和鳳浩宇當真成了她的敵人,不再是捏在她手心裡的那一對雙生子了。

四十六章 誤會

紅錦和浩宇當然還沒有真正能動得了寧氏的本事,她們如此做就是威懾;因爲如此,寧氏和寧知府不知道她們姐弟的深淺,反而不敢亂動。

還是紅錦的那句話,她們姐弟現在依然是光腳的,而寧知府和寧氏卻是穿鞋的:他們的顧慮有很多,並不敢拿他們的名聲、前程等等搏一搏。

因爲寧知府父女並沒有任何證據,只是他們的猜測;他們弄不清楚紅錦姐弟一行人的深淺,便不會亂來。

寧知府父女眼下只會先試探,所以寧知府纔會相請花明軒二人;寧知府父女認爲,紅錦姐弟現在最大的依仗一個是容家,再一個便是花明軒二人了。

容家的情形寧知府一清二楚,但是花明軒二人的來歷根本一無所知,相比之下寧知府反而更看重這兩個人;他認爲殺了寧瑞的人,絕不會是容家。

爲官多年,寧知府在這一方土地已經成了土皇帝一般,路向來都是橫着走的;雖然他不是一個好官,不是一個稱職的官,但是他卻是最會保住自己官位的官。

浩宇和人家一起開店,不過寧氏和寧知府都知道銀子一定是花明軒二人出的:多半條街的店鋪,那要多少銀子?而且還有好多買下來就拆掉了重新蓋。

就算花明軒二人是什麼也不懂的紈絝子弟,但是他們家的家世背景卻不容人小看;應該是本朝世家望族的孩子;這些世家望族在本朝立國之時便已經存在,現如今這些世家的勢力是盤根錯節。

得罪了這樣的世家,不要說是寧知府,就算是巡府都不要想有什麼好果子吃!

而且世家子弟的手段向來狠辣異常,只要是對他們不利的人,他們下殺手是很平常的;寧知府早就聽人說,世家的家訓差不多都有一條:如果要對付一個人就要永絕後患。

所以世家的子弟殺伐絕斷那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寧知府在寧瑞溺死的事情上,看到了一種彷彿世家的狠辣:寧瑞剛剛被安排去打探而已;這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孫子的性命當然重要,但是他的前程更重要:而且寧瑞也不過是他衆多孫子的一個,還不是長房的。

他要不要爲孫子報仇,就要看花明軒二人的來歷了:至於紅錦和浩宇二人,他知道容家不會容他對這二人下手的;要報仇也只能向花明軒二人動手。

寧氏被父親罵過之後也十分的着惱,寧瑞是父親讓她安排到浩宇那邊去的,出了事情怎麼能怪她?只是她卻不敢分辯。

她的心情不好,便稱病在房裡不見人;倒是省了紅錦的晨昏定省了。

紅錦的心情很好,尤其是在花明軒二人見過寧知府回來之後;寧知府沒有探清楚花明軒二人的底細,但是卻也被二人嚇了一跳,知道二人不太好招惹;最主要的是,紅錦很成功的離間了寧府和鳳府。

沒有了寧知府的支持,寧氏和鳳德文便是沒有鉗腳的蟹;紅錦和浩宇往後的日子能輕鬆一些,同時他們想要把浩宇的生意攪黃、或是奪過來都不那麼容易,讓紅錦姐弟有了周旋他們的餘地。

不然,只要寧知府使使壞,便足夠浩宇三人手忙腳亂;就算花明軒和胡正豪能應付下來,也勢必要費一番手腳:現如今,只應對鳳家便容易了很多。

晚上,只有紅錦和浩宇二人一起用飯,院子裡靜靜的;現在他們姐弟可以在院子裡放心的說話,不必擔心會外傳。

“浩宇,你日後有什麼打算?”紅錦給浩宇盛了一碗湯輕輕的問道。

浩宇隨口道:“把鋪子收拾好,生意做紅火,積累下銀子之後再也不讓姐姐受人欺辱;然後買一座更大的宅院,比鳳家還要大的,和姐姐比鄰而居。”浩宇摸了摸下巴:“再也不理會鳳家這些人。”

紅錦卻搖了搖頭:“鳳家呢?你不要了?”

“爲什麼要?不要說他們不想給我,就算是他們想給我,我也不想要!鳳家就那麼好?我要讓他們看看,沒有了他們鳳家,我們姐弟只會活得更好。”浩宇的眼睛睜得大了一些。

紅錦看着浩宇:“但是,這是你應得的;母親也在這裡,你、我身上流着的是鳳家的血,世人眼中,我們也是鳳家的人,尤其是你——這是不能改變的;無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而且,你和我都走了,母親呢?她當初是爲了什麼纔會尋了短見?鳳家是沒有什麼可寶貴的,只是母親卻是爲了鳳家的一個名份,爲了我們姐弟的鳳家嫡出身份……”紅錦沒有再說下去。

浩宇的手攥了起來,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想着有朝一日揚眉吐氣給鳳家人看:還有什麼比棄鳳家如敝履更痛快的事情?甚至他想過日後要把鳳家鬥垮,讓他在本城的世家中除名。

可是紅錦的話卻提醒了他:他們的母親唐氏,就供奉在鳳家的祠堂中——如果他當真不要鳳家,唐氏當初的舉動好像就有些……。

紅錦輕輕的道:“今生生爲鳳家人,我們便是鳳家人,這一點我們不用迴避;母親用性命爲我們換來的,我們要奪回、守住——那本就是我們的。”

浩宇看着紅錦,鄭重的點頭:是的,那本就是他的,他是鳳家的長子嫡孫——這個身份他不能丟掉的,因爲唐氏;那麼鳳家的一切就是他的,所以他不能放棄。

紅錦看着浩宇明白過來,終於放下心來:“你身爲兄長,多和弟弟們走動,並不是每一個鳳家人都是壞的。”

她不止是想要自己生活好,她也不止是想要讓弟弟生活好,她還要爲唐氏討一個公道!

剛用完晚飯,鳳德文便打發人來喚浩宇去書房,聽來人說不止是浩宇,鳳家的少爺們都去了書房。

紅錦送走了浩宇之後有些擔心,不知道鳳德文此時叫了浩宇等人回去做什麼:難不成是那五百兩銀子的事情被鳳德文知道了?

少半個時辰之後,浩宇回來了:鳳德文明天要出遠門,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四個月便會回來;喚了浩宇等人過去,就是爲了叮囑他們要好好讀書,聽寧氏和五娘齊氏的話等等。

紅錦聽完之後看了一眼浩宇,喃喃的道:“他要出去談一筆大生意?選得時候還真是太好了。”

浩宇卻沒有想那麼多:“管他呢,他不在府中更好;如果寧氏再敢找我們麻煩,我們正好趁此機會,嘿嘿。”

紅錦笑了:“好了,不要笑了,笑得這麼難看;去睡吧。”

鳳德文出門去談生意,卻沒有把鳳家裡裡外外的事情都交給寧氏,對於紅錦來說可算是好事一件。

浩宇走了之後,紅錦並沒有睡下;因爲今天晚上實在是太熱了,雖然天空沒有一絲雲,可是也沒有一絲風啊。

紅錦和春雪幾個丫頭在院子裡乘涼兼說話,她們幾個人也一直在想要做點什麼賺點銀子用呢?雖然說院子裡的人都已經換過了,可是她們不能讓人家這些人跟着紅錦吃苦吧?

天下間可沒有幾個餓着肚子,還能談忠心的人;紅錦並不是不相信浩宇,她只是想盡自己的力量,減輕浩宇的壓力:她的妝奩,並不只指着浩宇一個人啊,還有她們姐弟平常的嚼用花銷等等。

雖然浩宇得了花明軒二人相助,但是人家有銀子是人家的,想要做長長久久的朋友,便不能事事處處的依賴人家;就算是吃酒,也應該是花明軒二人相請浩宇一次,浩宇就應該還席一次纔對。

紅錦並不想弟弟連基本的體面也沒有,但是她手頭的銀子就快要用光了,必須要想個法子纔可以。

想了好幾天,纔想到了一個並不怎麼樣的法子。

也是因爲一個偶然的機會,紅錦聽人說起了方家的成衣鋪子,他那裡有一個全城最好的裁縫師傅:每個樣子只管做第一件衣服,而且具體到某府某人量體制衣時,便由其它的裁縫師傅爲之。

這位特別的裁縫師傅在方家拿得工錢最多,但是做得活兒卻極少,常常二三個月才做一件衣服;但方家成衣就是因爲有了他,而使生意壓倒了其它鋪子。

因爲其它鋪子都是在方家成衣製出新衣來之後再仿之,但是除了鳳家、唐家等幾家鋪子之外,旁人仿得都不太得要領,並不能得到達官貴人們的喜愛。

紅錦聽說之後不知道怎麼心中就是一動,她便又是讓人找書籍、又是找府中的針線娘子們,最後她和茜雪二人做出一件新衣來:是襲男裝。

大體的樣子一看和平常的書生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區別在於細處,比如腰間收了一點點;而且在袍子的左下角繡了兩株挺撥的竹子,顏色只是比袍子深了一些,看上去並無花俏之感,倒是平空就生出幾分瀟灑來。

紅錦做好之後,並不知道效果如何,正和幾個丫頭聚一起對着袍子七嘴八舌時,就聽到容連城道:“大妹妹忙什麼呢?”

衆丫頭急忙和他見禮,紅錦看到他一喜:她和丫頭們都是女孩子,哪裡知道男人喜歡還是不喜歡?容連城的意見可比浩宇的要棒,因爲容連城要比浩宇成熟些。

當茜雪和春雪把袍子展開時,容連城的眼睛一亮,不看向紅錦時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就差開口說謝謝了;紅錦當然明白他誤會了什麼,只是卻不好開口解釋什麼,連問他喜歡與否的話也不好出口了。

四十七章 盛泰福

衣服雖然不是比着容連城做的,但是卻好像就是給他做得一樣,不論是肥瘦和大小都極爲合適:雖然容連城並沒有穿到身上,可是隻一打眼便看得出來——他的衣服自然是知道大小的。

紅錦臉微紅不好意思開口,若蝶便代姑娘開口了:“容公子,你看這件袍子如何?這是我們姑娘連忙了幾日才做出來的,和時下的袍子有些不同。”

容連城連連點頭微笑:“當然很好,不論是顏色還是樣式,尤其是這兩株竹實在是點晴之筆;就算是京城也沒有這樣的樣式——男子衣袍也繡有花紋,除了官袍之外還沒有那個袍子上所繡之花如此之大,但觀之只會有飄逸之感,絕沒有丁點花俏之意。”

紅錦欠身:“兄長誇講了。”

容連城搖頭:“爲兄是真心話,大妹妹有這等靈巧的心思,倒是爲兄沒有想到的。”

春雪看看容連城再看看紅錦,眼珠一轉道:“容公子何不取回去穿上,再回來讓我們看看——我們姑娘醒來第一次做衣服,不上身怕也看不出什麼好壞來的。”

反正容公子已經誤會了,不如將錯就錯好了:“如果有什麼地方不合適,也正好可以讓婢子幾個改一下。”

容連城也沒有客氣,對着紅錦深深一禮道過謝之後,便取了衣服回去了。

紅錦嘆氣:“這樣的誤會……”

“這有什麼,這種顏色與竹子花樣的只做這一件吧;如果這袍子當真好看,我們再另外做一件就好了——鬆、梅、柏等等都極得達官貴人喜歡,不一定非要用竹子。”春雪根本渾不在意。

“蘭花也不錯啊;”若蝶也接口道:“還有菊花,只要花樣和顏色深一些,一樣會很雅而不浮的。”

幾個丫頭七嘴八舌的說起了花樣來,說得興起茜雪還想到要找誰去畫這些花樣纔好。

紅錦聽得搖頭微笑時,容連城便回來了;不過不是他一人來的,同來的還有浩宇和花明軒二人。

容連城穿上這件衣袍,文雅之氣一下子十足,卻並不掩一點男子之氣;衆丫頭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幾天的努力成了。

浩宇一進門就嚷:“姐姐,我也要這樣的衣袍,我要青色的!”他連顏色都挑好了。

花明軒只是微笑着對紅錦微微一笑,相互見禮的時候他眼中的深意讓紅錦心中一動:這個人居然猜到了自己的用意?這不太可能吧?

不過接下來的他的一句話讓紅錦證實心中所想:“姑娘,在下和浩宇的成衣小店也要開張,正愁衣服式樣——不知道姑娘可肯割愛?當然不會讓姑娘白白辛苦。”

容連城不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眉頭;雖然他承認花明軒的話是對的,如果把這袍子放在成衣店中賣一定會帶來不少的生意,可是……。

“花公子見諒,同樣竹子花樣、和此顏色的袍子只此一件;”紅錦看到了容連城的微皺的眉頭:“不過如果換個花樣和顏色的話,我倒是可以同意花公子的提議。”

她說完看向容連城:“浩宇第一次做生意呢。”

容連城微笑:“一切都由大妹妹自己做主。”他明白了紅錦的用意,也知道他們姐弟很需要用銀子;雖然他有銀子,不過他知道紅錦和浩宇是不會接愛的;而且他聽到紅錦前面的話已經很高興了。

胡正豪深深看了容連城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紅錦看了一眼浩宇之後對花明軒和胡正豪門深深施了一禮:“按說浩宇得兩位公子相助,我是不應該和兩位公子計算什麼銀子……”

“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大姑娘可不要混爲一談;”花明軒搖了搖扇子:“如果大姑娘不肯割愛給我們鋪子,那可真就是我們的損失了。”

紅錦微笑點頭:“那我就不矯情了;只是有幾句話要向花公子和胡公子言明,兩位公子聽完之後,我們再議衣袍的如何?”

花明軒和胡正豪都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這衣袍依我看在每一城中只向一些世家、官家出售,這是其一;其二嘛,所有的花樣加一起就做十件這樣的衣袍;就算是再多的銀子,也不再多做一件。”紅錦說完吃了一口茶。

浩宇聽完之後連連搖頭:“哪有把生意推出去的道理!姐姐,你聽我說……”

花明軒卻把扇子收起,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看向了胡正豪:“你認爲?”

胡正豪笑了,他笑得時候並不算多但也並不算少了,可是這樣的笑容還是紅錦第一次見到:如同一隻狐狸,而且還是那種成精已久的狐狸。

“物以稀爲貴啊,這可不是把生意往外推,而是勾着人往我們店裡走啊。”胡正豪看向紅錦:“大姑娘好算計。”

紅錦微微欠身算是自謙,她並沒認爲有什麼奇怪的;因爲她在做衣袍的時候就在想如何賣它了:那兩點想法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出現在她的腦中。

在紅錦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因爲她不記得任何前塵,當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不是懂得這些;只是她的法子落在花明軒等人的耳中就不同了:就是久經商海的大賈,也不一定能想到這樣的法子。

好法子被人想出來再說出來之後,聽得人有不少人想明白這法子的好處;只是沒有說出來之前,卻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出來的:雖然說破之後,感覺這法子並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但是自己就是不會想到——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怪。

紅錦話中還表明了一層意思:她的袍子不止是在本城賣,花明軒二人還可以去其它城中賣;這讓兩個人很有些興奮,要知道他們的鋪子可是很多很多的,多得超過紅錦等人的想像——那會是一筆不小的銀子。

不小到花明軒二人能看到眼中,能在心中感覺到一些熱:他們知道,紅錦能做出一件來,就能再做出第二件、第三件……。

“要謝謝大姑娘爲我們又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姑娘還有話要說吧?”花明軒很認真了。

而容連城也很震驚的看向紅錦:自己的這個妻子居然有這個頭腦。

紅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既然是生意,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呢只給你們的鋪子做新樣子的衣服,不過只做一件,其它的不同之處列明之後,由鋪子裡的師傅們……”她把自己的所想說了出來。

“還有一點,花公子和胡公子都是人中之龍,相信公子會把那一體的鋪子開到很多城中——我想,如果我們姐弟有銀子的話,就請讓我們……”她的不好意思就在這裡。

花明軒打斷了她的話:“把鋪子集中開到一起是姑娘出得主意,日後到哪個城裡開同樣的鋪子,都會有浩宇和姑娘的一份。”

紅錦臉微紅:“我們姐弟雖然沒有銀子,但是骨氣還是有的;我會做出不同的新式衣服來,永遠只給你們的店,但是銀子只取一半兒,另一半便留在店中以後用作浩宇開新店的本銀。”

花明軒和胡正豪同時搖頭表示不用,但是紅錦堅持,浩宇也堅持,此事便如此說定了;容連城並沒有多說一句話,他雖然有些可惜一大筆銀子自眼前跑掉了,不過想想紅錦和浩宇的處境,也就釋然了。

花明軒和胡正豪讓紅錦開價,紅錦想了想低聲道:“一件、一件十兩銀子吧。”

十兩銀子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要知道四五口人的平常百姓之家一年所用也不過是十幾兩銀子罷了——而且還是比較寬綽的。

花明軒聽完和胡正豪對視一眼之後,由胡正豪道:“大姑娘,生意要做得長久就要公平公道,這衣服呢你每做一件底銀二十五兩;再視賣出的所得,再給姑娘分一部銀子,大姑娘你看如何?”

紅錦聽到二十五兩銀子嚇了一跳,要知道她在鳳家每個月的月例也不過是才四兩白銀;她擡起頭來很正容想反駁時,卻被胡正豪攔住了話頭:“我們現在只是在商言商——就如大姑娘所言,一件衣服不過一城才售出十件,而且花色不同,依姑娘所見這樣的衣服要價幾何?”

“而店中的師傅們的月錢是早說好的,做多雖然多得一些卻不會多得很多,再加布料等等,本銀並不會比其它華服多用;可是我們賣得少啊,而且也自有那願意出銀錢的人家——一件衣服要它幾十兩並不多,是不是容兄?”

容連城輕輕點頭:“這在我們城也就幾十兩,如果到了大城或是京城的話,二三百兩都不多。”

紅錦目瞪口呆之後,此事也就如此說定了。

因爲還有近一個月浩宇的等人的鋪子就要開張了,紅錦和丫頭們要趕快再做出一件來,並且還要把做法細細教給店中的師傅,把不同的花樣子繪出來,把繡花也註明就大事告成。

爲了把生意做開,紅錦和丫頭們給浩宇、花明軒、胡正豪等都做了一件衣服:當然也是獨一份的;開張當天,再加上到賀的容連城,這幾個人就能讓城中的人知道他們的成衣有多麼的好了。

鋪子取了一個很不錯的名字:盛泰福;不管是酒樓還是胭脂都叫做盛泰福,這是爲了讓人們有個很強的記憶。

不說其它,就多半條街的鋪子就讓城中的人津津樂道了:大家都等着開張呢,倒要看看是哪個瘋子做這種虧本的事情。

四十八章 伺候

花明軒幾個人對盛泰福極有信心,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只一心盼着能快快開張,看財如水一般涌進來門來。

紅錦知道有錢要大家一起賺:她有再好的法子,如果不能背靠大樹,根本不可能賺到銀子;那些原本的老店會用盡一切手段打擊他們的,不會坐等他們成長起來。

所以她認爲浩宇做生意以後不要離開花明軒二人,也是因此她纔會把新樣子的衣服交給花明軒,也明言可以讓他們在自己其它的成衣鋪子出售:示好。

聽完紅錦的話浩宇看了一眼紅錦:“姐姐,你怎麼會懂這些的?”

紅錦愣了一下:“什麼會懂這些?”

浩宇搖着頭笑了:“沒有什麼,我先去鋪子裡了;姐姐你晚些過去就成,那兩個人恨不得姐姐每個店都仔細看一看,然後給他們出個好主意——不要理會他們,如果累了不去也成;銀子什麼時候也賺不夠的,還是姐姐的身子重要。”

紅錦懂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就算紅錦什麼也不懂,也是他的姐姐:這一點纔是重要的;所以直爽的浩宇被紅錦一反問,便拋下問題起身去忙了。

紅錦卻呆坐了一會兒,她問茜雪幾個丫頭:“我懂得東西很奇怪嗎?”

春雪正忙着繡一件女式長裙,頭也不擡的道:“有什麼奇怪的?這樣很好啊,你說是不是茜雪?”

“當然好啊;”茜雪一直認爲是紅錦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唐夫人在天有靈:“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若蝶根本沒有聽清楚紅錦的話,隨着春雪二人點頭;而蘭初剛剛自外面進來,根本就沒有聽到紅錦的話,但是姐妹們說什麼她自然也是一樣的。

紅錦也就放下心下疑惑,反正是她的自己想出來的,如果說有什麼奇怪的話,就是自己忘了前塵,爲什麼會知道這些東西?不過也不是壞事,她要做得事情還很多,沒有在爲此事費神。

容連城的新衣,鳳家的人自然是都知道了;而浩宇的鋪子要開張的消息,自然也不會瞞過寧氏去;寧氏自然心裡很不痛快,如果讓紅錦姐弟飛黃騰達了,不會有她的半絲好處。

馬氏在看到紅錦坐上馬車走了之後,含着三分陰笑來到了寧氏的房裡,和寧氏在房裡說了幾乎一整日的話:午飯都是她伺候的。

她沒有忘記紅錦給她的屈辱,只是她能坐上鳳家內宅的總管媳婦當然是有心計的人,所以她一直隱忍不發;但是現在,她認爲機會來了。

她認爲夫人寧氏不會再忍下去,而老爺又不在家;況且她還請了三姑娘和四姑娘做說客,相信這一次一定能把鳳紅錦那個小賤人踩到腳底下。

可是寧氏直到夕陽西斜了,卻依然沒有點頭;馬氏有些着急了,她實在是忍得足夠久了,如果再讓鳳紅錦折騰下去,到時想收拾她怕就不容易了。

銀綾並不沒有多話,她只是坐在一旁,即不說反對馬氏的話,卻也沒有勸寧氏;倒是金綺十分的心急,不停的勸着寧氏。

寧氏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事關容家,萬事還是以忍爲上……”

“母親——!”金綺聽到這句話哪裡能忍得下:“容家,容家,等她真嫁過去了,到時就算是母親想動手只怕也沒有機會了。”

寧氏的目光一閃,可是她還是沒有說話。

馬氏上前道:“夫人,不必擔心容家;大姑娘原本就是有宿疾的……”

“胡亂說話!”寧氏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是跌倒了,但是哪裡有什麼宿疾,你以爲容家是那般容易能騙的嗎?”

馬氏連欠身:“夫人你聽我說啊,跌倒一直想不起事情來不就是宿疾?能跌一次自然能跌第二次,至於第二次……”她伏耳對寧氏小聲說了一番話,就連金綺和銀綾也沒有聽到她說得什麼。

寧氏皺起來的眉頭鬆開了一些,拿眼看向馬氏:“你能保證萬無一失?”

“絕對能萬無一失,夫人放心就是;”馬氏一臉的陰笑:“奴婢既然如此說了,自然就有了安排。”

寧氏又沉默了半晌:“嗯。”這算是答應了馬氏。

緊接着她又叮囑了馬氏要一切小心,並且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此事來等等,這纔打發馬氏離開了。

馬氏一離開,寧氏便放下臉來看向金綺和銀綾:“自今日開始,你們兩個都在屋裡給我老實呆着,哪裡也不要去;尤其是不能見馬氏,記住了嗎?!”

金綺姐妹被母親的樣子嚇了一跳,銀綾當時便答應了一聲兒,可是金綺卻抗聲道:“母親,再憑由那個鳳紅錦下去……”

“記住我的話沒有?!”寧氏一聲冷喝打斷了她的話。

金綺這一次乖乖的應了一聲兒,她還真是被寧氏嚇到了;寧氏又好好的叮囑了她們姐妹一番,還讓銀綾好好的看着金綺,這才讓她們姐妹回去了。

寧氏當然是心裡着急的,看着紅錦和容家的親事成了之後,一點一點的在府中立穩了腳跟,沒有誰比她更感到一種恨:因緊張生出來的恨意。

她很想把紅錦和浩宇除掉了,只是眼下她不能、也不敢得罪容家;但是現在紅錦姐弟二人都在賺銀子,看到那多半條街的鋪子,她心裡便極爲不快。

雖然她也認爲花明軒等人是在胡鬧,但是她依然擔心萬一這條街能把城中的人吸引過去,那麼還真說不定會被他們賺到銀子;她不能讓浩宇強大起來,絕對不能!

事情已經逼到了眼前,再想到鳳德文近來不斷的冷斥與不滿,她更明白不能讓浩宇成功:不然鳳德文說不定會病急亂投醫,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鳳紅錦姐弟身上,那麼她和她的兒女們要怎麼辦?

她因此才同意了馬氏的主意: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如金綺所說,到時就算她想動手已經爲時過晚了。

紅錦和浩宇天天忙得暈天黑地,對寧氏一房的人當然還是很在意小心的;同時方人豪又送過一封信來,但是紅錦姐弟還是沒有理會他。

這些日子,紅錦和丫頭們又做出了一個樣子男式袍子,和一套女式的衣裙;被花明軒二人當寶貝一樣鎖到了店中,除了店中的兩位兩師傅,旁人根本就不要想看一眼。

三件衣服給紅錦帶來了七十五兩白銀,讓她的日子過得好了一些,至少可以給院中的丫頭婆子們有賞銀可以發。

衣服她主要是動嘴,動手的人以茜雪爲主,其它丫頭們爲輔;她主要的時間都用在了浩宇三人的新鋪子裡:其實她能幫上的忙併不多,大部分時間留在成衣鋪子裡,其它鋪子裡也不過是裡面的傢什的擺放她提過自己的想法而已。

這天她嚮往常一樣去鋪子裡,主要去看那向個做得木人怎麼樣了:已經修改過很多次了,她自己原本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隨着修改倒是越來越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東西。

紅錦帶着蘭初和春雪上了馬車,車後跟着幾個鳳家的男僕向浩宇的店鋪走去;因爲連日來的勞乏,紅錦上了馬車便合上了眼睛。

車伕是她常用的人,車後的人也是常跟着一起出來的人;寧氏一房的人雖然對他們姐弟恨之入骨,但是她相信寧氏不會在這麼明顯的地方下手害她:因爲寧氏很懼容家。

過了一會兒春雪推了推紅錦:“姑娘,好像路有些不對。”

紅錦挑起簾子看了看,還真不是常走的那條路;她揚聲喚車伕,車伕說今天出來得晚些,常走得路上人太多所以走這條路能快些到。

“如果姑娘想走原來的路,小的再拐回去。”車伕一向是個老實人。

紅錦輕輕搖頭:“算了,走吧。”

春雪也笑了,悄聲道:“倒是我疑心生暗鬼,想想也是,趕車的大叔是個老實人;”她說着輕輕搖頭:“實在是被……嚇怕了。”

紅錦笑道:“小心些還是好的。”她一面說一面挑起簾子看了一眼,然後沒有再睡。

而車子後面遠遠的卻跟着一個人,他鬼鬼祟祟的一路跟着。

又走了一陣子,紅錦叫那車伕:“這是哪裡:”

“姑娘,再轉兩個彎就到了。”車伕的聲音還是一如平日,就連那張臉在蘭初看來都是一樣的憨厚。

紅錦在蘭初放下車簾後伸了一個懶腰:“要到了嘛,這路並沒有遠多少呢。”

又過了一時,便聽到車伕道:“姑娘,到了。”

蘭初和茜雪先下去,然後紅錦起身剛挑起簾子時,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在昏迷前只看到了車伕那張憨厚的笑臉,還是笑得像往常一樣:這個她用了一個多月的車伕,居然是個包藏禍心的人,真是不敢相信。

可是這一次是誰要害她?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她便失去了知覺。

一陣冷意讓紅錦醒了過來,她慢慢睜開眼睛,搖了搖頭;然後立時想起她被人用藥迷暈的事情,用盡力氣掙扎着坐起,看到了一個她極爲熟悉的人:馬氏。

馬氏現在笑得很得意,非常的得意:“大姑娘,你醒了?不知道奴婢這會伺候的你滿意嗎?大姑娘不滿意也不要緊,只一盆水怎麼能讓大姑娘滿意呢,接下來奴婢會好好的伺候大姑娘你的。”說着話她揚起了一隻手來,臉上的笑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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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滿多》

作者:思小朵

一句話簡介:豆腐,我跟你上輩子有仇是不?爲毛要我來做這豆腐西施?

四十九章 小人得志

紅錦冷冷的看着她:“你什麼也不問清楚就敢犯上?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就不怕一會兒有人來把你送到官府砍頭?”她的神色很冰冷,但是卻不見一絲慌亂。

馬氏聞言手一頓,然後看向一旁的婆子:“出去看一下。”雖然她聽車伕和跟車來的人說並沒有人跟來,而且她讓這些人跟了紅錦這麼久,不止是爲了取得紅錦的信任,還是爲了掌握紅錦出府的動靜。

她是確定了紅錦今天出府和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可是紅錦的話卻讓她生出了猶疑來,因爲紅錦太過鎮靜了;想到紅錦在府中近來的表現,她還真不敢無視紅錦的話。

馬氏打發婆子出去之後,陰陰一笑:“大姑娘,你以爲今天還能逃過這一劫?”

紅錦冷冷的盯着她:“聽我良言,你最好是幹什麼也不要做,那麼你還有一條生路。”

馬氏哼了一聲兒:“那馬車伕和跟你出門的人都是我家那一位的人,沒有想到吧?你一直以爲自己小心,可是沒有想到我能忍這麼久吧?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落到我手裡吧?”

她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帶着十二分的得意;紅錦並沒有打斷她,蘭初和春雪一樣也沒有開口,主僕三人只是靜靜的聽着。

馬氏的話被進來的婆子打斷了:“沒有人,附近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馬氏聽到之後得意的笑了起來,她看向紅錦:“你就只會嚇嚇人了?你的手段呢?用出來讓我看看啊。”

紅抽看着她:“我還是那句話,絕不是嚇你。”

馬氏嘿嘿冷笑着揚起手來,輪圓了對着紅錦打了過去!她就要用這一掌回答紅錦:今天一切由她來說了算。

就在此時,有人自這個民宅的狗洞爬了出去:人瘦瘦小小的,看來這樣的活計他是常乾的;此人左右看了看,身上的土都沒拍就跑得沒了影子。

“啪”的一聲響起,馬氏的手掌狠狠的打在了蘭初的身上:蘭初一直在注意着馬氏的動靜;她被綁了起來,能做的事情並不多,不過撲過替紅錦擋這一下子還是能做到的。

紅錦沒有再說話,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馬氏也不會聽得進去;不管是不是會有人來,馬氏都不會放過她——看來馬氏是得了鳳家大夫人的允許,不然她不可能如此的猖狂。

她輕輕的扶住蘭初:“你們不要管我,先顧好自己;她今天是不會放過我的,你們衝過來也不過是白受罪。”

可是蘭初和春雪哪裡能如此做?不要說她們原本就受過唐氏的大恩,後來她們也是被紅錦所救纔有幾天好日子過;就算最終不能攔下馬氏,她們也要盡最大的力,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紅錦捱打。

馬氏冷冷一笑:“好忠心,真是你們姑娘的好丫頭;只不過,今兒你們輪不到你們伺候,你們在一旁給我好好睜大眼睛看着,看我是如何伺候大姑娘的。”

說着話一擺手,就有婆子過來把春雪和蘭初拉到了一旁按住。

蘭初和春雪拼了命的掙扎,可是卻並不能掙脫;而馬氏卻已經噙着一絲笑看了她們一眼,又揚起了手來對着紅錦狠狠的打了下去!

紅錦也被兩個婆子按住了,根本動也不能動;她也不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馬氏,就算是她被打到了臉上,她的眼睛也沒有眨也一眨。

她剛剛之所以說那些話就是爲了拖延時間,只要過了時辰太久她不到店中,浩宇等人自然會尋她的。

馬氏一連打了四五個耳光之後才喘了一口氣,看着紅錦被打得紅腫的臉,看着紅錦嘴角流出來的血絲,她笑得暢快無比:“大姑娘,奴婢伺候的還好吧?”

紅錦把血嚥了下去,她忍下衝動沒有吐到馬氏的臉上,眼下還不能激怒她;自己的血滑過咽喉時,紅錦品到了腥甜味,還有一點澀味,她細細的體會着,要把這一點牢牢的記住。

因爲改日她要好好的回報馬氏:要雙倍的還報給她。

紅錦沒有理會馬氏的話,她不會示弱;就算她明知道此時示弱會對自己有利一些,但是她也做不到。

馬氏沒有得到紅錦的話嘿嘿的笑了起來:“看來大姑娘不滿意呢,那奴婢更得盡心纔可以了。”她說着話伸開手,一旁的婆子遞給了她一塊小竹板。

她陰狠的笑着看着紅錦,揚起了手中的小竹板,狠狠的落了下來!

她每打一下便喝一句:

“我的銀子拿得舒服吧?!”

“我的衣服穿得舒服吧?!”

“……”

“做鳳家大姑娘威風吧?!”

“看我低三下四的痛快吧?!”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馬氏已經得打得沒有力氣了,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她知道寧氏的心思,明白不能晚上弄紅錦回去時不能交待,所以紅錦的臉上她用竹板只打了兩下,卻已經在慢慢的變色:漸漸的變紫、發烏。

春雪和蘭初看得心肺俱裂,她們寧願被打得是她們而不是紅錦;她們又叫又哭的想掙過來,卻被婆子們死死的按在地上;兩個人最後以頭觸地,“嘭嘭”有聲叩頭哀求馬氏不要再打紅錦了。

兩個人的額頭迅速的腫起見血,可是兩個人還在叩頭不止。

終於有一個婆子不忍,看到馬氏又舉起了竹板來道:“大娘,不要太過了,回去不好交待。”

馬氏聽了之後放下了手:“嫂子說得是,倒是我差一點忘了,只顧着要好好伺候大姑娘,免得大姑娘日後不知道我是誰。”

紅錦的身上被小竹板打得地方都紅腫不堪,火辣辣的痛;她痛得眼圈都紅了起來,但是並沒有讓淚水流下來,也沒有向馬氏求饒或是伏低。

馬氏把竹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坐下端起了茶來吃了一口:“大姑娘,你就沒有話要說?”

紅錦擡起頭來看着她,淡淡的問道:“馬大娘想聽什麼?”

“大姑娘冰雪聰明,真得想不到嗎?”馬氏臉上的肉一跳一跳的:“你現在可明白你是個什麼東西了?!”

紅錦無視了她的辱罵,因爲現在她如果罵還回去,對於眼下的處境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她忍着全身上下,尤其是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用平淡的聲音回道:“就算我向大娘賠罪求饒,大娘會饒過我嗎?”

馬氏不會饒了她,這一點馬氏和紅錦都清楚。

馬氏嘿嘿的笑了起來:“當然不會!”她突然收了笑惡狠狠的盯着紅錦:“當日大姑娘好大的威風,可曾想到今日?”

紅錦還是平淡的回了一句:“那大娘還問我作甚。”當日她待馬氏還真是客氣了,就憑這些年來馬氏待紅錦的劣跡,如果紅錦能做主的話,馬氏死兩次都太便宜她了!

聽春雪等人說,馬氏讓紅錦小時候在大雨或是太陽下跪在搓衣板、或是小石子上那都是她老人家動了仁慈之心——揹着人這種不會讓人看到傷痕的法子,馬氏想出來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所以,馬氏提起當日紅錦打她的事情來,紅錦並沒有迴應:有些事情和馬氏講道理,那純粹就是對牛彈琴。

馬氏聽到紅錦的話笑了起來,大笑、狂笑;笑了好一陣子她走到紅錦面前,伏下身子盯着紅錦慢悠悠的道:“因爲我想看大姑娘臉上的精彩啊,大姑娘一說話,這臉可真是比全天下最有名的戲子臉上還有趣兒啊。”

說完之後,她又是一陣大笑,笑得那叫一個痛快。

蘭初喝道:“你住口!”

春雪也喝道:“你敢如此辱沒姑娘?!戲子是什東西,居然也拿來……”

紅錦在聽到馬氏的話之後,臉上現出了怒容來,雖然一閃就消失了,但是一樣牽動了臉上的傷,痛得面上又是一陣扭曲。

落到馬氏的眼中,她當然笑得更暢快;她笑着轉過頭看向兩個蘭初二人:“喲,你們不說話我還真忘了你們,跟着大姑娘的人怎麼能慢待了?還不給我好好伺候着。”

隨着她的話,婆子們開始對蘭初二人打了起來:全無章法,又是踢又是打的,兩個丫頭卻也是倔強的性子,沒有叫一聲痛出來。

紅錦急得掙扎開來:“住手,住手!當初打你的人是我,你有氣有恨只管衝着我來就好,何必和她兩個丫頭過不去?”她知道不管是春雪、還是蘭初,在她沒有醒過來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受她所累;尤其是蘭初所受之苦,更是她心中的隱痛。

現在她當然不想再看到兩個丫頭再因爲自己遭罪:剛剛兩個丫頭叩頭時,她強忍着不開口就是不想讓馬氏太過注意她們。

“大姑娘發話了,你們還不給我賣力些伺候着?”馬氏臉上的笑意更盛,紅錦會怒、會痛、會掙扎都讓她心裡更痛快。

她對於蘭初早已經恨之入骨,因爲當日蘭初懲治那洗衣的小丫頭時,可是半分面子也沒有給她留;她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今天又豈會放過蘭初。

紅錦聽到馬氏的話就明白了她的心思,看着兩個丫頭被打得在地上翻滾,心上的疼痛大過了身上的疼痛;而兩個丫頭大叫着讓紅錦不必求馬氏的話,更讓她的淚水落了下來。

此時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拖延時間,她認爲此時已經足夠了,拖得已經夠久了。

紅錦因爲被竹板毒打,嘴中的鮮血更多了;對着馬氏那張興趣盎然的臉,她終於狠狠的啐一口血水在了她的臉上:“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你就是鳳家的一條狗!”

馬氏不防之下被啐了一臉,再聽到紅錦喝罵當即便惱了;她盯着紅錦笑道:“我還想多歇一會兒,不想大姑娘如此等不及了,那奴婢現在就伺候大姑娘吧。”

她說完喝了婆子一聲:“還不快些,不要讓大姑娘等得着急了。”

婆子們終於停下了手不再打蘭初二人;紅錦和蘭初二人看到馬氏取到手裡的東西,與婆子們弄進屋的東西時,臉色一下子便白得如同紙張一樣!

而此時屋子後窗那裡有兩個人在,看到這裡其中一人悄悄揮手,兩個人轉身自後門離開了;揮手之人出了後門對那個渾身是土的小個子道:“快去盛泰福送信!”

屋裡的人,不管是紅錦還是馬氏,都沒有發現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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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老倆口悠閒紅樓生活

書號:1584026

簡介:雖說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檔如何擺脫紅樓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

五十章 煎熬 得救

得到編輯通知,今天要上架了;這一章本來可以發VIP的,不過得到大家這麼久的支持,這一章女人想了想還是發了公衆版:算是小小的謝意吧。

這是女人的第四本書了,也是女人寫得最辛苦、最用心的一本書,也是女人希望在轉型之前有所突破的書;在大家的支持下,它今天終於上架了,謝謝直到現在還陪伴着女人的你們!謝謝,因爲這本書,女人真得想過要放棄,是你們的支持讓女人又堅持了下來。

尤其要謝謝獨舞貓貓和琪琪,謝謝你們!

說到煎熬,我們這些辛苦碼字的人也正在受着盜版的煎熬,女人今天懇請大家:支持正版,請訂閱吧;千字二或三分錢,雖然不是全給了女人,但是女人在工作之餘能天天坐在電腦前,幾乎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來碼字,這論分算的錢就是親們對女人的肯定、認可與支持啊!而所有的這一切就是女人能繼續下去的動力!

懇請大家,懇請每一位喜歡女人文的書友們,請支持正版,請訂閱!鞠躬感謝之!女人一定會奉獻精彩的文回報大家的支持。

我們,VIP中見了;女人和紅錦,在那裡等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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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並沒有理會紅錦主僕三人,她帶着些許得意的指揮婆子們把東西在屋裡安置好;最後一個婆子端進來的是一碗藥,馬氏讓她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她掃了一眼紅錦,那笑容裡是讓人說不出來的惡意:“說你笨還真是笨,連怎麼伺候人都不知道,怪不得一輩子都沒有到屋裡伺候過!這是大姑娘一會兒要用的東西,就這樣放在桌子上涼了怎麼能成?快去取熱水來溫着——給我仔細些的,你什麼也不用做了,只要保證這水是熱的就成。”

婆子答應着,忙不迭的下去取熱水了;馬氏看向紅錦笑得見牙不見眼:“大姑娘,奴婢爲你想得還周到吧?”

紅錦看着那碗熱氣騰騰的湯水,心下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看向馬氏平靜的問:“那是什麼藥?”

馬氏大笑起來,笑聲就如同是夜半三更時的夜貓子一樣:“那可是奴婢特意爲大姑娘準備的,可是好東西呢,花了我幾十兩銀子呢。”

紅錦冷冷的盯着馬氏,直到她不笑了才道:“那碗藥就是你今天敢如此待我根本吧?你不敢殺了我,卻又怕我回府之後把你的惡行說出來,那藥就是爲了封我的口是不是?”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儘量拖延時間,雖然馬氏沒有立時要讓紅錦喝下藥的意思,但是她只要被灌下藥,怕這一生也真就完了。

紅錦再看看馬氏手上的東西,雖然看一眼便深身生寒,但是她的主意卻不得不打到這東西上:因爲拖是不拖不了太久的,馬氏擄了她來並不是爲了和她說話的。

她是能拖就拖,如果實在不能拖,便也只能大大的激怒馬氏多受些皮肉之苦了:皮肉之苦受過之後還有性命在,她便還可以謀日後;如果被灌下藥去,怕是再無日後可言了。

那藥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作用,但是馬氏今天敢如此待她,一定是有把握不會讓她再開口說出去的;怕就怕日後她什麼清楚的話都說不得了。

打算雖然是如此,但是紅錦看到馬氏手上的東西,還是一樣害怕:那是一把幾乎全是細長尖針的鐵板;針尖在陽光下閃着光亮,向紅錦無言的訴說着它們的厲害。

只是針板還並不算什麼,婆子們擡起來的東西還有火爐以及冰水: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用的,紅錦不敢想,因爲實在是太可怕了。

馬氏得意的笑道:“大姑娘就是聰明!今天呢,大姑娘和丫頭們被人所騙,然後又被匪人所擄致使一身是傷;而我和府中的人救回了大姑娘,只是大姑娘卻不幸的不知道是又摔到了,還是嚇壞了——總之,變傻了!”

她說到這裡瘋狂的笑了起來:“怎麼樣,大姑娘,你可還滿意?”

蘭初和春雪聽到這裡臉色白得嚇人:“你,你,你還是個人嗎?!”

馬氏卻不理會蘭初二人的叫罵,她把手中的鐵針板交給了婆子:“燒上,把針都給我燒得通紅通紅。”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因爲她知道每一個字都會讓紅錦等人嚇個半死。

蘭初和春雪聽到這裡啞口了,她們是完全被馬氏瘋狂的想法給嚇得呆住了:就算是想破了腦袋,她們也不會想出這樣狠毒的整人法子來。

“不,不,求求你了,馬大娘,你就放過我們姑娘吧!”蘭初和春雪被嚇得再次叩起頭來:“大娘你有氣出在我們身上,都是我們不對,我們姑娘都是被我們挑唆的,大娘你要出氣就衝我們來吧。”

馬氏笑得陰森可怕:“不要着急,當然有你們的份兒!不過,我要先伺候完大姑娘才能輪到你們兩個小蹄子。”

針板已經燒紅了,馬氏用帕子裹着竹柄拿起向着紅錦走去。

蘭初和春雪大叫起來,拼了命的大叫,求懇、咒罵等等,可是她們卻被婆子們死死按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燒得紅紅的針板向姑娘的身上拍去!

紅錦看着那紅紅的一根根針,她是害怕的,她很怕;針板上的灼熱氣息越來越近,不過眨眼間,她的皮膚已經被灼得有些痛了:針板並沒有落在紅錦的身上,停在了距她胳膊一指的地方。

衣服在針板下慢慢的變色,很快便化成了灰,只要一吹便會消失。

看到這裡,紅錦終於合了閤眼:她實在是太怕、太怕了;恐懼,自她醒來之後,從來沒有過的恐懼!

針板如此可怕的熱度,她不敢想像如果是落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樣子的。

馬氏笑了,她輕輕的笑了:“大姑娘,你可要慢慢的享受。”她就是要看到紅錦現在臉上的表情。

紅錦睜開眼睛看向馬氏:“你不會好死的。”這不是詛咒,紅錦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她不相信老天爺會容一個如此狠毒的人在世上。

馬氏卻還是嗤嗤的笑着,如同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樣輕輕的笑着:“大姑娘,就算是如此你也不會看到的;要知道,你吃下那碗藥之後,每一天奴婢都會好好的伺候你。”

“不過現在嘛,大姑娘你還是好好的享受針板的滋味吧。”她笑着盯着手中的針板,輕輕的、一點一點的向紅錦的胳膊落了下去:“我會用這針板,把大姑娘全身上下都伺候到,絕不會遺漏任何一點地方。”

她是故意要慢慢的放下,就如同她是故意停下針板,讓紅錦看着自己的衣服在針板下化成灰!

她把目光放在了紅錦的臉上,等着看紅錦臉上的驚恐、痛苦……;她的兩眼都在放光!

那針板一點一點的沉下來,有哪個人會不怕?比那個飛快的拍下來的針板更讓人可怕!紅錦咬着牙,不停的告訴自己:我要清醒的活下去!

只有清醒的活下去,才能爲自己報仇,才能爲自己伸冤,才能讓這個可惡的馬氏得到報應;她,還有蘭初二人今天所受的苦痛,不能只是受過就算了。

她掃了一眼已經哭得暈過去的蘭初二人時,胳膊上了的巨痛傳來,她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不看也知道是針板上那通紅的針已經刺入了她的胳膊!

馬氏獰笑着,讓手中的刺板靠自身的重量慢慢的刺下去:這樣才能讓紅錦更痛苦!

屋裡有一種肉被烤焦的味道,越來越濃;而針板已經刺入一半進去了,還在不慢的刺進去:針本身就很尖銳,再加上燒紅了,紅錦的皮肉怎麼可能擋得住它們的路?

它們不止是在刺下去,還是在溶下去!

紅錦痛得把嘴脣都咬得鮮血直流,就算是如此她也忍不住痛哼出來:太痛了,太痛了,實在是太痛了!

她痛得暈過了過去,然後立時就會再痛的清醒過來:巨痛讓她連昏迷都不可能。在這一時,紅錦真恨不得自己當初自樓上摔下來時就已經死掉了。

馬氏看着針已經刺入了七八分之後,又慢慢的把針板收了回來,她收得很慢,因爲她就是要紅錦痛苦:“大姑娘,很好的滋味吧?”

紅錦用一口血水回答了馬氏,只是太痛了,她全身都在顫抖,那一口血水並沒有吐到馬氏的身上。

馬氏大聲的笑了起來:“大姑娘,我們不着急,慢慢來。”她把手中的針板遞給了婆子們,繼續放到火爐上燒。

馬氏並沒有閒着,她取了冰水來潑到了紅錦的胳膊上:那不只是冷水,而且還是鹽水——直到傷口處傳來另外一樣巨痛時,紅錦才明白自己原來還是想錯了那冷水的作用。

紅錦痛得想把全身都縮到一起,可是她卻一動不能動,婆子們的手勁還真是不小;如此一來她的痛苦更重了三分。

馬氏冷笑着看着紅錦:“大姑娘,你現在可後悔了?”

“我當然後悔了,十二分的後悔;”紅錦的聲音已經嘶啞了,她擡起頭來盯着馬氏:“後悔當初放了你一條生路!你這種惡狗就應該被一棍敲死,不應該放你出來到處亂咬人。”

馬氏笑着點頭:“很好,大姑娘,我們繼續;這一次,大姑娘你說我要把針板落在那裡好呢?另一隻胳膊?胸腹?還是——臉上?”

她舉着那紅通通的針板,打量着紅錦。

紅錦又啐了一口血水,卻並沒有如馬氏所願的哭着求饒;只要她不求饒,馬氏便不會減了折磨紅錦的樂趣。

紅錦在等,不,她是在熬時間:熬到浩宇來救她——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但是隻要有一絲希望,她便不會放棄!

因爲,她要活下去!

馬氏、寧氏等人越想折磨她,越想弄得她人不人、鬼不鬼,她越要清醒的活下去!

爲了蘭初這幾個忠心的丫頭,爲了她自己,爲了浩宇,更爲了她的生母唐氏。

馬氏想慢慢的折磨紅錦,所以她這一次又在上一次的傷口旁把針板刺了下去,還是像剛剛一樣慢慢的刺下去。

紅錦痛得想大叫時,門和窗都被撞破了,而她的頭被一件衣服遮住了,同時遮住的還有她的上身。

針板當然也飛了,紅錦的淚水涌了出來,她知道救她的人終於到了!她終於熬到了!

五十一章 現時報來得快

馬氏臉上還帶着笑意,而她手上的針板卻已經飛了出去,撞到了牆後才落到地上,發出一聲不小的響聲兒。

她剛剛感覺到手上的疼痛,想轉身看看發生了什麼時,便感覺到膝蓋上一痛腿一軟跪倒在地上,而胳膊幾乎在同時被扭到了背後。

馬氏被嚇了一跳,她到現在除了看到一件飛過來,把紅錦蓋住的衣袍外,什麼也沒有看到。她驚痛之下剛把嘴巴張開想尖叫一聲,便立時就有人把她的帕子塞了進去:就好像她知道人家要塞住她的嘴巴,所以才乖乖張開的一樣;配合的那叫一個天衣無縫。

她被塞上嘴巴之後,不過哼了一聲兩個胳膊便被人綁好了:綁得很緊,所以很痛。

讓她更吃驚的事情就在她眼前發生了:屋裡的婆子們根本沒有來得及驚呼出聲兒,有的是直接被人拍暈軟倒在地上,有的就如同馬氏一樣被人塞住嘴巴綁了起來。

不過一會兒,滿屋裡就沒有一個馬氏同來的人還站立着的;並且,除了有人倒在地上的的響聲之外,並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過一個字。

紅錦只聽到屋裡一陣接連有什麼東西撲倒在地上的聲音,然後便安靜了下來;她側耳細聽,卻沒有聽到她最想要聽到的聲音:浩宇的聲音/

就在婆子們全都或跪或倒在地上時,紅錦也明白了:來得人不是浩宇和花明軒、胡正豪等;那來的人,是誰?是敵、還是友呢?

紅錦的呼吸放輕了,她並沒有冒然開口;因爲這些人還沒有進屋,她的眼睛就被衣服遮住了;雖然她的手是自由的,但是卻不敢把頭上的衣袍扯開:她不知道對方不想讓她看到什麼,但是現在還是一切依着對方的心意來做比較好。

身處險地,一動不如一靜。

紅錦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馬氏的眼睛並沒有被蒙起來,她看到了來人。

來的是五個男人。爲首的那人她也認識,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此人會出現在這裡:這怎麼可能?再怎麼悅,此人也不應該會在此時出現在這個小院子裡。

馬氏拼命想着法子,可是屋裡的人都被對方制住了,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在院子外面的車伕了:他在院子外較遠一點的路邊,應該不會被捉到的;如果他聰明些發現院子裡不對勁兒,能知道回府去通知寧氏,也許她還能有一條活路。

可是馬氏的這一絲希望,斷送在兩個男人的手上;他們兩個人出去之後,再回來手上拖着幾個人:便是車伕和那幾個長隨了。

爲首的男人看了一眼紅錦,好像正在想如何說話時,就聽爿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好多人奔進來的腳步聲,並且伴隨着“姐姐、姐姐”“鳳大姑娘”的叫聲兒。

紅錦心下大喜,她知道浩宇終於到了;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時,門再一次被踢開:這一次,門終於完全的壞掉了。

“姐姐————!”浩宇進屋之後,只看到了坐在地上、被衣服遮蓋住頭胗及上身的紅錦;他奔過去就想把紅錦的衣服拿掉,好好的問問姐姐怎麼樣了,可有受傷。

“呃,那個鳳大公子,還請等一等。”有人出聲止住了浩宇。

浩宇聞聲回頭,終於正眼看向屋裡的幾個男人:他們都蒙着眼睛。

“唐、唐兄?!”雖然着眼睛,不過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唐偉誠來,愣了愣之後隨即他便明白過來:“謝謝唐兄再一次救了我姐姐,大恩不……”

“客氣了;”唐偉誠打斷了浩宇的話:“依我看先讓令姐稍稍歇一下,我們到外面去說話如何?”

浩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唐兄,現在哪裡一一”他的話再次被花明軒打斷:“浩宇,讓人把蘭初二人喚醒;我們出去和唐公子說話吧。”

浩宇依然沒有聽明白,此時容連城已經在向唐偉城道謝,並相請衆人出去說話了;浩宇直到容連城說話他纔有些明白,可能是姐姐在馬氏的手中受了傷,弄得衣衫不整不太方便見男客;他心痛萬分的看了一眼紅燈,讓人去把蘭初和春雪喚醒。

紅錦一直沒有再開口,她一面忍着胳膊上的疼痛一面聽着屋裡衆人的話:原來,容連城也來了。

她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容連城的聲音時,心裡好像多放鬆了一點兒;她不自覺的想起了寧瑞人偷她衣服時,容連城爲她解圍的事情來。

“姐姐,讓蘭初伺候你梳洗一下;我就讓人去給取些傷藥及衣服過來;還有,姐姐你不要怕,我們都來了。”

浩宇看到了那牆邊的針板,也看到了屋中的火爐;他只是直爽並不是傻,當然能猜到馬氏在這屋裡對紅錦做過什麼。

紅錦輕輕點頭:“我不怕,聽到你的聲音之後,我便不怕了。

浩宇的眼圈一紅:”姐姐,我、我先出去了。“他看到了蘭初和春雪的眼色,知道姐姐現在當真是衣衫不整,就算是他這個親弟弟也不好在屋裡的。

雖然他很想看看姐姐傷到何處了,很想問姐姐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想抱過姐姐來讓她哭上一哭:姐姐一定是嚇壞了;只是現在卻不是時候。

”浩宇,先給我弄止痛的藥來,要快!“紅錦實在是痛得受不住了,她一面說話一面的不停吸涼氣。

浩宇聽得心中大痛,他雖然看不到紅錦的傷處,但是這一句話就讓他明白紅錦的傷有多重了;他立時答應一聲,急急出去打發人去買藥請大夫過來。

他轉身出去時並沒有看馬氏等人一眼,就如同花明軒等人出去時,也沒有看馬氏一眼一樣。

馬氏沒有得到一句喝斥,也沒有人瞪她一眼,反而讓她嚇得全身都抖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在這些達官貴人的眼中連只螻蟻也不如。蘭初和春雪二人終於撲到了紅錦的身邊,把她身上的衣衫取下來:”姑娘一一!“只一聲便泣不成聲。

紅錦胳膊上的傷並沒有流下血來,因爲那血都被針板上的熱氣給蒸乾了;現在她的胳膊慘不忍睹:那被針板刺過的地方,肉已經全熟了。

救下她們的人居然是唐緯誠,還真是出乎紅錦的預料:說起來,這可是她第三次被他所救了。

紅錦此時也就明白了當時爲什麼唐偉誠等人會把衣衫擲到她身上,那是爲了她的閨譽着想;也因此,他們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致使衣服丟到了她的頭上,而不是正好扔到她的身上:唐偉誠身邊的幾個人可都是高手,手上的力道當然不會如此控制不好。

而唐偉誠幾個人眼睛上的布條,直到浩宇和容連城幾人趕到前都沒有解下來,用意不言自明;如此日後無論是哪個,都不能亂嚼一句紅錦的舌根子。

以唐偉戾的古怪性子而言,他能有這樣的仔細的心思,還真讓人想不到。

止痛藥很快就送了進來,紅錦的傷卻並沒有因爲敷上藥而減輕多少痛苦;她換衣服時更是受到很大的折磨:那受了傷的胳膊,不要說拍起,就是動上一動也痛得她能出一身的汗水。

不管如何,衣服終於換上了,紅錦讓蘭初出去把唐偉誠等人一起請了進來;有些事情她等不得回府。

當看到紅錦的臉時,浩宇疼得奔過來握住紅錦的手:”姐姐一一!“他真沒有想到紅錦會受這麼大的罪。

花明軒等人都轉過了頭去:他們不是嫌紅錦難看,而是她胗上的傷實在是讓人看得心有慼慼然。

紅錦撫了撫浩宇的手:”浩宇,姐姐還活着,這便足夠了。“她的話並不多,因爲眼下並不是只有她們姐弟二人。

浩宇的淚水在眼中打了一轉,背過身去拭掉:他明白紅錦的話,更知道淚水不能解決事情;他要做得就是變得強大,變得讓所有要害他們的人都不敢再下手,而不是現在看到姐姐受傷落淚。

紅錦的一句話讓唐偉誠多看了一眼紅錦,而花明軒和胡正豪也投過來了目光。

容連城在浩宇讓開之後,纔過來道:”大妹妹,你,受苦了。“

”無妨;“紅錦看向他,並沒有因爲自己現在面目被傷得不堪而有半絲難爲情:”我還活着,我受得苦就會還回去。“她並不掩飾她要報復的心思,也不想在容連城面前裝成一個纖纖弱女子。根本在於,她不喜歡委屈自己去迎合男人。

容連城看着紅錦的臉,並沒有迴避:”說得好。“他對於馬氏的手段,顯然也十分的痛恨。

他並沒有讓紅錦開口,反而是他主動請唐偉誠等人坐下:”我們不妨在這裡讓大妹妹還回去,然後再回府如何?“

當然無人反對。

蘭初聽到這句話不等人吩咐,便到牆邊把針板拿了回來:”姑娘,讓婢子把你所受之罪還到她身上!“

紅錦點頭,看着馬氏慢慢的道:”蘭初,一樣一樣慢慢來,就像剛剛馬大娘不急一樣,我們現在也不急。“

蘭初扯了扯嘴角,揚了揚眉:”對,姑娘說得對;春雪,她剛剛可是伺候我們姑娘伺候的賣力,現如今我們也應該好好的報答她纔是。“

春雪點頭起身對着容連城和唐偉誠蹲下一福:”不是我們這些丫頭手辣,也不是我們姑娘心狠;我們現在所做都是這個馬氏剛剛加於我們姑娘身上的,我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之。“

她一向是個心細的,並不想讓容連城對紅錦生出誤會來:雖然不太可能,但是她還是要點明瞭。

紅錦看向春雪:”不止是我,還有剛剛加在你們身上的,現在都要一個一個討回來。“

馬氏聽到這裡,看到紅錦主僕三人冷冰冰的目光,她的臉上淌下了汗水,剛剛在她那麼痛快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報應來得這樣快。

蘭初把釺板放到了火爐上,過來之後對着馬氏冷笑了一聲,卻並沒有動馬氏一根手指頭,而是把那些婆子們揪上來:”大公子,我和春雪兩個人伺候不了這麼多人,還請大公子給咱們幾個人手。“

浩宇便叫進來幾個長隨:”聽蘭初的話行事。“他現在恨不得活剝了馬氏,但是他更想讓姐姐親自討回公道,所以纔沒有過去踹馬氏兩腳。

這兩腳,他先給馬氏記下。

紅錦掃了婆子們一眼,對蘭初和春雪道:”她們怎麼待得我們,你們就怎麼還回去一一住,一分都不要少了,知道嗎?“

蘭初二人點頭答應了,走過去揚起手來就對着兩個婆子打了過去;打婆子並不是爲了出氣,她們是要打給馬氏看得。

婆子們被打暈的現在都被潑醒了過來,祉打之下就免不了哭喊求饒;蘭初和春雪一面打一面喝道:”你們現在知道求饒了,剛剛我們姐妹二人那麼相求你們不要打大姑娘時,你們可有聽?“

婆子們那個冤啊,她們哪有打大姑娘一下子?打了大姑娘的人那是馬氏啊。

馬氏聽到蘭初的話,再看看她和春雪下手之狠嚇得心驚肉跳,加上婆子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她的臉上便開始一陣一陣的痛:因爲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被打得更重,紅錦主僕是不會放過她的。

因爲她剛剛不曾放過紅錦主僕;可是她卻沒有紅錦主僕的骨氣,還沒有捱上打,只是看旁人捱打心已經怯了。

紅錦忽然對那幾個掌摑婆子的長隨道:”你們要踢打才成,她們剛剛可是踢了蘭初二人不知多少下呢;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也要同樣招待她們纔可以。“她並沒有對婆子們生出一絲憐憫來,因爲這些人剛剛可不曾可憐她們一絲!紅錦吩咐完了長隨後,又指着左邊一個婆子道”就饒過她吧,她曾經爲我們主僕求過馬氏一句。“

衆婆子聽到之後那個悔啊:爲什麼剛剛自己不說那麼一句?不就是上哼皮碰下嘴皮的事兒嘛——一這些婆子的該死之處就在這裡,那豈是一句話的事情,那表示開口的婆子還有做人的一分良知在。

長隨們是男人,腳下自然是重的,婆子們哪裡禁得住他們踢打?不過兩腳下去,便殺豬一般嚎了起來;在衆婆子的鬼哭狼嚎中,馬氏被嚇得失禁了:她對人惡是一回事兒,輪到自己身上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蘭初看到她的窩囊樣子冷笑:”馬大娘你的威風呢?我們還不曾好好的伺候你,你就變成這個樣子一——用大娘你的話說,就是等不及l唄,那我就耒伺候伺候你吧。“

紅錦卻喊住了蘭初:”仔細你的手疼,還是麻煩他們吧。“她指得是浩宇叫進來的長隨,因爲她實在是恨及了馬氏。

馬氏加於她身上的,她要十倍的還給馬氏!

唐偉城此時忽然開口了:”大姑娘,你可是說有生意要多關照我的;今兒生意就擺在眼前,雖然數目不大,但生意可是不分大小的——嚴大姑娘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紅錦看過去想笑一笑的,不過臉上的傷扯得痛便算了:”唐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長隨可是閒着呢,跟着我一我就要付他們一天一百個大錢的工錢啊;大姑娘,那可是錢啊,真是讓人肉疼的緊。“唐偉城說着話還抽動了一下臉,表示他有多肉疼。

他的長隨在身後雖然面無表情,不過嘴角卻有些無奈的動了一下:跟了這樣的主子,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輩子造的孽太多了。

紅錦立時明白過來:鳳家的長隨能有多少手勁兒,唐偉誠的長隨可是有功夫在身的。

”好,五十個大錢,借唐公子的長隨一用!“紅錦叮着馬氏.很痛快的應下了這件生意。

她一句話讓花明軒和胡正豪沒有坐住,差一點自椅子上溜下來;也是他們坐沒有個坐形,不過多半是被紅錦和唐偉誠的話驚到了。

容連城也忍不住看向了唐偉誠,他眼中閃過一分不快:此時哪有那般說話的?

唐偉誠點頭:”六十個大錢一個人!大姑娘,你要知道,我還是要管他們幾個人飯的。“

他的話一出口,花明軒終於坐到了地上,而胡正豪也急忙托住自己的下巴;容連城只能移開了眼睛,免得對紅錦的救命恩人有什麼不敬的神情表露出來。

紅錦這次很爽快:”好,就依唐公子;“她一指馬氏對唐偉誠身後的人道:”有勞尊手了。“

唐偉誠身後的一個長隨笑了:”要多謝大姑娘的賞纔是。“他一面走向馬氏一面道:”只是不知迢大姑娘要個什麼樣子?“

他活動了一下手掌,衆人耳中就聽到了一串朋響:”是要個外面不見血裡面骨頭全碎,還是要個裡面骨頭無恙,但是外面血肉不分呢7要不然,就先打個腫脹一拳高保證皮不破一分,然後再來…一“

這個長隨的話還沒有說完,馬氏那裡就要嚇暈了:她看着那長隨的目光,在他的眼睛裡似乎看到了自己臉塌鼻陷的重傷樣子;不要說是這樣的重傷了,就算是打得狠了些,她也是受不住的,因爲她很怕痛,非掌的怕痛。^紅錦沒有想到這長隨會如此說,當真是讓她十二分的解氣;當即道:”先用第三種法子,然後再來第二種,最後嘛當然要第一種一一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太過麻煩你了?“

馬氏雙眼一翻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她不敢想像這樣打下來,她的臉還能叫做臉嘛;她知道,紅錦和這個長隨,不是想嚇嚇她,而是說得出就做得到。

只是有唐偉誠的長隨在,她想暈也是不可能的。

重重的一掌摑在馬氏的臉上,她立時便清醒了過來:長隨打得這一掌很講究,讓她痛不可當卻又不會傷及麪皮一點。

”不麻煩、不麻煩,在下還要謝謝大~B孃的好差事呢。“這長隨”叫醒“了馬氏之後,對紅錦微笑回答。

不過馬氏醒過來看到他的這張笑臉,自心底涼了上來。

”大姑娘,大姑娘,在下給姑娘付那六百個大錢,把這個差事交給在下如何?“唐偉誠的另外一個長隨忽然開口了:”我可比他多五六個好法子呢,絕對比他整治這婆子整治的好。“

”大姑娘,還是給在下吧,在下多給姑娘六百個大錢。“又一個長隨開口:”我可是有十幾個法子打人,而且管保打不滅她,只會讓她恨不得早死而已。“

馬氏看向唐偉誠身後的幾個長隨,同看到了地獄的惡鬼一樣:居然有人搶着要來整治她。她現在知道什麼叫做忝人了,後悔,生平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後悔。

紅錦看着馬氏:”真沒有想到馬大娘如此好福氣,居然有人出銀子要打你,我怎麼能不同意?諸位儘管放開手就行。“

容連城並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任由紅錦把所受的一切還回去:還有什麼比自己親手報仇更痛快的?

花明軒和胡正豪的目光卻自容連城的臉轉過,好像看到了什麼一般,兩個人對視一眼之後卻沒有說話。

馬氏被打得鼻子也歪了,嘴巴也斜了,疼?她的感覺已經不是用疼痛能夠形容了,可是卻連暈過去也做不到:只要她眼一黑時,絕對有一掌能讓她清醒無比;她是真得想就此死了纔好。唐偉誠的長隨打人很講究,沒次都會告訴馬氏會打成一個什麼樣子:比如說,他說要打掉馬氏一顆牙齒,那就馬氏在一掌之後就只會掉下來一顆牙齒來一一可是這樣,恐懼更讓她的痛苦了三分。

打完之後馬氏就變成了一個狗頭,就算是她的父母也不會認出她是誰來。紅錦叮着她:”你現在知道什麼叫做打人的痛快了?“馬氏剛剛打紅錦時可笑的很得意、很痛快呢。

馬氏嘴巴里的東西已經被人取了出來,聽到紅錦的話後,她不停的求饒:”大姑娘,是奴婢錯了,饒了奴婢這一條狗命吧!“

紅錦看着她的眼睛:”剛剛我們主僕三人向你求懇時,你可曾饒過我們?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被你打而不求饒嗎一一因爲我求饒你也不會放過我,不是嗎?“

這人雖然被打得面目全非,可是紅錦一樣沒有生出一絲憐憫來:如果妲不是被人所救,現在早已經被馬氏用針扳弄成了一個少半熟的大活人了!那個時候,可不曾有人憐憫她啊。

對惡人,就要有惡人的手段,就要比惡人還要惡三分。

馬氏絕望的看着蘭初拿着針板過來,她嘶聲叫道:”大姑娘,我不敢了,我知錯了,饒過我的狗命吧!我真得知道錯了,大姑娘、大姑娘一——!“

蘭初冷冷的道:”你真吵。“然後把那針板在她的嘴巴上晃了晃,嚇得馬氏立時閉上了嘴不敢再叫。

蘭初冷笑一聲,把針收回放到了距馬氏胳膊有一指的地方,也讓她感覺一下什麼叫做化灰的恐懼。

馬氏終於知道了紅錦的當時的感受,可是她卻沒有像紅錦一樣咬牙硬撐着,在針板剛剛落到她的胳膊上時,便如同殺豬一樣叫了起來;太痛了,她叫道:”大姑娘,求求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不要這樣折磨我,你殺了我吧!“

春雪在一旁冷冷的道:”馬大娘,這針扳可是你弄出來的東西,用在你的身上正好,怎麼能叫折磨呢?剛剛你可是讓我們姑娘好好享受的,我們姑娘享受過了,現在正是大娘你要好好享受的時候。“

紅錦緩緩點頭:”馬大娘,就是這話,你讓我享受過了,我是投桃報李,大娘你現在好好享受吧。

馬氏現在真正的後悔了,她後悔爲什麼剛剛要那麼狠的對待紅錦:仔細想一想,其實紅錦只是打了她幾掌而已,她和紅錦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不可結的仇恨。

她並沒有想太多,因爲在針板那燒紅的針刺入了一點,屋裡又飄起了那燒焦的味兒時,馬氏便大叫一聲暈了過去;不過立時她又痛得醒了過來。

馬氏現在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句俗語:自作孽不可活啊。

浩宇看到這裡跳了起來:“姐姐,她、她這樣對你、對你…一”他不敢相信眼睛,世上居然會有馬氏這樣惡毒的婦人,居然有針板這梯惡毒的東西。

花明軒眯起了眼睛來,而胡正豪站了起來,他頓了頓腳纔沒有過去踢殲馬氏!

容連城的眼睛合上了,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馬氏這人,只憑針板就是死上七次八次都不冤啊一一最毒婦人,,就是指得種婦人。

紅錦只是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剛剛就這樣被馬氏刺了下去,善惡到頭是不是終有報她不知道,她也不要等老天來伸張正義;她要的就是:人如何待她,她必加倍還回去。

那車伕在一旁看到這裡,終於受不住開口了:“夠了!大姑娘你有豐事就去尋夫人,不是夫人的吩咐,不管是馬大娘還是我們,哪一個人敢動大姑娘一根頭髮?”

車伕以爲扯出夫人寧氏來,便能保他們這些人一條性命。

紅錦聞言看向車伕:“你看不下去了?可是剛剛我就被你的馬大娘這樣慢慢的刺了下去,直到現在我的傷口還在痛!如果不是唐公子來救我,馬大娘就會用這釺板把我的全身都刺遍一一那時,這滿屋子裡的人,也沒有一個人說看不下去。”

紅錦長吸了一口氣又冷笑道:“夫人?你以爲你們的夫人會救你們不成?我現在就放了你們回府,絕不會動你們一根汗毛,不過我和你們打個賭,你們在回府之後絕不會活過三日,你敢不敢和我賭?!”

此時蘭初也把針板收了回來,而馬氏正痛得死去活來,她已經把腸子都悔青了:爲什麼要弄這麼一個害人的東西出來,真想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

看着馬氏又被潑醒之後,紅錦淡淡的道:“做生意當然不能只收回本銀,蘭初、春雪,你們兩個討些利錢回來。”她指得不只是馬氏,還有那些助紂爲虐的婆子們。

剛剛蘭初二人動手,只是把她們主僕所受的還了回去;接下來要討些利錢,才能讓這些惡人知道世上真有報應,還是現時報。

紅錦說完之後,在心底默默的加了一句:然後,我們回府一一!

“好!”唐偉誠拍手稱讚一聲兒“就應該如此,這纔是生意人的本色。”

容連城看了一眼屋子裡的婆子們:“大妹妹,我去讓人安排車;你一身是傷,平常的馬車怕是不能坐的。”說完,他又叮囑浩宇好好的照顧紅錦,便起身出去了。

花明軒和胡正豪並沒有動,今天他們並沒有一絲要看戲的意思,而是非常的想要入戲:鳳家的某些人,要好好的教訓一番纔是;這事兒雖然表面上看和他們無關,其實骨子裡就是因爲他們生意而起一一他們很明白這一點,並且不想裝傻。

容連城當然會有計較,但是對於花明軒二人耒說,容家要算是容家的帳,可是他們要算的是他們的帳。

五十二章 咄咄逼人好人也會

容連城安排了事情之後再進屋時,蘭初和春雪也討完了@@,浩宇正在吩咐長隨們拖婆子們出去。

他看了一下馬氏過去和紅錦說了兩句話,掃了一眼屋裡的人,最終還是讓浩宇把紅錦抱出了屋裡;他和浩宇、紅錦坐了一輛馬車。

花明軒和胡正豪故意落在最後,看向唐偉誠笑道:“不知道唐公子是如何得知鳳大姑娘遇險的?”

紅錦第一次在山上遇到匪人被唐偉誠所救,說是碰巧遇上當然沒有人會懷疑什麼;但是今天這事兒再說是碰巧,可真就說不過去了。

附近的幾條街都是民宅,唐二公子無論怎麼碰巧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方來纔是;他能到這裡來,只能說是特意來的;只是這個特意,卻讓人容易生出些懷疑來。

唐偉誠看向花明軒,再看看紅錦的馬車,輕輕的吐出一句話:“碰巧。”然後看了一眼花明軒的扇子,把自己的摺扇“唰”的一聲兒打開搖了幾下,這才一步三搖的向自己的馬車行去。

唐家的馬車是後來纔到的,花明軒等人趕來時,這民宅外面只有紅錦坐的那輛馬車而已。

胡正豪看了一眼唐偉誠的摺扇,自懷中掏出一把摺扇來,也“唰”的一聲打開,然後搶上前,擠開了唐偉誠的長隨,冷哼了一聲,居然搶先上了唐家的馬車。

唐偉誠的長隨臉上閃過驚容,看了一眼胡正豪附耳對唐偉誠說了一句話;唐偉誠的眼睛卻盯在胡正豪的扇子上,聽到長隨的話也只是哼了一聲兒,並沒有什麼神色變化。

就在他要上馬車,卻被花明軒用扇子攔住了,用一把展開的摺扇攔住了:“唐兄,唐兄,要讓客人先讓嘛。”

唐偉誠的目光落在花明軒的扇子上,臉色有些變了;他又哼了一聲把扇子收了起來:因爲他的摺扇明顯不如花明軒和胡正豪的。

不過他並沒有相讓花明軒先上馬車,他幾乎是和花明軒一起擠上馬車的;花明軒居然沒有被他抗道一旁去,和他同時進了馬車。

只不過唐偉誠卻只能看着花明軒坐到胡正豪身邊去:那邊是他常坐的主座。

“我們來得匆忙,並沒有多備馬車,不想碰巧唐兄有馬車,我們兄弟運氣不錯,就借光了。”花明軒笑得很明朗,手中的扇子幾乎扇到了唐偉誠的鼻子下面。

唐偉誠看了一眼花明軒的扇子,忽然間也笑了,他還很有禮的拱了拱手:“客氣客氣;每個一百兩銀子,承惠成惠!”

說完,他伸出一張大手來到花明軒鼻子下,把那把礙眼的扇子壓了下去。

花明軒冷不防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一百兩?唐公子還真是客氣了。”

唐偉誠皮笑肉不笑的道:“那,承惠一人二百兩,小本生意概不賒欠。”

胡正豪瞪了唐偉誠一眼:“你這還是小本生意?你不如去改行做強盜算了。”

唐偉誠臉上的假笑假得不能再假了,可他依然是追帳不已;花明軒和胡正豪二人頭疼了,他們忽然發現再假做生意也不算是新手了,但是卻沒有紅錦那手還價的本事兒!

三個人吵了一路到鳳府門前下車時,都很默契的閉嘴沒有再提什麼銀子的事情;不過唐偉誠是不是一筆勾銷了那筆帳,卻不得而知了。

唐偉誠到底沒有說爲什麼會那麼巧救下紅錦來,他同樣沒有問花明軒一行人爲什麼能這麼快找到這處民宅。

如果沒有他的話,紅錦只要再被馬氏用針板傷上一兩次,花明軒等人也就到了。

花明軒和胡正豪卻並沒有生氣,他們笑嘻嘻的下了馬車,和容連城打過招呼就向府裡走去。

“唐兄,今天多謝你了;”容連城對着唐偉誠一禮到地:“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唐兄,因爲事關鳳大姑娘的安危,還請唐兄直……”

“是方人豪。”唐偉誠的眉毛輕輕的皺了一下,打斷了容連城的話直接說出答案,便向府中走去。

容連聽得一愣:方人豪?此事和方家還有關係?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也向府中走去。

他並不是和花明軒等人一起趕過去的,他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浩宇等人,聽說是要去救紅錦,他當然跟了過去。

對於花明軒等人爲什麼在到了附近之後,很快的能確定是哪一條街、哪一處宅子,都讓他有些奇怪;只是事關紅錦的性命,他也就沒有問。

此時聽了唐偉誠的話後,他想到了浩宇等人會知道那處宅子的答案:兩家世家,鳳家自然會對方家有一定的瞭解。

紅錦進了府之後,並沒有回她的院子,和浩宇帶着衆人直接去了寧氏的院子;在她一下馬車的時候,便讓人給五娘齊氏和四娘石氏送去了消息。

寧氏今天自早上便心煩意亂的有些坐不住,就算是誦了半響的經文也不能定下心來;屋裡院外有些響動,便能讓她動無名;正在屋裡訓斥一個小丫頭不小心打碎了青花瓷的茶盞時,就聽到院子傳來了腳步聲。

寧氏眉頭一皺:“是誰這麼沒有規矩?”

立時就有丫頭出去看掀開簾子就看到了抱在浩宇懷中的紅錦:紅錦戴着幃帕,她並沒有看到紅錦臉上的傷;在他們姐弟的身後還跟着好幾個男人,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想到今天自家主子的心情不好,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大姑娘,大少爺,你們這成何體統,而且我們這裡是內宅,你們怎麼能帶着人亂闖?!這不是給夫人……”

紅錦沒有受傷的胳膊正好就在丫頭這一側,揚起胳膊來對着丫頭打了下去:今天,她可不是來和寧氏好好的講什麼道理——她今天是來尋寧氏晦氣的!

寧氏身邊的一個丫頭罷了,居然一見她就開口訓斥,以爲她自己是誰?不過是寧氏的一條狗罷了;打了她,寧氏也只能看着: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就硬出頭想在寧氏面前落個好,就是找打的人。

丫頭被紅錦一掌打了一個趔趄,她扶住了門邊才站住:“大姑娘,你……”這丫頭她急了。

自她跟了寧氏之後,除了寧氏身邊的八個一等大丫頭,還沒有哪個人敢對她喝斥一聲:更不要說是打她了;而且這不是在打她,這是紅錦在打寧氏!

不說其它,只依着孝道,不論是她犯了什麼錯兒,做兒女的都沒有權利不稟明父母就處置父母身邊伺候的人。

可是紅錦卻打了她,就在寧氏的房門前:受侮辱最大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主子。

紅錦冷冷的看着丫頭,嘴邊噙着一絲冷笑;今兒她是來討公道,是來找寧氏的晦氣的——孝道?寧氏對於她鳳紅錦來說,屁都不是!又哪裡來的孝道。

“住口!”寧氏的話傳了過來:“怎麼跟你們大姑娘說話呢?沒有規矩的東西,出去給我跪在院子裡,好好想想清楚。”

“是錦兒嘛,快進來吧;這日光正毒呢,也不說在意自己的身子一些;”寧氏的這番話放柔了聲線,根本不見了剛剛喝斥小丫頭的嚴厲:“來人,給你們大姑娘備蓮子湯,不要放冰——大姑娘身子不好,吃溫的更好……”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反而驚得叫了一聲兒;她站了起來幾步到了紅錦面前:“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回事兒?來人,給我把大姑娘身邊伺候的人……”

“不用了麻煩夫人了;”紅錦開口了,只是聲音冷冷的:“夫人少想着我一分,我便能安生一分,還能多活一日!”

寧氏聽到這裡眼底閃過了厲色,不過嘴巴上卻道:“是不是有人看你得了我的歡心去尋你的麻煩?是哪個,錦兒你自管說出來,一切自有母親爲你做主;可憐我的兒……”

浩宇剛要開口喝斥寧氏的假惺惺,卻被紅錦攔下來:她可以吵鬧,寧氏不敢拿她怎麼樣,因爲她的背後是容家——容連城就立在不遠處;但是浩宇不可以,寧氏惱了一個不孝讓浩宇去跪祖宗牌位,浩宇便只能去,何況寧氏不會對浩宇如此溫柔的。

“還真是多謝夫人的高看,不是夫人的高看,馬氏能擄了我去?能把我打成這個樣子?能用針板這個東西把我的胳膊弄個熟肉?!能如此的肆無忌憚做這種欺主、滅了人性的事情?!”紅錦盯着寧氏,一個字一個字的吼了出來。

她就是要嚷出來,就是要讓屋裡屋外的人都聽得到!

紅錦是故意改了對寧氏的稱呼,不稱之爲母親而是稱爲夫人,而她也是故意對寧氏挑釁不敬:就是要讓寧氏的反應落在衆人的眼中,不用她說一句話,也不用寧氏直承什麼,是人都明白馬氏所爲就是她寧氏所指使。

不然,依寧氏的脾性,依寧氏在鳳家的地位身份,她都決不能允許一個小輩兒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並且連聲母親也不喚。

她如此是因爲她心虛,是因爲她怕把紅錦逼急了;可是她卻不知道,馬氏的狠毒手段已經把紅錦逼急了。

現在的紅錦連一分面子也沒有給她留,就這樣把話硬邦邦的扔到了她的臉上!

紅錦盯着寧氏驚愕的目光,指着蘭初手中的針板:“現在,就請夫人給我一個說法!今天,就是此時此地,夫人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紅錦咄咄逼人,一個喘息的時間也不給寧氏,就把話擺明了:沒有迂迴,沒有遮掩,就這樣明明白白的把一切攤到了桌面上,不容寧氏迴避。

就在她把花明軒等人帶到寧氏的院子裡時,就在她們一行人不用人稟報硬闖了進來時,就已經沒有給寧氏留一絲面子了。

因爲寧氏根本就不配紅錦給她留體面。

五十三章 奪權(一)

寧氏愕然,完全的呆住了;她一時間腦中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今天自早上開始她便在等馬氏的回覆,時間越久她心裡越是不安:她怕的當然不是紅錦,而是容家;如果被容家捉到什麼把柄,那她的下場可真就太慘了,不說其它人就是鳳德文在此時此地絕不會饒了她的。

她後悔了,她想到事敗被容家知道的後果之後便生出了悔意,可是她使人出去尋馬氏卻無果:她並沒有過問馬氏要如何做,當然也就不知道馬氏會在哪裡整治紅錦主僕。

剛剛她在屋時聽到丫頭叫出大姑娘三個字來時,心下便明白事情壞了:紅錦既然回來了,並且還一進門就掌摑了她的丫頭,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寧氏才喝止了丫頭,她以爲紅錦就算是知道了,但是無憑無據之下也不會如何;只要她稍稍哄一鬨紅錦,不用她提點紅錦也應該知道適可而止;就像前兩次的事情一樣,不會讓她很難堪。

但是現在她被紅錦的話給驚呆了:她沒有想到紅錦不再像原來一樣點到爲止,而是把事情全抖了出來——難不成,馬氏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寧氏的臉上顯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紅暈來,她強自鎮定下來飛快的轉着心思,並且掃了一眼屋裡的其它人。

浩宇怒目圓睜的瞪着她,容連城一臉怒氣的瞪着她,花明軒、胡正豪、唐偉誠雖然臉上沒有什麼神色,但是能跟着紅錦一起來到她的院子裡來,當然是擺明站到了紅錦一面。

寧氏的心思轉過之後,咳了兩聲道:“錦兒!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豈不讓客人們聽了之後笑話;你有什麼委屈自管說就是,哪裡能如此……”

紅錦盯着她:“事情我沒有說清楚,還是夫人你沒有聽清楚?要不要……”

“喲,這是做什麼呢?姐姐這裡今兒可真是熱鬧啊。”五孃的聲音比人要快一步。

看到五娘和四娘一起進來,寧氏的臉沉了下來:“我今兒這裡有客人,有什麼事兒……”

“我的天,錦兒,你這是怎麼了?被何人所傷,告訴四娘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石氏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寧氏的話。

五娘也趕到了紅錦身邊問長問短,根本沒有人理會寧氏逐客的意思。

寧氏只能把這口氣硬嚥了下去,不過臉上怎麼也有些掛不住;這小小廳上,可是有太多的外人了。

紅錦對四娘和五娘道:“四娘、五娘,正好你們來了,聽春雪說一說,也好能有個人爲我說句公道話。”

春雪把事情字頭到尾說了一遍,就算是處置馬氏的事情,她也一併說得詳細;聽說之後,不管是寧氏、四娘石氏還是五娘齊氏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發白,而屋裡的丫頭都屏聲息氣,看也不敢看紅錦一眼。

在春雪的話音落下之後,屋裡靜得一絲聲音也沒有。

石氏和齊氏是被馬氏所想的惡毒法子嚇到了,而寧氏心中卻把馬氏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笨蛋!一碗藥灌下去事情便成了,她便要弄這些幺蛾子——只要把紅錦弄成個傻子,有什麼氣不能出?

寧氏根本不知道馬氏還有這些小心思,不然她是不會同意的;雖然她也明白馬氏的心思,如果紅錦傻掉了,再折磨紅錦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馬氏輕重不分種下這樣的惡果,自然一切要由馬氏自己吃。

寧氏打定主意之後看向紅錦:“原來是馬氏這個刁奴!只是她一向在我面前老實有加,怎麼做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八成是受了什麼人的唆使,不知錦兒可問出來沒有。”

紅錦冷笑:“夫人這話真是好笑,此事還用得着問嗎?現在問問這屋裡的人,還有哪個不知道馬氏是受什麼人指使的?”

滿屋的丫頭婆子俱都低下了頭,不敢看廳上的各位主子一眼,生怕被人誤會她是猜到內情的人。

紅錦用手在屋裡指了一圈:“看看她們,明眼人哪個不知道她們都知道了,只是因爲懼怕那指使的人,所以才人人都噤聲的。”

寧氏長嘆了一口氣才穩住了自己:“錦兒,到底是何人指使馬氏做這等惡事,你說給我聽。”她並沒有理會紅錦那些話的其他意思。

五娘和四娘都笑了:“姐姐,那馬氏可是姐姐的心腹人啊。”

寧氏看向她們:“她哪裡算得上我的心腹人,她不過是我的陪嫁罷了,這些年她在府中管的瑣事多,少有在我跟前伺候的時候;不過她一直都是老實的人,能做出這等惡事來還真是奇怪啊。”

紅錦盯着寧氏:“馬氏馬大娘的眼中,可只有夫人一個主子,她所做的事情當然出於夫人的吩咐。”

容連城也看向寧氏:“鳳夫人,此事還請給我們容家一個說法。”

寧氏真恨不得把紅錦的嘴堵上,她看向容連城道:“不用容公子說,我也要好好的爲錦兒出這口氣的;來人,把馬氏這個刁奴帶上來。”

她很聰明的不再和紅錦糾纏,要直接問馬氏。

紅錦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要的就是她把馬氏帶上來;還是那句話,她鳳紅錦今天是來算賬的。

馬氏被帶了上來,看着比紅錦傷得還要重三分的馬氏,寧氏的心裡打了一個哆嗦:鳳紅錦還真下得去手。

在她的喝問下,馬氏只說一切是自己所爲,並沒有什麼指使;寧氏還惺惺作態的讓人打了馬氏,不過馬氏到最後也是死死咬住是自己一人所爲——如果不是如此,紅錦等人也不會直接回府,而是直接弄着馬氏去官府了。

馬氏雖然沒有一點硬骨頭,可是你就是用針板逼問她,她也只說一切是她自己所爲,同夫人沒有關係。

車伕帶上來再問,他倒是說馬氏所說,這一切都是寧氏吩咐的;可是馬氏把話接過去,說那些話是她說的,指使爲了能讓車伕這些人爲她所用而已。

寧氏眼底閃過了一絲笑意,看着馬氏輕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她的心終於放下了。

紅錦早在回府之前,便已經知道憑馬氏想捉住寧氏的把柄不可能,也就是說要爲自己喝弟弟是、已經生母唐氏報仇,現在還做不到。

雖然無憑無據不能拿寧氏如何,但是紅錦並不想就此放過寧氏,她今天一定要出一口惡氣:要狠狠的打掉寧氏的威風,還要進一步的奪權!

是的奪權,如果她和浩宇在鳳家有權,那麼紅錦也就不會如此容易就被馬氏得了手去:究其根本,還是在鳳家他們姐弟沒有一分權柄。

依靠五娘和四娘並不是良策,而且也不是長久之計;並且也到了爲浩宇接掌鳳家打基礎的時候。

紅錦看着寧氏:“夫人相信馬氏這惡奴的話?”

寧氏想了想道:“錦兒,這惡奴太過狠毒,此人居然矇騙了我這麼多年,如此的奸猾,她的話我當然不信。”

紅錦譏諷的笑了:“不相信馬氏惡奴的話是夫人聰慧,不會被馬氏這惡奴騙到;只是夫人你這樣問話,馬氏這惡奴自然是不會說出實話來的。”

“夫人,這種惡奴就要這樣問話才成;”紅錦看向蘭初:“你,給夫人看看我們的法子,可要好好的伺候馬大娘,報答她今天對我的高恩厚德。”她說完這番話,用目光環視了一圈屋裡的人。

寧氏還沒有開口,蘭初已經走到馬大娘跟前,舉起了針板來對着馬大娘道:“你還是說實話的好!”話音剛落針板就對着馬大娘的肩膀落了下去。

蘭初輪圓了拍下去的,那針板上的針尖在陽光下閃着晶亮的寒光,看得屋裡的丫頭婆子自眼中痛到了心底,每個人的心都被那針尖上的寒光耀得縮成了一團。

“啪”一聲響,針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馬氏的肩膀上;屋裡的丫頭婆子們都閉上了眼睛,就連寧氏和四娘、五娘都合上了眼,不敢看那血淋淋的一幕。

不用看每個人用想的就嚇得全身輕顫了。

馬氏慘叫了一聲兒,不過她的肩膀上並沒有出現血跡。

蘭初盯着馬氏:“這一次不是用有針的那一面,可是下一次、或是下下次卻難說了。”

馬氏的臉蒼白如雪,嘴脣都抖得不成樣子了;她對着紅錦不停的叩頭:“大姑娘,奴婢有眼無珠,奴婢罪該萬死,奴婢不該害大姑娘您的,大姑娘您大人大量,饒過奴婢吧。”

不知道何時蘭初手中的針板落下來時是針尖向下的,這讓馬氏更懼怕。

聽春雪說是一回事兒,親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兒;雖然蘭初手中的針板並沒有燒紅,可是就這樣揮舞起來,就嚇得屋裡的婆子丫頭膽子快破了。

有那往日欺辱過紅錦的丫頭婆子,嚇得腿軟淚水都掉了下來:直到這一時,她們才真真正正的把紅錦當成了鳳家的主子,而且還是那種不要招惹的主子。

紅錦讓蘭初如此做,就是要威懾寧氏的人,就在寧氏的面前威懾她的人。

寧氏對馬氏手下留情,並沒有認真打馬氏紅錦知道,滿屋子裡的人包括寧氏的人都知道;現在,紅錦當着寧氏的面兒讓蘭初動手狠狠的打了馬氏,就是向寧氏的人表明:如果有誰敢來加害於她,就算是在寧氏面前,她想要教訓那人就教訓那人——誰也保不住她!

五十四章 奪權(二)

紅錦打馬氏是什麼意思,不止是寧氏的人知道,寧氏本人也知道;所以她的臉色變得有些發青,卻也只能端坐着不動,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要如何說?她根本就一個字都不能說——這纔是讓寧氏難受的地方;紅錦一進來就打了她的臉,不過那時並沒有當着她的面兒還好掩飾,但是現在紅錦就在她眼前,命人打了馬氏,她卻偏生不能說一個字。

寧氏這口氣憋得她要吐血了,一張臉由青轉紫,漲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蘭初一連打了馬氏幾針板,都沒有用針的那一面;屋裡的丫頭婆子在那“啪啪”聲中都變了顏色,寧氏只能咬着牙挺着,因爲她知道她不能喊停。

她明白紅錦一定是在等她喊停。

紅錦看寧氏不爲馬氏說話,心下冷笑了一聲兒:要的就是你不說話!她給了蘭初一個眼色,蘭初狠狠的用正面把針板釘在了馬氏的身上:“你弄出來的惡毒東西,還是帶在你身上的好。”

紅錦此時忽然點頭大聲道:“好,蘭初這句話說的很好!你說是不是,夫人?”寧氏沒有開口,她只是喘氣喘得有些急。

四娘看了一眼寧氏開口:“好,惡人就應該如此,不然還真以爲天下的善良之人好欺、可欺。”

“好!蘭初這丫頭說得好,四姐姐這話說得更好!你說是不是,姐姐?”五娘笑吟吟的看向寧氏。

寧氏的一張臉再次由紫轉青,她真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紅錦看着她,又問了一遍:“夫人,你說好不好?還是夫人認爲蘭初和四娘說得不對?”寧氏連喘了幾口氣,她感覺心口傳出了一陣一陣的悶痛;再氣,她眼下也只能點頭擠出三個字來:“說得好。”

她再不答,紅錦會說出什麼話來她想也想得到。

寧氏氣得心疾要犯了,她被逼說出了三個字來,也知道她的威信在今天被紅錦打掉了很多;只看屋裡的丫頭婆子們沒有一個敢出聲喝斥紅錦、維護她這個主子就知道了。

紅錦逼出了寧氏的話來之後,便不再理會她,反而讓蘭初過來把自己手上的一隻鐲子給她;蘭初並沒有推辭很痛快的收下了。

“夫人都誇你了,我這個做主子的也不能太小氣,不過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鐲子你戴着玩兒吧。”紅錦的話無疑又打了寧氏的臉。

寧氏又喘了幾口氣,微微偏臉不看紅錦,免得自己當真被氣得心疾復發也只落得自己難受罷了。

紅錦賞完了蘭初,五娘也自頭上拔下一支釵來給了蘭初,還拉着她的手拍了幾下,讓她無事常到她的院子裡走動;看得寧氏又是一陣氣血翻騰。

四娘直到此時才淡淡開口:“我看你這丫頭很順眼,我是個無福之人,不知道你可願意認我做個乾孃?”

寧氏聽了猛然轉過頭來:“四妹妹,此等大事兒還是要等老爺回來……”

“等他作甚?我自認我的女兒,同他有什麼相干?”四孃的語氣平平淡淡,沒有一絲起伏;可是把寧氏氣得猛的再轉回頭去:“隨、隨你。”

紅錦原本沒有想到四娘有這出,不過想到蘭初如果攀上四娘石氏也不是壞事,只是不知道蘭初的心意如何,所以她並沒有點頭同意此事。

聽到寧氏反對,蘭初看向紅錦輕輕點頭,示意她願意;紅錦便道:“蘭初,四娘看得起你,你還不過去叩頭?”

蘭初這個頭一叩,石氏便成了她的乾孃,並不是義母,這還是有區別的;但是不管怎麼說,蘭初的身份已經同一般丫頭不同了。

四娘表明,如果有人要害蘭初,她是第一個不會答應的人。

寧氏只能努力鎮定自己,她不能在容連城面前失了分寸,落下話柄。

容連城偏在此時平淡的加了一句:“四夫人喜得乾女兒,我這裡卻沒有備下賀禮,回頭一定厚厚補上。”

寧氏還能怎麼樣,只能強嚥下這口氣:誰讓她鳳家惹不起他容家呢!她第一次有了要把容家踩在腳底下的想法,再也不是原本一直想要借容家光的心思了。

五娘和四娘都無事人一樣看了紅錦一眼,然後各自都閉上了嘴:應該說話的時候,她們是一個字也不會少說。

紅錦見蘭初事了,便看向了依然沒有吐口的馬氏;紅錦眯着眼睛盯着她,一直盯着她並不說話,也不笑也不怒,只冷冷的盯着她,盯得馬氏全身都冒冷汗。

馬氏知道紅錦要處置自己了,她幾乎要忍不住看向寧氏,最後還是忍下了:這是她唯一的活路,不能再失去了。

她知道寧氏不會放下她不理的。

紅錦看了馬氏半響後,還是盯着馬氏淡淡的道:“夫人,不知道您打算怎麼處置這個惡奴?我可是依着禮把這個惡奴帶回來給夫人您處置,相信夫人一定會給我一個公道的,是不是?”

馬氏不吐口,車伕等人@@得了寧氏的親口吩咐,無憑無據鳳德文又不在家——就算鳳德文在家也不會爲紅錦主持公道,眼下根本不可能除掉寧氏。

可是紅錦卻要寧氏親自說了處置馬氏的方法來,這纔是真的能讓跟隨寧氏的人寒心。

寧氏倒是料到了紅錦的話,她再料不到就真是白做了這麼多年的鳳家大夫人:“此等惡奴狠狠打上二十板子,賣作苦力奴讓她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紅錦看到馬氏打了一哆嗦之後收回了目光看向寧氏:“夫人,這樣罰怕有些不妥吧?”

寧氏沒有想到紅錦如此不依不饒,這已經是最重的責罰了:“錦兒,這惡奴雖然該死,不過要打死她卻還要官府定罪纔可以,不然我們到時反而要擔上罪名兒的。”

紅錦輕輕點頭:“夫人說的是,這惡奴如此狠毒,所行之事令人髮指,就如夫人所說十分該死;我們倒真是不便打殺了她,只是就此放過她,以後再要有人如此這般來害我,或是害府中的兄弟姐妹們,唉——!”

寧氏聞言臉色再次轉成了青色,看了一眼馬氏後咬牙道:“來人,把這些惡奴都給我送官!”

她知道紅錦在逼她開口,可是她不得不開口,不然被容家懷疑是她指使馬氏害紅錦,到時她就等着被鳳德文休回家,然後嘛,她一定會被父親趕出家門的。

“錦兒認爲如何?”寧氏到底這一口氣實在是難以下嚥。

紅錦淡淡的道:“一切全憑夫人做主。”四兩撥千斤,紅錦輕輕的擋了回去;是你寧氏把馬氏送官的,此事板上釘釘,寧氏你想反悔可不成。

寧氏吸了一口氣,喚道:“喚旺財來……”

紅錦打斷了她的話:“要送官讓旁人去吧,旺財大總管我找他有點事兒,還是留在府中爲好。”

寧氏聞言看了紅錦一眼,心下在想她找旺財會有什麼事兒:“可是官府那裡總要有人去的,一般的長隨卻不太好;這要讓誰去好呢?”

她心下卻在轉着念頭,送了官也好,她會使些銀子讓知州大人網開一面,到時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馬氏來;到那時,只要暗暗讓她的人看到馬氏,自然人人都會歸心的。

想到此處她心中冷哼了一聲兒,要破你鳳紅錦的一點小心計還不容易?等到老爺回來大事一定,到時我再和你好好的算算帳。

馬氏雖然哆嗦了一下,不過並沒有拼命求饒,只是象徵性的叫了兩聲之後便好像認命了:紅錦等人當然知道寧氏的出身,送官?和送到寧府有什麼區別?

此事,在紅錦他們回鳳家之前已經商量過了,自然不會讓寧氏得逞。

花明軒此時起身,微微欠身道:“正好我今天有事兒要拜訪城中的知州大人,這些惡奴我就爲鳳夫人帶過去吧。”

花明軒這個拜訪的藉口可是差勁之極,或者說是花明軒根本不在乎什麼藉口,根本就是要去和知州那裡關說馬氏一事。

寧氏聽到之後臉色微變,當然知道花明軒的用意是什麼;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那邊五娘已經起身福了下去:“那就麻煩花公子了。”她代寧氏答應了。

花明軒還禮並掃了一眼寧氏:“五娘客氣,無妨。我和浩宇可是過命的交情,現在又一同開了鋪子謀口飯吃,幫這點小事兒算什麼呢。”他的話中有話,寧氏聽得臉色微變。

說完花明軒對着廳上衆人一拱手,又對胡正豪點點頭轉身就向廳外行去;五娘連忙吩咐婆子們押着馬氏等人跟上,根本就沒有給寧氏一絲開口的機會。

寧氏冷冷的看了一眼五娘並沒有說話,任由馬氏被帶走了;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先把事情揭過去,其它的事情到時再設法吧:就算有花明軒在,知州那是個貪財的官,要保馬氏一命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只是要多破費些銀兩了。

讓她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來的,是花明軒話中的意思:花明軒應該看不上這城中的生意纔對,說謀口飯吃的話當然不能當真——可是警告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有人破壞他的飯碗,他就要不客氣了。

世家子弟做事向來很有分寸,他們不會隨便在外樹敵:不然也就不會有傳承幾百年的世家大族了;可是花明軒卻表露出了十足的敵意,他要做這樣的事情不怕被家中的長輩們責罰?

寧氏想不通,所以她的心思有一半兒轉到了花明軒的身上,還有一半兒卻在思索着怎麼救馬氏,到父親那裡要如何說話等等:因爲她認爲事情到此就算是結束了,剩下是她的善後,同紅錦等人無關。

就在她以爲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卻沒有想到紅錦並沒有就此罷手,她又開口了;聽到紅錦開口,寧氏的心口好像有些隱隱作痛。

五十五章 奪權三(祝似水流年書友生日快樂!)

紅錦開口了,依然是不依不饒的語氣:“夫人,那馬氏既然已經送官,可是旺財大管家要怎麼處置?如果沒有他,馬氏能讓車伕等人如此聽話嘛,此人怎麼能讓他逃過罪責。”

紅錦的話中並沒有掩飾她要乘勝追擊的意思,她就是要趁現在拿掉寧氏的左膀右臂,奪了寧氏在鳳府的一部分權力。

寧氏的臉上閃過青色:“此事應該同大管家……”她沒有想到紅錦所說要找旺財是這樣的事情,聽完紅錦的話,她因爲生氣心真的開始有些輕微的疼痛。

失了馬氏,她不能再讓紅錦把旺財藉此機會除去,換上五孃的人:她知道,紅錦是沒有人可以做府中大總管的——這個位置,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做的,至少是個能壓得住府中僕從們的人。

“姐姐,你說對了!大姑娘的話可是很有道理,馬氏一個內宅的婆子,哪裡能指使得動二門外的人?人人都知道,此事和大總管怎麼也是脫不了干係的。”五娘打斷了寧氏的話,沒有讓寧氏說下去。

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五娘當然不會放過;她和寧氏鬥了這麼多年,早就想除於旺財、馬氏這一對夫妻:她雖然做不到正房夫人,只要能做個有實無名的鳳家主母她就很滿足。

四娘看寧氏還要開口立時道:“依我說呢,大管家是不是參與了害錦兒的事,自有官府來查——那是一查一個準兒的事情,到時自然也有官府的人來定他的罪。”

寧氏沒有想到一向不問府中是非的四娘,也會在此時落井下石;聽完四孃的話,她知道想保住旺財的大總管已經是不可能了。

“旺財倒真是個實誠人兒,我們老爺用了他這麼多年,從來只有稱讚沒有斥責,想來應該沒有多大的事情;不過呢,他卻有些太過縱容手下的人……”寧氏不得已改了口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紅錦等人不會把旺財弄到官府去,她便還有法子讓他再做上大總管的位置。

五娘點頭:“姐姐明慧!旺財大管家的確是管教下面的人不力,還累我們大姑娘受了這麼重的傷、吃了這麼大的苦,眼瞅着大姑娘就要是出嫁的人了,你說出了這等事兒;”說到這裡,五娘故意頓了頓,故意看了一眼容連城。

“唉,聽蘭初所言,大姑娘那胳膊上的傷怕是……,唉,真不知道老爺回來,我們要如何交待啊。”五娘最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容連城。

容連城的臉上又沉下來三分,不過他並沒有多說話,只是拿眼看向寧氏:意思很明顯了,他不說話是給鳳家面子,如果寧氏不給個交待他便要說話了。

寧氏的臉一陣紅一陣青,被五娘和四娘擠兌了一番之後,只得再次咬牙道:“妹妹們說得對,旺財這狗才實在是有錯在身;不好好的懲戒他,實在是對不住我們錦兒。”

紅錦立時跟上一句:“請夫人爲我做主!就五娘所言,旺財大管家沒有那個本事做好大管家,依我看不如就先讓二管家頂上吧——我可是被嚇壞了,二管家倒是個老實可信的,至於最後誰做大管家,怎麼也要等父親回來再說,眼下還是用二管家我才能放心些。”

紅錦不緊不慢的說出了這番話來,她可是早就想好了;她並不想爲她人做嫁衣裳:五娘並不是壞,只是現在的五娘和她坐一條船,是因爲有寧氏壓在上面;如果五娘完全得勢,她能容得下自己姐弟嗎?

五娘可是有兩個兒子的人!紅錦只是有備無患,並不想除了寧氏再和五娘翻臉成仇;當然了,她也不想得罪五娘,所以才點了二管家。

二管家是鳳家鋪子大掌櫃的孩子,是五姑娘藍羅的親孃舅;這個人,紅錦信得過,四娘和五娘也信得過:因爲二管家是絕對不會聽寧氏的話。

最妙的一件事情就是,二管家不是任何人的人:不是五孃的,也不是四娘,更不是二孃的,當然也不會是紅錦的人。

雖然不過是一個人選,紅錦確實費盡了心思的。

寧氏聽完紅錦的話一口氣衝上腦門,心跳也加快了三分;可是在容連城炯炯的目光下,她看着紅錦只能緩緩的點頭,一連點了四五次纔開口說了一個字:“好——。”

她是被氣到了,可是卻又不能發作;馬氏是自作自受也就罷了,寧氏正在爲內宅管事娘子的人選暗自傷神時,紅錦和四娘、五娘幾句話,連外宅的大總管旺財也拿掉了。

這是生生的自她手上奪走了一半的權力!而且,日後她行事自然會受到很多掣肘:要知道,那二管家一家人可當真是恨她入骨。

如果不是鳳家的生意當真離不開大掌櫃的,她早已經把這一家人除掉了;但是這一家人,她動不了,因爲鳳德文不許:有時候鳳德文@@@主意的,他認定的事情不管對錯是一概只聽自己的。寧氏一恨紅錦把旺財的大管家拿掉了,二恨紅錦居然安排了一個這樣的人上來:可是她卻不能說一個“不”字,因爲紅錦和五娘、四娘所說的話,可是佔了十二分的理。

二管家,在此時此地,也是最合適的人選;就算是寧氏也挑不出二管家的什麼錯處來:這些年來,她一直想找二管家的短處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而旺財不管是不是摻和了害紅錦的事,但是馬氏是他的妻子是千真萬確的,再加上外宅的車伕等人如此聽馬氏的話,她硬說此事和旺財無關,是誰也不會信服的。

又一次,寧氏打落了牙齒只能和血一起吞下肚;這份惱意、委屈、生氣、憋屈等等的感覺,讓她的心跳又加速:她的舊疾犯了。

心,明顯的一陣一陣的悶悶痛起來;寧氏給了身邊丫頭一個眼色,讓她快給自己取藥來:現在,可不是她能稱病的時候。

寧氏相信,只要她此時說出舊疾犯了,那麼自眼下開始,她便不用再理會府中的一點事情:五娘自會料理清楚,讓她從此以後只管好好的“養病”。

紅錦看到了寧氏眼底深處的怒氣,不過她卻依然看着寧氏的眼睛接着說了下去:“夫人,內宅的總管事娘子依着俗例,都是由大管家的妻房來接任——我看這內宅也交給新任大管家的妻子,一事不煩二主嘛。”

五娘立時點頭:“大姑娘說得對,理應如此;不然內宅沒有人掌理那些瑣事,那些丫頭婆子還不翻了天去?!這內外宅的總管可是一天不能少的。”

四娘點頭:“說到那媳婦我倒是見過幾次,很妥當的人,我看是完全可以的。”

寧氏的心痛得更厲害了,她感覺到心口一陣血氣翻滾,就要拍案而起!

實在是欺人太甚!外宅由着她們了,居然還不知足,還想在內宅管事上安插和她做對的人;寧氏豈能不怒?!

容連城此時忽然咳了兩聲,他放下手上的茶盞看向寧氏:“夫人臉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太舒服?想來是平日勞累所致,說起來大妹妹也不小了,而到明年……,按着俗禮也是大妹妹學習理事治家的時候,正好眼下又可以替夫人分憂解勞——夫人便可以多歇一歇調養調養身體。”

他緩緩說來,語氣誠摯很是體貼周到,一派全是爲寧氏着想的意思;不過他骨子裡是什麼意思,大廳上的衆人無人不明白。

寧氏再怒也只能把怒氣壓下,她不敢、至少眼下還不敢對容連城如何;她長長的吸氣、再吸氣,希望自己不會當場暈過去。

紅錦看了容連城一眼,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之後便分開了,不過紅錦心中又多了一絲暖意。

胡正豪一起沒有說話,知道看到寧氏的丫頭捧了茶盞出來才道:“鳳夫人,恭喜你得一佳婿——就算是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了,何況大姑娘和容公子還沒有成親,日後一定會更好的孝敬鳳夫人,實在是難得啊難得!”

他說完還意猶未盡的撫了撫掌,好像很替寧氏高興、欣慰一樣。

說話是門學問,要說得極妙、極巧,就要看時機了;而胡正豪卻是其中的高手,他的這兩句話妙就妙在接得妙,接得時間剛剛好。

寧氏聞言氣得一口血涌了上來,身旁的丫頭連忙過去扶住了她,手中的帕子便掩住她的嘴,並且茶盞也送到了寧氏的嘴邊:裡面當然是藥,寧氏治心痛保命的藥。

五娘和四娘連連客氣,並且對紅錦也稱讚了一分,那意思已經表明:紅錦是應該出來理事兒了。

寧氏吃下藥去趁着五娘、四娘和胡正豪、容連城說話的機會,緩過了這口氣來,同時也想到了法子應對。

“容公子說得對,不過錦兒身子一來不太好,二來也從來沒有理過事兒,嗯,我看就先跟着你們五娘學一學吧。”

紅錦微笑着點頭,並沒有爭什麼:她自有她的想法與做法,這鳳家是浩宇的,她當然不會任由寧氏把持着——只是,她並不急於這一時。

今天,她已經收穫的不少,知道不能把狗逼急了的道理:不然狗急了亂咬人,那也是和麻煩的事情——這狗還有個做知府的爹,更不能把她逼急了。

見好就收。

寧氏滿以爲紅錦不會如此容易打發,還正在心下合計如何應對:實在不行,她便拼個魚死網破,反正她不反擊也會失去鳳家,不如拼死一搏的好。

不想,紅錦等人沒有再逼她,就這樣揭過了此事。

五十六章 方人豪的計較

寧氏氣得幾乎又吐出一口血來: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打還回去時,卻打到了一堆棉花上。

她因爲生氣所以不再開口說話,借吃茶做掩飾,實在是不想再理會紅錦等人,巴不得這些人馬上能離開她的院子。

紅錦這一次還真如她所願起身告辭,她也沒有開口相留,欲起相送時,容連城又開口了。

“夫人,此事的前因後果我會寫信告知我的父母,免得他們道聽途說再嚇一跳——爲大妹妹報個平安。”容連城臉色很平靜,說着話他還欠了欠身子,禮數上也很周全。

寧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她自然明白容連城是什麼用意,阻止的話說了也是白說;她便讓容連代她向容夫人問好,多一個字也沒有多1L,但是心中卻把容連城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施壓,容連城這是藉着容家的家勢,**裸的在向她施壓!寧氏的臉色就算是鐵青了,也不能強笑着起身送容連城。

無論如何,她眼下是招惹不得容家。

紅錦又被浩宇抱了起來,可是他們姐弟還沒有走出廳門,便有丫頭急急的奔了進來,手裡拿着書信,神色間滿是驚慌。

當她進來看到四娘、五娘等人時,便避到了一旁並且把書信藏到了身後,袖手立到一旁讓四娘等人先走。

四娘看了那丫頭一眼並沒有多話,依然向外行去;而五娘卻笑着看向丫頭:“你這樣慌張可是有什麼事兒?”

那丫頭立時搖了搖頭,目光向裡面掃了一眼並沒有答五孃的話。

五娘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一眼後面送客的寧氏,笑了笑急走兩步跟上四娘走了;寧氏的臉皮抽動了一下,狠狠的叮了一眼五娘,什麼也沒有說。

寧氏並沒有看丫頭一眼,也沒有向丫頭使眼色;倒是那丫頭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偷偷的看了幾次寧氏。

浩宇和紅錦行到丫頭身邊時停下仔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便走了;倒是胡正豪卻像個花花公子一般多看了丫頭兩眼,回頭看寧氏:“鳳夫人,這個丫頭不錯,叫什麼名字?”

寧氏眼角抽了幾下:“胡公子說笑了,她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頭罷了,哪裡當得起公子的誇獎;小茵,還不給胡公子見禮?”

小茵把書信把袖子裡藏了藏,上前一步給胡正豪蹲下行了萬福。

胡正豪點點頭,目光掃過小茵的衣袖又搖了搖頭,便跟上浩宇走了。

浩宇在車子裡問紅錦:“姐姬,那個丫頭手裡拿的是什麼信?”

“不知道,沒有看清楚;”紅錦合着眼睛並沒有睜開:“不過看那丫頭的神色,那書信好像很重要一——而且還是什麼大事兒吧?那丫頭很緊張呢。”

浩宇點頭:“不知道寧氏在搞什麼鬼。”

紅錦沒有說話,她微微皺起眉頭:傷口,真痛啊。

五娘和四娘也在猜小茵手中的信,不過同樣也沒有猜到什麼:無頭無尾的,哪裡可能猜得到。

“不過,我們大姑娘可真是個聰明的人;”五娘看了一眼四娘,笑眯眯的道:“四姐姐你看呢?”

“還好吧,我看她心底還算不錯,應該是個有良心的。”四娘淡淡的回了一句。

五娘一笑又把話題帶到了寧氏的身上,先把四娘送了回去,她再回自己院子裡;一個人在車子時,面上若有所思。

回到院子裡第一件事兒,便是找來青綢,讓她平日裡要多去藍羅那裡走動,要多注意藍羅的喜好:大家的都知道的那些,不值一提的。

胡正豪和容連城陪着唐偉誠纔到了容連城的書房稍坐,等送紅錦回去的浩宇回來。

書房裡收擡的的很乾淨,並且沒有過多的擺設,倒是書有不少;唐偉誠環視一圈之後,目光落在了一張小圖上:上面畫了幾叢蘭花,旁邊寫了兩句詩一一人生莫作女兒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唐偉誠坐了下來:“不想容公子還是天下女子們的知已啊。”

容連城看向那蘭花圖笑着搖了搖頭:“不敢當,這畫卻是我所畫,不過這詩嘛卻是出自鳳家大姑娘之口。”

唐偉誠聞言喃喃讀了兩遍詩句,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卻並沒有再繼續這話題,反而說起了一些超事。

此時的唐偉誠根本沒有任何古怪可言,完全就是一個標準的世家子弟;他和容連城聊得似乎很投機。

胡正豪眼中卻閃過了一絲詫異,不過他悄悄掃了一眼談興正濃的唐、容二人,並沒有搭一句話,也沒有一絲被冷落的尷尬。

容連城是個有着很不錯的世家欺養的人,他並沒有冷落胡正豪,可是胡正豪卻並不接他的話,再加上唐偉誠十分健談,容連城便也就沒有再向胡正豪主動開口。

“鳳家大公子把人救走了?”方人豪立在窗子前,看着窗外的一株美人蕉。

長隨恭敬的答道:“是的,公子。小的遠遠看到唐家二公子先進去,然後不多時鳳家大公子便帶着人到了,過了好大一會子,他們才一起上了馬車離開。”

“唐二公子的事情我知道。”方人豪的眉頭皺了皺,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唐偉誠會趟這池混水。

方人豪一擺手:“後來呢,你繼續說你的。”

長隨道:“那個主事的婆子現在已經被送到官府,不過卻不是鳳家的人送去,是鳳大公子的朋友,那位花公子送去的。”

方人豪聞言沒有再說話,他站了半晌之後伸了個懶腰:“唉,看來這番心思白費了;原本還以能讓鳳大公子、鳳大姑娘和他們那個後母鬧個水火不相容,我便可以找他們姐弟聯手了。”

原來,他相邀幾次紅錦姐弟都沒有理會,便使了人在鳳家外面守着,看能不能尋到一個好時機來個偶遇:只要再相見,他便把話直接點明,相信可以說動鳳家這對姐弟的————只要是人,總有可以打動他的東西。

可是不想他的人剛守了兩日,卻遇到了紅錦被馬氏所擄的事情,方人豪得了消息之後立時便趕到了:那個時候,馬氏不過剛剛打了紅錦而已,並沒有把紅錦傷得很重。

方人豪當時也動過想救人,不過後來他認爲這樣衝進去並不能讓紅錦姐弟爲他所用,倒不如讓那個婆子得手,讓紅錦多受些苦處,到時他再讓人去給鳳浩宇送信,再假作經過和鳳浩宇一起衝進去救人爲好————剎那時,鳳家姐弟不但會感激他,而且和寧氏勢成水火。

他當然識得馬氏,對於鳳家的有頭有臉的人,他可是人人都識得:要知道,鳳家可是他們家的世仇。

出乎方人豪預料的是,他剛打發人給鳳浩宇去送信,便看到了唐偉誠;當他看到唐偉誠和他的人輕輕鬆鬆的翻牆而入之後,他便知道今天鳳家姐弟的恩人已經易人了。

他便立時轉身離開,並不想被鳳家姐弟看到什麼,猜想到他的用意;至於送信的人,那是城中的混混,不用擔心鳳家會因此疑心他頭上。

“既然鳳家姐弟不能爲我所用,看來我要再另外想法子了;”方人豪喃喃的了一句,轉過身來坐下:“焚香。”

他想事情的時候,總是喜歡焚香,而且是佛寺中常用的檀香;這讓他能很快的靜下心來。

浩宇過來謝過了唐偉誠等人的救命之恩。

唐偉誠卻沒有受浩宇的禮:“鳳大公子不必如此,我和令姐是有生意在先的;現在她傷重,就勞鳳大公子轉告,這一次同上一次一樣,救令姐一命五十兩白銀,兩個丫頭每人五兩,承惠承惠。”

胡正豪的一口茶就這樣很不給面子的噴到了地上,睜大一雙眼睛看着唐偉誠,不過一個字也沒有說。

而容連城努力讓自己的臉上沒有任何神色,不然就對唐偉誠實在是太過失禮了。

浩宇卻很正常:“唐公子,舍姐已經叮囑過我,只不過銀子數目有些不對…一”

就蘭初和春雪的救命銀子是五兩還是三兩爭了半天之後,定爲四兩。

“鳳大公子,我這生意本大利小,而且依着俗例都是欠新帳清舊帳,你看————?”唐偉誠很有誠意的看着浩宇:“不然,我真是賠到姥姥門上去了。”

浩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還是道:“那個,有道是有帳不叫賠嘛,還請唐公子多多擔待我們一二;舍姐也說了,老主顧了,怎麼也要多照顧我們一二。”

討帳的事情終於以唐偉誠失敗告終。

唐偉誠告辭時道:“小心方人豪,我是在附近看到了方人豪的馬車,一時心動想看看他到那裡做什麼,便讓長隨去尋方人豪,不想卻發現了令姐的事情。”

他其實是以爲方人豪在那個地方養了外室,所以想去“捉姦”,然後和方人豪去談這筆很有磉頭的“生意”;不過這樣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告訴鳳家的人。

方人豪也在附近?浩宇的胡正豪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這事兒,不會和方家有什麼關係吧?

唐偉誠走時,寧氏剛剛悠悠醒過來,眼前看到的就是金綺和銀綾兩個女兒;至於她的兒子,卻並不在牀前。

“母親,你可感覺好些了?”金綺輕聲問道:“聽你的話,我們沒有請大夫。”

寧氏輕輕點頭:“沒有驚動府中的任何一個人吧?”

“沒有,母親放心。”銀綾答道:“先不要管那些了,您吃口湯緩一緩,千萬莫要再着急了。”

五十七章 提醒

寧氏聽到銀綾的話,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她沒有吃銀綾手中的湯,而是道:“信呢?拿來我再看看。”

金綺急道:“母親,你身子都這樣了,還管什麼信不信的?而且,你已經看過了,再看它做什麼?您還是先吃湯吧。”

“給我信,很重要的;”寧氏喘了一口大氣:“當真是很重要的事情,快把信給我——我不會再有事兒的,快給我。”

銀綾看了一眼姐姐,自袖子裡拿出信來:“母親,有什麼事兒我們好好商量,您可千萬要注意身子;不爲旁的,就算是爲了我們姐妹,爲了兄長,您也要保重自己。”

寧氏點頭:“我知道,綾兒放心就是。”她接過信來,仔細得看了起來眼中好像有淚光閃動;看完之後她合上了眼睛:“送信的人呢

”我已經讓人把他打發到莊子上去了,母親要找他怕是要明天才成了;“銀綾輕輕的回道:”母親,不管有什麼事兒,您還是先好好歇一歇,明兒再處置好不好?“寧氏伸手撫了撫銀綾的頭:”綾兒倒是個能讓我放心的;“看向金綺:”你啊,以後要記得多用腦子。“說完之後,她掙扎着坐起來:”喚人進來給我梳洗更衣,我要去你們外公家一趟。“

”母親!“銀綾和金綺都嚇了一跳,寧氏此舉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剛剛寧氏在紅錦等人走後,便把小茵叫到了房裡看信;可是信沒有看完,她便吐了一口鮮血,在暈過去之前還掙扎着喊道:”不要叫大夫,不要驚動任何人,切記!不然,杖殺了你們!“

她睜着大眼瞪着小茵,嚇得小茵和大丫頭們連連點頭。

寧氏一暈倒,房裡的大丫頭和小茵都慌了;寧氏的吩咐她們不敢不聽,可是不叫大夫萬一出了事兒,她們也是擔不起,便悄悄打發人去叫金綺和銀綾了。

屋裡自有大丫頭取出寧氏常用的藥來給她灌下去:她是有心疾的人,讓她暈過去的病根應該還是在這上面。

銀綾最先到的,她聽到丫頭們的話之後,先收起了那信來,沒有讓人去叫大夫,只是急得在屋裡團團轉:母親這樣吩咐,自然是性命交關的大事兒;可是母親的性命,也是大事兒啊。

金綺到了之後,姐妹二人也無良策;看到寧氏還不醒過來,銀綾二人再也受不住,便要叫人去請大夫時,寧氏醒了過來。

信上寫了什麼東西,銀綾二人並不知道,因爲她們剛剛哪裡有心思看信?

寧氏醒了過來,金綺二人的心才放回了肚子裡,可是不想寧氏一醒過來便要出去,她們姐妹自然是要勸阻的。

可是寧氏心意已定,金綺二人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自喚了丫頭進來梳洗更衣;金綺二人無法,只能叫丫頭帶上寧氏的藥,二人親自陪着寧氏出門去外公家。

府中,並無一人知道寧氏暈倒的事情,不過她一出府自然人人都知道了。

五娘敲着桌子:”信,寧府;寧府,信…—.“喃喃的唸叨着,思索着這裡面有什麼關聯;她現在更加確定那信一定是極爲重要,不然寧氏不可能現在去寧府了。

只是她想破了頭也不知道那信和什麼事情有關聯,想了一會兒便丟列了一旁,心下又煩惱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就是鳳德文走了之後,便只給她寫過一封信,還是讓寧氏的那邊的人送過來的。

她很懷疑鳳德文寫給她的信,被寧氏截下毀掉了;只是無憑無據,她也不能去問寧氏————只是如此一來,她也無法給鳳德文寫信。

如果寧氏藉着這個機會離間她和鳳德文的話,還真不能不防;只是現在她也不知道鳳德文身在何方,就算是有一千個好法子能挽住鳳德文的心,現在也用不。

這些事兒她並沒有給四娘和紅錦說,她不太相信,或者說是不敢太過相信這兩個人,尤其是在寧氏那裡回來之後。

她對紅錦生出了一絲懼意來,因爲二管家的事情:倉促之下紅錦能想到這麼一個人,豈能不讓她心驚————即奪了寧氏的權,卻並沒有讓其它房得了好處。

紅錦也猜不透寧氏收到的信裡寫了什麼,不過看寧氏的舉動也知道是大事兒;她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只是卻不知道何時那風雨會來。

因此,她認爲最重要的是要和藍羅聯手:五娘一房的人並不可靠,因爲她們和浩宇有着最根本的衝突一一鳳家。

只有和藍羅聯成一氣,才能取得二管家夫妻的信任,到時纔算是在鳳府中有了一點權力。

紅錦已經向春雪等人問清楚了藍羅的事情,也知道四娘爲什麼會待她同旁人有些不同。藍羅的生母是被寧氏和二孃聯手逼死的。

聽春雪等人說,藍羅的生母是鳳府所有的夫人中,包括原來的唐氏在內,是最美的一個;她原是鳳家大掌櫃的掌上明珠,被鳳德文看上之後迎了進門。

她原本是在寧氏之後進門的,應該是當時的三娘,現在的二孃纔對;但是,寧氏卻容不得她,因爲鳳德丈待她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當時的寧氏因爲父親的原因,在鳳家的地位那是高高在上的,鳳德文對她可以說是千依百順;但就是這樣,他依然不顧寧氏的反對迎了藍羅的母親刁氏,愛若珍寶。

寧氏可以說是極爲忌恨,不過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並沒有直接對爲難刁氏,而是在此時把鳳德文一直養在府外的外室季氏迎回了府中:季氏那時已經生下了翠絹。

季氏是小商之家出身,跟了鳳德文一心就想進府,但是鳳德文不想因她惹得寧氏不滿,所以根本不理會季氏的所求,就算是在季氏爲他生下一個女兒之後,他也沒有想過要把季氏迎回府中。

當日唐氏已經被逼住列佛堂不聞世事,府中的一切都是寧氏做主;她以季氏先跟了鳳德文並且育有一女爲由,硬是把把刁氏的名份奪過來給了季氏。

於是季氏成了當時的三娘,而刁氏成了當時的四娘!

季氏出身不高,但是有些小聰明,知道自己想在鳳府站穩腳跟,唯有巴結奉承好寧氏才成;寧氏的心思她當然看得出來,便時掌想法子擠兌刁氏,爲難刁氏。

刁氏又是一個性子溫順的人,並且所圖就是鳳德文這個人:她認定了鳳德文的心;所以並不想讓鳳德文爲她勞心,便一切以忍讓爲要,認爲只要時間久了,姐妹們處得有了感情自然便會相安無事。

只是後來她在有了藍羅之後,事情並沒有好轉,季氏待她更是變本加厲;尤其是害得她早產差一點死去。

一耒季氏在鳳德文面前一向溫婉,二來刁氏的性子就是一個柔弱的,這一切鳳德文並不知道。

後來,刁氏落水受了很重的風寒,在好轉之後不知道爲什麼離奇發起高熱不治身亡了;那時,藍羅還不足週歲。

刁氏的死當然難以讓人相信是意外,所以大掌櫃的一家人十分的仇視寧氏和季氏,並且爲了保護藍羅,大掌櫃讓自己的次子改姓做了鳳家的二管家。

藍羅是個女孩子,再加上又大掌櫃一家的全力相擴,並且她因爲生母之故十分得鳳德文的寵愛,所以寧氏這些年來並沒有動她一下。

倒是季氏常常和藍羅過不去,但是卻也不敢太過份了:有大掌櫃和二管家的原因,還有藍羅本身的原因。

藍羅的性子並不像其生母,倒十分的像現在的鳳家四娘石氏:冷淡,但絕不肯吃半點虧;長大之後的藍羅,並不是好惹的主兒。

二管家夫妻盡忠的人不是鳳家的任何一個夫人,而是藍羅;這就是紅錦選二管家的原因,她相信沒有人可以收買得了二管家。

藍羅那裡,紅錦倒是有些把握的;她並沒有主動去給藍羅示好,因爲藍羅是個有主見的聰明人。

紅錦要做的就是等,等藍羅來找她。她不相信四娘和藍羅對於鳳家的事情是當真的不聞不問,鳳府裡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她們一定知道,並且不會比自己知道的晚。

快到晚飯時,的確是有人來了,卻不是藍羅,而是翠絹。

”大姐姐傷得不要緊吧?“翠絹帶了一些補品和傷藥,坐下之後一臉的擔心。

紅錦輕輕搖頭:”還好,倒勞妹妹牽掛。“

翠絹細細的問了紅錦受傷的事情,又看了紅錦的傷處,並且還和茜雪等人一起給紅錦換過了藥:晚飯時間到了。

紅錦便留翠絹用飯,翠絹並沒有推辭:”正想討擾姐姐呢,那我便不和姐姐客氣了。“

浩宇和容連城進屋時看到翠絹在,和她見過禮說了兩句話;浩宇的眉頭輕輕皺起,很有些奇怪翠絹什麼時候和姐姐這樣親厚了。

紅錦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翠絹當然不是和她親厚,她來也不是另自己來的:翠絹只是把人都當成了傻子。

看着和容連城說話,整個人都幾乎要發光的翠絹,紅錦抿了抿嘴脣:看來要提醒翠絹一下,她鳳紅錦可不是傻子,更不喜歡被人當成傻子;並且,她更不喜歡以自己受傷變得不堪入目的臉,去襯托翠絹那白裡透紅的水嫩小臉有多美!

最不喜歡的,當然是有人總掂記着她的未婚夫。

五十八章 浩宇的責任

紅錦雖然有傷,不過只是胳膊上的傷重,所以她還是坐到了桌旁,要由茜雪伺候她用飯;不過有容連城在,茜雪倒是閒了下來。

只要是紅錦喜歡的菜色,或者是紅錦看了一眼,或者是茜雪輕聲詢問一句,想要給紅錦取過來的菜,都被容連城給紅錦取了過來:他的心分明沒有在翠絹身上。

雖然他應對着翠絹的話,可是紅錦的一個眼神他都能注意到,如果換成另外一位鳳家的姑娘,怕只會匆匆用過飯告辭了;但是翠絹沒有,她依然笑吟吟的和容連城說着話,換過了好幾個話題。

在看到容連城再一次起身爲紅錦佈菜後,翠絹也挾起一塊魚來給紅錦:”大姐姐是要多吃些,這魚做得味道極不錯呢。“

紅錦擡頭看向翠絹:”謝謝妹妹了,實在是打擾妹妹了,不好意思得很。“

翠絹微微一愕:”大姐姐,應該是我打擾了纔對,姐姐怎麼反而說……“

”哦——,我還真是忘了,看到妹妹照應容公子又照應我的,我一時間忘了原來是在我的院子裡,妹妹原來是來看望我的;“紅錦看了一眼翠絹:”茜雪,給你們二姑娘盛碗湯——真是沒有眼色,沒有看到二姑娘和容公子說了這麼多的話嗎?妹妹,你多吃碗湯免得口乾。“

翠絹的臉一下子飛紅了,她垂下頭輕輕的應了一聲兒,再也說不出其它的來。

耳邊少了翠絹的笑語,紅錦感覺耳根清淨不少,舉筷相讓:”兄長,不要客氣多吃些;浩宇、二妹妹,你們也不要愣着,吃飯啊。“

浩宇笑應了一聲兒,對茜雪道:”不用給我湯了,我沒有說什麼話,並不口乾。“說完他端起飯碗來大口吃得香甜。

容連城神色平靜,又給紅錦布了一道菜:”大妹妹多吃些,身子最重要。“他似乎沒有聽出紅錦譏諷翠絹來,也沒有代翠絹解圍的意思。

翠絹不說話,席上自然也沒有人理會她,在用過飯後便無趣的告辭了。

紅錦也沒有留她,讓丫頭送了她出去;容連城只是欠了欠身,並沒有起身相送,浩宇更是不會理睬她;翠絹出了紅錦的院子之後,眼圈才現出了微微的溼潤,回頭看了一眼帶着丫頭們走了。

容連城和浩宇又陪紅錦說了一陣子的話,看到紅錦有些倦意了起身:”大妹妹早些歇着,明兒有省城的大夫過來給大妹妹看傷,今兒晚上只能先忍一忍了。“

紅錦微笑着謝過了容連城,目送他和浩宇走了;蘭初和春雪伺候着紅錦躺下,大家睡下了。

而寧氏直到了近三更纔回府,臉色十二分的難看;回到房裡也沒有睡,只是盯着燈光發呆。

想到父親寧知府的訓斥,寧氏的眼圈便紅了起來:當初可是父親非要她嫁到鳳家來的,要知道現在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可是父親卻一句也不聽她的,只知道訓斥她。

”你怎麼讓人去招惹那花公子二人?你可知道就連巡撫大人都在給我的私信中提到了他?!惹得他不高興了,說不定能引來什麼禍事呢!你莫要毀了爲父的前程。“

”說過多少次了,那只是個女孩子,早早嫁出去就完了——就算你要弄些手腳,也要利索些,可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兒?居然讓那花公子把馬氏送到了官中,你到底要做什麼?!“

”鳳家的事情你看着辦,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再要弄出什麼事兒來,我可是不會管的!“

越想父親的話,寧氏的臉越青,眼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什麼?出了這樣的事兒,你怎麼不早說,還說那些有的沒的?!“寧知府十二分的不滿。

只是寧氏自見了他也沒有說幾句話,都是他在訓斥寧氏而已。

”嗯,此事依你和你母親的法子可以,只是一定要小心在意,千萬莫要再行差踏錯了!“寧知府的臉色有些陰鬱:”少給我在本城胡鬧,其它的你看着辦就行,可記下了?“

父親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放棄鳳家了,並不想爲鳳家多費什麼心思。

寧氏想到了花明軒和胡正豪的身上,不過是父親和他們吃了一頓飯罷了,爲什麼父親會連寧瑞的死也不理會了呢?

他們的來頭就那麼大?可是她問過寧知府,寧知府也不知道他們的出身。

隨即又想起了那封信來,她把其它的都拋到了腦後,開始認真的思索這件大事兒:沒有什麼事兒比這件事兒更大的了。

東方發白的時候,寧氏把手中的信伸到了燈燭上引燃,看着那信變成了一堆紙灰之後,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來人,更衣梳洗。“

一個晚上沒有睡,寧氏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不過精神倒是不錯,一雙@@@得嚇人;金綺二人不放心寧氏,早早的過來陪寧氏,@@知道自己母親一夜不曾閤眼。寧氏用過飯之後,讓人去請了大掌櫃的過來。

金綺和銀綾苦勸寧氏,讓她不要理事還是先歇一歇再說;寧氏盯着兩個女兒,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把兩個人嚇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了半響金綺二人的眼圈紅了,她們喃喃的想要說話時,卻又被寧氏打斷了:”現在時間緊得很,如果不早早安排,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金綺和銀綾看着寧氏嚴重肅的臉龐,都沒有說上話來;聽完寧氏的話後,姐妹二人沉默了,沒有再勸寧氏休息,反而下去爲寧氏煮補藥了。

刁大掌櫃的並不是寧氏的人,他只聽鳳德文一個人的話;不過寧氏請他,他還是來了:主母的面子總要給三分的。

寧氏正在看賬冊,看到大掌櫃的時候,輕輕的擡了擡眼皮:”南邊鋪子除了這麼大的事兒,大掌櫃的還真坐得住啊。“

”南邊鋪子的事情,老朽已經報給老爺了,夫人放心就是。“刁大掌櫃答得不卑不亢。

寧氏微微皺起了眉毛:”遠水解不了近渴,老爺要幾個月才能回來,那邊還能等嗎?“

刁大掌櫃聞言沉吟了起來,沒有立時回寧氏的話。

寧氏放下了賬冊輕輕一嘆道:”我看不如讓浩宇過去看看,他也到了年紀,是要學着理事兒了——我看他在京中和人開的鋪子似模似樣的,過去看看有什麼事兒打發人送信回來,再和大掌櫃的商量應該沒有問題。“

刁大掌櫃的微微一愣,他原本以爲寧氏要讓她的親生兒子去,不想卻是鳳家的大少爺:寧夫人莫非是轉性了?他知道南邊的事情是拖不了幾個月的,如果是浩宇過去他當然放心得多。

他是鳳家的老人,一個很本分、傳統的老人,自然認爲鳳家的一切將來都是浩宇的。

”夫人所言極是。“刁大掌櫃得應下了此事。

寧氏又問了幾句生意上的事情,便打發刁大掌櫃的回去了。

刁大掌櫃的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去尋自己的兒子二總管把寧氏的話說了一遍,讓他一切小心在意,這才離開了。

二總管百思不解其意,便去尋浩宇想要給他說一聲兒,不想卻被告知大少爺被夫人叫去了。

二總管的眼皮跳了幾下,便去尋藍羅了。

藍羅到紅錦院子裡時,浩宇已經回來了,姐弟二人都在猜測寧氏的用意:她怎麼可能在剛剛吃了這麼大虧的時候,給了浩宇這麼大的好處?

此事太過突然了,事先沒有一點兒徵兆;紅錦忍不住想到了小茵手上的那封信,想到了寧氏去了寧府:和這些有關嗎?

只是紅錦和藍羅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那兩件事情,同浩宇要去南邊接管生意的事情有什麼關聯;要知道南邊的生意,可是佔了鳳家生意的一半兒啊!寧氏如此做,不是等於把鳳家拱手相讓了嘛。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藍羅和紅錦都認定寧氏此舉不懷好意,當然是不讓浩宇去爲好;可是浩宇身爲家中的嫡長子,家中出了事情、鳳德文又不在的時候,他是不能推脫的。

如果浩宇在此時推脫了,也就是給了寧氏一房攻擊他的把柄,會在鳳家很失人心的;就算日後她能接掌鳳家,這人心不服也是一件大事兒:沒有人會願意跟一個沒有擔當的主子。

想來想去浩宇只能去,就算知道寧氏不安好心,此事浩宇也得去;不然南邊真拖出大事兒來,到時寧氏和鳳德文一定會把錯處怪到浩宇的頭上,奪了浩宇在鳳家的地位。

去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正好藉此深入鳳家的生意,提前攏一攏人心;五娘卻極力反對浩宇去南邊,理由便是寧氏的用心不良。

而四娘卻認爲浩宇應該去,如果寧氏想害浩宇,他去不去南邊寧氏都不會放過他的;不去南邊的話,對浩宇有百害而無一利;去了反而說不定是一種機會。

至於寧氏的壞心,在浩宇去了南邊之後就能一切明朗,到時見招拆招:家中有她和紅錦、五娘在,總不會讓寧氏得逞的。

紅錦和浩宇姐弟想了又想,最終答應了此事;在紅錦等人的擔心中,浩宇在五日之後起程了。

紅錦之所以讓浩宇答應了寧氏,就是認爲四娘說得有道理,並且四娘沒有私心;而五孃的話雖然聽着也有道理,不過她是有私心的:她自然是不想看到浩宇接觸鳳家的家業。

只是寧氏安的什麼心呢?紅錦的心提得老高老高。

五十九章 苦盡甘來

寧氏正在房中笑的得意,她就知道浩宇是不敢不答應的:如果浩宇不答應,那更好!她陰陰的笑着,如果不答應的話她就拼着受些銀錢上的損失,到時把事情揭開鬧到族裡去,自然會有人做主奪了浩宇的嫡長子身份,到時鳳家的一切當然就同浩宇無關了。

她早料定了紅錦姐弟會答應,因爲紅錦現在很聰明嘛。

這纔是寧氏的手段,她出手便早已經算好了:不論你是進還是退,都會落到她挖好的陷井裡;而且,她還成功的離間了五娘和紅錦姐弟。

因爲她知道五孃的軟肋是什麼,同樣是有兒子的人,心思並不難猜;所以五孃的反應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所以,在浩宇走的時候,寧氏正笑眯眯的在吃燕窩;因爲她最近太勞神了,又傷了心脈,要好好的調養一番,爲了日後她要養好身體才成,她知道這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

她的心情無疑是好的,非常好;甚至都忘掉了她原本應該憂心的事情。

看到兒子進來,她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給你們少爺盛碗燕窩過來;浩天,這是怎麼了,一臉的不高興?“鳳浩天也沒有給寧氏見禮,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母親,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以後鳳家是我的嗎?爲什麼要把南邊的生意交給那個死鳳浩宇掌理?!“

寧氏擺手:”鳳家當然是你的,鳳浩宇去南邊自然有母親的用意,你不用理會這些,只要好好的讀書,到時等着接掌鳳家就好。“

鳳浩天看着寧氏,過了好一會兒道:”鳳家是我的!“

寧氏點頭,鳳浩天這才輕鬆下來,半倚半躺的問寧氏:”我聽姐姐說你的身體不太好,怎麼了?“

寧氏搖頭:”我哪有什麼不好?你書讀得怎麼樣了?咦,現在應該是先生……“

”我頭疼嘛,聽到鳳浩宇去接管南邊的生意了,我氣得頭疼得厲害,哪裡還能讀得進去書?“鳳浩天打斷了寧氏的話:”還不是怪你,你早些告訴我一聲兒,我也就不會生氣擔心了。“”嗯,是、是,我的小祖宗;現在可好些了?“寧氏沒有一絲惱意,只是很擔心的看着兒子:”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看看。“”不用,我只要出去走一走應該就會好此的;“鳳浩天起身:”給我二十兩銀子,我沒有銀子用了。“

寧氏聽到後瞪了他一眼:”又要銀子?上一次那五十兩……“

”母親,我都說過我知道錯了,你還有完沒完?“鳳浩天不耐煩起來:”你不給我銀子就算了,我回去睡一覺也就是了——不就是頭疼嘛,疼死正好,免得讓人看到心煩。“

寧氏坐了起來:”真該打嘴,什麼死不死的,這話能掛到嘴邊兒上!“然後便吩咐丫頭們取銀子過來:”十兩銀子先用着,不要大手大腳的花銀子,要知道賺銀子的辛.……“

她話還沒有說話,鳳浩天已經接過銀子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話音剛落地,人已經出了屋子。

”母親,浩天又來要銀子了是不是?他可問母親的病?“銀綾一臉不高興的進來。

”問過了,他就是爲了看我纔過來的;“寧氏連忙道:”沒有要

銀子,是我給了他些碎銀子,你父親看到他就黑着臉,月錢也是七

扣八扣的,我怎麼也不能屈了他不是?“

銀綾想說什麼,看看寧氏沒有血色的臉,最終輕輕搖頭什麼也沒有說。

浩宇之所以等了五日才走,是因爲不放心紅錦胳膊上的傷。

容連城請得大夫醫術很好,只是紅錦在治傷的時候又受了一番罪而已:她胳膊上被馬氏燙傷的肉,要被刮下來才能再好好的治癒。

大夫說了,這些肉已經死了,如果不刮下來會腐爛對身體有太大的壞處。

聽到這樣的治傷法子,浩宇當然不放心;紅錦也是怕的,不過性命終究還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咬壞了四塊軟木,讓容連城和浩宇把那些死肉都颳了下來。

大夫是男人,當然不能給紅錦刮肉,此事只能由浩宇來;可是浩宇硬是不敢不下手,最後還是由容連城來:他也沒有堅持多久,只一刀便雙眼發黑,還是由浩宇接手的。

直颳得紅錦胳膊流出了鮮血來,痛得紅錦暈死過去幾次之後,滿頭大汗的容連城和浩宇才把那些肉都刮乾淨。

大夫給紅錦開了藥,那傷處留疤是一定的,此事大夫也無能爲力。

留疤沒有人在意,紅錦和容連城、浩宇在刮肉之後,感覺那疤實在是小的可以;讓容連城和浩宇在意的,當然是紅錦在刮肉是所受的痛苦:那馬氏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聽完浩宇和容連城的話後,花明軒輕輕的道:”看官府如何判吧。“

倒是紅錦在醒過來之後,聽說不用再舌已經敷上藥還笑了笑:”這就好,這就好。“只要能活下來,就好;活着,什麼都有可能。

紅錦把死肉刮掉之後,雖然痛了兩##不過傷口卻當真好得快了起來;大夫的藥當真是很不###錦在五天之後雖然沒有大好,但是可以確定絕對沒有大礙了。

浩宇這才放心的走了,在他走了之後,紅錦的日子更加忙碌起來:雖然浩宇去了南邊,但是他和花明軒、胡正豪的鋪子一樣要開張的,雖然花、胡二人並沒有讓紅錦代浩宇做什麼,不過她不能只是看着、等着代浩宇收銀子吧?

紅錦現在所乘的馬車,是容連城爲她特意買來的,自車伕到長隨都是容連城安排的人;這無疑是在打鳳家的臉。

寧氏並沒有說什麼,對於容連城所爲彷彿沒有看到。

終於,花明軒等人的鋪子開張了。

當夭,請了舞龍、舞獅的人來助興,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寧知府和知州大人都賞臉來了,城中的人更是都涌了過來,要看看這幾乎是一條街的鋪子倒底要賣什麼。

花明軒、胡正豪、容連城三人在人羣中十分扎眼,因爲他們身上的衣服;就連寧知府和知州大人都忍不住開口詢問三個人所穿的衣服,可是京中新買來的。

不過已經有人看到鋪子的木頭人身上的長袍了,被人叫破之後花明軒微笑確認,成衣鋪子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來。

尤其是聽說只有十件之後.寧知府都忍不住開了口。

紅錦並沒有在鳳家,她就在盛泰福酒樓的雅間裡坐着”總要親眼看到生意如何才能放心:要知道這生意雖然是花明軒等人出錢,可是主意卻是她出的—— 說不擔心是假的。

她是真擔心新開的鋪子沒有人光顧,爲了鋪子她可是費盡了心機。

單說成衣鋪子,她後來提出了不少的主意:比如配飾,衣服和配聳可以放在一起賣;可以單賣,也可以整套出售等等。

十件男式衣袍,被大唐家搶走了一半兒,其餘的也落到了城中世家之手;雖然袍子有數兒,但是成衣鋪子裡的其它衣袍也賣出了極多,包括那些配飾。

而女式的衣裙並沒有賣出多少,因爲上午的時候來得男人太多,城中的貴婦人並沒有露面;不過紅錦和花明軒、胡正豪並不擔心。

因爲那十件女式衣裙,已經定出去了六件;都是男人們定下的,剩下的紅錦有信心會在今天下午全部賣出去!

一件衣袍的價錢是百兩銀子,可是沒有人叫一聲貴;而女式衣裙卻更貴一些,因爲裙裝總是繁瑣的。

寧知府並沒有走,中午他留下來和花明軒等人用得酒飯,聽說紅錦也在還特意請了紅錦過去坐,以件孫女向知州大人介紹紅錦,待紅錦十二分的親熱。

他在誇獎了一番花明軒等人年少有爲之後,才起身離去;他在轎子行出盛泰福一條街時,掀開轎簾又看了一眼,嘴邊閃過一絲冷笑。

盛泰福的生意很好,一連三天都很好.整條街上幾乎是人擠人。

在這裡,買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城中什麼老字號的東西,在這裡都能找到,而且價格也並不貴—— 如此方便的地方,大家有什麼理由不來呢?

就算是不買東西來見識一下總是好:逛完手中總是會多一點東西—— 這裡總有一件東西讓人心動忍不住買下的。

紅錦和花明軒、胡正豪三人數錢數到手軟啊!高興,當然是高興。

雖然知道紅錦的這個法子好,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如此好!花明軒特意取了兩百兩銀子相謝紅錦。

浩宇和花明軒等人的生意成功了,帶給紅錦卻並不是銀錢上的收入。

鳳家的僕從們看到紅錦笑臉越來越多,越來越卑微了,有更多的人到紅錦院子裡來示好;就連二孃季氏的臉上也有了笑容,看到總會先開口打個招呼。

紅錦對於來示好的人雖然沒有給冷臉,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這都是些小人;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應對這些小人上,而是在思索要如何讓銀子再生銀子出來。

在想法子的同時,紅錦給丫頭們做了衣服,並且給茜雪等幾個大丫頭一個十五兩銀子:這是她們應得的,沒有她們紅錦也不可能完成那兩年衣裙。

接下來她便開始想自己做個什麼生意呢?浩宇會有銀子的,容連城家也不少銀子,但是她卻認爲應該有自己的一份銀子來源,不然她心裡不踏實。

給花明軒等人用衣服樣子當然賺錢,可是不能只指着這一件事情:因爲這不是一個長久之計,萬一哪一天她想不出新式的衣服來怎麼辦?

晚上,她在燈燭下給浩宇寫信,告訴他現在賺了多少銀子,讓他可以考慮成家取妻了——雖然是一句玩笑話,卻也是紅錦心中所想,因爲浩宇也不小了。

安詳、幸福,這是紅錦醒過之後,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六十章 大麻煩

紅錦高興了、幸福了,自然有人就不高興、不開心:不##人.

不止是鳳家,還有很多人:比如方家的方人豪。

方家的生意也是以布匹生意爲主,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家的布匹是以外裳所用的綢緞着稱,而論到紗與綾,卻要數鳳家了,還有羅是李家爲最等等,大家都是以布匹起家,只不過各有所長。

原本鳳家的布匹在全城是力壓羣雄的,不過自傳到鳳德文手中,便一日不如一日,到現在只有紗和綾兩樣了,其它的都不如別家了

根本原因,當然同他賣出去的織坊有關。

這些年來,方家、李家等等,卑一個不是自鳳家買去了織坊,纔在布匹上壓過了鳳家去?城中的布匹生意,也就由幾家把持着;鳳家能保

有現在的地位,也是同寧知府當年的相護有關,不然鳳德文現在可能要把祖宗留下的家業賣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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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幾足鼎立的布匹生意,卻讓盛泰福給攪了:因爲盛泰福裡卻只賣鳳家的布匹。

因爲盛泰福成衣店的關係,方家及李家等幾家以布匹爲主的大店鋪,生意一下子少了一半!雖然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生意恢復了一些,但是算下來生意還是少了三成左右。

這如何能讓幾家人忍得?

方人豪坐在盛泰福的酒樓裡,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一口一口慢慢的呷着酒:這個盛泰福,不能再讓它風光下去!

有這個心思,除了方人豪、李家等,自然還少不了寧氏;她不能讓紅錦姐弟有出頭之日,這是絕對不可以的,尤其是在現在!

盛泰福的日進斗金,看得寧氏眼紅之餘便是嫉恨;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怎麼把盛泰福奪過來,依靠她的力量當然不可能,便去試探了幾次寧知府的意思,卻被寧知府給罵了回來。

既然不能奪過來,寧氏便想着怎麼能毀掉盛泰福,此事自然也不容易;但是她不能看着銀子流到紅錦姐弟那裡,這法子無論如何也要想出來。

要想毀掉盛泰福,最難對付的就是花明軒和胡正豪,有他們二人在,寧氏不可能得手:這讓她十分的頭疼。

而更讓她頭疼的人是容連城,她現在恨不得容連城趕快滾回他自己家去,只是她不能明言,怕引來其它人的猜疑。

眼看着一天又一天的過去,寧氏的眉頭越來越緊;而浩宇已經到了南邊,她也不能再等下去:可是這邊的事情因爲盛泰福的開張而有了變化,想要調開容連城等人並不能像原來想好的做了。

寧氏急啊,因爲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

不要說五娘那裡,就是容連城那裡怕是再多幾日也會得到什麼消息的,到時她想要謀算紅錦姐弟和盛泰福就更難了。

紅錦並沒有再計設衣服.什麼東西都不能太多了,一個月男袍與女裙各有一件足矣:太多了,反而不美。

她現在的心思用在了胭脂水粉上:東西都是城中老字號的,她自己可沒有什麼秘方可以做出更紅的東西來.她要做得就是如何能吸弓那些姑娘、夫人們到盛泰福來買這些東西。

通過多次的試用之後,她挑出了幾種組合:適合年輕女孩子的,適合夫人們的,老夫人們等等—— 都是用不司老字號的東西搭在一起.纔會有的好效果。

這些當然是配在一起賣,並且隨同精美的木盒還有一份手記相送:眉間風情的畫法;各種各樣的眉毛,各種各樣的花鈾樣式等等。

她當然不是一次就奉送完,每一次只寫一種,只眉間風情就足以她用多半年的;何況她還備有其它的修飾方法,都是一些很簡單但很實用的東西。

其中有不少還是她特意收集中的來:自書中,自丫頭們中間.還有自其它姑娘、夫人們的言談中,就在賣胭脂鋪子裡的,聽這些人談話中得到的。

她把這些法子告訴給花明軒之後便不管了,她只是負責想法子的,如何實現就要看花明軒和胡正豪門的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把目光看向了酒樓:這也是很賺銀子的地方啊,有什麼可以讓人感覺到與衆不同的嗎?

不過她並沒有很快想到法子,眼見半個多月過去了,依然還是沒有什麼好法子。

夏天已經要過去了,今天就是立秋的日子;雖然說是立秋,不過三伏天並沒有過去,依然還是在末伏當中,太陽一樣天天烤着大地。

盛泰福的生意還是一樣興隆,紅錦的其子越發的滋潤了,但是生活依然忙碌着:她要做這個月的新衣了。

這些日子她幾乎是天天和花明軒、胡正豪在一起,已經相處的很熟了;今兒是盤點的日子,花、胡二人回府的時間早不了,兩個人把活計都攬下,讓紅錦好能在安心做她的新衣。

紅錦便投桃報

###人備好飯菜給他們送過去:雖然三個人很熟了,但是##不在府中,紅錦很少請花、胡二人到自己院子裡用飯。

容連城今天也自省城回來,早已經和紅錦約好要吃紅錦親手煮得梅湯;看看時辰差不多了,紅錦起身去小廚房了。

容連城喜歡吃很酸很酸的梅湯,這一點也是紅錦無意發現的;只是酸酸的梅湯難免有些澀,所以紅錦便用一些花兒放進去煮,用花本身的香甜把澀味兒遮住了;這讓容連城一吃便愛上了。

紅錦剛把湯煮上,蘭初急急的進來:“姑娘,花公子和胡公子來了。”

紅錦微微一愣,今兒他們回來得太早了些吧?那麼多的鋪子,雖然有很多的帳房,卻不可能這麼快就盤點完成的;不會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吧?

畢竟,紅錦也知道盛泰福的生意興隆,意味着其它同行們的生意不好做。

她淨手之後到廳上,看到花明軒和胡正豪正坐在椅上品茶,臉上並沒有什麼焦急之色,心下便鬆了一口氣:“花公子、胡公子,你們不是躲懶了吧?”

這兩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懶。

盛泰福的生意一開始兩個人興頭很大,後來做什麼事情,兩個人便開始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幾天聽說已經用猜拳來決定了。

花明軒展開扇子搖了搖,樣子十二分的瀟灑:“不是躲懶,大姑娘,是我們盛泰福有大麻煩了。”

看他的樣子,紅錦笑了:“是嗎?有花公子在我們還能有什麼大麻煩?”

胡正豪擡起腿來就踢了花明軒一下:“你不要總是裝出那麼一副白癡樣子來好不好?這裡沒有你看中的姑娘家,你還是給我正經些的好。”

教勳完花明軒,他對紅錦用很肯定的語氣道:“大姑娘,這個繡花枕頭說對了,我們是真得有大麻煩了。”

紅錦認真的看了他們兩眼,點頭也認真的道:“什麼大麻煩?”

她如果會相信他們纔有鬼。

這兩個人不熟的時候很正經的,可是相熟之後沒有一會兒有正形:紅錦被他們騙了不下三次,笨人也有警覺了。更何況紅錦不笨。

“咳,也不是特別大的事兒:”花明軒踢還了胡正豪一腳,他踢人的時候很講究,看到人的眼中只有飄逸二字,不同於胡正豪的粗放:“有幾家城中的老店對我們說不再給我們盛泰福貨了。”

紅錦聞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胡正豪摸了摸下巴:“也不是全部,只是城中最好的幾家老字號而已。 ”

“幾家?”紅錦現在顧不得其它,她只想知道眼下的情形。

“我算一算啊;”花明軒合起了扇子來,伸出他堪比蘭花指的手指數起來:“八、九、十,嗯,十二家。”

紅錦真想翻個大大的白眼給他們:十二家!這已經是本城所有老字號的數字了。

“爲什麼?”紅錦不明白,這此人的生意並沒有因爲盛泰福而受到損失,反而是得了不少好處的。

商家逐利,這些老字號按理說不會如此纔對。

“方人豪。”花明軒的眼好像眯了一下,“唰”的一聲把扇子打開了。

只這三個字足矣,紅錦立時便明白了:打壓,這是方家聯合城中的商號一起打壓盛泰福。方人豪的確是眼光獨到,他知道盛泰福的弱點在哪裡。

盛泰福並沒有幾樣東西是自己的出產的,說白了盛泰福所賺的只是代賣貨品的差價;如果這些老字號不給盛泰福供福,那麼盛泰福便要面臨無貨可賣的情形。

方人豪果然厲害,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說服了城中的所有的商家;對於這一點,紅錦十分的佩服: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打壓是一定會有的,只是並不是所有的打壓都有會有效果;而方人豪所用的法子,無疑正中盛泰福的軟肋。

紅錦沒有問花明軒如何知道是方人豪動得手腳,她只問:“現在,我們還能支持幾天?”她不能讓浩宇的第一次生意就此失敗。

盛泰福,是他們姐弟在鳳家、在這個世界上的一份根基,眼下是唯一的一份;而且紅錦知道寧氏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因爲方人豪一定會把此事在城中宣揚開:他是一個喜歡趕盡殺絕的人。

紅錦現在明白了,在他們姐弟拖絕做方人豪的朋友之後,方人豪便把他們當成了敵人。

她現在要應對的不只是盛泰福的事情,還有寧氏:寧氏不會放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換成是她鳳紅錦,也不會。

看向花明軒,紅錦輕輕一嘆:“花公子,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烏鴉?”

六十一章 爽快人

花明軒被紅錦的話問得一愣,不過胡正豪此時反應的比他快,笑道:“喜歡,哪裡能不喜歡,那根本就是他的同類嘛。”花明軒也晨白過來了,瞪了一眼胡正豪:“大姑娘說笑了。”

胡正豪又搶先道:“大姑娘哪裡說笑了,你可不就是一個烏鴉嘴?”

紅錦苦笑:“玩笑而已,花公子莫在要見怪;盛泰福的事情,兩位公子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花明軒搖了搖扇子:“本城不給供貨,我們可以去其它城中的商鋪相商,還可以去天川城;就算是方人豪有法子說動附近城及省城的商鋪,我們還可以去京中取貨—— 那裡,方人豪是沒有半點法子的。”

他和胡正豪來尋紅錦,當然不是問法子;他們只是來告知紅錦眼下出了什麼事兒,他們想要如何應對:這點事兒,自然不會讓他們大驚失色。

不要說盛泰福沒有了貨賣,就算是盛泰福現在虧隕要賣掉鋪子他們也不會變一變臉色:多大點事兒:如果不是盛泰福有薯宇的份兒.花、胡二人玩了一個新鮮後,早就甩手不理了。

紅錦看向花明軒,她知道他的話沒有說完。

“只有一個問題;”花明軒摸了摸鼻子:“我們就是在今天通知了各老字號遙新貨過來——因爲我們的貨撐不過明天!”

方人豪好算計!紅錦咬了咬牙,他早不發難晚不發難,要得就是讓盛泰福沒有時間去其它城中調貨。

自其它城中調貨過來,最快也要二三天;斷貨二三天對於盛泰福來說卻是致命的打擊,會讓城中的人不再相信盛泰福:信譽,做生意最重的莫過於信譽二字。

紅錦依着看着花明軒:“兩位公子有何良策?”

胡正豪搖了搖頭:“閉門謝客。”

花明軒點頭:“沒有其它法子,眼下也只能如此。”

“可是,如果閉門謝客,那盛泰福好不容易取得的名聲與信譽豈不是.……”紅錦不敢相信的看向二人,這也算是法子?

花明軒看向紅錦:“不然,我們去和方人豪談一談?”這是不可能談通的,因爲方人豪要得就是讓盛泰福在本城消失:兩方的利益衝突太大,誰都不可能妥協;這一點,紅錦三人都十分清楚。

紅錦咬牙:“我們再去尋那些老字號談一談,同時使人去最近的城中商談如何?”

花明軒想了想道:“成算不大;不過還有一個蝕本的法子——使人去最近的幾個城中一面商談,一面大量買貨回來,不計成本。”

紅錦聞言全身一震,她一時間沒有開口;現在,是保盛泰福的名聲,還是要銀子!

銀子不要可以,但是問題是紅錦身邊並沒有多少銀子,如果她點頭就等於是讓花、胡二人再拿出銀子來:她如何做得出來?

胡正豪此時淡淡的道:“銀子的事情大姑娘不必擔心,只是此事過去之後,盈虧要由我們三方來擔了——怕到時要幾個月無利可言。”

紅錦想了又想應下了此事:她不能讓盛泰福受重創,這人情她只能先欠下了。

花明軒站了起來:“那麼,我們分頭行事吧;胡大公子,有勞你去尋方人豪談一談,而我和大姑娘分頭找城中的商家,看看還有沒有轉機—— 就算沒有轉機,此事也要如此做。”

紅錦明白,這是爲了麻痹方人豪,讓他認爲自己這一方已經亂了分寸。三個分別出府而去,約好在城中的迎仙樓會面。

紅錦剛一出府,寧氏便知道了,她只是冷冷笑了兩聲兒:“沒有想到方人豪也會做點好事兒。”

金綺笑道:“這下可有她鳳紅錦哭的,看她以後再怎麼猖狂;母親,不如我們也不要把布匹給盛泰福了好不好?”

寧氏回頭嗔了金綺一眼:“怎麼還是不知道用腦子,現在不給她布只會讓人罵我們而已;布,當然要不給她賣,只是卻要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金綺不在意寧氏的嗔怪。

“綺兒,你伏耳過來……”寧氏在金綺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後,金綺笑着撫掌:“看她這一次怎麼跪在我們母女面前求饒!母親,南邊那裡是不是也應該……”

“嗯,只要此計成了,南邊那個當然不會讓他逍遙下去。”寧氏笑着揮手:“去吧,按我說得辦。”

到了太陽快下山時,春雪十分生氣的走進了院子,口裡恨恨的不知道再罵誰;茜雪上前一問也氣壞了:原來府中不知道自什麼時候開始,居然有人在嚼紅錦和花明軒二人的舌根。

鳳家的人在壞紅錦閨譽,就算不被人當真,有這樣的閒言碎語也足以逼死一個黃花大姑娘了。

“是誰在說?誰傳出來的,不打一兩個這話便絕不了根兒!”茜雪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但是說得人太多,如果我們去吵鬧反而對姑娘更加不好;”春雪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雖然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話,不過想來和大房那邊脫不了干係。”茜雪也如此想,不是寧氏一房的人縱容,鳳家的下人們不敢如此亂說話的。

“只是讓我不解的是,如果大姑娘因此事和容家毀了婚約,對鳳家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吧?她們大房不就是因爲容公子,纔對我們姑娘百般忍耐的嗎?現在她們想做什麼?”春雪揉了揉額頭:“我們姑娘怎麼還沒有回來。”

紅錦忙了一天,找了好幾家商鋪,只是事情卻沒有談成:不是人家避而不見,就是說下老天來,人家也只是搖頭說實在沒有貨。

紅錦帶着一肚子的悶氣到了醉仙樓時,花明軒已經等在那裡了;看到紅錦的面色,他倒了一盞茶給紅錦:“這是我他們特意備下的順氣茶,大姑娘多吃兩杯。”

紅錦長嘆一聲:“這些人不知道被方人豪灌了什麼迷魂湯,居然有銀子也不賺!”

花明軒微微一笑:“我們在去尋他們之前已經知道此事不可爲了,大姑娘又何必動氣?我特意點了幾樣菜,都是一些去火消氣的,大姑娘先用些——我們吃着茶慢慢等胡大公子的佳音吧。”

紅錦苦笑,她知道胡正豪不會有什麼佳音的。

胡正豪正在方家大宅裡,他還在等方人豪:因爲方家的人告訴他,方人豪正在忙;胡正豪本來不過就是來走走過場的,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說動方人豪,很氣定神閒的坐下吃茶,根本沒有半絲着急的樣子,更沒有表露出一點要走的意思。

他中午還在方家吃了一頓極爲不錯的午飯,飯菜很不錯,所以他的胃口也很好。

方家的人並沒有騙胡正豪,方人豪就在方府內,並且還真得在忙。

“查到盛泰福的兩式袍裙是出自何人之手了?”方人豪擡起頭來看向進門的人,他忙了多半天了,桌上全是帳冊之類的東西。

“是的,公子。”來人行禮:“雖然不能確定,不過十有八九是出自鳳家大姑娘鳳紅錦之手。”

“你說什麼?”方人豪幾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那袍裙是出自鳳紅錦之手?”

“是的,公子。”

方人豪站了起來,他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美人蕉沉默了半晌:“鳳大姑娘現在何處?”

“在迎仙樓。”來人好像早知道方人豪會問這些,所以立時便答了出來。

他並不知道方人豪會問什麼,只是按着方人豪的要求,把他要查的人與事都弄得清清楚楚:只要是方人豪有可能會問到的事情,他都會打探的一清二楚。

方人豪點了點頭:“迎仙樓,是嗎?”他擺了擺手:“前面那個姓胡的,可走了?”

“沒有,他還在吃茶,和我們府上的丫頭們說話。”“他一直沒有着急?”方人豪有了些興趣。

“沒有,他中午的時候用得飯菜也不少,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方人豪的眼睛眯了起來:“再去查一查這兩個人的底細,姓胡的,不簡單啊;我們莫要踢到鐵板上。”

聽到這話,來人答應一聲兒後又道:“迎仙樓和鳳大姑娘一起的人是那個姓花的。”

方人豪看了那人一眼:“你很好,去領十兩的賞銀吧。迎仙樓那裡就交給你去辦了,記住,手腳要乾淨些,明白嗎?”

來人深深一禮退了出去。

方人豪長吸一口氣:“我去會一會姓胡的,看看他倒底是何方神聖。”

那麼一大攤子極賺銀子的生意出了問題,他居然不急不燥,這讓方人豪心裡有些不踏實。

胡正豪看到方人豪時大笑着起身:“方公子,要見你一面真不容易啊。”

方人豪一臉笑意的抱拳:“失禮、失禮。”

胡正豪還禮:“客氣了,是我打擾了方公子纔是;我今日來只有一

句話,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其它的事情都不要扯——方公子可否能放盛泰福一馬?不管是什麼條件,方公子儘可以提。”方人豪收起了笑容,看了半晌胡正豪:“換成胡公子,胡公子會不會放虎歸山?”

胡正豪笑了:“我是我,不是方公子;我呢是個爽快人,希望方公子給個痛快話,在下就承方公子一份情如何?”“胡公子是個痛快人,那我也就直言相告,絕無可能。”方人豪伸手相讓:“過府是客,胡公子不要客氣,坐下說話;我們也親近親近,生意不成仁意在嘛。”

胡正豪一抱拳:“既然得了方公子的回話,那在下也就不打擾告辭了;方公子留步。”

方人豪微微一愣,胡正豪也太痛快了一些吧,這哪裡像是生意人?

而且等了近一天,曰說了兩句話便要走,乾脆的讓方人豪有些錯愕。

但是胡正豪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說走就真要走。

六十二章 還是躺着好

方人豪是生意人,如果換作他是胡正豪,那麼他一定不會被兩句話就打發走,怎麼樣也要磨上一磨才能死心。

胡正豪這一走,大出方人豪的意外:“胡公子,請留步?”

“難不成方公子肯放盛泰福一條生路?”胡正豪回頭看方人豪,並沒有轉身回來。

方人豪被問住了,他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咳了兩聲後他道:“久仰胡兄大名,今日得見想和胡兄多親近親近。”

胡正豪笑了:“方公子說笑了,如果方公子肯放盛泰福一條生路,我們倒是可以親近親近;如果方公子不肯手下留情,那在下也只能是先走一步——方公子應該知道,眼下我很忙的。”

最後一句話,已經含了幾分譏諷:胡正豪要去忙什麼,方人豪豈能不知遂。

“胡兄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呢?就算胡兄出去奔走,以胡兄的聰明猜不到結果嗎?”方人豪溫文一笑:“胡兄,何方坐下我們兩個人好好談談。”

胡正豪收起了笑意:“我是個直腸子的人,所以不打擾方公子了。

告辭!”他這話等於是表明了敵意。

後,你方人豪就是我們的敵人,親近也就免了吧。

方人豪聞言不再留胡正豪,起步相送:“那就不留胡公子了,他日我們再聊;生意場上無敵友,他日說不定我們就是一家人。”他笑得一團和氣。

胡正豪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拱手就直接出門而去,心下對方人豪暗暗鄙夷:就憑方人豪如此的卑鄙,此人也難有大得成就;他居然還妄想做這城中商鋪的頭一把交椅,想取代原來鳳家在本城的地位,當真是做夢!

做大事者當有大心胸、大智慧,不然只能成一時氣候,不可能成就一生;這是他父親自助教導他的,胡正豪一直謹在心。

他出方家的門之後,看了看天色並沒有直接去迎仙樓,而是去了鳳家:這是他和花明軒說好的;他們二人當然想到了鳳家寧氏會在此時對紅錦不利,就算不是了爲盛泰福,爲了浩宇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容連城去了天川城,不然鳳家的事情也不用他們兄弟操心了。

當然,因爲是紅錦姐弟的家事,所以花明軒和胡正豪只是想看一看寧氏的打算,如果可能的話他們並不想明着摻和其中;如果有必要,他們當然也不能看着紅錦被寧氏所欺。

不過他們兄弟並不想讓紅錦知道此事,因爲他們不想紅錦承他們的情,也因爲他們知道紅錦並不願意他們插手鳳家的家事:換作是他們也一樣;只是紅錦眼下的處境,多少是因爲他們。

胡正豪到了鳳家之後,並沒有回院子,反而去了大廚房與漿洗上轉了轉,當下收到幾件小巧的玩意兒:當然不是個他的,是幾個丫頭給花明軒的。

花明軒一向很得女孩子們的喜歡:他本人對女孩子體貼有加,又長得不錯、家世不錯,有幾個女孩子不心動?能跟在他身邊做個通房都是上一輩子修來的福份。

也是藉此,胡正豪打聽到了鳳家的很多事情,包括寧氏院子裡的事情;其它的事情都沒讓他往心裡去,只有一件讓他幾乎變了臉色。

關於花明軒和紅錦的閒言碎語!

他看了一眼寧氏遠處的院落,沒有回自己所居的客院,便急急趕向了迎仙居;他當真沒有想到寧氏的心會狠毒到這種程度,更沒有想到寧氏居然敢打他們兄弟的主意。

不用想此計一定是出自寧氏之手,因爲不管如何應對,紅錦只有壞處沒有半分好處:如果紅錦畏人言而遠了花明軒二人,那麼他們姐弟也就失了最大的一個助力——寧氏當然不會就此收手,她會再變本加厲,直到花明軒二人搬出鳳家爲止。

如果紅錦鬧將起耒,寧氏只要撩撥幾句便能讓人相信花明軒和紅錦有私情,並且還不用寧氏直接說出這句話來:胡正豪都能想得出來寧氏會說什麼。

到時紅錦名聲掃地,容連城不但會對紅錦冷眼,而且還會對花明軒二人翻臉:一箭雙鵰;不但把容家的怒火都轉到紅錦的身上,不會擔心容家會爲紅錦出頭,而且還讓容家和花、胡二人生出敵意,到時如果當真鬥起來,樂得人當然寧氏。

這樣的手段,和逼浩宇去南邊的手段,簡單就是一模一樣;不同的地方,只能說是更歹毒了而已。

而且此事,花明軒和胡正豪如何做並不重要,重要是容連城!要看容連城知道這些閒言碎語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胡正豪眼前閃過了容連城的臉,他沒有底;因爲容連城一直待他們兄第很客氣,雙方並沒有深交。

他猜想寧氏此計還有更毒的一層,如果花明軒和容連城聯手破這些謠言,那麼鳳家可能會傳出另外一種說法:容連城不是男人、或者是傻子,居然戴了綠帽子而不知道之類的一一這些話帶來的後果更可怕。

胡正豪想到這裡眯起了眼睛:寧氏嫁到鳳家還真是大材小用了,她憑這個本事去宮混混纔是正途啊。

想着事情便到了迎仙樓,胡正豪卻沒有找到紅錦和花明軒;整個迎仙樓的夥計和掌櫃的,都說沒有見過那麼兩個人!

這不可能!

胡正豪的眼睛都紅了,不要紅錦身邊帶着丫頭,就是花明軒身邊也是有長隨的,這麼些大活人怎麼可能沒有人看到7

他很兇狠的盯着掌櫃的:“找不到這兩個人,你就等着全家腦袋搬家吧!”他說完之後吩咐了自己的長隨幾句,然後回過頭來:‘你、還有你們;“他指得是店中的夥計:”誰也不準給我離開這座酒樓,否則一——“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冷冷的崩出了幾個字:’殺!”

掌櫃的嚇得一大跳,他看了一眼胡正豪然後跳了起來:“你以爲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有王法的地方!來人,快去官府報官!”

夥計們當然不會被胡正豪和他身邊的一個長隨,一共兩個人嚇到,隨着掌櫃的喊聲,便有人答應着跑了出去。

胡正豪笑了,他笑得陰陰的,讓掌櫃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疼;然後他身後的長隨一閃身同去了,幾呼時同時外面傳來一聲慘叫,那長隨便又進了門,手裡卻拿着一把滴着血的短刀!

掌櫃的看着那長隨,眼睛都不會轉了;長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腿一軟便坐到在地上:“不關我們的事兒,大爺,真得不關我們的事兒。”

胡正豪瞪着血紅的眼珠子:“那關誰的事兒?!”

紅錦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之後,發現並不是在自己的屋裡,也不是在自己的牀上:這屋頂很破,但是距離她還真是有些遠。

“大姑娘,你可是醒了?”

紅錦聞聲看過去,是花明軒,他躺在地上;而她自己,當然也是躺在地1。

“大姑娘?”花明軒沒有聽到紅錦的聲音,便又喚了一聲兒。

“我、我醒了。”紅錦回了一聲兒,只是她話聲裡帶着明顯的顫音:不會吧,她居然又被人擄了?!

“我們這是在哪裡?”錦自地上慢慢爬了起來,看向還在地上躺着的花明軒。

花明軒搖頭:“不知道;”頓了頓之後又道:“大姑娘放心,不會有人來害我們。”

紅錦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因爲她不相信;她打量起屋子來,只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房子,靠東牆上有一張牀,一張很大的牀,還有一牀嶄新的棉被。

在她和牀之間有一張桌子,上面有大肚茶壺與杯子;所有的東西都很普通,上面沒有任何標記,看不出他們這裡在哪裡。

紅錦走到窗前推了推,掐不動;便用手指想把窗紙桶破,一樣無果:不知道窗紙外面是什麼,很結實的樣子。

她沒有再去推門,而是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花公子,你還不起身?地上冰,久了怕會傷身的。”

花明軒在紅錦打量屋裡時,一直躺在地上並沒有動一動:“大姑娘不看看門能不能打開?”

“打不開的,如果窗子能打開,門還有可能打開;現在窗絕都弄不破,門更是不可能打得開了。”紅錦說着話,伸手模了一下壺,水是燙的。

她偏着頭想了一會兒:“應該不會害我們吧?至少眼下不會給我們受皮肉之苦;花公子,你如果感覺躺着舒服,可以到牀上去躺着。”她很好心的建議。

花明軒再一次答所非問:“大姑娘,你不哭?”

紅錦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是個弱女子,又是不久前被人擄受了不少苦的,此時一般人可能會落淚:“如果我哭了,對方能放我們回迎仙樓,我就1。

花明軒看了紅錦一眼:”那,我也哭。“

紅錦被花明軒一句話逗樂了,看到花明軒還躺在地上,雖然臉上很享受的樣子,不過她還是感覺有些奇怪:”花公子,你,不會是不能動吧?“

花明軒臉上閃過微紅,紅錦猜對了,他到現在只是能動動手指頭而已;這讓一向自命風流倜儻,喜歡幫助女孩子的他,感覺很沒有面子。他咳了兩聲兒:”這地上清涼的很,很舒服,而且我們又落到了人家的手上,一動不如一靜,我還是躺在好,大姑娘你自便。“

六十三章 人有三急啊

紅錦認真的看了他一眼:”花公子,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吧?“她當然不相信花明軒的鬼話,只是不太好意思直說。

花明軒的臉明顯更紅了一些,不過他感覺身上的力氣正在慢慢的回來:”我很好,大姑娘放心就是。那水,可是溫的?“

”很燙,花公子要喝水?“紅錦看看花明軒,他可真不像是有什麼病痛,也就不好意思過去拉他起來。

怎麼說,她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男女授受不親嘛。

”不,我只是想看看我們進來這屋裡多久了;還有,那水不要喝。“花明軒很認真的叮囑了紅錦一句。

紅錦輕輕點頭:”我知道。我們應該是剛剛被扔進來吧?我起來時身上並沒有很涼,地上也沒有溫熱。“

擄他們的人,倒底想做什麼?這是兩個人都在想的事情。沒有綁起他們來,也沒有人看守他們,只是把他們關到了一間房裡,並且房裡還有牀有被有桌有凳:不會是想讓他們常住吧?

紅錦搖了搖頭,不想自己嚇自己:”飯菜最好也是不要吃的,只是不吃不喝,我們怕是挺不了幾日。“

花明軒輕輕搖頭:”不需要幾日,只要能忍上一兩日就好。“他感覺身上已經有了力氣,只是涌上來了痠麻的感覺。他顧不得這些,自地上慢慢的坐了起來,然後又勉力站起來:”這藥,還真不是一般的藥啊。“

紅錦站了起耒,只是並沒有過來扶他:”花公子,你…“

”我是說把我們弄暈倒的藥,那絕對是好東西啊。“花明軒活動一下自己的手腳,因爲實在是太難受了。

紅錦只能點頭表示同意,她除此之外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們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花明軒h搖了搖頭,過來並沒有坐到桌旁,而是搬了凳子坐到了門邊上。

紅錦輕輕搖頭,她很擔心蘭初和若蝶,只是擔心並不能解決問題;如果她沒有法子出得了這個屋子,根本不可能救得下她們。要想救人就先要自救,不能自救就會在屋裡急得團團轉,那不是紅錦能做得事情。

看看門窗,紅錦又過去貼耳聽了聽,看向花明軒:”外面沒有人。“

花明軒點頭:”嗯,應該是沒有人的。“可是沒有後話。

紅錦只得明說:”花公子,你能不能打一一“

花明軒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了自己的兩隻手:那手,只比紅錦白滑細嫩,絕對不像是一雙有力的、男人的手一一除了大小之外。

紅錦嚥下了後半句話,指望着花明軒打開門窗,不如自己想法子的好;她掃一眼凳子,並沒有動:把他們擄來的人並不是笨蛋,這些凳子並不能把門窗砸開。而且就算是砸開了,巨響也會驚動人的;到時救不了自己,反而會招惹得對方動怒,於自己大不利啊。

她原本以爲花明軒是會武的,因爲胡正豪會武,而且他踢向花明軒的時候,十次有四五次會不中。

花明軒看了一眼紅錦,微微咳了一聲兒:”在下的確是學過武,而且自—歲開始學起,直到離家爲止。“

紅錦心中升起了希望。

”只是,我只學會了一種功夫。“花明軒很不好意思。

紅錦卻不在意:此時只要有功夫就好啊!

”輕功。“花明軒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來,聽得紅錦差一點沒有噎到,也明白了花明軒的不好意思是爲什麼。

”對不起。“花明軒的道歉誠意十足,他是真得感覺現在一個大男人不能救自己和紅錦出去,實在是有些沒有用。

”沒、沒關係。“紅錦搖頭,怎麼也不能因此怪花明軒的。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花明軒站了起來,走過去把牀上的帳幔伸手撕了下來,然後看了看牀上,把被子抱到一邊,把牀上的褥子抱了下來。

紅錦看着他,根本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花明軒看了看左右,把東西又放在了牀,又搬了一張凳子過去到n邊,然後把東西抱過去放在凳子,就忙活起來。

他把牀單撕下了來幾個較細的布條,然後把布條結在一起,一頭繫到了窗櫺上,一頭繫到了牆上木楔子上,然後又把帳幔綁到了布條上,此把房間一隔爲。

紅錦在看明白之後,也聽到了花明軒的話:”大姑娘,落難的時候只能多有得罪了,眼下也只能如此。“

紅錦站了起來輕輕一福,她知道花明軒此舉是爲了什麼:女子的名聲可是重過性命的,而她又是定過親的人。

只是花明軒的舉動◇很F解,就算地是個男人妻崩於前而色不變,可是他也表現的太過隨遇而安了吧?他們現在什麼也不知道,連什麼人擄了他們也不知道;可是花明軒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什麼也不在乎。花明軒好像累到了,半晌之後才把褥子鋪到了地上;不用他說,另外那邊的牀就歸紅錦了。

紅錦看他如此,沉默了半晌之後道:”我們只能等人來救嘛?“

花明軒輕輕點頭:”除此之外,大姑娘有何良策?“

紅錦垂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也只能看看那人擄我們來是爲了什麼再做打算了。“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在屋裡沒有一點光線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時。

門被打開了,只是門外站着幾個戴着帷帽的人,看不清楚樣貌;然後他們把燈燭與食物放下,看了一眼屋裡裡出來的那一道”簾子“,沒有說一個字就都走了。

紅錦摸索着把燈燭點着了,除了食物之外還有一張紙,上面寫着:做出一件新樣式的衣袍來,便饒過兩人一名僕從的性命;不然,男的打死,女的賣青樓!

紅錦的手握緊了,額頭的青筋都跳了幾跳。

花明軒在另外一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她都沒有聽到;直到花明軒再喚她,她才醒過神來,把燈燭和信送了過去。

花明軒看完信之後笑了:”不想這麼快就露出了尾巴,但是看眼下,倒不想是方人豪所爲了。“

紅錦輕輕點頭,後來想起花明軒在另一邊看不到,纔開口道:”那人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花明軒過了好一會兒又道:”大姑娘,我們是等人來救,還是現在趁夜走,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救出我們壞人?“

紅錦聽到之後不相信的跨過去,不過只能瞪到帳幔上:”花公子

花明軒h過了他只會輕功。

花明軒挑起了簾子來,不是用手,而是用一把劍。

哪裡來的劍?那些人不可能讓花明軒身上帶着劍的而且,紅錦看着那劍身有幾分眼熟,她仔細看了一眼:這不是花公子的腰帶?!

花明軒探出頭來嘻嘻一笑:“我怎麼可能會被這等宵小困住?只不過想看着他們是什麼用意,是對大姑娘你來的,還是一一,對我來的?”後面一句話,他說得有一絲陰沉。他說着話把那劍拔出來,放了一根頭髮上去,劍一動沒有動頭髮便斷了:那是一把極好的利器,他們想要出去是一點兒也不難。

紅錦並沒有查覺到花明軒語氣異常,她只是飛快的動着腦筋:現在走,還是等人來救?

花明軒看紅錦沒有說話,輕輕的道:“大姑娘可否聽我一言?”

紅錦看向他點了點頭:她當然不想留下來,只是她和花明軒走脫的話有可能,但是想救走蘭初等人不太可能;如果讓對方發覺他們逃走了,蘭初幾個人會不會被滅口?

花明軒笑了,壞壞的笑容在燈光下更讓他的臉看上去有種奇異的吸引人:“我們,等一個晚上如何?我想,如果早,半夜胡正豪那小子就會帶人來救我們;如果晚,明天早上他也該到了。”

“那時,我們再出去,到時有胡正豪他們在外面一鬧,我們兩個正好可以出去欣賞一下這個地方的景色。”他的笑容到最後,帶着兩分明顯的血腥之意,可是卻不會讓人感覺到可怕,反而讓他平添了三分英氣。

紅錦聽懂了,他要自己去捉那個擄他們耒的主謀之人:這個男人,還真是記仇呢。

不過,不知道怎麼的,眼前這個花明軒讓她感覺到一種親切:花明軒剛剛的不在乎,紅錦也明白了,那是他胸有成竹。

“剛剛我們醒過來時,有人在屋外偷聽。”花明軒忽然無頭無腦的說了一句:“我在門縫中看到了他的影子,雖然他的功夫不錯,但是腦子看來不好用。”

紅錦聽懂了,這是在解釋他爲什麼剛剛要騙她逃不出去的事情: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能隨時逃出去。

“等,如果明天晚上還不能來人的話…”紅錦的聲音沉了下去。對方是爲了她的新衣,那麼就是本城中的生意人:如此一來,是絕不會放她回去;蘭初二人八成已經遭了毒手一一因爲對方不會讓人知道他做過什麼;到她無用的那一天,一樣會被對方弄死。

花明軒輕輕點頭,然後放下帳幔之後便再無聲息;他平日裡雖然看上去時常和丫頭們開個玩笑,對女子都很體貼,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個真君子,十分的守禮。

知道尊重女子的男人,那體貼纔是發自真心的體貼,並沒有其它用意。

送耒的飯菜當然沒有人動,渴和餓並不是大問題,現在對於紅錦來說最大的問題是人有三急!

她的小腹越來越脹,越來越難受;馬桶有,就在牀的後面,可是、可是花明軒一個大男人就躺在幾步遠的地方,這讓她怎麼能去用馬桶?

可是,鼓脹的感覺越來越難受了;她想到還要忍受一夜,並且有可能還要忍一天,就有崩潰的感覺:怎麼辦?怎麼

而這個時候,花明軒也在同樣的難受,他在忍受的同時聽到紅錦一直在翻身,忽然間明白了她爲什麼睡不着;可是現在也沒有其它的法子,於是他便輕輕撕破一點褥子,掏出棉花來堵上自己的耳朵,之後發出輕輕的鼾聲,並且再難受也堅持着不翻動一下身子一一眼下,他能做得也只有這些了。聽到花明軒傳來的鼾聲,心下眼白的紅錦臉微紅:馬桶那裡,去還是不去?這真是一個讓人糾結的問題。

六十四章 狗洞與男人

紅錦依然沒有做出選擇來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聲響.

好像有人跑向他們這間屋子;她立時翻身坐起:難道,救他們的人到了?

她其實對於花明軒所說會有人來救他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就算胡正豪在迎仙樓找不到他們,但是胡正豪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是被誰擄去了呢?

就算是官府因爲花明軒和胡正豪的出身,會出兵來救人,也不是一

時半時能找到他們的;所以,她其實在準備着明天晚上逃出去,看看能不能救出蘭初幾個人。

但是,現在外面好像出了亂子,一切就如花明軒所說的發生了,這讓紅錦心下微驚的同時,更加肯定花、胡二人的來歷肯定非同小可,很可能是什麼百年世家之類的出身:當然不大可能是當朝很有名的那幾家。

花明軒那邊傳來了幾聲輕輕的擊掌,紅錦立時過去掀起帳幔來:花明軒不知道她起沒起身,所以纔會擊掌的。

紅錦過去時,地上已經不見了花明軒,他正立在門旁邊;看到紅錦之後,招手叫她立到自己身後,他的手中正拿着那把劍。

劍已經出鞘。

此時有人跑過來,當然不會是什麼好事兒;如果當真是有人來救他們,這些人不是要把他們當成人質,就是要把他們移到別處。

門外的火光透着門縫在屋中的地上跳躍着,而紅錦和花明軒都屏着呼吸,等着跑過來的人開門。

紅錦聽着那腳步聲到了門前,心已經跳得要自嗓子眼裡跳了出來,手裡都有汗水滲出。

門被打開了,一個人打着火把進門,另外一個緊跟其後。

花明軒就在此時,不聲不響的、迅速的挺劍刺了出去,然後抖手抽出劍來再刺向第二個人:劍是好劍,他的動作又快,第一個人的身形又擋住了第二人的視線,所以他的第二劍一樣得手了。

在他要刺到第二人時,第一個人都沒有哼一聲便已經倒在地上死掉了。

紅錦揪着自己的衣服貼牆站着,她沒有驚叫但一樣感覺到害怕而閉上了眼睛: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

就在剛剛她站到花明軒的身後時,她也沒有想過殺人是如此讓人難受的事情。

第二人也只是張開了嘴驚呼出半聲兒,便軟倒在地上:兩個的眼都睜得極大,他們看上去有些死不瞑目的樣子。

花明軒看了一眼屋外,院子裡黑潦漆的,也並沒有其它人。他很鎮定的把劍上的鮮血在其中一人的衣服擦拭乾淨,然後道:“走。”

紅錦跟着他出了屋子,看着花明軒的背影心裡慢慢的平靜下來:因爲花明軒現在哪裡像是剛剛殺過了人,就好像是受邀來遊園的客人一般。

但是紅錦知道花明軒絕不是第一次殺人,因爲他連殺兩人面色不改不說,而且衣服上都沒有濺到一滴血。

他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看上去還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

這樣一個人,反而讓紅錦有了很大的安全感,她相信他們能夠平安逃出去:就算沒有人來救他們。

院子很小,黑漆漆的,不過幾十步便走到了月亮門前。

花明軒一直走在前面,雖然走得很悠閒,其實他很小心;他忽然頭也不回的伸手就抓住了紅錦,一用力扯着紅錦就貼到了月亮門旁的牆上。

紅錦依然沒有叫,雖然她嚇了一跳;她時刻都記着一仵事兒,此時她只要發出一點兒響聲,便會葬送他們兩個人的性命。

此時,她做不了其它的事情,也幫不上花明軒什麼忙,至少能做到不給花明軒添麻煩;就算她怕,就算她驚,就算她被嚇死,她也不能出聲兒。

紅錦貼在牆上,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還聽到月亮門那邊傳來的腳步聲兒:有人!

她貼向牆更緊了,可是這裡一無遮掩,他們能不被人發現嗎?

“張三,你他媽的拖拉什麼呢,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來人還沒有現身,聲音便傳了過來;聽得出來,他很着急。

花明軒輕輕的鬆開了紅錦的胳膊,然後在她的胳膊上輕輕的拍了一

拍,示意她不要動;而他悄悄向門邊移了一步。

然後來人步出了月亮門,花明軒的劍也在同時無聲無息的刺入了那人的身體!

紅錦的心跳得如同打鼓,這已經是第三次暗算成功了,可是前面有什麼等着他們,她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花明軒先看了一眼月亮門那邊,然後從容的收回劍,回頭對着紅錦笑了笑,依然還是那種帶着三分壞意的笑,輕輕的擺手讓紅錦跟上。

他對於紅錦的表現很滿意,因爲他幾乎不用特別照顧她,就如同沒有帶着一個弱女子一樣;他沒有想到紅錦居然如此膽大、如此##.

紅錦立時邁步跟了上去,輕輕的落腳,卻又速度不慢,她不能成爲花明軒的拖累;其實,她已經嚇壞了,連見了三個人死在面前,腿已經有些發軟。

只是,她要活下去;就算有一百人死在面前,但那是壞人,要害她的壞人,她會害怕但是不會嚇得失聲,也不會嚇得走不動路。

要叫要哭要發抖,要在離開這裡之後,而不是現在。

紅錦的牙咬得緊緊的,因爲她生怕自己因爲害怕而讓牙齒相碰發出聲音;因爲她和花明軒所依仗的,不過是偷襲而已。

花明軒帶着紅錦穿過了月亮門身處一個不算小的園子裡,藉着樹木、大石等物,他們兩個人向前宅而去。

那邊傳來的聲音很響,並且月亮門那裡有光蹲躍着。

花明軒並沒有帶着紅錦到曰亮門前去,他讓紅錦藏身到一叢灌木中,然後一個人過去探頭看了看,之後便回來了。

紅錦看着花明軒一個人離開又回來之後,心中明白了:如果不是她,花明軒想逃離這裡易如反掌。

花明軒說他會輕功,何止是會,應該說是精通。他剛剛到月亮門前,那幾十步距離他居然閃了兩閃便到了,再閃了閃便又回來了。

花明軒回來之後,看了看左右,擺手示意紅錦跟上,他要帶着紅錦向左側走。

紅錦沒有動,她不去月亮門前看,也知道那一邊全是人,並且人人都應該拿着火把:想在那些人的眼皮下逃走,根本不可能。

但是花明軒如果是一個人,很輕鬆就能逃走。

花明軒走了兩步感覺到不對,回頭看紅錦沒有跟上來,過來拉起紅錦的手就走:現在沒有時間解釋或是做其它的。

紅錦輕輕掙了掙沒有掙脫,她還真是小看了花明軒那雙細滑白嫩的手:力氣還真是不小。

“花公子,你先逃出去,我躲起來等你回來救我們。”

紅錦輕輕的開口說道,她說得是我們,還有蘭初等人還在這處宅院中,她並沒有忘記。

花明軒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手上用力拉着紅抽就走:一

個人逃走?他可是男人!

此事沒有什麼可說的,此時也不是爭論的時候,眼下一切都要聽他的,他用行動向紅錦表明了他的意思,並且也不拖拉一絲,就這樣飛快的向左側而去。

紅錦閉上了嘴巴沒有再說什麼,此時當真不是爭論的時候,如果她和花明軒有時間爭論此事,不如利用這個時間逃走的好。

此時,可比他們在屋中更加的危險;剛剛被花明軒殺掉的三個人,都是一臉的橫肉,一看便不是良善之輩:惹怒這些亡命之徒,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紅錦並不知道花明軒想幹什麼,只是跟着她一路小跑終於到了園子的牆邊,然後花明軒便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之後,便沿牆向一邊急行。

直到在牆上看到一個不大在小的洞時,紅錦才知道花明軒打得什麼主意:那是一個狗洞!她還真有些愣愣的看着花明軒。

花明軒在之前的果敢,就算是不能稱之爲英雄,也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會鑽狗洞?

花明軒看到紅錦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時,他的臉微微一紅:“那個,要委屈大姑娘了。”他說完,先伏在牆上聽了聽,然後便借一旁的樹,一個閃身便上了牆頭。

他伏在牆頭上向紅錦揮了揮手,示意紅錦快些。

真到現在紅錦才明白,原來這個狗洞並不是花明軒要鑽的,而是他要讓自己鑽的!

果然,真正的男人是不會鑽狗洞的;紅錦心中閃過這一句話,絕不全是讚歎,應該說絕大部分不是讚歎。

紅錦並沒有猶豫,她伏在地上就自狗洞鑽了出去:性命,當然什麼都重要;不過就是一個狗洞而已。

花明軒在紅錦鑽出狗洞時,已經落在地上;看到紅錦頭上身上沾的樹葉與塵土,他動了動手立時想起禮法,便轉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

不過他卻動了動自己的手:嗯,鳳大姑娘的小手——好小啊。他心中當然不只是轉過了這一個念頭,只不過他是一輩子也不會向人提及的。

他還是認爲,自己是一個非常非常君子的人:君子,當然要有柳下惠的美德才成。

是不是當真如此,也只有他花大公子自己知道了。

眼下,紅錦是高興的,因爲她和花明軒終於逃了出來。

但是紅錦還沒有來得及笑出來,便看到幾個黑影出現把她和花明軒圍到了中間!

六十五章 我殺人了

紅錦立時識起的退後,站到了狗洞前並且蹲下了身體,##當真有什麼危險,她便再鑽回去。如此,她就不會拖花明軒的後腿。

現在和人面對面,紅錦知道花明軒的優勢沒有了:他就算手中的劍

再好,也不可能打得過那幾個黑影兒;不過他想要逃走的話,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紅錦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對於自已能力之外的事情,她並不會去逞強,只會力求保住自己並且不給其它人的帶去麻煩。

人不是萬能的,不可能什麼樣的事情都能應付得過來;所以紅錦現在準備着回去,反正那些人只是看上了她的新衣,應該不會要她的命。

只要花明軒逃出去,她便還會被救出去;但是花明軒再落到那些人的手中,卻不一定能留得性命:因爲花明軒對於那些人來說沒有用。

花明軒緊了緊手中的劍,也向後靠了靠,把紅錦護在了身後,看着圍上來的黑影兒卻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有說。

胡正豪的一臉黑得如同鐵一樣,看着掌鉅的一個字也不說,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掌櫃的被看得心中發毛,他忍不住想如果找不到那一男一女,這個煞神會不會殺了他?!他全身一哆嗦,這個可能性很高啊。

他再也忍不住跪下直叩頭:“大爺,真得不關小的什麼事兒,是、是.……”他忽然想到說出來的後果,後面的話又說不出來了。

他如果說出來,日後還能留得性命在嗎?他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兒啊。

“接着殺,直到有人說出來爲止!”胡正豪的耐性是一絲一毫也沒有,他要最快的找到花明軒,並且保證他無事纔可以。

那長隨答應一聲兒,提劍就向最近的一個夥計走了過去;長隨的步子很穩,每一步都落地有聲兒,一步一步就如同是踩在掌櫃與夥計的心上一般。

那夥計不等長隨走到跟前就嚇得大叫起來:“不要殺我,我說,我說!”

長隨那帶着血滴的劍已經舉到了夥計的胸前,只是並沒有刺過去,就這樣冷冷的看着夥計。

胡正豪也沒有說話,只是盯着那夥計;不過他的意思衆人都明白,只要夥計的話說得慢了一分,他便會讓人把劍刺過去。

長劍上的血“啪嗒”一聲又掉在地上一滴,嚇得掌櫃等人都是一

哆嗦。

“是,是城中的猛虎幫的虎爺做得,不準小的們說出來,只要小的們說出來,就會滅了小的們滿門啊,大爺!”夥計癱坐在地上,一個大小夥子哭得涕淚橫流。

胡正豪並不司情他們,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助紂爲虐的人;得到了消息,他站了起來看向外面:“怎麼這麼慢?!”那個什麼猛虎幫註定在今天晚上要在本城中消失,當然也不會再有人來滅這些掌櫃與夥計們的滿門;不過胡正豪不會告訴他們,沒有這個必要。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馬蹄聲,卻不是一匹馬兩匹馬,如同奔雷一樣的聲音敲在衆人的耳鼓上。

胡正豪坐了下來:“讓他們來見我。”

長隨立時出去,不一回帶進來一個全身甲冑的將領進來;那將領剛一抱拳,還沒有行禮就聽胡正豪喝道:“只有你一個人?!”

話中的不滿是十分的明顯。

那將領連忙回道:“不是,將軍帶兵馬這就到;末將所屬輕騎營小隊,先趕過來聽、聽大人吩咐。”

他實在是不知道胡正豪是誰,可是他家將軍的乒令讓他不敢稍有不敬。

“哼,不會是魏小子享福太過,練兵不勤所以才趕來這麼慢吧?”

胡正豪的臉色陰鬱的難看:“誤了大事回頭再找他算帳!你帶來了多少人?”

“一百二十人,大人。”那將領回答的很乾脆。

“我的信物你已經看過了,是不是?那現在就隨我去猛虎幫;”胡正豪看了一眼掌櫃的:“帶上他引路;你留在這裡看着,有一人離開就給我殺!此地在我回來之前,許進不許出。”

那長隨答應了一聲,胡正豪留下了二十名兵士,便帶着人向猛虎幫而去。

猛虎幫能在本城成爲第一大幫派,當然和寧知府少不了關係;十幾年下來,幫中的大佬們除了寧知府,在本城就沒有怕的人。

一百多騎兵到了猛虎幫外時,猛虎幫的人還在吃酒做樂;胡正豪並沒有叫門,也沒有對猛虎幫的人問一句話,只道:“殺!”

一百人的騎兵列陣就衝了進去:猛虎幫的人在本城無人敢惹,但哪裡會是這些騎兵的對手?不一會兒猛虎幫內的人便死了大半兒,而幫主等人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幫主虎爺倒底是有些見識的,叫道:

###大人,是不是有誤會?我們可是良民啊,寧知府可##做證……“

胡正豪卻一刀狠狠的劈了下去:”良民? 你們今天下午在迎仙樓擄的人呢?是生是死?!“最後一個死字,陰寒的能把虎爺活活凍死。

虎爺終於知道今天爲什麼會有這場大禍,他辛辛苦苦幾十年的經營,卻毀在了迎仙樓那一男一女的身上。

他心下盤算着:”兩位貴客是在本幫做客,只是不知道…“聽到他的話,胡正豪一刀就砍下了他的頭來喝道:”誰說出你們擄來的人在哪裡免死,其它人一個活口不留!“

那刀上的鮮血滴下來,落到了胡正豪的臉上,但是他眼都不眨一

下;如此猛人,猛虎幫的人哪裡見過?早已經有人腿軟跪下:”在東面城外的幫主別、別院中。“

胡正豪一指第一個開口的人:”帶路!其它人,殺了!“

猛虎幫能讓一個好好做生意的迎仙樓做此惡事,可想而知猛虎幫平日裡有多麼的作惡多端了:這樣的惡勢力,當然不用客氣半分。

惡人,胡正豪從來認爲,就要比他惡十分、二十分,才能讓惡人後悔這一輩做過惡人:這才叫做善惡有報。

此時,魏將軍也帶着人趕到了,和胡正豪匯到一起,留下一百多人善後,其他的人火速出城直奔東面虎爺的別院。

魏將軍看着胡正豪的臉色,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他現在只恨自已剛剛趕過來時不能再快一分,萬一要誤了胡大公子的事情,他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胡正豪到了別院外,看了一眼道:”好大的一處院子,圍起來!

不過,沒有我的話,除了正門這裡,其它的地方都不要攻,人也藏好了——當然,有人如果自院子裡出來,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應該如何做吧?“

魏將軍聽到之後一聲令下,所帶來的五六百人便分散出去近四百多人,到下的便在他的親自帶領下開始向宅院內攻去。

宅院裡的人嚇了一跳,他們關起大門:那大門是防山賊的,做得十

分牢固,一時間倒讓他們守住了。

不過胡正豪這一次的耐心倒是多了一些,他並沒有讓魏將軍回加強攻勢,只是讓他帶着人像玩兒一樣攻攻停停,弄得宅子裡的人叫苦不迭,弄不清楚這是哪一路的大神。

而城中也因爲有軍隊進城出城而鬧翻了天,不管是知州大人,還是寧知府都被驚動了:出了什麼大事兒?他們急急發文讓人去軍中詢問,弄得心下都極爲不安。

再怎麼說,軍隊的佈防、移動等等,都會知會知州大人的:但是這一次,就連兵馬司所也一概不知。

是誰在調軍隊?寧知府的臉紫了,知州大人的臉黑了:這也太大膽了,想造反不成?!

宅院裡的人也終於弄明白了,這些人是來救那些被擄來的人.當即便被大頭目命令把那一男一女帶過來:留做保命符啊。

胡正豪卻一直急得在跳腳罵人,卻又不準魏將軍直接攻進去救人,魏將軍不明所以,只能聽着他罵人。

胡正豪真正想要罵的人不是魏將軍,而是花明軒:這個該死的,你怎麼還沒有出來?就算是帶着一個大姑娘,也早該出來了。

他剛剛在心中罵了三遍時,便看到一小隊人護着一男一女過來了,細看:那男的不是花明軒是哪個?他立時打馬過去,揚起鞭子打了過去:”你個死小子還真知道出來,知不知道老子要急死了!“

他的馬鞭當然沒有太大的力道,就算如此也沒有打到花明軒身上,他一舉劍那鞭子便斷成了兩截。

此時,方人豪也聽說了猛虎門被軍隊滅了的消息,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這一次,他很肯定的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鐵板上。

這塊鐵板不是鳳家,而是花、胡二人,現在,要怎麼辦?他不能讓方家就此毀了!方人豪並沒有想太久,在確定了猛虎幫被滅之後立時帶着人快馬離開了方家。

紅錦卻愣愣的看着身周的兵士嚇得嘴巴都有此合不上:花、胡二人倒底是什麼出身,爲什麼能調得動軍隊?

她也明白了花明軒爲什麼會認定一定會有人來救他;只是她這此驚訝幾乎在升起的同時便消失了,因爲她被花明軒嚇到了。

花明軒很準確的斬斷了胡正豪的鞭子,劍也一併掉到了地下;然後他看着胡正豪說了一句:”我、我殺人了,還殺了三、三個!“

他的語氣裡帶着五分的驚懼,還有五分好像是委屈—— 紅錦也不能肯定;說完他很乾脆的、直直的暈了過去,如果不是被一旁軍士接住,他就要摔一個嘴啃泥了。

六十六章 唐二公子散步

這是什麼狀況?紅錦看着花明軒暈過去也後真得傻在了##,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難道,花明軒當真是第一次殺人?

可是想想花明軒殺人時的鎮定從容,紅錦再看看眼前暈倒的花明軒,她有些懷疑,那個帶着她逃出這宅子的是不是眼前的花明軒。

紅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胡正豪卻沒有當會事兒:”再不醒,弄盆水澆醒他!切,不就是殺個把人嘛,老子殺得人沒有上千也有八百了,每次都要暈一暈,老子現在也不用醒過來了!“

吼完之後,他纔看到紅錦的一雙大眼睛:裡面盛滿了不相信與困惑;他的臉一下子飛紅了!

他居然當着一位千金大小姐的面兒罵粗話,這實在是太過失禮了;如果被他家的老傢伙們知道,說不定會剝一層皮也說不定:因爲他太丟胡家的臉了,而且還丟得這麼遠。

胡正豪咳了兩聲,迅速變成了平常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大姑娘,你沒有受傷吧?可有受到驚嚇?現在已經沒有事兒 —— 這裡都是兵士,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姑娘擔待。“

他想要紅錦擔待的可不是那些兵士,人家老實的很,到現在都沒有和紅錦說一句話;要擔待的當然是他這個一下子忘乎所以的自己。

紅錦愣愣的沒有答話,因爲她實在是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她眨了眨眼的功夫,眼前的胡正豪就好像換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她所熟愁的胡正豪。

”大姑娘,你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請大夫過來給大姑娘瞧瞧。“胡正豪的臉有些紅了,好在他膚色發黑,倒也看不出來。

現在的胡正豪不再羨慕花明軒那一張白麪皮了,還是祖宗傳下來的黑臉好啊。

紅錦終於醒了過來,她擺了擺手:”我沒有事兒,還是請大夫給花公子看看吧。“

胡正豪聞言笑了笑:”大姑娘沒有事兒就好,這廝不用管他,九條命的貓有個長短,他也不會有什麼事兒。“

說完他便一帶馬匹到一旁去喊道:”魏將軍,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記住,裡面還有我們的幾個人,如果少了一根毫光,你就不用來見我了。“

魏將軍大聲答應着,帶着人就向宅子裡衝去:這小小的宅院,如果認真攻的話,盞茶功夫拿下來時間都嫌太長了些。

此時紅錦和花明軒被關的房子裡站着幾個人,正在仔細打量屋裡的一切;爲首的是誰也想不到的一個人:唐偉城。

他環視一圈之後道:”嗯,倒是小看了姓花的;沒有我們什麼事兒了,回去吃飯吧。“

身後的一個名叫張三的長隨道:”爺,我們就這樣回去?“

唐偉誠回身看他,一臉的驚訝:”難不成,你想在這裡用過晚飯再回去?爺沒有這個好胃口,要留你自己留下好了;不然讓李四陪你。“

張三被唐偉誠的話嗆到了,咳了好幾聲之後看向主子:”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成了吧,爺。“他打死也不相信唐偉城會就這樣回去。

這屋裡沒有活人,有兩個死人:但這樣並不能就說鳳大姑娘已經脫險了。

”外面的軍隊好吵,我們去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將軍居然敢私自帶兵出來。“唐偉誠說話的時候很平靜。

可是張三和李四都憋笑憋得要內傷了,自家爺這藉口找得還真是不錯啊。

說起來,張三和李四對自己的名字十分的不滿,因爲他們不是姓李和姓張的,他們是唐家的人自然姓唐,但是跟了這位主子之後,他們的名字便成了唐張三和唐李四,而且抗議無效。

唐偉誠一行人閃身出了院子,並沒有驚動什麼人就到了大門不遠處,那裡燈光通明,他當然看到了紅錦。

”爺,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嗎?“李四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唐偉誠回頭看了他一眼:”走吧,不過李四你不用吃飯了。“

李四也不怕:”爺,您這樣奔波一趟,不過去和鳳大姑娘打個招呼?“

”打什麼招呼?“唐偉誠的眉毛挑了起來:”我不過是想在吃飯前出來轉轉,以便能有個好胃口罷了;碰巧遇上這事兒,順便救救人也沒有什麼,只是現在生意被搶走了,我還過去做什麼?瞧鳳大姑娘的樣子,也知道她現在身上沒有銀子。“

”原來爺是出來散散步想多吃些啊,只是這散得也太遠…,“張三的話沒有說完就跑了,因爲唐偉誠一腳踢了過去。

”爺,我先走一步,讓他們重新再做飯菜;唉,爺散得太遠了,備好的飯菜當然已經涼得不能吃了。“張三的話說完,人立時閃了幾閃便不見了蹤影。

李四張三向來是哥倆好,所以他也拔腿就跑:”我去給爺催飯、催飯。“說完,也是一溜煙不見了人。

唐偉誠根本沒有來得及伸腿,

###也跑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又回頭看了一眼衆兵士#的紅錦:”走吧,王五。“

王五向來是話少的人,聽到此話邁步便走;在要翻牆進城時,王五忽然道:”爺,您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的,她已經什麼也不記得了。“

唐偉誠的臉在城牆的陰影中看不到什麼神色,不過他的聲音卻是平平的:”亂說什麼呢,什麼記得不記得的?爺只是出來走走。“他說完縱身先走一步:”我餓壞了,你還不走?“

王五便沒有在出聲,直到進了府門時他忽然說了一句話:”爺,我們家鄉有一句話,死鴨子嘴硬煮不爛啊。“話音沒有落,人已經跑得沒有影兒了。

唐偉城立在院中呆了一會兒,喃喃的道:”小兔崽子實在是太閒了,明兒要好好的給他們找些事兒做。“

他揹負起雙手向二門行去,月色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還記得嗎?就算是她沒有忘掉一切怕也記不得了吧?那個時候,他們還很小呢;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是個有婚約並且要嫁人的人了

說真的,他今天晚上真得只是出去走走;就是走得遠了些而已,是兔崽子們想得太多了。

花明軒醒過來的很快,就在胡正豪讓人取來水要澆他時,他很及時的醒了過來,而且是很精神的跳了起來:”人有三急啊,讓開!“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紅錦臉一下子紅了,她也是有三急的,可是這話要她如何說的出口呢?

也不知道花明軒是剛剛醒還是早就醒了過來:如果早就醒了爲什麼不早早的去那個啥?可是看他醒得這麼及時,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正好醒過來的。

胡正豪把到嘴的一句粗話嚥了回去,對紅錦道:”大姑娘,我要過去和魏將軍說兩句話,我看這小院兒還算乾淨,你們主僕先稍稍定定神,一會兒我們就回城。“

說完,他帶着人就走了,讓兵士們在院子外面守着。

紅錦沒有想到胡正豪居然只是自花明軒的一句話,就聯想到了自己的情形;雖然羞紅了臉,但還是很感激他的心細與體貼。

蘭初和若蝶二人已經被救了下來,她們在看到紅錦時只是擔心紅錦受傷,好像並沒有太過受驚嚇的樣子。

而紅錦進屋去尋馬桶時,兩個丫頭居然也告了一聲罪,不伺候紅錦各自跑了出去;紅錦微微一想也就猜到,八成兩個丫頭是和花明軒的兩個長隨關到了一起,所以眼下她們也是忍不住了。

事後,主僕三人都紅着臉坐到了小廳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撐不住笑了起來。

紅錦聽完兩個丫頭的話才知道,花明軒的兩個長隨被人灌了失功散,所以只是趁亂帶着她們逃出屋子,找了一叢灌木藏了起來。

不管如何這次是有驚無險,可以說是託天之幸了。

若蝶淡淡的道:”大姑娘,這次的事情依婢子看,和我們鳳家的人無關;鳳家世代都是清白人家,從來沒有和城中的江湖人打過交道。“

如果是寧氏動用寧知府的權勢尋的江湖人,就像上一次紅錦在山上遇襲一樣,一定會是外鄉人而不會是本城的。

紅錦輕輕點頭:”這事兒,我們回去再說。“

過了半晌,花明軒搖着扇子進來:”大姑娘,我們回城吧?此時迎仙樓八成還能爲我們弄一桌燕翅席,說起來我還真是餓了。“

紅錦起身剛要說謝,花明軒便開口:”我和浩宇不是外人,大姑娘太客氣便是當我是外人了;真得餓壞了,尤其是我剛剛吐了幾次,唉—— !真是做什麼事兒也不容易,殺手實在是讓我敬佩不已啊。“

紅錦看了一眼花明軒,發現他提起殺人來,神色裡還真有幾分委屈的樣子:真不知道那三個死在花明軒手上的人,會做何感想了。

”花公子,我有一事相詢;“紅錦一面向外走一面道:”胡公子既然救了我們出來,不知道.……“

”是方家,方人豪。“花明軒沒有等紅錦問出來:”不過方人豪很聰明,並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只是他不幸遇上了胡大公子,怒了的胡大公子從來就不和人講什麼憑證,他說得話就是證據。“

紅錦沒有想到居然是方家,不過細細一想很合理,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她和方人豪並沒有什麼過節,不想爲了生意方人豪居然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她沒有說這仇要自己報之類的話,能早日除去敵人只有百利而無一

害;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並不在意敵人是不是被自己親手除去的。

只要能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紅錦並不在意借勢。

六十七章 容連城的心思真難猜

紅錦等人離開了那處宅子,除了胡正豪特意留下來的幾###宅子裡的其它人都被留在了宅子裡:只是再也不能呼吸了。

而帶出來的幾個人,胡正豪並沒有自己帶着,讓魏將軍帶到軍營裡去;紅錦雖然沒有聽到胡正豪和魏將軍說什麼,不過看胡正豪的神色她猜想,這幾個的性命並不一定能留多久。

花明軒在一旁輕輕的道:”大姑娘動了側隱之心?“

紅錦搖頭:”怎麼會,這些人平日裡就沒有少害人,當然這還在其次;如果不是花公子相救,不是胡公子請來救兵,我可能會被關上一輩子不見日光,在無用的時候一定會被人殺死的 —— 到那時,有什麼人會爲我動側隱之心?“

花明軒沒有再說此事,反而道:”那幾個如果對胡正豪有用可能會留一條性命在,如果沒有用或是有可能帶來麻煩的話,他們絕無生路。

紅錦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嗯,這些事情我是不懂的。”

花明軒笑了笑搖着扇子走開了,他當然不相信紅錦所說的不懂,但是一個女子知道什麼應該懂、什麼應該不懂實在是很難得。

胡正豪帶着人護着紅錦和花明軒走得並不快,他在路上把鳳家的事情冉紅錦和花明軒說了,當然是分開說的:寧氏所傳的謠言,因爲紅錦、花明軒的被擄更難以分說清楚了。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此時已經過了三更,她不管是獨自回去,還是和花明軒一起回去,都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因爲,今天晚上,她和花明軒、胡正豪等人一起夜不歸府。

紅錦聽完胡正豪的話後臉色大變:“先不說我如何,寧氏難道不要自己兒女的名聲了?”

若蝶看向紅錦:“大姑娘,寧夫人的謀算應該只在府中,只有府中的人嚼舌頭,不傳到府外當然就沒有什麼大事兒——如果有需要.我想寧氏夫人會打殺一兩個人,自然不會有人對外亂說話。”“打殺了人,表明寧氏夫人是一心爲了大姑娘着想處事公平,還能讓府中的人更加堅信大姑娘……”

“她只是想讓容公子知道吧?以她的這種手段來說,當真不會傳出去。”紅錦冷冷的看着車窗外,自己還真沒有若蝶瞭解寧氏。

若蝶低下了頭:“婢子和蘭初當日……的事情,不也沒有傳出府外?就算是在府中,有幾個人敢談論?不然早就被人所詬病了。寧夫人的手段,從來都是很高的,像山上那樣的事情,根本不是她出的手。”

紅錦聞言握了握若蝶和蘭初的手,一時間沒有說話:當初蘭初和若蝶所遭遇的事情,那是兩個人心中永遠的痛,永遠的噩夢。

若蝶二人只是輕輕的搖頭:“我們沒有什麼,都已經過去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大姑娘你。”

紅錦沒有答話,她現在需要冷靜下來細細的想一想:風言風語不過是今天才開始,而容連城明天或是後天就會回來,就如若蝶所說的那樣,根本不可能傳到府外去;但是在鳳府的容家人,現在卻可以肯定已經聽到了那些風言風語。

只要容家的人聽到了,那麼寧氏的目的便已經達到了:此計毒且險;不過自此計也可以看出寧氏的爲人來,那山上的遇襲的事情看來應該同她無關。

看到紅錦半晌無言,蘭初着急了:“姑娘,我們要如何應對?”

紅錦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們如何應對不重要。”“啊?”蘭初愣了,這不重要,那還有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容公子,或者說容家的人如何看待我們的應對;如果容家的人相信我們大姑娘,大姑娘就算是什麼也不做,這些風言風語也無所謂,如果反之……”若蝶的話沒有說下去。

紅錦輕輕一嘆沒有說話,她倒並不是很擔心容家的人,因爲事情不會傳到府外那麼容家的人不太可能會毀婚:因爲這樣的伎倆,容家的人一定能看穿的。

此計可怕的在於,此事過去之後容連城的心中是不是會留下點什麼?這纔是最要命的,因爲此毒計可謂是擊中了男人的弱點。

有哪個男人會不在意自己的妻妾心中另外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妻妾同他人有私情?

這件事情,容連城會如何看、如何做呢?紅錦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着o

花明軒卻搖着扇子一言不發,也沒有看胡正豪一眼;胡正豪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閉上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他實在是累壞了。

謠言?!花明軒搖着扇子嘴邊的壞笑帶着一絲冷意,那鳳夫人居然如此厚待他,他豈能不好好的回報一二。

紅錦一行人到了城門前時,城門上忽然間燈光通明,寧知府、知州大人等等都站在城門上。

魏將軍罵了一聲娘,提繮繩上前

##叫門,把一封大將軍的信綁在了箭上射向城門之上:##再說半句老子是私調兵馬,老子一定要和你們到御前說個清楚明白——老子就是那麼好誣衊的!“

寧知府看着大將軍的信,看着那上面兵部的大印無語了:人家哪裡是私調兵馬,只能說是人家沒有知會他一聲兒。

至於爲什麼沒有知會他,寧知府想到猛虎幫全身都是冷汗,他哪裡還敢再刁難魏將軍一行人,只能命人打開城門放這些人進城。

寧知府和知州大人那裡自有魏將軍去應付,紅錦和花明軒、胡正豪等人自回了鳳家。

紅錦認爲已經這麼晚了,不管想什麼法子寧氏也捉到了她的”把柄“,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叫門回府,到時還有能分辯的餘地。

當寧氏在房裡聽到紅錦回來了,而且還是花明軒一起時,她笑着起身:”我應該去上柱香感謝老天爺如此相助我啊。“城中鏤虎幫的事情,寧氏當然聽說了;她在聽說之後也嚇了一大跳,只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她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眼下唯有走下去,想法子讓容家去應對花明軒二人,才能保全得了她自己。

第二天紅錦起牀後便已經近午,除了藍羅和青綢來過,還有四娘打發人送話,讓她醒了之後去她那裡一趟。

不過紅錦最擔心的還是盛泰福的生意:今天,可還有貨要賣。

茜雪告訴她,花、胡兩位早已經着人送了信來,說是城中的商鋪今天早早的把貨送了過來,而且價錢比原來的還要便宜一些。

紅錦微一想便知道是和胡正豪帶人滅了猛虎門的事情有關:這樣的人,沒有誰有那個膽子敢來招惹——老字號的商鋪都是久經風雨的人,自然明白應該怎麼做。

雖然盛泰福這一次是有驚無險,但是下一次呢?紅錦在想一個長久之計的同時,也在想不能就此饒過這些商家:背信棄義之人,怎麼也應該有些教訓才成。

最主要就是要讓人知道,盛泰福並不是離開他們不成:只有如此,纔不會再有人想扼住盛泰福的貨物來源。

至於鳳家的謠言,紅錦並沒有主動去理會。

一來她在等容連城回來,要看看他的反應;二來她也不能主動,除非寧氏等人發難,不然只會讓人認爲她心虛而已。

略吃了一點東西,打發給藍羅和青綢送口信,表明自已很好不用擔心,請她們晚上過來用飯;紅錦自己收拾一下,去四娘石氏那邊看看。

石氏也只是擔心紅錦,並且把府中的事情對紅錦說了一遍,叮囑她小心之外,說到時寧氏發難她會爲紅錦說句公道話之類的。

紅錦謝過了石氏回到房裡時,茜雪接過她的外裳:”容公子.回來了。“

紅錦聞言點了點頭:”可有人過去給容公子請安?“她問得是容家的幾個人,可有去尋容連城說話。

茜雪輕輕搖頭:”沒有人出去,沒有一個人離開院子。“

紅錦想了想道:”先這樣,如果過了今晚容公子那邊沒有人過來,你就過去一趟,請容公子明天中午來吃飯。“

容連城,現在知道了鳳家的那些流言嗎?

春雪把茶遞給紅錦:”姑娘,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容公子被人所騙……“

紅錦看向春雪:”沒有所騙,除非是人願意被騙;否則再高的計策也只能騙過一時,不能騙一世的。“

春雪看了一眼紅錦,沒有再說什麼:倒底自己姑娘吃虧在無長輩爲其做主,如果唐夫人在世就好了。

送走了藍羅和青綢之後,接下來的半日功夫,紅錦和茜雪等人一

起做新式的女裙,並沒有再過問一句容連城的事情;她不過問,可是她的丫頭們卻放不下此事。

過了一個時辰,蘭初道:”容公子去尋花公子和胡公子了。“

又過了少半個時辰,茜雪道:”容公子和花公子、胡公子出府了。“

又過了近一個時辰:”容公子他們回府了,三個人說說笑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紅錦終於忍不住擡頭:”你們認真些,要知道這衣服可是值很多銀子的。“她的嘴上雖然如此說,其實心裡也在猜想容連城倒底在做什麼?

他,信還是不信那些流言呢?

紅錦猜不透,寧氏也有些不確定:雖然她認爲這是容連城在試探花明軒,可是畢竟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麼,所以她還是有點兒擔心的。

直到晚上,寧氏聽說容連城也沒有打發人去紅錦那裡,心頭的石頭才落了地,認爲容連城還是相信了那些流言:再怎麼說,紅錦和花明軒幾乎是一夜未歸啊。

六十八章 不容小人輕侮半分

到了晚上,容連城也沒有打發人過來,這讓茜雪等幾個##變了顏色;而此時,那幾個容家送來的丫頭與媳婦子,並沒有一個人離開過。

紅錦並不在意,她照常吃了晚飯並且吃得還不少;因爲吃得有些多,所以她帶着丫頭們在院子裡乘涼,看意思她今天晚上睡得早不了。

春雪便知道紅錦心裡也是在意,只是她嘴上不說罷了;她想了想伏耳對紅錦道:”姑娘,要不要讓默涵那丫頭過去……“

紅錦看了春雪一眼:”不用。“

春雪還想再勸時,紅錦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默涵等人道:”她們早已經不是容家人,就在她們被容夫人送給我時,她們便已經是我們的人了,明白嗎?“

春雪愣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她不太相信:默涵等人可是出自容家;而寧氏也是如此想,這幾個丫頭當然是容家的人。

紅錦微笑:”當然,如果我生死關頭這幾個宜頭想救我時,說不定會搬出容家來,但實際上她們當真已經不是容家人了。“

頓了頓,她瞟了一眼春雪:”不然,她們爲什麼沒有人去尋容公子說話?而且,就像你一樣,如果你被另外送了人,自此之後你要如何做?“

春雪細細一想也就明白過了,如果換成是她一樣也會認紅錦爲主;不過話又說回來,容夫人當真是了不起,居然能把丫頭們調教得如此出色:她是自己能想明白利害關係,但是這些丫頭不是人人都能想明白的,能做到視紅錦爲主就是容夫人之功了。

春雪又低下頭想法子,她擔心容連城會真得誤會紅錦什麼。正在此時,院子裡外面來了小丫頭送信,是花明軒打發人送來的。

春雪聽到之後心中大大嘆了一口氣:花公子這個時候怎麼能添亂?

雖然說他和自家姑娘清清白白,但此時怎麼也要避一避方好吧?

紅錦讓人把信接過,打發了小丫頭回去便低頭看起了信來,看完之後她把信遞給了春雪:”你不用擔心了吧?“說完伸了個懶腰:”真得累了,你們也做了半天針線想必也是累的,都去睡吧。“

春雪看完信之後也放下了心來,侍候着紅錦睡下之後微笑而出:自家主子就是嘴硬,如果沒有這封信,今天晚上想來會睡不着吧?

睡不着倒不會,只是紅錦會睡不太好是真的;怎麼說,容連城在此事的態度關係着她後半生的幸福啊。

花明軒除了鳳家流言的事情,在信中還提到了方人豪:這小子居然攀上了京中的一位無子的老王爺,被認作了乾兒子;眼下要除去他卻不容易了。

此事不急,等應對完了鳳家的流言再議也不遲;紅錦只是奇怪,不過一兩天的功夫”那位老王爺怎麼會收方人豪做了乾兒子呢?此事花明軒只有一帶而過,並沒有細說她也只能等見了花明軒再細問了。

接下來的兩日府中的流言更多了,紅錦卻只管在房裡做針線,對窗外的事情是一概不問;而容連城這兩日也忙進忙出的,只打發人給紅錦送了一些東西過來,人並沒有過來。

倒是季氏因爲寧氏的暗示,打發人請容連城吃飯時,容連城欣然而往。

如此一來,寧氏大喜,知道容連城已經對紅錦生嫌隙了;而茜雪等人又着起緊來,問紅錦是不是請容連城過來吃飯把事情說清楚一些。

紅錦並沒有言語,春雪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因爲紅錦在等,等寧氏發難:寧氏等不了太久的,她不能讓流言在府中傳得時間太久,不然便不好控制。

她此時更擔心的是浩宇.因爲再過三四日浩宇便可以回來了:如果說寧氏真有另外的居心,此時纔是最危險的;她寫信讓浩宇萬事小心,除了擔心她也幫不上其它的忙。

寧氏現在一心在對付自己,沒有發現寧氏有另外的舉動:自浩宇走後,沒有發現她打發人去那邊。

就如紅錦所料,在容連城回府的第三日的晚上,寧氏打發人請她過

去:寧氏等不及了。

“請大姑娘到廳上去等;”寧氏微笑着:“把幾位夫人們一併請過來,人到齊了我再過去不遲。”她今天晚上就要讓鳳紅錦無地自容,再也無臉留在世上做人。

她坐在妝臺前仔細的畫起了眉來:畫眉能讓她心境平和;今天晚上,她勝券在握更需要心靜,免得自己因爲一時高興露出什麼馬腳來。

而明天,還有另外一樁大喜事兒在等她;過了明天,她便一切順心如意:嗯,那幾位夫人到時並不用她費多少手腳,只要族裡一句話就足夠了。

寧氏早已經知道花、胡二人並不好招惹,她今天晚上也不想招惹他們:自有容家去找他們算帳,她樂得在一旁看戲圖個熱鬧。

“夫人,人都到齊了。”丫頭進來小聲的稟道。

寧氏再看一眼境中的自己:很平靜的一張臉;她很滿意的點頭,扶着丫頭的手起來向廳房走去。

廳上幾乎是坐滿了人,四娘測五娘和紅錦正在說話,而二孃一人坐在那裡和丫頭們說笑,一片嘈雜之聲。

寧氏咳了一聲進廳,廳上才靜了下來。

五娘看了一眼紅錦,她起身笑道:“姐姐,今兒晚上要請我們賞月不成?”

寧氏瞟了她一眼:“不是,是有一件正經的大事兒要議。”

五娘笑道:“大事兒?是不是老爺來信了,我這幾天心裡七上八下的…”

“不是,是有關我們大姑娘的;”寧氏打斷了五孃的話:“你,沒有聽到府中下人們在說什麼嗎?”

五娘眼波流轉:“下人?下人一天到晚嘴巴都說不停,就沒有一句是正經話兒,全是什麼狐仙之類的混帳、不見影兒的事兒——我管得事兒雖然不如姐姐多,但也沒有那個閒心思去聽他們說話,你說是不是姐姐。”

她一開口便要封住寧氏的嘴:你一個主母,怎麼有閒心聽下人們的胡說八道。

寧氏沒有想到五娘居然如此肯替紅錦出頭,看了一眼紅錦道:“有時候,這些下人們說得卻不是閒話,是不是,大姑娘?”

紅錦看向寧氏:“夫人想說什麼話不妨直說,在座的都是我們一家人,不需要藏着掖着的。”她的話很噎人,對寧氏可以說沒有半分敬意。

寧氏聞言笑了起來,她真沒有想到紅錦會讓她有話直說,原本也還在想法子要如何“提點”紅錦:“大姑娘的話很對。”

她今天晚上對紅錦的稱呼也變了。

二孃季氏看着紅錦眼底閃過幾絲笑意:不知死活的東西;五娘坐了回去,她和四娘對視

##後,便靜默不動了:攔過,沒有攔下來一會兒有什麼##,都同她們無關了。

“近來大姑娘常常出府—— 當然,這沒有什麼,誰家的姑娘不出去走動走動呢?我們府中的姑娘也是常常出去尋手帕交們做耍,可是大姑娘你呢?你出去做了什麼?”

紅錦看着寧氏:“夫人,我也是想尋幾個手帕交作耍的,只是我卻沒有母親在世相佑,什麼事情都要我勞心勞力,哪裡有那個心思?我出府當然是爲了做正經事兒,多賺幾個銀子也免得到時我妝匣太過難看,夫人和父親的臉面上不好看。”

寧氏沒有想到紅錦在今時還如此猖狂,她笑了起來:“話說得倒好聽!沒有母親,這話就好像我們鳳家虧待了你一樣——這話兒一會兒再說,你出去做正經事兒?你的正經事兒就是和其它的男子整天在一起,你要知道你可是定過親的人,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容家着想,也要爲你的弟弟妹妹們着想!”

她被紅錦前後兩次的挑釁逗出了火氣來,當然也沒有沒有什麼好話了。

紅錦聽到這裡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等得就是寧氏說出這番話;她把早已經抓在手上的茶盞,狠狠的擲到了寧氏的腳下:“夫人,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那幾句話,還請夫人自重身份收回,不然我現在就要去尋族中長輩們請出祖宗家法,還我一個清白!”

寧氏被茶盞摔得脆響嚇了一跳,也被紅錦的話嚇了一跳,更被四處崩射的碎片擊打的疼痛難忍:紅錦居然敢摔她!

嚇過之後,她最大的就是怒氣:不管怎麼說紅錦就是一個晚輩兒,居然敢摔她,這實在是大不孝、大大的忤逆啊。

寧氏還沒有跳起來,季氏已經跳了起來:“你居然敢摔嫡母,你個不孝不貞的……”

紅錦已經站了起來,聽到“不貞”二字,立時抓起身旁花架上一

只不大不小的花瓶就砸向了季氏:如果不是季氏嚇得偏了偏身子.一定會砸到她頭上。

敢?爲什麼不敢?紅錦不答季氏的話,直接用舉動回答了她:我有什麼不敢的,我現在就砸給你看。

寧氏氣得臉色發青,她也站了起來手一指還沒有喝一聲兒,就看到飛過來一隻尺長的碟子,又嚇得連忙坐下:那碟子當然也是廳上擺設,是紅錦奔着她的頭擲過來的。

她現在不止是生氣,而且還肉疼:這廳土擺的東西,件件都是她的心愛之物,沒有一件是凡品啊,就算是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到。

紅錦根本不給寧氏和季氏再開口的機會,她是把廳裡博古架上的東西一件接一件的對着寧氏和季氏砸了過去,讓寧氏和季氏驚得一下子只顧得不要弄傷自己。

四娘坐着沒有動,五娘看着寧氏肉疼的臉眼底閃過好笑,卻只是擺着兩隻胳膊道:“錦兒,有話好好說嘛,好好說,不要如此了,唉,不要如此啊。”

在第三個小花瓶碎到寧氏面前時,她終於反應過來:“還不給我扭住她!”

屋裡的丫頭們先是被寧氏的話驚到了,她們沒有想到寧氏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後來紅錦的反應太過生猛了,砸得她們一時間都蒙了。

聽到寧氏的話,終於有丫頭向紅錦撲了過去。

紅錦卻並沒有停下手,只道:“打人了,夫人要讓打殺我了!”蘭初等人早就在等紅錦這一句,立時就撲向了寧氏的丫頭們。

蘭初、若蝶、春雪、茜雪都對寧氏恨之入骨,又聽到她辱自己姑娘的話,恨不得生吞也寧氏;但是寧氏是主子不能打,可是寧氏的丫頭她們當然不會客氣了。

蘭初是第一個衝上去的,寧氏的丫頭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兩個耳光就打到了那丫頭的臉;若蝶卻早已經備好了簪子,不聲不響的立到了紅錦一側,只要有寧氏的丫頭過來,她便伸手就是一下子:一準兒見血!

春雪卻是奪來一把雞毛撣子,對着寧氏的丫頭沒頭沒腦的打下去;茜雪是最溫柔的:她只知道扯扯對方丫頭的頭髮、或是擰一下對方腋下的嫩肉——她知道自己打人是不行的,所以她是跟在蘭初身後,在蘭初打的丫頭身上補上兩下子,絕對是用盡了她吃奶的力氣。

寧氏只不過喊了一聲兒,然後就看到廳上亂作一團,她氣得險些暈過去:根本就沒有想想像中的紅錦分辯,哭泣,跪倒等等的事情發生;她的腦子有些發矇,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季氏看到寧氏的丫頭們吃虧,立時喊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

她的丫頭們就撲向了紅錦和蘭初等人。

同時,外面聽到動靜也有寧氏的丫頭婆子涌進來,自然是撲向蘭初幾個丫頭。

五娘在委氏開品的同時也高聲大喊一聲:“你們還愣着,還不過去把她們拉開,讓大姑娘和夫人有話好好說?”她又是跺腳又是拍手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只是她卻向自己的丫頭諉了一個眼色。

石氏也淡淡的道:“一家人有什麼好吵的,你們快過去好好勸勸這些丫頭——火氣實在是太大了些。”

寧氏的丫頭們細皮嫩肉的,原本就不是蘭初四個丫頭的對手:後來她們看到人多了,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好好的報仇,把蘭初幾個按倒打個痛快的。

可是不想四娘和五孃的丫頭過來“相勸”,如此一來她們的人就是多也不管用了,當下便只有捱打的份兒,就是連擋一擋的份兒都沒有了—— 四娘和五孃的丫頭們陰啊,居然拉偏架!可是她們叫得比哪個都響。

紅錦根本不理會身邊的丫頭們,她只管砸東西;拿起一件來就狠狠的砸到寧氏或是季氏面前,看着寧氏臉上的肉一顫又一顫,這才叫砸得痛快。

砸完了博古架上的東西,紅錦轉身那些大的花瓶等物:她是拿不起來的,她也不想拿起來。

她一面叫着:“打死人了!”一面用力把大花瓶推倒在地上。

蘭初幾個丫頭看打得差不多了,下手便輕了很多;一面扯自己的頭髮、衣服,一面也大喊:“打死了人!”

看得、聽得寧氏那叫一個生氣,心口巨疼傳來一其鮮血忍不住就吐了出來:“住手,給我住手!”

六十九章 栽贓不是壞人的權利

紅錦砸得痛快了,也砸得累了;而蘭初、若蝶幾個丫頭也打出了威風,也打得累了:她們主僕早就在等着寧氏這一句“住手”了。

寧氏喝出口之後,紅錦主僕便都住手了:就好像寧氏很有當家主母的威嚴。

“嘖、嘖,是不是要搬家?這些體力活兒應該告訴我們哥倆啊。”紅錦主僕一停手,廳外便傳來的花明軒的聲音。

紅錦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衣裙,以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樣子走回了座位,自有若蝶給她把椅子收拾妥當了,她盈盈坐下,很端莊的坐在那裡目不斜視。

季氏看到紅錦這個樣子,她也幾乎被氣得吐血:居然還裝什麼大家閨秀?剛剛她砸人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她是一個大家閨秀?

“你、你看你,像個大家閨秀嗎?”季氏終於有機會可以開口,可以跳起來了;她在盛怒之下,當然不會理會進門的花明軒和胡正豪;自然也忽視了容連城。

紅錦聞言擡頭看了看張牙舞爪的季氏,再低頭看看自己,然後很無辜看向季氏眨了眨眼:我哪裡不像大家閨秀了?

是誰,現在也不能認同季氏的話;尤其是剛進門的三個大男人.容連城咳了一聲兒:“鳳夫人,發生了什麼事兒?”

寧氏正在用手帕擦拭自己嘴邊的血跡,聽到容連城的話她心口那個堵啊:這三個大男人沒有看到地上那灘血跡嗎?居然如此氣定神頭的問出了什麼事兒?

“沒、沒有什麼事兒;”寧氏沒有想到容連城和花、胡二人會出現在妲的院子裡:“這麼晚了,三位公子還沒有休息?”她這是在逐客了。

花明軒搖了搖扇子,高出他認爲最有魅力的笑容來:“夫人不也沒有休息,這時辰並不晚;我們三人,正好可以陪諸位夫人和大姑娘一起賞月聊天。”

寧氏聽到他的話險些又吐出一血來,看了他一眼:“咳,花公子,我們府上有些事情要料理,三位公子還是先回去早些安歇吧。”

她再次逐客,只是她卻忘了一句話:惡客難逐啊。

胡正豪進來踢了一腳地上的磁片:“鳳夫人太見外了,是不是府中出了什麼事兒?有什麼事兒自管說嘛,看在浩宇的我們兄弟絕不會袖手的。”

說完,他自管坐下了。

容連城和花明軒也進了屋,坐在了胡正豪的身邊;容連城很客氣的道:“不知道夫人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出來,我們容鳳兩家已經是一家人,鳳夫人不用跟我客氣的。”

寧氏這口氣上不上、下不下的十分難受,她現在能怎麼說?

看看花明軒那嘴角含着的壞笑,想到猛虎幫的滅門,她是真不敢把hl剛侮辱紅錦的話再說一遍:天知道花、胡二人聽到之後,會不會一怒殺了她!

就算日後她的父親能爲她出頭做主,她不也是死了?而且直到現在,猛虎幫死了那麼多人,花、胡二人都好端端的,根本沒有一個官府的人來問一個字。

花明軒看她不開口,笑意更盛了三分,那笑容裡帶着十二分的惡意:“夫人,有什麼事兒就說,有我們三人在,不相信還有什麼事是擺不平的一——就算是殺他個把人,也不敢有人對我們兄弟說半個”不‘字。“

寧氏的臉色白了,她急忙接過丫頭手上的藥來吃下去,也藉此掩飾她的驚懼:殺個把人?她如果敢說花明軒和紅錦有私情,那個把人想來就是她了。

”沒、沒有什麼事兒,讓三位公子掛心了。“寧氏最後只能狠狠的嚥下那口氣,逼着自己乾巴巴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紅錦還是眼觀鼻、鼻觀心的一動不動,現在她是大家閨秀到不行。

而五娘和四娘都是沒有嘴兒的葫蘆,坐在那裡不言不動,看也不看容連城三人一眼。

季氏雖然想開口,但是她不敢違了寧氏的心意,只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錦,準備嚥下這口惡氣。

紅錦卻在她瞪過耒,還沒有收回目光時擡頭微笑:”二孃,你用這種殺人的目光看我,是不是夫人所說的事情,您知道?難不成,還和我有關?“

季氏的目光根本來不及改變,兇狠的目光當然落到了衆人的眼裡;她看到容連城三人很不善的看着自己也嚇了一跳:”我、我不是在看大姑娘,我只是在看她身後的那個、那個丫…,不是,是那個婆子。“

紅錦微微一笑:”原來不是看我,倒真把我嚇了一跳,以爲二孃要吃了我呢;夫人,剛剛那個話,不知道和府中的下人有什麼關係一一此事,夫人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今天晚上就要請族一一“

”錦兒,那只是家事,我們改日再說吧;時辰也不早了,都回去早些安歇吧。“寧氏打斷了紅錦的話。紅錦盯着寧氏”雖然是家事,只是事關花公子,正好花公子也在這裡,現在正好能說個…“

”錦兒!“寧氏連忙出口攔下了她的話,她只是想對付紅錦,並不想惹禍上身,更加不想爲鳳家招惹花明軒這樣的仇家。

”鳳夫人!居然還有什麼牽扯到了在下?“花明軒的笑意斂了一些,只是那惡意卻並沒有收起來:”不如現在說個清楚明白,讓在下也聽聽如何?“

胡正豪握了握拳頭:”說吧,是什麼事兒?居然還扯上了我們花大公子一——如果是惡意的,我正好拿她來練練拳!當1在猛虎幫用刀子殺了一個痛快,其實我還是喜歡用拳頭,那一拳頭一拳頭的砸在肉上,砸得皮開肉綻,砸得骨頭寸斷,那才叫一個痛快啊。“

說完,他還搖頭晃腦的眯上了眼睛,一副很回味的樣子;他的拳頭也在此時發出一連串的脆響,驚得滿廳上的人都臉色發白。

就連五娘和四孃的臉色也白了,她們只是平常的女人,被胡正豪所說的殺人法子沒有嚇得暈過去,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丫頭們已經有腿軟跌倒在地上的。

寧氏的目光自胡正豪的拳頭上移開,她被嚇到了,當真是怕了:”那有什麼事兒,錦誤會了;那不過是下人們亂說,我也只是想問問錦兒你的意思,要如何處置她們罷了。“

”嗯,那關我什麼事?“花明軒搖了搖扇子,說完之後還對寧氏身後被打得如同豬頭一樣的丫頭飛了一個媚眼兒。

寧氏只能當作沒有看到,她現在還能不知道容連城、花、胡二人來做什麼,就真是傻子了:他們三個人來得太巧了,來得太正好了!

分明就是來救紅錦的,分明就是來生紅錦解圍,並且給自己一個教訓的。

她還真不敢對上容連城、花、胡三人,不說容家如何,就只是胡正豪的一番話,她便不能不當成真的:因爲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聽人說猛虎幫可是沒有留下什麼活口。

今天晚上,她輸得一塌糊塗。

而此時胡正豪忽然道:”怎麼不見二公子?請子過來一起親近親近吧。“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人人都聽得出來。

”不、不關花公子什麼事兒。“寧氏勉強自己回答,她不想爲自己招來什麼災禍;就算她不怕死,也要爲自己的兒女們着想。

紅錦卻在此時笑了起來,她笑得很好看:”不關花公子的事兒嗎?那按着夫人剛剛的意思,那就是指?“她眼波在胡正豪的臉上一轉。

寧氏聽到這裡真想把紅錦掐死,她居然把話引到了胡正豪的身上!

胡正豪立時坐正了:”和我有關?那要說出來,讓我聽聽看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是壞事,哼哼!“他握了握拳頭。

寧氏連忙擺手:”錦兒開玩笑的罷了,胡公子莫要當真。“

”那夫人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我還真沒有聽明白呢?還請夫人詳解。“紅錦的臉上帶着笑,可是一雙眼睛冷冷的盯着寧氏,她是半步不讓。

寧氏咬牙,再咬牙:”是幾個僕婦不懂亂說話,我就是想給錦兒說一聲兒,然後看看如何處置。“

”僕婦亂說話?“紅錦的臉放了下來:”如果那些話是僕婦們所說,就要活活打死,不然日後我們姐妹還要不要做人了?“

寧氏聽到紅錦要打死人的話,臉白了白:”錦兒,打殺人就算她有錯在先,也要經官的,很麻煩——一不如賣掉算了。“

”經官便經官,這樣的事情豈能就此算了;讓她們寫下陳詞,打殺了官老爺也不會怪我們半分的。“紅錦堅持。

她就是要寧氏威信掃地,看看那些惡僕們還敢不敢再助紂爲虐的害人。

寧氏眼睛一閃:”要不,就送官吧。“既然如此,那就魚死網破!她不相信紅錦不顧自己名聲,就算紅錦豁出來,容連城也不會同意的。

”送官可以。“容連城出聲了,他很平靜什麼也不知道的一副樣子:”有什麼事兒到官老爺那裡都能問個清楚明白,是個好法子;鳳夫人果然是長者,所慮周到。“他最後還拍一下寧氏的馬屁。

卻讓寧氏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容連城戴了不成?!

花明軒此時站了起來很瀟灑的抖了抖袍子:”送官,送官。“隨着他的話,自他的身上掉下來一方手帕。

那帕子上用金線繡着一個”綺“字!

寧氏看到了,二孃、四娘、五娘等人都看到了,廳上很多的丫頭婆子也看到了: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紅錦和容連城交換了一個目光:栽贓?不止是壞人會哦。

七十章 蝕得不只是米

就在大家屏住了呼吸,大廳裡靜到了極點,每個的眼睛都粘到了地上的手帕時,花明軒像發現了一堆金子般:”啊?我的帕子怎麼掉地上了?“

然後,他很自然的彎下腰,在衆目睽睽之下揀起了那帕子。

很多的人的眼睛都擡了起來,她們把眼睛都放到了花明軒的身上,張着嘴巴其實腦子裡是一片的空白。

花明軒卻掛着他的招牌笑容,把帕子舉起來,輕輕的向身上拍打下去:他做得並不快,至少人人都能看清楚那帕子上的字!

他就這樣拍了一下又一下,拍得寧氏臉上紫漲要吐血時才住手:”居然掉到地上,弄髒了可怎麼得了?要知道,這可是人家送……“他把帕子放到眼前晃了晃,然後又笑了。

他笑得春光拂面,笑得讓寧氏牙癢的厲害:”要收好才成啊。“說完,他卻很隨便的把帕子一塞,並沒有什麼珍視的意思。廳上響起了吸氣聲,是五娘。

然後是四娘,然後是廳上的丫頭們:自蘭初開始,她吸氣吸得最響;就如同她打人時雙手開弓那樣,她吸氣也十足的霸氣。

寧氏的一血涌了上來,她又咽了下去,只是嘴角滲出了一絲血:她不能在此時吐血。

她的眼睛雖然盯在花明軒的身上,可是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做什麼?~連問花明軒一句都不敢。

栽贓!這當然是栽贓,明晃晃的、耀人眼睛的栽贓,可是寧氏卻沒有破解之法。

這手法並不高明,可是卻逼得寧氏吐血:紅錦他們並不想讓所有的人相信什麼,就算人們都不懷疑什麼也不要緊,只要會有人談論此事足夠了。

寧氏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她終於知迸什麼叫做難受,終於體會到了被人陷害口不能言是什麼滋味兒;原本這種滋味兒,她是想讓紅錦嘗的。

五娘倒吸一口氣並不是完全故意的,因爲她十分驚訝於花明軒:難道他不要自己的名聲了?

紅錦也有這種顧慮,本不想贊同的;不過胡正豪傳來的話讓她哭笑不得的答應了:”他還有名聲?大姑娘你實在是太高看他了一——全天下的姑娘,他都放在了心上,他還能有什麼名聲!也不對,他是有名聲的,花心的名聲在外啊。“

花明軒也不在意,他從來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而且此計也是他想出來的: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打擊寧氏?居然敢打他的主意,這一切是寧氏自找的。

寧氏很想大喊一句:那帕子不是金綺的。

可是廳上沒有一個人說那帕子是金綺的,她如果喊出來只能是敗壞自己女兒的名聲;所以她只能忍下。

這虧,寧氏吃定了。

她明白了,如果自己再敢和紅錦動什麼心計,不知道容連城和花、胡二人再怎麼算計自己。

”不送官了,這些刁奴就是死也要咬人一口的,還是打死落個清淨一——到時再到官府說一聲兒也就是了。“寧氏不敢再堅持什麼送官,她也沒有說花明軒身上掉下來的手帕。

她此時只能先低頭。

看容連城的神色也知道,他是和花明軒、胡正豪一起的:那帕子,他一定早就知道;所以他纔會支持送官的。

容連城看着寧氏點頭:”還是鳳夫人所慮周詳。“他這句話分明就是在罵寧氏,罵得一個字髒字不帶,罵得溫文爾雅卻又讓衆人都聽得出來。

寧氏自然聽出來,卻也只能聽着。

花明軒已經坐下了,可是寧氏的眼睛不時的就瞟向他的衣袖,生怕他再把那手帕掉出來。

寧氏現在已經沒有心思要對付紅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個法子把那手帕自花明軒的手中要回來,然後再想個法子請花明軒走路!

”嗯,按着錦兒的意思處置那幾個僕婦,今兒就到這裡,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寧氏想趕人了。

”夫人,是哪幾個僕婦啊?我想見一見,不要放過了那惡人,也不要錯怪了好人才是。“紅錦卻並不着急走。

她在心底哼道:你想請姑奶奶就請,想讓姑奶奶走就走?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五娘開口:”如果姐姐累了,不如把此事交給我來處置。“一臉擔心的看着寧氏,要知道她向來是個體貼的人,自然要爲寧氏爲分憂纔對。

寧氏哪裡敢讓五娘來處置,如果她真點頭了,明天一早她的親信心腹全部會被五娘打死!她擺手:”我不累,只是擔心你們累了而已;既然如此就讓人把那幾個婆子捉上來吧。“

她知道糊弄不過去,所以並沒有只是讓人捉幾個小角色,而是也捉了一兩個管事:當然算不得是她真正的心腹。

紅錦就算此時放過寧氏,五娘也不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紅錦反倒沒有再說話,一切都交由五娘去處置了。

在五孃的追問下,寧氏的一個心腹陪嫁媳婦被人咬了出來!

寧氏還能怎麼辦?她只能讓人塞了那陪嫁的口,免得她說出什麼不應該說的來,讓人直接打殺了事。

五娘並沒有再逼下去,事情要適可而止。

紅錦只是淡淡的道:”說起來再真奇怪,幾次三番來害我的人,怎麼都是夫人極知近的人呢?“

寧氏的臉色鐵青:”是我沒有識人之能,倒是累錦吃苦了。“

紅抽微笑:”累及我倒也罷了,我只是擔心,一一“說到此處她忽然住口,只是的衝着寧氏意味深長的笑。

寧氏只得給了季氏一個眼色,季氏硬着頭皮開口:”大姑娘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什麼還用說出來嗎?大家都不是傻子,只是希望不要把我當成傻子纔好————我可是什麼都明白,如果真得讓我說出來,嘿嘿,怕是大家都不太方便呢;你說是不是,二孃?“紅錦假笑非笑的看着季氏。

季氏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想能胡亂混過去就算。

”二孃,你想不想讓我說出來呢?我想想,被人當傻子這麼久,還真是無趣又危險,說出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對不對?“紅錦看了一眼寧氏:”今兒又有容公子等人在,說出來正好可以分辯個清楚明白;二孃,你說我說不說呢?“

紅錦不能讓季氏就此混過去?她是寧氏的狗,幾次三番代寧氏出來咬人,怎麼也要教訓她一番。

季氏尷尬的看了一眼寧氏,再環視廳上的衆人,在心中暗罵紅錦奸狡:這樣的話要讓她如何回答。

”錦兒只是給你開玩笑罷了;“寧氏爲季氏解圍:”我們錦兒聰明能幹,誤會把我們錦兒當傻子啊。好了,時辰不早,我也有些不舒服,就早些散了吧。

紅錦微笑:“是嗎?我以爲夫人一直當我是小孩子好哄騙呢,不然怎麼一個、兩個都是夫人身邊的人還我?說到夫人的病一一是不是心病?說起來並不好醫治呢,調養也要看心氣兒,聽人說心氣太高這病是養不好的。”她是句句語帶雙關,聽得寧氏額頭青筋突起,也只能笑着應和兩聲:“我自會小心在意的,錦兒放心就是。我真有些撐不住,就不送諸位了;五娘,代我送送三位公子。”

她這一次直接支使五娘送客了。

五娘微笑着起身:“姐姐慢慢養心病。”

寧氏心就是一跳,垂下眼皮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扶着丫頭的乎回房了;她的丫頭們被人白打了,她的陪嫁就這樣平白死掉了,她女兒的名聲就這樣平白…。

想到此處,她張口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來,氣息喘得如同是風箱。

“夫人,您莫要再生氣,要小心在意自己的身體。”身邊的丫頭看她如此,好言相勸。

寧氏看了一眼丫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坐下後讓人又取藥來服下才感覺好多了;只是她沒有睡下,因爲那方手帕她是徹夜未眠。

偷雞不成蝕把米啊,居然沒有算計成鳳紅錦,倒把自己女兒的名聲搭進去了。

雖然她嚴令不許人說,只是這樣的事情想讓人一點不提是不可能的;因爲五娘那裡也有女兒,所以她應該不會讓丫頭們亂說話,這才讓寧氏的心能放在肚子裡,不然寧氏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因爲連吐了幾口血,又一夜沒有睡,第二日便沒有起來牀。

五娘過來看過之後,打發人去叫大夫;她坐在牀頭上問寧氏:“姐姐,我們老爺現在走到哪裡了?可是已經見到了容家老爺?”

寧氏眼皮也沒有撩起:“我也不知道,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接到老爺的信——不會是被哪個小妖精給絆在路上了吧?”

五娘一笑:“姐姐說笑了,好好養病吧。”她起身又深深看了一眼寧氏,這才走了。

她當然不相信寧氏的話,只是爲什麼老爺這麼久也沒有信給自己呢?她皺着眉頭坐在車子裡發呆,這事兒她誰也沒有給說,就是四娘跟前她都沒有提一句。

金綺一早起來便聽說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當時險些背過氣去:那個不要臉的花明軒!她也顧不得去看寧氏病情如何,氣呼呼的往園子裡去尋花明軒算帳。

容連城先看到了金綺,一面請紅錦起身面對花明軒道:“花兄,你的帕子招人來了;大妹妹,聽說那邊的錦鰉不錯,你指給爲兄的看如何?”他是不想紅錦被金綺所辱。

七十一章 自取其辱

聽到容連城的話,花明軒先看了一眼遠處急衝衝奔過來的金綺,再看一眼和紅錦到一旁去看錦鯉的容連城,嘟囔了一句:“沒有義氣的傢伙。”

胡正豪並沒有多看金綺一眼,聽到花明軒的話瞅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一對男女:“換了你不也一樣。”

花明軒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麼,因爲金綺快要奔到近前了;他好整以暇的搖了搖扇子,展開了他的壞笑。

金綺看到花明軒臉上壞笑氣就不打一處來,氣喘吁吁的趕到揚手就向花明軒的臉上打過去!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就是想把花明軒臉上那壞笑打掉了。

花明軒伸出了一隻腳去輕輕一勾,然後金綺的身子便也撲向了花明軒;人都倒了,打人當然打不成了。

花明軒並沒有把她接個滿懷,還是很好心只是用一隻胳膊接住了他,然後大聲道:“三姑娘,你、你這是做什麼?!昨天白日的這可不太好。”

這一下子沒有注意這邊的丫頭們都轉過頭來,不過看了一眼之後又都飛快的轉過了臉去:我的天,那是三姑娘嗎?

而金綺身後的大丫頭眼睜睜的看着自家主子對一個大男人投懷送抱,她真羞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姑娘,小心。”

金綺是想小心,可是她還是不由自由的撲在花明軒的胳膊上。

一股男人的氣味兒立時便包圍了她,她從來沒有和男人如此接近來;金綺的臉立刻便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絆倒:是什麼絆倒了她,她並不知道

“你個登徒子,還不、不放開我!”金綺心慌意亂,手舞足蹈想要站起耒;只是一時間哪裡起得來?

花明軒臉上很無辜的看着金綺,用口型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他收回了他接住金綺的胳膊,看着金綺面朝下跌了下去。這一次不用花明軒再大聲提醒衆人看好戲,金綺的丫頭便尖叫起來:“姑娘一一!”

花明軒和胡正豪對視一眼,都輕輕的掏了掏耳朵:這聲音,還真是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啊。

金綺剛剛喝完了花明軒,便面朝跌了下去,她的驚呼和丫頭們幾乎是一同響起的。

花明軒是個很心軟的人,尤其是對女孩子,所以他並沒有讓金綺的臉和石板親近,而是很好心的把自己的一隻腳墊了過去:他可是犧牲很大的,要知道那可是他的第一次。

金綺沒有看清楚眼前多了一個什麼,便狠狠的把整張臉都摔到了那藍乎乎的東西上,並且小嘴好死不死的印在了那露出來的襪面上!

潔白的襪面上印着一個鮮紅的脣印,金綺看到之後羞憤的真想死掉算了;在她看到自己脣印同時,她也看清楚了,那是一隻男人的大腳。金綺氣得伏在地上沒有動,她腦子裡一下子就空白了:她就算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親吻一個男人的腳。

花明軒抽回他的腳,看向胡正豪時臉上沒有了笑容,十二分的委屈道:“我的腳啊,這可是第一次。”

金綺被氣得也幾乎吐血,如果她也有心疼病的話;她沒有吐血,她在丫頭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立刻便把手指點了過去,幾乎點到了花明軒的鼻子上:“你、你再說一遍?你有什麼可委屈的?!”

花明軒似乎被嚇了一跳,他往後退了一步想了想展開了他的壞笑:“三姑娘,我是不是應該說,這隻腳我三天不洗?這隻襪子我要水世留存?”

金綺聞言幾乎氣得發狂,揚手就又打了過去;這一次她沒有被摔倒,但是她的手被花明軒捉到了。

花明軒收起了笑容來,用力把她的胳膊向她的身後壓下去,身子也壓了過來,雙目盯着她的眼睛:“女孩子動不動就打人,會嫁不出去的。”

金綺被花明軒叮得呼吸急促,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還是胳膊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要你管,放開我,你個…。”

花明軒叮着金綺,一張臉湊到了她的近前,嘴邊又綻開了壞笑:“你可以再試一試罵人。”

金綺不敢了,她是真得不敢了,她收聲並且避開了花明軒的眼睛:這個男人,讓她的心跳得快了不說,而讓生出了懼意。

他雖然在笑,可是那雙眼睛卻冰冷的嚇人。

花明軒這次柔柔的笑了,不過他笑得越柔時壞意越重:“這才乖,那我放手了?”說放就放,沒有給金綺反應的時間,他便把金綺放開了。

金綺剛剛被逼的後仰着身子,全靠花明軒的手支撐着;現在花明軒的手一收,她立時便要摔倒在地上,驚慌失措的她很自然的去扯花明軒的衣服,並且還真讓她扯到了。就算她扯不到,花明軒也會吧衣服送到她手上的。金綺站穩了,她立起去時卻聽到耳邊道“三姑娘,你這個樣子抓着在下,如果讓鳳夫人看到,在下可是有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金綺連忙放開了他的衣衫並且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卻早已經沒有了來時的氣勢;這一時她幾乎忘了自己本來幹什麼的。

直到看到花明軒拿出帕子來拍打身上時,她纔想起來:“你個壞人……”

花明軒擡頭:“三姑娘你說什麼?剛剛的事情這附近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你一直在非禮在下啊,你怎麼反倒要罵在下壞人?”

金綺聽到這裡看了一下週圍:果然有人!

她又羞又怒卻還真是說不出什麼來,她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個男人,而且此事她越糾纏越對自己不利一一終於想明白的她,氣得一跺腳就要去尋寧氏爲她做主,把這個可惡的壞人趕出府去。

她轉過身來卻看到了紅錦,不遠處和容連城看錦鯉的紅錦,當即一股火氣竄了出來:如果不是這個鳳紅錦,她何來今日之辱?!

立時她便向紅錦和容連城衝了過去,她要撕了鳳紅錦的嘴,她要抓破了鳳紅錦的臉,看那個容連城還會不會當她是個寶。

胡正豪一直在看戲,正看得高興時看到金綺又發瘋伸手沒有抓住金綺,便高聲道:“小心!”

那邊紅錦和容連城相距有兩步遠,兩個聞聲轉過身來;只是此時容連城想救紅錦也有些晚了,因爲金綺就要撲到紅錦面前了。

紅錦沒有想到自己避開了,金綺也不放過她:既然如此,就讓她好好的冷靜一下,免得再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累及自己和其它妹妹們的名聲。她就在金綺奔引跟前,忽然向一旁閃去;金綺撲了一個空收勢不住,“撲通”一聲掉到了池子中,驚得錦鯉四散。

養錦鯉觀賞的池子並不深,金綺再喝了兩口水後便自水中站了起來,她指着紅錦就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自己勾引漢子……”

紅錦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踢了一塊石子過去擊中了她,讓她一痛止住了。

金綺並不罷休,她一面爬上岸來一面罵:“你也幫着這個小蹄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一”“撲通”一聲她又跌回了池子裡。

是紅錦伸腿重重踢了她一腳:“三妹妹,你還是在池子裡好好冷靜一下爲好。”

金綺聽到這話氣得在水中直跳,她剛要開口罵就看到了紅錦和容連城手中的石子,到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隨後她耍賴一般坐倒在池子中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不停的拍水。

紅錦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手:“三妹妹慢慢玩兒,姐姐不奉陪了。”她對金綺沒有半分好感,紅錦沒有忘了金綺曾經那幾下耳光,所以並不介意讓金綺在池子裡多冷靜一回兒。

容連城和花、胡二人早已經轉過身去,因爲金綺落入池中後衣服盡溼,難免會露出身形來。

三個大男人也不說話,自顧自的走遠了等紅錦過來;他們不擔心紅錦吃虧,因爲蘭初早已經衝到了自家主子身邊。

“這真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孩子。”花明軒感嘆了一聲兒,搖了搖他的扇子。

紅錦不理會金綺,自和容連城等人回了院子;今日,他們相聚一起並不只是爲了欺訓金綺,他們是有正事要做的。

方人豪挑撥城中商鋪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不管是方人豪、還是城中其它的商鋪,都應該給他們個教訓。

花明軒和胡正豪已經您好了法子:“我們已經解決了貨物的來源,現在嘛就算是他們來求我們,我們也不賣他們的東西了!”

“而且,我們的貨物比他們的強,這一點我們要讓城中的人都知道,到時他們自己也賣不出東西去,嘿嘿。”

花明軒和胡正豪可不是認爲吃虧是福的人。

紅錦聽了之後笑道:“我們何不想個法子立時就讓城中的人都知道呢7而且,還要讓他們自願來丟這個人!”

容連城看向紅錦:“你有法子?”

紅錦笑着點頭,卻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花、胡二人卻早已經看了過來:雖然紅錦是個女子,但是她有她的長處,有些法子是他們也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啊。

這一次,要狠狠的回敬城中的商鋪,並且正好藉此把盛泰福的招牌打響!紅錦笑得眼睛眯了起來:“到時,還要讓方人豪知道一下我們的厲害。”

紅錦剛把法子說完,茜雪便來請他去用午飯;衆人剛剛入席,春雪便急急的奔了進來:“花、花公子的人來說,我們大公子下、下獄了!”

七十二章 交權

紅錦自然是心中一驚,不過她並沒有失色而是看向了花明軒##

會是花明軒的人先得知浩宇的事情呢?

“人呢?把花公子的人請進來吧。”紅錦輕輕的吩咐了一聲兒,只是聲音裡的輕顫讓容連城等人知道她的在意。

來得是花明軒身邊的一個丫頭,她行禮之後奉了一個小小的銅筒,便垂手立到一旁:很守禮,守禮的沒有一絲一毫是多餘的話與舉動。

花明軒和胡正豪的丫頭紅錦見過,只是這個丫頭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這纔是真正世家出來的丫頭吧?

花明軒接過銅筒來打開,自裡面取出了一張紙條來,看完之後遞給了胡正豪:“你的人發現的,不過卻是用我的信鴿送來的消息。”

紅錦只聽這一句話也知道弟弟浩宇是真得出事兒:“爲什麼?”

浩宇雖然是一個直爽的人,但絕不是魯莽的人,也不可能會出什麼壞事來,怎麼可能會被下到大獄中?紅錦不能相信。

花明軒咳了一聲,看了一眼容連城道:“信鴿送來的消息聲稱,浩宇要非禮那邊掌櫃的女兒,所以……”

“這不可能!”紅錦幾乎要拍案而起;她的弟弟浩宇,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花明軒點頭:“當然不可能,浩宇不是那樣的人。”

胡正豪把紙條看完就收起來了,並沒有給容連城和紅錦看:“浩宇當然不是那樣的人,應該是被人所陷害;就在昨天,他被扭送到了官府,消息應該要過幾天才會送到府中吧。”

紅錦急急的問道:“那浩宇現在……”她只關心弟弟還好吧?

花明軒搖了搖扇子:“怕是要吃些苦頭的;這信嘛,是我們哥倆這幾年胡鬧在那裡設得一個點兒,我們兩家並沒有店鋪或人在那邊;遠水啊。”

紅錦的一張臉都白了,浩宇,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聽到她有難,會急紅眼睛、性命敢不顧的親人,她怎麼能讓他被人陷害。

不行,她要去救他。浩宇昨天下獄.如果那官枉法三兩日便可以定浩宇的罪,到朝廷刑部批下文書來,也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 ——不,她不能讓弟弟薺上這樣的污名!

紅錦吸了一口長氣,她要去那邊救浩宇,只憑自己是不可能的,剛要開口說話,容連城輕輕的道:“寧氏。”

他這一次並沒有尊稱寧氏爲鳳夫人。

“應該是她所爲,在她讓浩宇去南邊之時就已經安排好這一切了吧?她讓府中的人中傷大妹妹,那邊的人也陷害了浩宇,當真是好毒的計!她這是要……”容連城並沒有再說下去。

花明軒淡淡的道:“除掉浩宇和大姑娘,這極爲明顯。”

紅錦早就想到了,此時她沒有過多的心思用在這裡,她要去救浩宇:救出浩宇來再來對付寧氏也不遲——浩宇可是在獄中,多呆一日就要多受一日的苦。

天知道那些官府的人會如何對待浩宇,紅錦都不敢往深裡想。

“大姑娘,其實寧氏夫人要得就是現在你這個樣子吧?只要你亂了分寸,那麼浩宇必死無疑,而你,也立時便會被她再設計所害。”花明軒看着紅錦的眼睛:“到時,沒有了人,就算是容兄也不好出面。”

“宗族,只要寧氏夫人請出你們鳳家族中的長輩們,到時容兄無法,我們更無法 —— 因爲我們,都是外人。”

花明軒的聲音很平,但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都敲打在了紅錦的心上:你要救弟弟,先要穩住自己。

容連城輕輕點頭:“寧氏已經把事情做到這一步,她絕不會收回,一定還會有後招;浩宇那裡,你放心有我!”他看着紅錦的眼睛.很沉穩的再次點頭:“我現在就出發去那邊,快馬加鞭一定救出浩宇來。”

“你,不能離開鳳家。”容連城最後說道。

紅錦看着容連城,慢慢的點頭:“那就,有勞兄長了。”她知道花明軒和容連城的話是對的,眼下最重要莫過於靜下心來。

她要鎮靜,不能給寧氏任何機會,在鳳府看着寧氏,最她是給寧氏找些事情做,讓她沒有時間再去想毒計來害她和浩宇。

有她在鳳家牽制住寧氏一房的人,那邊浩宇才能多一分安全,能多拖一天等着容連城去救他。

雖然她擔心,雖然她焦慮,雖然她很想去親自救浩守,但是她知道她最應該做得就是留下。

紅錦想到獄中的弟弟,她起身對着容連城福了下去:“一切,全拜託給兄長了。”她的淚水也流了出來。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流淚的人,如果是她自己被人迫害,絕不會流一

滴淚水;但是現在,那是她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在受罪,而她只能留在家中不能前去營救。

容連城連忙還了一禮,扶起紅錦來:“大妹妹放心,那、也是我的弟弟,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救出浩宇,並且還他一個清白!”

紅錦再次福下去相謝。

容連城卻扶住了她:“你應該去給花公子、胡公子見禮,沒有###,怕是我們在那邊有商鋪也救不得浩宇。”

他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五六日才能趕到:這五六日要保得住浩宇,就要告花明軒的信鴿了—— 用鴿子給容家的商鋪送信,讓他們想法子無論如何都要拖住官府審浩宇的案子。

紅錦聽到容連城的話便明白了,轉身還沒有行禮,胡正豪便道:“我和容兄一起去吧,到時有個什麼事兒也好打個商量。”

他和花明軒是浩宇的朋友.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只是容連城和紅錦是未婚的夫妻,怎麼着先開口的也不能是他們兄弟;所以在容連城一開口,胡正豪便應了此事。

花明軒看了容連城一眼:“還是我和容兄一起去吧。”他是聰明人,有些時候是要避避嫌的。

胡正豪道:“你去不是白給?你在那邊可有認識的人?雖然我認識的人到那裡還有一天多的路程,但到底還是能用上的;而且你的這身板,能吃得了日夜騎馬的辛苦嗎?不要去添亂了,到時有個什麼變故,容兄還要照顧你。”

花明軒還想說話時,容連城一禮到底:“鳳家就如龍潭虎穴,大妹妹的安危在下就拜託給花兄了。”

容連城如此說了,花明軒也就沒有再推辭,還了一禮幾個人商量好之後,胡正豪便和容連城以做生意爲名,藉口去天川城帶了幾個人便騎馬走了。

紅錦和花明軒送走兩人之後,依然是心神不寧:她知道自己應該留下來、應該鎮定是一回事兒,但是能不能做到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至少眼下她還是做不到的,需要點時間。

花明軒並沒有多勸紅錦,應該說得話都說了,現在紅錦需要就是自己靜一靜;他叮囑了紅錦兩句之後,便起身出去了;現在城中只餘他一個人,他的事情便多出了很多來。

紅錦並沒有在房裡怨天尤人,也沒有隻是任由自己去擔心焦慮,她強迫自己去想事情:想寧氏會接下來做什麼,想自己應該如何做。

雖然眼下她不太可能想出好法子來,但是卻可以穩下心神來;過了一個多時辰後,紅錦已經能認真的思索事情:這一次,在鳳家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她只有她自己。

因爲五娘不會幫她救浩宇的。

寧氏現在做什麼呢,她是不是已經知道浩宇出事兒了呢?接下來她會怎麼做,她應該不會放過自己的。

紅錦想到此處,叫過來春雪讓她出去打聽一下,今天寧氏都做了什麼、見過什麼人。

春雪過了少半個時辰回來,寧氏上午在休息,到了快中午時被金綺攪了起來,一直到現在金綺也沒有離開那裡;除了金綺和府中的管事娘子,寧氏還見過旺財,現在剛剛請了五娘過去議事。

紅錦聽到這裡微微皺眉:旺財?他現在已經無職事,寧氏見他做什麼?至於請五娘過去更讓她猜不透,就算是五娘不會助紅錦,但也絕不會助寧氏:這一點寧氏比誰都清楚,那此時她請五娘有什麼用意。

想了一會兒,紅錦起身:“這個時辰也不早了,應該去給夫人請安了。”她決定過去瞧瞧,什麼也不知道如何能牽制得住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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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弄起身,就聽到五孃的聲音傳進來:“錦兒,我還沒有進屋,你就要出去?這麼不喜歡你五娘來啊。”

紅錦心下微微一愣,雖然因爲浩宇的事情沒有閒心說笑,但她的臉上還是掛上了笑意:“五娘?這是哪一陣風把您吹來了,自我病好之後您還沒有來過我這裡呢;春雪,你還不去拿我們的好茶。”

浩宇的事情,她並不打算讓五娘如此早知道。

五娘是一臉的喜色,進了屋便拉着紅錦的手坐下:“不用什麼好茶,我只是過來瞧瞧你;昨兒可是氣到了?她的確是太過欺人,居然能說出那種混帳話來。”

紅錦笑着搖頭:“氣到的人可不是我。”

五娘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來:“說得也是。看她那樣子我就笑破了肚子,錦兒,你當真是給五娘出了一口氣啊。”她又說了幾句昨天晚上的事情後道:“今天錦兒把那個金綺收拾了一頓?我去時她哭得眼睛好像桃子一般。”

“我本來以爲她哭得這般和昨天晚上的手帕有關,不想聽她言下之言倒是因爲你今天所爲——那是個沒有腦子的,以後你還是離她遠些爲好,免得被她咬一口不是。”

紅錦甩了甩帕子:“我哪裡有怎麼樣她?是她要來打我不小心跌到池子裡去了,我沒有去找她評理呢!夫人,她那裡怎麼樣?”此事她在等寧氏的反應呢。

五娘笑得眉飛色舞:“她病倒了,這一次是當真病倒了;這不,叫了我過去,把府裡的大半兒事情與府外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我—— ,和你。”

紅錦一直微笑着,聽到最後兩個字時愕然:“和我?!”這怎麼可能,寧氏現在恨不得剝了她的皮纔是真的。

七十三章 五孃的藉口

寧氏現在把府中的大權交到五娘手上已經很讓人吃驚了,本來紅錦以爲是五娘用了什麼法子,讓寧氏就範的;可是聽到最後兩個字,紅錦不相信是五娘自己爭取來的。

原本紅錦還在想如何奪寧氏的權,讓她忙亂起來顧不得那邊的浩宇;可是這邊她還沒有想到什麼好法子時,那裡寧氏已經交出了大權。

這是怎麼回事兒?寧氏想要做什麼?紅錦心下飛快的思索起來。

“對,就是和你;”五娘看向紅錦:“我才聽說時也嚇了一跳,以爲夫人安了……,以爲夫人說錯了話;不過後來看她病得那個樣子,想來也是無奈之舉吧。”

紅錦聽到這裡知道自己猜對了,是寧氏自己把大權交給五孃的:寧氏如此做,五娘不存疑嗎?

五娘可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她不可能如此相信寧氏的;紅錦遲疑的道:“五娘,你、答應了?”

五娘點頭,看着紅錦微笑:“爲什麼不答應?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紅錦帶着不解:“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當然知道她是不安好心;可是,不安好心,我們就是死的不成?我們就要趁這個機會把府中的大權奪過來,讓寧氏賠了夫人又折兵————心疼也疼死她了。“五孃的眼中閃過精光,她自然是有她的計較。

紅錦沉默了半晌:”五娘這樣打算當然沒有錯,不過我什麼也不懂,就不給五娘添亂了。“

鳳家兩位實權夫人要鬥法,紅錦並不想摻和進去,不過她倒是樂意看到的:五娘可不是那麼容易能鬥敗的人,寧氏這一次要頭痛了。

五娘不笑了:”錦兒,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待你可是從來沒有當成外人,就和青綢是一樣的。“她這話也不是虛的,自她醒來這些日子,只要有青綢的五娘必金備下她的一份。

”寧氏現在病倒在牀上,她無力把持鳳家纔不得不把府中的事情交給我們一——那個季氏根本就扶不上臺面的!不過她當然是不甘心的,所以纔會指名要你和我一起掌埋,想以此來離間我們,明白了嗎?“

紅錦聽完輕輕點頭:”夫人,好細密的心思。“

”細密是狠毒吧?想來她的後招就是引我們相爭、相鬥,然後她趁此機會調養身體,在我們鬥個你死我活的時候,她便輕輕伸手把大權再收回去,坐收她的漁翁之利。“五孃的聲音裡滿是輕蔑。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寧氏有個好父親,這鳳家哪裡還有她立腳的地方?

紅錦輕輕的點着頭,不過心裡並不以爲然:寧氏絕不會是這麼點小心思,她在此時讓人誣陷了浩宇入獄,現在又交出府中大權一一她一定有什麼大的謀算纔對。

至於五孃的話,紅錦也不相信;五娘這話八成就是特意想出來對自己說的,她就算猜不到寧氏的心思,也絕不會認爲寧氏的手段就如此而已。五娘,已經開始算計她、防備她了。

紅錦在心底一嘆:”五娘說得極是,我們絕不可能如她所願。“五娘所圖當然是鳳家的大權,說得更白嘶些就是鳳家,她想要的是整個鳳家。

五娘微笑着拍了拍紅錦的手:”我們答應下來,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你備嫁妝不是?如果讓她給你準備,你也就得兩牀被吧。“

紅錦紅着臉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五娘笑了起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這事兒你我心中有數兒,自然不會如了寧氏的願;等到她養好病之後,這家裡再無她說話的地方!“

紅錦並沒有再說什麼反對的話,送走了五娘之後她沉思起來:五娘爲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7她憑什麼認爲此時奪得鳳家大權,日後便能保得住?

要知道鳳德文可是對寧氏極爲看重的,只要她的知府父親在一天,她在鳳家的地位便牢不可破。

這一點,五娘一向是知道的;所以她雖然和寧氏相爭多年,卻從來沒有動過寧氏的根木,因爲她不想在鳳德文那裡落個不懂事兒。

剛送走了五娘,藍羅便來了。

”五娘剛走?她倒真是稀客呢。“藍羅隨意的坐到了椅子上,並沒有和紅錦客氣。她們姐妹不需要那一套了。

”夫人病重,把府中的大權交給五娘,還有我。“紅錦並沒有隱瞞藍羅什麼。

”啊?這不可能!就算她當真病得不能動了,她把府中的事情交給四娘也不會交給五孃的。“藍羅不相信。

是的,四娘石氏與人無爭,交給她不用擔心日後被架空。紅錦微笑着搖頭:”這是真的,怕是這兩日夫人就會說此事吧;妹妹來可是有什麼事?“藍羅的眉頭皺了起來:”還能有什麼事兒,不就是她病得要死不死的嘛,我們這些“女兒’豈能不進孝心?那三個都送了吃的東西過去,只剩下青綢我們三個了。”

紅錦聽到之後恍然,她因爲弟弟的事情還真就把此事忘掉了,按孝道來說寧氏病倒了,她們這些兒女是要親手做些東西以表孝心的。

可不是要做一日,要時常做直到寧氏病好爲止。

她輕輕一嘆:“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好東西,妹妹做得是什麼?”

“我窮得很,煮點湯什麼的就成了;青綢送了信過來,她親手做得鴿湯,等我們一起送過去。”藍羅不怎麼在意,也不過是走過場罷了。紅錦笑着點頭:“那我就煮個素湯吧。”

藍羅啐了一口:“原來你纔是那個最難捨財的;好吧,我也去看看丫頭們把湯煮好沒有,一會兒我們一起去請安。”

紅錦答應下耒,送走了藍羅之後就叫了默涵過來,問她廚下有什麼湯,一會兒要給寧氏送些過去。

默涵一福:“已經給姑娘備下了,只等姑娘取用;倒沒有費什麼材料,雖然清淡些不過很應景的。”紅錦倒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如此心細,和她說了兩句話才知道她原來是容家送去學過醫術的:會的大半是如何調琴身體。

“會診病?”紅錦倒沒有想到容夫人給了自己這麼一個丫頭,倒是自己太過大意了。默涵輕輕搖頭:“不能說是會診病,只是細細的學過望詮,能斷得也只是小毛病。”

紅錦想想也就釋然了,能用湯水調理的病自然也大不到哪裡去;打發默涵下去之後,紅錦便重新梳洗了一下。她並不想讓人看出她的擔心與憂慮來。府中的大權紅錦並不想接,只是五娘已經答應下來,現在她要對付的人是寧氏,並不想再招惹五娘更大的疑心,使得自己腹背受敵,最終她只能默認了此事。

寧氏母女對她的恨意,紅錦很清楚;在這個時候寧氏放權給她自然不是好事,不過也不能不說是個機會:鳳家是浩宇的,在浩宇回來之前紅錦要給他看好。

紅錦和藍羅、青綢三人給寧氏請安,看到寧氏一張臉臘黃的嚇人,氣喘得很急根本起不了身。

金綺和銀綾都是一臉的擔心,眼圈都是紅紅的,看得出來寧氏的病不是裝出來的。

紅錦沒有多少話要和寧氏說,便把自己帶來的湯讓丫頭放下,想再說兩句話就走的:那湯,寧氏是不會吃的,一向都是如此。

可是今兒寧氏卻在青綢、藍羅二人本上湯之後,指着紅錦的湯道:“這湯的香氣倒是讓我有點兒精神,取過來讓我去去。”金綺看了一眼紅錦有些不放,可是寧氏催促個不停,也只能命丫頭去取碗。

紅錦聽到寧氏要吃自己的湯心下也是一驚,她看了一眼金綺笑道:“夫人說這湯好?我倒是第一次做呢,這湯做得很多,不如姐妹們都嘗一嘗如何7”

金綺聽到之後連忙答應:“正好嚐嚐大姐姐的手藝。”便又打發丫頭去取碗過來。

寧氏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不快,不過她卻沒有說什麼,在丫頭取碗盛了湯之後,她也只是吃了兩口便做罷了。金綺也道:“味道平常罷了。”藍羅和青綢、銀綾吃了一些,紅錦也吃了幾口。

“還是不和夫人的口兒,明兒我學學過幾天再送別個湯過來吧。”紅抽微笑,一下子便找到藉口幾大不用送湯過來。

寧氏眼睛眨了眨:“湯還是不錯的,只是我病得哪裡有胃口?也罷,就看看你能學個什麼湯吧。”

紅錦微笑,笑容裡帶着針盯了一眼寧氏;寧氏卻合上了眼睛,好似累極要睡着了。

“毋親睡了,姐妹們也回去吧,這裡有我們呢。”銀綾輕聲說了一句,起身就送客。紅錦沒有多說什麼便起身就走,對於五娘所說的事惜,寧氏沒有提紅錦也沒有問:很默契的樣子。

她並不能確定寧氏想用她的湯來害她,只是不能不防罷了,才金讓衆人一起吃湯;不過看寧氏現在的樣子,還真是病得不輕。金綺說寧氏是舊疾犯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寧氏這兩日被氣得不輕。

紅錦等人一走,寧氏便睜開了眼睛:“都走了?”

“都走了;”金綺過去給寧氏掖了掖被角:“爲什麼要如此做?鳳紅錦她可是對女兒一…”

“我也是沒有法子,昨天被氣到了,一時間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後來想起來便也晚了。”寧氏嘆了一口氣,精神很不好:“而且,我也沒有想到”

銀綾給寧氏奉上了自己煮得湯:“今天上午您是聽到什麼了.還把旺財給叫了進來?”

寧氏聽到這裡笑了:“不是什麼好事兒,不過現在卻不用我們來操心;到我的身子調養的差不多時,這鳳府也就是我們的了。”銀綾看着寧氏呆了一呆:“五娘那人一向精得鬼樣,她一…”

“放心,這一次她就是精似鬼也一樣要喝老孃的洗腳水。”寧氏笑了起耒,只是那笑容在銀綾看來只有三分得意,倒有七分的苦澀。

寧氏當然苦,她苦得心都在流血啊;不過她無力迴天,眼下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法子:至少能一箭雙鵰的除去兩個眼中釘。

七十四章 小人驚痛

寧氏的苦紅錦不知道,就算是知道紅錦也不會在意,八成會想法子讓她更苦一些;紅錦回到房裡之後,和茜雪等人把新衣裙做了出來:她怕接下來的日子太熱鬧,沒有時間做這種細緻耐心的活計。

五娘雖然那麼說,但到時府裡府外的事情,她不會讓自己真正插上手的,頂多也只是讓自己在一旁看看而已;不過紅錦當然不能任由五娘發排,她怎麼也要想法子保住弟弟的這一份家業。

花明軒直到晚上回來才知道寧氏的安排,他沉吟了一會兒道:“猜中她的心思不容易,不過她的目的很簡單,不過就是要害你和浩宇而已。”

紅錦點頭:“我想,不如逼她快一些動手,如此我們便能早些摸清楚她的心思,並且還能找到她的破綻。”

這一點兒,還是紅錦自寧氏身上學來的:人急容易出錯啊。

花明軒笑了,搖起了扇子收起他剛剛一木正經的樣子:“大姑娘聰慧,不知可是想一一”

“就如花公子所想,只是不知道花公子是否願幫這個忙了?”紅錦微笑着福了下去,她並沒有問花明軒能不能幫上忙,只是問他願不願意。

花明軒眯了一下眼睛,脣邊的笑意更重了三分:“大姑娘,女子是不能太聰明的。”他猜想紅錦一直在注意他和胡正豪的出身。

紅錦回了一句:“小女子就是再聰明也不及花公子之萬一,所以一切還要仰仗公子。”她說完還盈盈一笑。

花明軒笑了轉身出去:“勞碌命啊。”他看到紅錦如此,知道她巳經穩住了心神,如此好多事情便不用他來費神了。

至於紅錦對他出身的猜想,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不要說紅錦猜不到,就算是猜到了又如何?按着浩宇和鳳大姑娘的性子,應該不會有所改變纔對。

眼下要逼一逼寧氏,不止是安排一樁事兒;城中原本和花明軒等人議定的事惜也可以進行了:只要盛泰福更好,那麼寧氏便會更急切一分。

紅錦想寧氏在交權之前一定會有所安排,不會這一兩天內就把府內外的事情交出來,所以她一樣有時間安排這一切。

到了第二天,她把想法便對花明軒說了;花明軒笑道:“昨天我忙了半日,也正是安排這些事情,有大姑娘來幫忙再好不過了一一可真是累死我了。”

紅錦微笑,用過早飯後和花明軒去了盛泰福,叫了幾位掌櫃的來細細的議了一番,分別安排他們下去做事了。

當天下午盛泰福便在城中貼了很多類似佈告的東西,上面言明武泰福要在五天之後舉行一場盛會,到時會雲集各地特產,請大家賞光雲

同時城中各商鋪也接到了盛泰福的貼子,上面言明瞭日期,也說明了盛會的用意:讓各家拿出好東西來,到時博一個好名聲,並且揚名到其它城。

各商鋪看到這活動立時心動,這能賺多少銀子?因爲盛泰福的貼子上言明,不止是請了本城的富豪們,還請了鄰近城的富豪們一起來共攘盛舉。

城中老字號們都是傳承了幾代人的店鋪,自然對自己的東西十分有信心;當下都仔細的準備起耒,想在五大後多多的賺上一筆。

城中的事惜安排妥當之後,花明軒答應紅錦的也有了眉目。

那個做惡的馬氏果然被寧氏所救,她被官府判了一個流刑,在前天已經被送出城去了;按照寧氏的安排,馬氏會“病死”在半路上。

真正的馬氏也就被人接到寧氏名下的某一處莊子上,只要除去了紅錦和五娘等人,到時再給馬氏換個名重回鳳家並不是什麼難事兒:人有相似,到時馬氏有官府給得新身份文碟,哪個敢亂說話?

紅錦聽到這裡想了想道:“如果馬氏當真被流放也就罷了。”她並沒有死在馬氏的手上,馬氏也就罪不及死,流刑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

花明軒點頭:“當然。”

然後二人沒有再說此事,因爲他們都明白如果馬氏沒有被流放,那麼她的下場當然不會好,只會更慘。

接下來兩天,紅錦和花明軒都忙了一個昏天黑地,把心思都用到了盛泰福上;而寧氏和五娘都因爲紅錦如此而大大的鬆了一氣,各自緊張的安排自己的事情。

寧氏看到紅錦如此,心下因爲容連城和胡正豪不在府中,生出來的一絲猶疑也消失了;她和金綺、銀綺細細的把丫頭們理了理,選中了一個人。

而五娘卻在調撥人手,她當然是悄悄的:得了大權之後,她當然要安排自己的人,不然她就是爲寧氏白做工了。

兩個人在忙了兩天之後終於忙得差不多了,而寧氏也打發人到各房,讓他們明兒一早去她那裡用早飯。五娘等得就是這一天,她是最高興的人,一心就等着明早上的到來。

而紅錦和花明軒現在卻極爲不開心,因爲花明軒使去的人居然沒有尋到馬氏:她不在流放人犯當中,聽說早一日就病死了。

花明軒的人找了多半日也沒有找到馬氏,只能飛速報給花明軒知道。

紅錦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馬氏到哪裡去了?

此事不但紅錦想知道,就連寧氏也想知道;寧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救下馬氏之後,馬氏居然不聽她的吩咐,一個人悄悄的溜掉了。

此時是不能讓馬氏做出任何事情來的,寧氏卻只能暗中找她,帶頭的人自然是旺財。

旺財對寧氏還是像原來一樣忠心,雖然的妻室被流放了,不過他並沒有受到什麼責難,並且寧氏還給了她一個丫頭做妾室:這丫頭長得很周正,比他娶了十幾年的馬氏當然要好的多了。

男人嘛,總是喜新厭舊的,他現在正和小妾打得火熱,心裡對馬氏早已經沒有了原本的夫妻之情。

紅錦和花明軒都認爲馬氏一定會回本城,的丈夫、孩4等等邡在這裡,她不可能會遠走他鄉。

猜別是猜引了,只是花明軒沒有人手可以天天盯着四個城門,此事也因盛泰福的事情而擱下了:馬氏就算回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纔對。

馬氏呢?馬氏已經回到了城中,她這幾天都在盯着鳳家的後門,終於她看到了她的丈夫旺財!

可是她想過去卻停下了腳步,旺財扶出了一個年輕俊俏的小婦人,兩個人親親熱熱的上了車子走了;馬氏愣在了當場,她的腦子裡一下子全亂了。她只是想孩子、想丈夫想得厲害,可是寧氏派去接她的人卻不許她回城,她才偷偷的溜了;她在牢中吃盡了苦頭,因爲無藥那隻受傷的胳膊已經廢了,她偷溜的這兩天更是忍飢挨餓一一受了這麼多苦之後回到家門前,卻看到了丈夫另結了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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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的心冰涼冰涼,她眼睜睜看着旺財離開了;木木的站了很久之後,她纔想起來:旺財的新歡看着面熟啊,那不是夫人身邊的三等丫頭嗎?

瞧那小蹄子身上的穿得、戴的,夫人可是沒有少賞她一一那她爲了夫人寧死不開口,爲了丈夫和孩子的前程在牢中熬了這麼久,算什麼?!

馬氏靠着牆跌坐在地上,淚水無聲的流了出來;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再想想自己老醜的樣子,她知道自己完了:就算是回到莊子上,旺財那個沒有良心的也不會再正眼看自己。

她不敢恨寧氏,因爲她知道寧氏捏死她很容易,並且她也一直就怕寧氏,這是根深蒂固的;至於旺財她雖然恨,可是她和他有兩個兒子啊;如果不是她被送官旺財也不會變成這樣的。她就坐在那裡和乞丐沒有什麼區別,就這樣胡思亂到到太陽下山時才站了起來:這一切,當然要怪那個鳳紅錦!不是她自己絕不可能會落到這種地步。

她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終於找到了可以爲自己討個公道的人;她恆恨的看着鳳家的大院,想了又想之後她敲響了鳳家的後門。

不進鳳家是不能報仇的。

後門打開了,一個婆子張望了兩眼:“走遠,沒有飯菜給你吃。”她以爲這只是一個乞丐。

“張嫂子,是我啊,馬大娘。”馬氏笑着上前彎了彎腰。

張婆子嚇了一跳,她上下打量了好一番才認出馬氏來:“大娘,你、你出來了?官家沒有、沒有罰你?”

馬氏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進去再說,反正夫人是知道我回來的。

張婆子回頭看了一眼園子裡,然後才道:”這事兒我一個人做不了主,不過大娘以前沒有少照應我,不如先去我屋裡坐一下,讓我去回了夫人可好?“

”好的,好的。“馬氏沒有反對,只要能進了鳳府,其它的再慢慢打算;她,不能放過鳳紅錦。

夫人那裡,她有把握能說服的,因爲她知道夫人恨不得鳳紅錦姐弟能出點事呢;當然,這一次她可不在意鳳紅錦是死是活了。

張婆子把馬氏讓到了屋裡,給她找出了衣服來,並且還送上來了點心和熱茶:”大娘,你要不要洗一洗再去.….?“

”那有勞張嫂子了。“馬氏也知道自己現在很不堪,能洗一洗當然是巴不得:”只是有些太過勞煩了。“

”大娘不要說這樣的話,你拿了衣服自去洗,我讓我家的二丫去給你取飯菜了,一會洗完正好吃一點兒。“張婆子看着馬氏進屋去洗澡之後,給一旁的小丫頭便了一個眼色,便急急的轉身出去了。

七十五章 關門打狗

馬氏泡在熱水中舒服的幾乎忘掉了旺財和那個小蹄子的##她輕輕的低吟了一聲兒:她有多久沒有洗過澡了?她還真得不記得了。

她洗完換上張婆子的衣服出來時,大丫兒在外面正等她:”我妹子取了飯菜來,大娘將就吃些吧。“

馬氏聽了也沒有推辭,她已經太久沒有吃過正經的飯菜了,往日她看不入眼的平常奴僕的飯菜,今天卻吃得津津有味兒。

吃到一半兒張婆子便回來了,看到她的吃相嚇了一跳:”大娘慢些。“

馬氏雖然沒有吃飽,不過已經不再餓得難受:”夫人怎麼說?“

她最牽掛就是這個了。

”夫人說讓我帶着你過去呢。“張婆子笑着坐下:”也不着什麼急,大娘你還是多吃些吧。“

馬氏看了看飯菜,還是站了起來:”我們這就過去吧。“

張婆子也沒有攔她,跟着起身:”大娘先穿件鬥蓬,這是夫人叮囑的。“等馬氏穿戴好了,她這才和馬氏一起出房。

馬氏不用張婆子引路,她比張婆子還熟悉寧氏的院子,所以倒是她走得前面張婆子跟在後面。

”夫人聽到我回來,可說了什麼不曾?“馬氏倒底心裡不安穩。

張婆子搖頭:”沒有,只說讓我引大娘過去。“

馬氏這才放下大半心思,腳下走得更快了;她一定要要讓寧氏爲她做主把小蹄子趕出她家,還要鳳紅錦生不如死。

到了寧氏的院子裡,早有人等着馬氏二人,引她們二人進屋之後寧氏道:”可有人看到?“

”沒有。“馬氏答道。

寧氏擺手先打發張婆子回去,讓她不要對人提及馬氏的事情,然後她纔看向馬氏:”你怎麼如此不知死活?你不去莊子上回來做什馬氏撲通跪倒在地上哭了起來:“夫人,你要爲我做主啊。”她便把旺財和小妾的事情說了出來,寧氏卻不耐的打斷了她。

“好了,這些都是小事兒,日後你回來再說不遲;眼下你還是快去莊子上,我已經讓人安排了馬車,你就省心些好不好?”寧氏真是恨不得打馬氏兩下,看她能不能清醒一些。

馬氏聽出了寧氏的不耐,她熟知寧氏的脾性,當即便收了淚說到了紅錦身上:“夫人,奴才回來主要是爲了一件事兒,那個鳳紅錦實在是禍害太大,如果再不除去只怕夫人反受其害啊。”

寧氏不耐,馬氏立時便立接說到了點子上:“夫人,現在奴婢有一

個極好的法子,由奴婢動手,不論是毒還是打,爲夫人除去這眼中釘—— 到時夫人只管叫了人到跟前來說笑,自然不會有人疑到夫人頭上,就算是官家來了,也查不到什麼。”

“那時,奴婢便已經到了莊子上,任誰也想不到是奴婢這個”已死的“的人做出來的。”馬氏看到寧氏的神色緩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接下來她並沒有再說話,反而跪在地上靜靜的等寧氏開口。

寧氏沒有開口,金綺道:“法子倒是好.可是你有把握可以除去鳳紅錦?”

馬氏獰笑了起來:“三姑娘放心,奴婢當然是有把握的;上一次她跌下來是因爲姑娘心懷仁慈不想要她的命,這一次奴婢保證她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

寧氏看了一眼馬氏:“你這麼恨她?”

馬氏一愣伏下身子:“因爲她實在可惡,居然幾次三番的同夫人做對。”

寧氏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道:“綾兒,取一百兩銀票出來。”銀綾看了一眼馬氏,沒有說話取了銀票給寧氏。

寧氏把銀票給馬氏:“你想用什麼法子隨意,不過一定要在後天,知道了嗎?”她後天會把她所有的人都留在院子裡,並且還會讓四娘等人、大夫等給她做證,鳳紅錦出了任何事情都與她無關。

倒黴的到時只能是鳳紅錦的幾個丫頭.這一次斬草除根,不會再留下這幾個丫頭了;她現在也沒有什麼顧忌了,因爲鳳家就要是她的天下了。

想來到時父親聽說之後一安會高興的,他會像原來一樣待鳳家;不,會比原來待鳳家更好,因爲鳳家到時就如同是寧家一樣了。

她想到這裡對馬氏笑了笑:“你呢,萬事也要小心,不要被人看到了,知道嗎?你也不能住到我這裡,人來人往的太多了;住到——”

“就住到張婆子那裡吧,到時奴婢做完之後,會把張婆子一家人也……,免得到時會有人胡說什麼——夫人放心就是。”馬氏把話接了過來。

寧氏點頭很滿意:“嗯,就這樣吧;事情做完之後你就等在張婆子那裡,到時我會讓人送信給你,讓馬車送你去莊子上。”說到這裡時,她的眼中閃過了寒光。

這道寒光不但銀綾看明白了,金綺也看明白了:母親要滅口!她們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都扭過臉去沒有說什麼。

馬氏低着頭跪在地上,當然也沒有看到寧氏眼中的寒光。

她們主僕議定,寧氏又好言安撫了一

##,便打發她回去:“雖說這個時辰府中人少,你回張##裡時也要小心些,不要讓人看到。”

馬氏答應一聲兒,自地上爬了起來,就聽到外面有丫頭婆子在喊:“大姑娘,您慢些,讓奴婢給您稟告一聲好不好?夫人睡下了,莫要驚擾到夫人。”

寧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鳳紅錦,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了?!

這也太巧了吧。

一霎間她便想到了張婆子,可是那個婆子一直是自己人,雖然自己並沒有見過她幾次,不過她的親信卻都是給她說過這個婆子的。

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是馬氏自己?寧氏掃了馬氏一眼,想到馬氏對鳳紅錦恨,她輕輕的打了一個顫:她如此恨鳳紅錦,那她現在會不會對自己心懷怨恨?

想到馬氏提到旺財小妾的神情,寧氏的眼中再次閃過寒光:這個馬氏一向跟在自己身邊,幾乎沒有什麼是不知道,如果她對自己心懷不滿,留下來日後絕對是大患。

寧氏想不通,馬氏也想不通:卻不知道那張婆子在她洗澡的時候,出來給寧氏送信之前先去了紅錦那裡。

張婆子是原來跟着紅錦上山的人,她早年守寡只有兩個女兒,後來因爲小女兒生病弄人照看,可是差事又不能耽擱:不然拿什麼養活她們一家三口兒?

幸虧當時她想起了紅錦來,在山上這位大姑娘能爲她們設想.說不定是個有菩薩心腸的人;她的打算是求紅錦讓她的大丫兒進院伺候,不想紅錦聽了之後爲她求了一個輕鬆又能照看女兒的差事。

她看得是後院的一個角門兒,平常並沒有什麼事兒,頂多也就是婢僕們走一走;又有房子給她們娘仨兒住,實在是再好沒有的差事。

她來謝過紅錦,不過紅錦並沒有留她的東西,反而又賞她一些大錢,讓她給孩子買點肉補補;直到今天她才找到要回報紅錦的法子。

那馬氏好死不死的居然撞到了角門上;當然,原來她也算是寧氏一

脈的人,雖然寧氏可能並不知道有她這麼一個粗使的婆子,不過馬氏看到她卻沒有半分防備。

她把馬氏穩住之後便急急來尋紅錦了,並不擔心馬氏會起疑;就算是有什麼疑心,還有她的大丫兒在那裡應付呢。

紅錦請了張婆子進去,先問了她小女兒的身體如何了,聽到大好以後笑着點頭:“嗯,好好的調養一陣子,再過些日子大丫兒過了生日就可以當差了吧?到時大娘記得給若蝶或是蘭初說一聲兒。”

她這樣說就等於是收下了大丫兒,這可是讓張婆子感激不盡;她在來時已經想得明白了,她在府中真能投靠的人也只有一個大姑娘;她認爲憑大姑娘的聰明,一定不會在鳳家吃虧的。

她的女兒還小,跟了紅錦之後十有八九會跟着去容家;到時如果她再求一求,說不定她也能帶着小女兒跟過去,怎麼着鳳家也要給大姑娘幾房下人用的。

張婆子是一個很務實的人,她的智慧都來源於生活,但是卻母真壓對了寶。

她謝過紅錦之後,沒有等紅錦再開口便把馬氏的事情說了出來:“現在她還在我那裡,除了我的兩個女兒.並無其它人知道。”

聽完張婆子的話,紅錦自心底笑了起來,真沒有想到找來找去找不到的馬氏居然就這樣找到了:好人果然是有好報的。

她想了想道:“她要進府去見夫人?”

“她是這樣說的,姑娘。”張婆子不敢擡頭,只是有些奇怪紅錦會這樣問。

“大娘,有件事兒要麻煩你;”紅錦收了笑容正色道:“不過我也知道大娘的情況,如果有爲難這大娘儘管說,不用不好意思的;我再想其它法子也是一樣。”

張婆子想了想道:“姑娘請吩咐就是。”

紅錦就是要張婆子到寧再這裡來信兒,然後嘛當然讓若蝶等人安排張婆子一家三口離開鳳家去紅錦的外祖家。

浩宇的事情紅錦並不是不想告訴外祖家,是因爲外祖家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是到鳳家來鬧:可是鳳德文不在家,寧氏裝病不見,他們也沒有法子,只是平白擔心而已,唐家在那邊沒有生意,在本城中又不如鳳家,這些年來能保住她們姐弟的命,唐家已經盡了全力。

張婆子的事情不過是外祖家的舉手之勞,所以她纔會麻煩唐家。

就是因此,紅錦纔會在此時趕了來;她現在是一個人,不過一會兒二孃、四娘和五娘都會過來;她今兒要關門打狗,不止是要打馬氏這條狗,還要整治寧氏這條狼!

所以這寧氏的院子她闖定了,誰也攔不住;有若蝶提着掃帚在前開路,寧氏的人還真就攔不住。

紅錦挑起了簾子:“夫人,我來瞧你了,身體可曾好些了……”她看到了馬氏,一臉的震驚,不是裝的,雖然原本她是想要在看到馬氏時假作震驚的。

七十六章 鬼叫門

紅錦是特意來尋寧氏晦氣的,所以她進來時臉上帶着笑##是這笑意裡摻着一絲絲壞壞的東西:她並不介意讓寧氏知道她是特意趕過來找麻煩的。

可是她的笑在看到馬氏的時候消失了,全變成了震驚。

馬氏躺在地上,腦部的血已經把地上的毯子染紅了一塊了,並且那血還在往外涌出,但是她人卻一動不動,就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誰桑了她?!紅錦的目光掃過寧氏、金綺和銀綾。

聽着屋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寧氏心下的焦急越來越多,她知道如果被紅錦看到馬氏在她這裡,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被紅錦捉到把柄:怎麼辦?

寧氏眼中狠厲一閃,忽然向金綺和銀綾使了一個眼色:屋裡現在只有她們母女三人,不然她也不會向女兒們使眼色。

她是無能爲力的,因爲她的確是生病了,舊疾復發並不是假的,只是沒有像她說得那樣重罷了;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多少力氣讓她可以做什麼。

銀綾看到母親的眼光愣了愣,她不是沒有看懂母親的眼色,而是她不敢相信母親居然現在就要下手,還要讓她下手!

她看了一眼低着頭的馬氏,再看向姐姐金綺,向來有主意的她此時腦子裡根本就是空白,不知道應該不應該聽母親的;殺人啊,她還真是沒有那個膽子,只是想便讓她腿發軟了。

可是看到金綺時她嚇得幾乎要叫出聲來,沒有叫出來是因爲她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金綺已經拿起了一旁長几上的如意高高舉起。

如意飛快的向馬氏的後腦拍去,就在銀綾的注目下,馬氏只來得及低低的哼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血,幾乎是立時便在馬氏的腦後流了出來,銀綾感覺眼前一陣五

彩光線飛舞,腿一軟就坐倒在了牀上。

寧氏一把扶住她:“快,把這個塞到馬氏的手中!”

銀綾強自穩住心神扶着拔步牀柱站了起來,雖然腿發軟頭髮暈,她還是依着寧氏的吩咐,勉強把那一把剪刀塞到了馬氏的手中。

那是一把很平常的剪刀,就和鳳府中丫頭們常用的剪刀一樣。

銀綾再站起來時,紅錦正好挑起了簾子來,就差了那麼一點這一

切落在紅錦的眼中:她的心飛快的跳了幾下之後漸漸的平穩下來。

紅錦那臉上一閃而沒的笑意落到了她的眼中,她知道母親是對的,如果馬氏不死,那麼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的母親了!

那自己和姐姐、兄長便不會再有好日子過,鳳紅錦姐弟的原來便會成爲她們兄妹的將來。

銀綾的心,平靜多了。不過她臉上的驚懼並沒有消去,反而重了三

分。

金綺手中的如意還拎在手中,好像是被馬氏的樣子嚇到了,臉色蒼白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紅錦的話說到一半臉色大變時,她忽然扔掉了如意大聲尖叫着撲倒在寧氏的懷中;寧氏也是滿臉驚色的抱着金綺,手都還在輕顫。

一切,天衣無縫。

紅錦看向寧氏,撫着胸口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要不要報官?”

“報官、當然要報官!來人,叫旺財來,叫他來看看,嚇死我了。”寧氏的聲音尖尖的,彷彿剛剛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般。

紅錦深吸了一口氣,環視了一圈屋裡道:“夫人,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這馬氏是來行刺夫人的,而幸虧是三妹妹反應快用如意打了她一下,才救下了夫人?”

她不是不惱怒的,原本以爲今天可以捉到寧氏的把柄,從而也能解了弟弟浩宇的苦難,卻沒有想到寧氏母女居然能下得如此狠手,把馬氏打倒在地上。

寧氏聞言眼光閃了閃,輕輕點頭:“錦兒聰慧。”她知道紅錦不信,但是不信又能如何?除非她能找到什麼憑證。

至於張婆子的話並不能證實什麼,馬氏只是要來尋她,至於尋她是什麼事情,馬氏是不會告訴張婆子的;寧氏吃準了這一點兒。

紅錦看了一眼馬氏:“好在夫人沒有受傷,真是萬幸;只是三妹妹這一下子還真是太巧了,而且人就這樣被打死,怕也要到官府說清楚才行了。”

寧氏心中一驚,剛纔她只想到殺人滅口,卻忘了這一點:“你三妹妹一個未嫁的姑娘怎麼能去官府過堂?此事我會給你們外祖說一聲兒的,本就不怨我們的事兒。”

紅錦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寧氏吩咐丫頭婆子們做事,把馬氏的屍體移了出去;她只是把目光在寧氏母女三人的身上輪番轉過:她們母女三人蹲驚嚇不是假作的。

怎麼說她們只是女子,殺了一個人之後不怕是不可能的;紅錦嘴角閃過

##笑,直到屋裡收拾乾淨了,她才慢慢起身道!“我只##瞧瞧夫人,不想卻被嚇了一跳;夫人好好歇着吧,我也要回去好好的壓壓驚纔可以。”

寧氏當然不會留她,讓銀綾去送紅錦:“錦兒,明天一早一家人都到我這裡用早飯,我便不讓人再去你那裡送信兒了。”

紅錦答應了一聲兒:“早飯當然沒有問題,如果是晚飯我卻是不敢來的。”

金綺起身瞪紅錦:“母親相召你敢不來?”

紅錦淡定的道:“就是晚上的請安我也是不敢來的。”

“你、你,鳳紅錦你莫要太猖狂了,你敢不遵孝道就不怕族中的家法?!”金綺是真被紅錦氣到了。

她殺了人,她也怕,她到現在心都縮成一團放不開:這一切當然是鳳紅錦逼的,如果不是她要來捉馬氏,她也不會出手殺人的。

逼她殺了人也就罷了,眼下她是什麼把柄也沒有尋到,居然還如此猖狂:真是不知道深淺死活。

紅錦看向她:“我是說真的啊,難不成三妹妹你還敢來?想那馬氏如此兇狠,心腸又一直歹毒,連針板那樣的東西都能憑空想出來.她現在死在了這屋裡,八成會變成厲鬼吧?”她說到這裡左右看了看,好像很魯怕的樣子:“到了晚上,我怎麼敢來?那馬氏一向是不喜我的。”

她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金綺:“而妹妹你打殺了她,難道就一點兒……”

“鳳紅錦!”寧氏斷喝一聲打斷了紅錦的話,她怒瞪着紅錦,一

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紅錦看向寧氏,平平淡淡的道:“什麼事兒,夫人?”

寧氏被氣得心跳加速,她長吸一口氣:“人有三分陽氣,鬼怪哪敢相欺?你不要嚇你妹妹。”

紅錦聞言點頭:“夫人說得有理,有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啊;不過我膽子小,晚上請安的事情……”

“不來也罷!”寧氏硬聲打斷了紅錦的話:“綾兒,送你大姐姐回去吧口”

金綺早已經嚇得雙目發直,嘴辱輕顫,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紅錦一笑:“那就多謝夫人了,夫人心下陽氣多想來是什麼也不怕的,想來也不會換睡房;那我就告退了,明兒再來瞧夫人。”說完她擡腳走人了。

紅錦就是故意嚇人的,雖然嚇一嚇寧氏並不濟什麼,但是能出一口惡氣也讓紅錦胸口的悶氣消失了不少。

雖然馬氏死了,不過驚擾寧氏的目的還是達到了;現在寧氏一定又驚又懼又氣,一定會想把自己早早除去免得再生出其它是非來。

就算寧氏能忍下,那個金綺也一定忍不住的;倒是銀綾那個丫頭,要多多防備一二:她雖然受得驚嚇不小,不過居然還能穩得下心神來和自己說話,禮數一點沒有少。

紅錦回到房中換了衣服便出府了,她現在要讓盛泰福的生意更好起來,如此刺激之下寧氏一定會先來對付自己,而先放下浩宇的事情。

至於自身的安全,紅錦早已經有了安排,她現在就等着寧氏一房的人動手,一定要在鳳德文之前捉到寧氏的把柄,然後送到鳳氏宗族中請長輩們做主:事實俱在,就算是寧知府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吧?

當天晚上,金綺和銀綾都睡在了寧氏的房裡,而她的房裡一夜燭火都沒有熄。

第二天一早,鳳家各房的人都聚到了寧氏房中。

寧氏在用過早飯之後,對衆人說府中的事情要交由五娘和紅錦來打理了;各房的人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都沉默着沒有人表示反對。

五娘很高興的接過了寧氏手中的那一大串的鑰匙,然後便叫着紅錦離開;她今天首先要做的當然是查帳冊。

紅錦並沒有離開去盛泰福,而是和五娘一起很認真的看起了帳冊來;原本以爲寧氏會動什麼手腳,但是一切都是順利,並沒有什麼人刁難紅錦和五娘兩個人。

帳冊卻不是幾天能看完的,再加上多出很多的事情來,紅錦和寧氏看起帳冊來更慢了。

玉娘做事倒是一個穩妥的,商鋪的事情就叮囑大掌櫃的來做,除了塞人之外,她並沒有變動商鋪的任何事情,一切照日。

盛泰福的好日子終於到了,紅錦和花明軒兩個人忙得暈天黑地,不過看到整條街都擠滿了,他們兩個也就不覺得累了。

城中的商家在第一天並沒有查覺到什麼不對,人人都是笑逐顏開。

寧氏的病並沒有好轉,而且金綺還病倒了;寧氏恨得咬牙:“笑吧,笑吧,再過幾天看你還能笑得出來嘛。”

七十七章 鳳家的窟窿

銀綾卻有些擔心的看看寧氏:“可是,這樣做是不是太……”

“捨不得孩子哪裡套得到狼?銀子想賺總是有的,眼下還是先要把這幾顆眼中釘拔掉是正經;看看前兩天的事情,我們不算計她、她也不會放過我們的。”寧氏的眼光閃動:“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大不拘小節,綾兒。”

銀綾張了張口看看金綺輕輕搖頭:“我今兒出去求幾張符回來,姐姐這樣子——,唉。”

寧氏看了看金綺咬咬牙:“就看你姐姐,也不能饒了她!”

今天是個大日子,紅錦早早便和花明軒出府了;他們就要在今天給城中所有商鋪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盛泰福是很記仇的。

每家商鋪的每樣貨物都有一個小小的臺子,上面有各商鋪自己尋來的人,按着紅錦所出的主意向大家介紹自家貨物的好處。

各商家的小臺子上都有人之後,他們才發現盛泰福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還擺了更多的小臺子,那上面的貨物不是京中耒的,就是各大城、各大老字號的東西————絕不是他們這種小字號能比的。

而且那些商鋪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人,上臺之後講得頭頭是道不說,並且還不時引得衆人一陣大笑;更是把自己貨物和其它人的相比,並沒有指名是誰的,也看不出那相比的是哪幾家的東西,可是優劣上下是人人一眼都能看出耒的。

胭脂水粉、絲線布匹等等,一樣一樣很快就把城中幾家老字號的東西比了下去!

同樣的價錢,不買本城的所產的話可以買到更好的東西,誰不高興7於是今天城中的各商家老闆的臉色都皺了起來:他們要哭得心都有了。

原本以爲盛泰福有人撐腰,他們給了貨物商泰福也就揭過了:畢竟盛泰福還是要靠他們不是?這些商家連向盛泰福正式道歉都不曾——如果他日方人豪亮出他王府義子的身份來,這些奸商一樣會把商泰福再逼上絕路;當然,前提是盛泰福沒有得到教訓。

紅錦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她向來認爲欠她的就應該討回來,不給欺辱自己的人一個欺訓那人只會認另她是一個軟骨頭。

而花明軒更是一個記仇的人,胡正豪更是受不得半分氣的人,這麼三個人怎麼可能會把過節就此揭過不提?他們的骨頭不但硬,而且直。

就在今天,各商家終於知道了,卻也晚了:紅錦三人沒有給他們再翻身的機會,經過這一次的盛會,城中壞人都知道什麼東西比本城的要好還便宜。

盛泰福卻因爲這一次的盛會,一下子在城中豎起了金字招牌:童叟無欺,貨真價實!更因爲附近幾個城的達官貴人都來了一些,銀子賺得那叫一個痛快。

花明軒看着那些苦着臉的商家搖了搖扇子:“我想,方人豪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方家的綢緞這一次被比了下去,受得損失可不是小數目一一他不是一個會認輸的人。”

紅錦微笑:“花公子等得就是他吧?”她並不擔心方人豪的反撲,就算他有個王爺乾爹如何?那只是乾爹不是嘛。

況且生意場上並不是有王爺撐腰就無往而不利的。

“我可是怕怕的,因爲他可是有王爺在後面撐腰的。”花明軒的笑得很奸詐:“萬一我被王爺砍了頭怎麼辦?”

紅錦看了他一眼,她能砩定花明軒不怕那王爺來砍他的頭:他能如此說就表示他不怕。

“那王爺爲什麼要認他做乾兒子?想來他和那王爺原本也不熟,怎麼想這事都有些怪。”紅錦還是比較關心此事。

“呃,這個嘛,不太好說;”花明軒偏過了臉去:“大姑娘,你看那要進酒樓的可是唐二公子?”

紅錦看了一眼,的確是唐偉誠,不過她並沒有放棄剛剛的問題:“說啊,爲什麼那王爺會如此好說話?怎麼也是一位王爺,不可能是方人豪能騙到的吧?”

花明軒咳了兩聲兒:“這個,在下並不太清楚,要問方人豪才知道吧。”

他在說謊,紅錦只一眼便看穿了,因爲花明軒的神色有些彆扭:“花公子,你明明知道的。”

花明軒取了茶來喝:“在下不知道啊,在下又不是方人豪。”

“這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唐偉誠的聲音傳了過來:“那王爺喜歡漂亮可愛的男人是天下盡知的事惜。”

紅錦聞言略一想便明白了過來,她臉上微紅沒有再追問下去:那王爺居然每歡男人!這個方人豪太過無恥了。唐偉誠彷彿知道紅錦所想:“方人豪人雖然卑鄙了一些,卻還沒有到無恥的地步;他八成是物色了幾個不錯的男孩子送給那王爺了吧7聽說近來方家還在買男孩兒只要長相清秀白淨的要求很高呢。

紅錦輕輕的罵了一聲:”沒有人性的東西!“

方人豪分明是在害人,那些男孩兒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唐偉誠微微一笑:”人性?這東西什麼時候在這世間存在過?大姑娘真是說笑了。“

紅錦愣了愣沒有開口,花明軒卻道:”唐二公子不會是來找鳳大姑娘討帳的吧?“

”答對了。“唐偉誠指了指樓下的人流:”日進斗金啊,大姑娘。“

紅錦連眼也不貶一下:”可是這不是我的銀子,是浩宇的。“她說得理直氣壯,根本就不容人反駁

盛泰福的生意比原來還要好三成,城中的人買東西近來都會先去盛泰福轉轉的;銀子就這樣流進了紅錦的腰包,自然讓寧氏十分的不舒服。

在府外忙了幾天的紅錦被五娘捉到了,拉她一起去處置鳳府的事情:她不能落個獨攬大權的名聲兒,至少眼下不行。

紅錦原本也打算這兩天回府處理事情的,也就順水推舟跟五娘坐到了抱廈中。這一忙便到了下午,紅錦累得伸了伸腰:”歇一歇吧,五娘。“

五娘實在是太一急了些,想一下子把鳳家的家業都弄個清潰楚楚,把帳都理個明明白白:這可是要幾個月的功夫才能做到的。

五娘還沒有答話,丫頭耒報大掌桎的來了。

五娘笑道:”那就見見大掌櫃吧,一會兒錦兒累了自管到榻上歪着,這些無趣的事兒我來便成。“她倒真是巴不得紅錦天天只是過耒坐坐。

大掌櫃一進來臉色便不對,一見到五娘和紅錦,連禮都沒有行就道:”方人豪拿着我們鋪子的房契來收鋪子了!“

”你說什麼?!“五娘幾乎一下子站起不來。

紅錦也十分吃驚的看着大掌櫃,她也沒有想到大掌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在等寧氏出手,她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沒有等來寧卻等來了方人豪;只是方人豪怎麼會有鳳家商鋪的房契?

大掌櫃聽到紅錦的話輕輕的搖頭:”不太清楚,鋪子的地契一直是由老爺保管的;方人豪手中的地契不是假的,他就在府外等着一——今天要麼我們給銀子,要麼給鋪子。“

地契是真的,那還有什麼話可說?可是鳳家的鋪子當然不能落到方家的手中。

”給銀子吧,需要多少銀子?“五娘雖然臉色不好看,不過並沒有亂了分寸。

紅錦也認爲先把地契要過來,其它的以後再和方人豪算帳是上策。

”我們帳上的銀子不夠給方家的,所以我纔來尋五夫人和大姑娘啊。“大掌櫃的臉色有些灰白。

”不夠?這怎麼可能,那銀子呢?“五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夫人的話,我們鋪子今年收了很多的生絲,現銀幾乎都用上了還不夠,老爺又向城中的朋友借了不少,聽老爺的話好像都是拿鋪子做得抵押;可是生絲收上來之後卻並沒有賣出去一點兒,我們織坊一年也用不了這麼多的生絲,能用一成已經了不得,老爺一直在爲這個發愁。“

”據我猜想,他這一次出去也和生絲的事情有關,八成是去尋容老爺挪借銀子或是想法子把生絲賣出去。“大掌櫃的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說起來櫃上的銀子本來還可以頂三個月的,只是夫人在老爺走後,居然不聽我的勸硬是又用了不少的現銀買了很多的金線,說是寧知府那裡聽來的,金線要漲二成左右。“

”可是金線買進來之後,價錢不漲反降,一下子虧了很多的銀子;原本可以用三個月的銀子,現如今已經用不了多久;只是那些抵出去的鋪子怎麼會到方家的手中,我卻是不知道的。“

聽完之後五娘愣了半晌才問迢:”眼下,倒底需、需要多少銀子?“

”如果讓寧知府出面和方家打個商量,五六千兩銀子可以緩一個月,如果要把事惜解決怎麼也要有個二三萬兩銀子才成。“老掌櫃的聲音有些低沉。

紅錦看了一眼五娘,帶着一絲希望問道:”那現在櫃上、加上錢莊裡的,還有多少銀子可以用?“

”沒有銀子了,大姑娘;“老掌櫃搓了搓手:”剛剛發了夥計們月錢,現在加一起銀子也不足百兩。“不足百兩?偌大的一個鳳家現在難不成已經是個空殼了,紅錦聞言也不再說話,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不要說二三萬兩的銀子,就是一千兩銀子她也沒有法子弄到:不只是她有沒有的問題,而是她手中的銀子可是他們姐弟日後安身立命用的,怎麼可能會拿出來給鳳德文、寧氏二人救急呢。

七十八章 寧氏的膽子

聽到需要二三萬兩銀子,五孃的眉頭皺得更急;只是眼下她當家,現在的事雖然棘手,但其實也是一個機會,只要能把事情解決,那麼日後在鳳家她說出的話就比寧氏管用的多。

只是此事很不好解決就是了。

五娘看向紅錦喃喃的道:”我們府中帳上還有多少銀子?“她雖然是機智百出的人,也想能借此越過寧氏去,可是眼下哪裡有什麼好法子。

”八百多兩銀子。“紅錦看向五娘:”老爺走時留下了二千兩銀子,現在只剩下八百多兩了;剛剛是五娘你告訴我的。“

這不能怪其它,只能怪五娘和寧氏還有二孃:這兩千兩銀子都恨不得抓到自己手裡,自然就成了一個比一個更能買東西了;就好像誰花用得少了就吃了很大的虧,

沒有—個人肯收手少花一分銀子;當然,花用最多的人是寧氏。

八百兩和五千兩之間的差距,讓五娘再—次沉默了。

她當然是有身家的,不過她有她的小算盤,當然不肯在這個時候拿出她的私房錢,給鳳德文和寧氏補這個窟窿。

紅錦並沒有爲銀子煩惱,眼下用不着她爲此煩惱,因爲鳳家還不是浩宇的;她現在所想的只有一點:現在的事情,是不是寧氏早就算計好的?

她一直認爲寧氏把鳳家的大權交出來是沒有安好心的,大掌櫃所說的事情擺到了眼前,證實了這一點.;不過紅錦所思並不是這個。

現在鳳家還是鳳德文當家做主,雖然他眼下沒有在府中,可是早晚會回來的;寧氏揹着鳳德文買了那麼多的金錢,如果不想被鳳德文發現,她應該做得是補上這個窟窿,而不是讓她和五娘發現這件事情。

寧氏不怕鳳德文回來之後惱羞成怒的吧她趕到佛堂去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要知道她一直是個謹慎的人。

紅錦對這一點很不解,她認爲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古怪。

想了好久她看向大掌櫃的:”那些金線還在庫中嗎?“

大掌櫃的搖了搖頭:”就在前幾天夫人使了人來取走了。“

紅錦心下一驚,她看向五娘:”帳上可曾看到金線?“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因此鼻尖上都冒出了冷汗來。

五娘立刻翻找帳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沒有。“說得有氣無力,她知道自己中了寧氏的計。

紅錦心下冰涼:”那現在帳上可有銀子?“

五娘看向紅錦道:”這事早已經查對過了,帳面上還有三千多兩銀子呢;不算,剛剛發放給夥計們的工錢。“

紅錦看着五娘,她不敢相信聽到的話:五娘怎麼可能會犯這樣的錯誤!大掌櫃的也嚇了一跳:”什麼?三千多兩銀子?那三千多兩銀子早已經買成金線了!“

紅錦輕輕搖頭沒有說話,那金線早已經被寧氏取走了,而帳上沒有金線只有銀子;她看向大掌櫃的,有氣無力的問了一句:”前幾天大掌櫃的爲什麼沒有到府中來?“

她和五娘在一起理事也有幾天了,雖然因爲五孃的防範讓她沒有多少事情可做,並且還因盛泰福離開了兩日,但是一直以來她都沒有見到過大掌櫃的。

大掌櫃的看了一眼紅錦:”我去田莊了,夫人讓我去各處田莊轉轉,說老爺不在不要讓那些奸滑之徒搗什麼鬼;現在正是鮮果上市的時候,夫人所慮也沒有什麼不對。“

最後一句話就是解釋了,解釋他爲什麼如此聽寧氏的話。

紅錦和五娘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寧氏看來準備的相當充分,就連調開大掌櫃的藉口都無懈可擊。

大掌櫃的也知道寧氏是想算計眼前的兩位,當然還有他這個大掌櫃的:如果鳳家的鋪子被方家謀了去,他怎麼也難辭其咎的。好大的手筆,也好周全的計策:寧氏可真捨得下本錢啊。

如果紅錦和五娘當真爲了脫身傾囊而出,樂得也只有寧氏:好處當然是她獨得了!到時她當然什麼病也沒有了,要收回鳳家的大權。

紅錦看了一眼大掌櫃的:”你的話,父親信不信?“

”當然信!“大掌櫃說得十二分肯定:”只要老爺回來,就算是帳上什麼也查不出來了,可是老爺也會相信的;再者肯用心思的話,也可以在幾家賣金線的那裡得到證實。“姜果然是老得辣,大掌櫃一句話就擊中了寧氏所布圈套的弱點上:當然要用心思,不然以寧府的勢力,那幾家鋪子是不會承認此事的。

或者,那害寧氏的人早已經讓他們封口了:如果寧氏買金線也是上了旁人的當的話。

紅錦聽完大掌櫃的話後,微微皺了皺眉頭:寧氏果然是好大的膽子啊,她難道不怕鳳德文回來之後找她算帳?還是說她已經安心要把大掌櫃的滅口?

想到馬氏,紅錦看向大掌櫃的”您老人家萬事小心,在父親沒有回來之前。“

大掌櫃的一驚,然後老人的一張臉上閃過怒容:”不怕!她不敢對我如何一——我如果當真死了,我的兒子也會向老爺言明一切,到時老爺只會更對她生疑而已。“

紅錦倒沒有想到鳳德文會如此相信大掌櫃的:那寧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這樣做根本瞞不過鳳德文去。

不過她和五娘不能解決方人豪收鋪子的事情,那麼她們就要吃虧了;紅錦想到這裡眼睛眯了一下:難不成寧氏想害死她和五娘,到時讓鳳德文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能再和她算什麼帳?

反正她害死三娘後鳳德文也沒有把她怎麼樣,只不過對藍羅更好而已。

一想到鳳德文的涼薄,紅錦搖了搖頭:不會寧氏真得是打這個主意吧7她忍不住看向五娘,把心中的猜疑說了出來。

五娘聽完之後,呆了好一會兒喃喃的道:”錦兒你知道嗎?你父親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寫信了。“

紅錦聽了之後有些莫名其妙沒有答話,五娘擡頭看向紅錦:”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紅錦依然沒有聽明白:”可能是他太忙了吧?“

”不是,應該是被寧氏把信藏了起來。“五娘慢慢的道:”如果寧氏真想除掉我們,她絕不會用這麼笨的法子。“

紅錦沉默了:的確,依着寧氏往日的手段,她的確是不會用這麼笨的法子。

”可是,她已經用了。“紅錦最終還是說道。

五娘看着紅錦半晌,然後輕輕搖頭:”我也不太清楚,還是先想個法子打發了方人豪再說吧。

紅錦便閉上了嘴巴,要打發方人豪她是沒有一點法子,只能看五孃的手段了。

大掌櫃看看紅錦再看看五娘:“你們不去尋夫人問問?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是她捅出來的。”

紅錦苦笑:“現在夫人說不定就在等着我們去呢。”

寧氏把大權交出來就是爲了讓自己和五娘背這個黑鍋,找她豈不是正中她的下懷,讓她有藉口發作自己和五娘嘛。

五娘也緩緩搖頭,她也不贊成去尋寧氏。

“方人豪,怎麼辦?”大掌櫃算帳,照管鋪子是一把好手,論起這些心計手段,他是拍馬也趕不寧氏的。

紅錦和五娘對視一眼,眼下唯一有用處的只有那些生絲了:“生絲,低價變賣可以得多少銀子?”

大掌櫃的看向紅錦:“就是當鋪都不收我們的生絲的,現在根本沒有人要啊。”

聽到這一句話,紅錦和五孃的心都沉了下來:沒有銀子,生絲還不能換錢,那她們用什麼來打發方人豪?

“五娘和大姐姐怎麼把客人丟在前面不管?不管怎麼說過府都是客,我們鳳家不能失了禮數;”金綺的聲氣傳了進來:“方公子,你請。”

她帶着方人豪居然進了抱廈!

五孃的眼底閃過了怒氣,不管寧氏一房和她有什麼樣的爭執.要知道方人豪可是鳳家的仇人,是她和寧氏共同的仇人。

但是現在金綺居然帶着這個鳳家的世仇登堂入室,幫方人豪來逼帳。

“我可沒有時間久等,是給銀子還是給鋪子?”方人豪沒有一點客氣,進來便坐到了椅子上。

金綺並沒有坐下,她得意的看了一眼紅錦:“姐姐你們理事兒,我回去了一——母親那裡還等着我呢。”她語含威脅誰都聽得出來。

寧氏這是來逼紅錦和五娘,再過一會兒怕是連她本人也會過來的;紅錦迎向金綺的目光:“三妹妹你姓什麼,還知道嗎?”

金綺斂了斂笑容,沒有埋會紅錦便走了;她能忍下這挑釁,一定是寧氏有更厲害的後招,所以她纔會在此時放過紅錦。

紅錦的心沉了下來,寧氏看來當真沒有什麼耐心,想在今天就除去自己:是什麼,給了她如此大的膽子,居然捨去了鳳家這麼多的鋪子!

寧氏並不是沒有法子換回的,是她的縱容讓事情走到了這一步的。

五娘自始至終都沒有理會金綺,完全當她不曾進來過:“方公子,我們家的鋪子的地契怎麼到了你的手上?”

方人豪懶洋洋的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們要麼給銀子,要麼給鋪子,其它的廢話就不用說了。”

五娘哼了一聲兒:“你不說清楚,我們便什麼也不會給你。”

方人豪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五娘:“我說,不會你做不了主吧?對了,我一直聽說鳳家的當家主母是寧夫人,你不會就是那個最小的妾吧?做不了主就快叫那能做主的出來,公子我沒有時間和你們廢話。”

七十九章 事因

五娘被方人豪兩句話就引得有了怒氣,不過她倒底是個###,並沒有立時翻臉,只是別過臉去不再理會方人豪。

方人豪不在意五孃的臭臉,自管問道:“做不了主也要說句話,做不了主就請能做主的人出來啊,你們不是想賴帳吧?那我可要到衙門……”

紅錦打斷了他的話:“方公子,是給銀子還是給鋪子,要先驗過了地契的真假再說,你說是不是?我們鳳家可不曾把地契給你,就算是真的,這事兒怕也要說個清楚明白纔可以。”

方人豪聽到這話認真的看了兩眼紅錦:“大姑娘好利的一張嘴。”

“承讓。”紅錦淡笑以對。

方人豪摸了摸鼻子,他還真沒有想到紅錦會說出承讓兩個字來:“大姑娘你的意思是要賴……”房契當然是真的。

“方公子,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看到房契就應該把鋪子給你是不是?”紅錦看着方人豪,緊緊的盯着他的臉。

方人豪並沒有立時點頭,他看着紅錦:“今天能認識大姑娘,很高興。”他這句話和紅錦的話沒有一點關係,而且他和紅錦早就認識了。

他這是在告訴紅錦,他看透了紅錦的用意纔會如此說話:真正的認識了你。

只耍他一點頭說是,那麼紅錦便會讓人拿房契找他要店鋪:反正是不能辯什麼真假的,拿了房契來你就先交給房子好了。

他如果真交了出來,轉手紅錦就會把他的鋪子全送給寧知府.那房契假的也變成了真的!到時他到哪裡說理?依仗他的乾爹——他自己最清楚,那個乾爹能起多大的作用。

沒有銀子、沒有讓他很滿意的男孩兒.他是不會伸手幫忙的;而做到這兩樣,花銷足可以抵去他失去鋪子的一半兒還要多:那是個極爲貪財的人。

“彼此彼此,公子客氣了;”紅錦輕輕一擡手:“公子遠來是客,還請吃杯香茶再走。”她端起茶來送客了。

她知道方人豪看透了她的用意,不過她並不介意;她要的只是打發走方人豪。

方人豪看着紅錦:“大姑娘,我們改日再會。”他不會放棄的。

“公子慢走,不送。”紅錦起身一禮,並沒有失了任何禮數,也沒有一絲懼意。

方人豪走了,就這樣被打發走了。

五娘愣了好一會兒纔回神道:“就算如此頂多也不過拖上五六

天。”那些房契是真的,只不過沒有去官府校驗過而已;現在被紅錦用話逼住,方人豪回去也不過是多花一筆銀子。

而這筆銀子,方人豪一定會計算在鳳家的身上。

“不”我想也就能拖上二三天,很有可能也就拖個一兩天罷了;“

紅錦搖頭:”方人豪,並不是如此容易對付的,他今天來多半用意只是來探探,下一次便不會再給我們任何機會。“

五娘看着紅錦:”那……“

”拖得一天是一天;“紅錦長嘆一聲兒:”不然,還能有什麼法子?“

五娘沉默了,她的確是沒有法子。

事情並沒有解決,到時方人豪再上門時,她也只有把鋪子交出去;可是她擔不起這個責任,只要鋪子交出去,她就等着寧氏動家法吧。

寧氏當然不會同她講什麼道理,一切的錯只能是她的;還有,是紅錦的。

紅錦看了一眼五娘:”五娘,你可有應對之策?“

五娘立時搖頭:”我那裡雖然有些體己.可是不過四五百兩的樣子,根本就不管用;“她頓了一頓臉上微紅,也知道此時推脫實在是有些不像話:”我去夫人那裡探探,回頭我們再商議如何?“

紅錦輕輕的點頭:”夫人那裡是要去看看才行,那就有勞五娘了;我還真是累壞了,先回房去洗一洗。“

五娘帶着人匆匆走了,她不止是想去探寧氏,她要做得事情還有很多吧?紅錦看着她的背影輕輕的搖了搖頭:鳳德文的妻妾,沒有一個人把鳳家真正的放在心上,她們只有她們自己。

所圖所謀無非就是怎麼把鳳家收到自己掌中,就算是損失些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其它人:這樣的人,能守得住鳳家基業當真是笑話了。

紅錦回到房當真去洗澡了,她需要好好的靜下心來想一想:洗澡能讓她很快的平靜下來,並且還能讓她的頭腦清楚。

想來想去,紅錦也只有一個法子,不過卻要求助於花明軒纔可以:眼下並不知道花明軒有沒有法子。

問一問吧,如果不行再想其它的法子;雖然現在鳳家還不是浩宇的,但早晚都是,她不能眼看着鳳家的店鋪落到方人豪的手中。

她穿上衣服之後讓人給花明軒送信,請他回府之後過來有要事相商。

至於寧氏那裡,現在已經到了她要收網的時候,無論五娘用什麼手段,寧氏都

##所退讓的:她都捨得出那些店鋪就是明證。

寧氏是下定決心要除掉五娘和自己了:她忍了五娘這麼多年,都容她生下了二子一女,爲什麼現如今反而要除掉五娘呢?

這,並不只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紅錦想到這一點眉頭微皺,這個寧氏倒底是爲了什麼——絕對不像是爲了浩宇和她,纔會如此急着除去五孃的。

而且,她爲什麼要在現在除去浩宇呢?雖然唐家鞭長莫及,可是浩宇有了意外之後唐家不可能會袖手不理:她不怕可是鳳德文怕啊。

紅錦靜下來之後,越想寧氏的心思越奇怪,她感覺有些什麼事情是她沒有想到的:一定是有什麼催使寧氏對浩宇、對自己、對五娘下狠手的。

但,倒底是什麼呢?

她又想到了五娘離開時匆匆的背影:好像五娘知道了什麼,或者是猜到了什麼,卻沒有跟自己說。

想來想去,她想到了大掌櫃走時的一句話:”大姑娘,如果老爺在的話,夫人就算是再過份也不敢如此胡來的。“

老爺在的話,老爺在的話,難不成?紅錦一下子站了起來,耳是她又慢慢的坐下了:不太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但是浩宇的出事,寧氏急於除掉自己和五孃的心思,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紅錦證實,她想對了;如果不是這樣,寧氏絕不敢的,也不會的。

而且五娘爲什麼明知道原因,現在同在一條船上卻不肯告訴自己?

如果同她所猜想的一樣,那五娘是絕不會告訴自己的。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如果當真是如此,那她和浩宇所面臨的事情便不是這麼簡單了:她們姐弟更危險;她們要防範的人何止是寧氏一房!

紅錦想到此處立時站了起來叫來茜雪:”快,去找花公子回來,有性命交關的事情!“

茜雪還沒有出去,外面便有丫頭進來:”花公子的丫頭來了,她說找姑娘有重要的事情。“

紅錦想到了花明軒那個穩重知禮的丫頭,急道:”快請!“

那丫頭進來給紅錦見禮,然後把手上的一個小銅筒奉上:”這是容公子言明要婢子交給姑娘的。“

容連城?紅錦顧不得許多,立時打開了銅筒抽出那小小的紙張;上面只有小小的一行字,簡單明瞭:鳳老爺遇盜失蹤多日,到現在遍尋無蹤。

紅錦眼前一黑”身子連連晃了幾晃,雖然她已經料到鳳德文出事兒,但是那個時候她還有個希望。

就是因爲鳳德文不在了,所以寧氏纔會如此猖狂:她要整個鳳家,不想讓任何一個銅子落到其它房的手中;尤其是紅錦姐弟和五娘一房。

她努力剋制自己,平穩着呼吸着把紙收好:“謝謝你了。”

“不敢當,姑娘;如果姑娘沒有其它的吩咐,那婢子告退了。”

那丫頭福了一福。

紅錦讓人賞了她一兩銀子,雖然她並不一定能看上眼,但卻是紅錦的心意;她有是她的,紅錦給得是紅錦的給的。

打發那丫頭走了之後,紅錦坐下來開始細細的思索:容連城和胡正豪已經知道鳳德文遇盜的事情,那麼浩宇他們便會想法子周全。

眼下她需要做得就是保全自己,以及保全鳳家:這是浩宇的,是母親唐氏用性命給他們姐弟留下的。

只是眼下五娘已經不可靠:她猜到了鳳德文出事,爲了她和她的兒子一定不想浩宇活着的;也就是說,她在對付寧氏一房的時候.也不會放過紅錦姐弟二人。

五娘她對鳳家是志在必得!

那麼,現在她可以相信誰?紅錦看向窗外,只憑她自己可以嘛?花明軒能幫的有限,因爲他是個外人。

她需要在鳳家尋找同舟共濟的人,只是卻並沒有把握。

雖然藍羅和四娘都是不錯的人,可是她們如果站到五娘那邊去,比和自己在一起強太多了:因爲她都看不到自己有什麼可倚仗的。

可倚仗的?有什麼可倚仗的?紅錦眯着眼睛想了起來:沒有倚仗的,她就是連自保都有問題。

因爲寧氏圖窮匕現的時候,一定會是極爲瘋狂的,明目張膽的讓人在晚上拿了她打殺、或是弄成上吊自盡的樣子並不是沒有可能。

五娘有自己的勢力,不管是鋪子還是府內;寧氏就不用說了,而四娘因爲有給她做主的叔父們,當然不會有人要去害她,至於藍羅只要選一方就會暫時自保。

那她,有什麼?紅錦想來想去,還真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鎮得住各房,她正犯愁就聽到外面丫頭道:“夫人已經好了?請我們姑娘過去做什麼?”

寧氏居然連一刻也等不及了嗎?

八十章 一筆大生意

紅錦聽到外面傳來的話語聲臉上變色一下子站了起來,##果然是心急啊,想現在就下手除去自己嗎?她剛站起來,隨着思緒飛轉忽然飛快脫去鞋子躺倒在牀上,並且給自己蓋好了被子。

春雪不用紅錦吩咐已經迎了出去,她要爲自家主子多爭取此時間:“姐姐有什麼事兒,小聲點兒好不好?我們姑娘好像是受了些風寒,頭疼的要命,剛剛發了汗躺下。”

“大姑娘病了?”寧氏的人驚咦了一聲兒:“可請了大夫來?我進去給大姑娘請個安,而且夫人也的確是有要事兒,怎麼也要說給大姑娘聽的。”

春雪聽到這裡知道攔不下,正在想怎麼拖上兩句話時,聽到若蝶的聲氣:“姑娘睡着不容易,姐姐們說話聲音小些可否?”

看到立在門邊的若蝶,春雪心下一鬆伸手相讓那丫頭進屋:“夫人有事兒啊,這可怎麼說的,姑娘剛剛發汗睡着。”

那丫頭一笑沒有應春雪的話,也沒有理會若蝶,徑直進屋走到了牀前相探頭想看紅錦時,卻被牀頭的蘭初給擠到了一旁:“姐姐讓讓,我給姑娘換搭上一塊毛巾,雖然說已經發汗了,還是小心些免得再發起熱來不是?我們姑娘剛剛還嚷頭疼呢,姐姐就算有事兒真不能等一會兒?”

那丫頭被迫後退了兩步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的事兒當然不敢叫醒大姑娘的,只是夫人的吩咐,我可是當不起的;姑娘雖然着了風寒,聽我說兩句總是可以的吧?”

她已經飛快的掃過屋裡,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太過客氣:她可是夫人的人,而且今時也不同往日了。

“你們一對不說話都不行嗎,不是說了讓你們都出去,我要好好歇一會兒,只等五娘來才叫醒我?啊,是五娘來了?”紅錦掙扎了一下好像要坐起來,卻又彷彿力不從心的樣子:“請五娘過來吧,有大事兒不能耽擱的;剛剛還好好的,這麼一會兒居然全身都無力了,只能勞煩五娘移步了。”

春雪上前給紅錦掖了掖被角:“姑娘,不是五娘來了,是夫人使了人來.說是有要事。”

“夫人?”紅錦翻了個身,眼光在屋裡的幾個丫頭身上掃過,落到了那丫頭的身上:“哦,是你啊,什麼事兒?”她的語氣淡淡的.

並不像剛剛提到五娘那般自然親厚,而且話語中也見不到對寧氏的半分敬意。

紅錦是故意的,不管如何先給寧氏一個錯覺,認爲五娘已經和自己聯手: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就看自己姐弟和五娘談成了什麼條件,當然她是不會同意把鳳家拱手相讓的,不爲其它,只爲她早死的生母這一步也是不能讓的。

寧氏卻不會這樣想吧?她還是有這種擔心的,因爲人常常都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的,她會爲了得到鳳家不惜任何手段,便以爲紅錦也會如此做。

只要把五娘先綁到自己身上,那麼寧氏的目標第一個就是五娘;只有先除掉五孃的人,寧氏纔會安心的來對付自己。

寧氏不會先急急來對付紅錦,讓五娘有機可乘的,因爲寧氏是個謹慎的人。

那丫頭自然聽出了紅錦提到五娘時語氣的不同,她眼神微微一變笑着給紅錦施一禮:“大姑娘,夫人讓我來請姑娘過去議事兒;已經有人去請五娘了;姑娘雖然着了些風寒,不過夫人說是要事怎麼也要請大姑娘過去一趟。”

“哦。”紅錦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並沒有說去還是不去。

那丫頭有些尷尬的蹲在那裡,不知道是起來還是不起來爲好,也不敢再催促紅錦:因爲紅錦和她的丫頭都對她顯現出很明顯的敵意,她並不想吃眼前虧。

紅錦合上了眼睛,屋裡便靜了下來,茜雪等人或坐或立,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那丫頭蹲得久了腿有些麻,她看了一眼紅錦心下雖然惱怒,臉上卻不敢帶出來;她倒底是個聰明的,看向一旁的春雪:“大姑娘不會是又睡過去了吧?”

春雪看了一眼紅錦:“着了風寒原本就是渾渾沉沉的,可能……”

“嗯;”紅錦輕輕的睜開了眼睛:“我還真是有些撐不住就是想睡,要不你先回去給夫人說一聲兒,就說我過一會兒和五娘一同過去吧—— 五娘應該會來接我一同去的,我也稍稍眯一會兒,不然就是過去怕也議不了什麼事兒。”

那丫頭雖然不滿可是看看又合上了眼的紅錦,也只能答應一聲起身走了;她出了院子之後回後啐了一口才忿忿的走了: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紅錦在那丫頭走了之後立時便坐了起來,寧氏想發難她拖也不拖不了多久,要快些想法子應對才成:五孃的力量並不能藉助多少。

#氏叫她和五娘過去,無非就是因爲方人豪手中的房契,##是向她們問罪;就算是用腳趾頭想,她也能想到寧氏會說什麼。

如何應對?沒有法子應對,是絕不可能打發的掉寧氏;而且.她也不能讓鳳家的鋪子就此變成方家。

怎麼辦?怎麼辦?

“花公子來了。”茜雪一邊打起一簾子一邊道:“我們姑娘正急呢。”

花明軒進來也沒有和紅錦客氣:“可收到容兄的信了?鳳老爺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這句話是實情,鳳德文失蹤了已經多半月音訊全無,是不可能再回來了;他的生死並不會紅錦傷心,不過心底還是有些觸動:倒底是血親。

“嗯,眼下的事情卻很棘手;”紅錦也沒有要客氣的意思,現在事情迫在眉捷:“我想到一個不是法子的法子,只是還要看花公子是不是能幫……”

“說吧,什麼事兒。”花明軒常掛在臉上的壞笑不見了,從沒有過的正經:“法子是人想出來的,大姑娘你只管說。”

言外之意就是他無論如何也會幫紅錦的。

紅錦先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道:“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

“生絲!”花明軒幾乎是和紅錦同時說出來的,他撫了撫掌:“也唯有這一個法子,除此之外不可能籌到鉅款的。”

“是這樣;”紅錦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花明軒:“本城及附近幾個城並沒有人買生絲,不過我想總會有地方需要的,只是路途遠我們不知道罷了;不知道花公子可否能爲那此生絲找到買家?”

花明軒笑了:“買家不是現成的?盛泰福啊,這麼好的生意,大姑娘你不先照顧我們的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紅錦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大姑娘,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花明軒把扇子打開又搖了起來,嘴角掛上了招牌式的壞笑:“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很有賺頭的大生意;因爲我知道哪裡需要生絲,當然也要分成色的,不過我們賣過去是沒有多大問題。”

“成色都是極好的,這一點我相信大掌櫃的話;他說附近幾個城所有的上好生絲都在我們鳳家倉庫中。”紅錦很肯定的道:“只是,就連天川府都不需要我們的生絲,他們不知道自哪裡買到了生絲,比我們的要便宜一些,當然成色上要差那麼一點點。”

“花兄,如果有什麼難處千要不要爲了我們姐弟……”紅錦並不想讓花明軒拿出銀子來買下這些生絲。

“不爲難,一點兒也不爲難,這可是很好的生意;大姑娘,你只管放心,我不但能把這些生絲賣出去,而且還能賣個極好的價錢,並且一點兒也不爲難,現在嘛——”他壞壞的笑了起來:“大姑娘,你要準備去見寧氏夫人才成。”

紅錦原本就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透:“想法子讓寧氏和五娘同意把此事交給我來辦!”

“對,想來不會太難,因爲她們都巴不得吧?”花明軒的笑更壞了。

紅錦輕輕點頭,她還需要做得就是不能讓寧氏和五娘起疑:她們只是想讓自己和浩宇永世不得翻身,而不是想把好處放在自己手上。

“還有一點兒,不知道大姑娘想到沒有?那些鋪子要收回來的話,官府那邊倒是好說,只是那些鋪子要落到誰的名下?鳳老爺已經不在了。”花明軒看了一眼紅錦,有此意味深長。

“當然是浩宇。”紅錦不假思索。

“那你就是害浩宇了。”花明軒看着紅錦輕輕搖頭:“大姑娘,你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紅錦微一愣之後便明白了過來,現在浩宇人還在獄中,如果寧氏和五娘在事後知道這些鋪子歸到了浩宇的名下,她們還不恨得立時就要置浩宇於死地?

“多謝花公兄提醒。”紅錦輕輕一禮:“一切多勞煩花兄了。”她要把那些鋪子拿到手,要對付的可不止是寧氏和五娘,還有方人豪。

方人豪的目的並不是銀子,他要的就是鳳家的鋪子。

“還有一事兒要麻煩花兄;”紅錦又福了一福:“我需要一封信,而鳳家更有人需要那封信。”

花明軒輕輕點頭:“我明白,大姑娘放心就是。”他沒有多問,因爲他知道紅錦所指的信是什麼。

“姑娘,五孃的車子快到我們院子門外了。”若蝶過來說了一聲兒。

花明軒起身,用扇子拍了拍若蝶的頭:“你這丫頭直說我應該走了就是,偏還要拐個彎兒。”

八十一章 各有心思

若蝶一笑:“這可是公子自己說的,婢子可沒有趕您:###,您慢走。”說沒有趕人,可是手卻快快的打起了簾子來。

花明軒搖了搖頭:“你個丫頭!大姑娘,也沒有其它的事情.你一

切多加小心。”他微一點頭起身出去了。他是由若蝶引着自後門走的,並不想和五娘走個臉對臉。

紅錦知道五娘一定會來,她眼下還想着要把紅錦當杆槍使吧?她向來是個聰明的。

五娘人未到聲先到:“你們大姑娘生病了?剛剛我們在抱廈時還好好的呢。”

“五娘,哪裡有病,可不就是好好的;”紅錦迎了出去,還是像原來一樣親熱的挽了五孃的胳膊:“我病是要看人的。”五娘笑了起來捏捏紅錦的臉:“你啊,可把我嚇了一跳;怎麼着,她的人沒有說什麼吧?”

紅錦搖頭微笑:“沒有,我沒有給她什麼好氣,再加上我近來一直肝火旺,火氣大一些,她很識趣的說了兩句話便走了。”

五娘笑着坐下:“嗯,就是要有些火氣才成,不然還真被她那一

房的人認爲你沒有長骨頭,想捏就捏呢;”接過來了茜雪捧上來的茶:“她也打發人到我那裡去了,正趕上我洗澡,怎麼也要梳洗更衣吧?那丫頭也只能先回去了。”

說到這裡她吃了一口笑道:“說起來我們夫人的身體並不好,不知道我們這麼一來,她的病會不會又重三分?”

錦也笑了:“管她呢,誰讓她不安好心設個套讓我們鑽!分明就是她的錯,卻要讓我們來擔 —— 老話說得好,你不仁我便不義,這沒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父親也不知道在哪裡,不然五娘給父親寫封信,到時父親寫信回來我們便不用受她的氣了。”紅錦微微一嘆。

“可不是;”五孃的眉毛挑了挑:“老爺總是明理的,不過眼下我們卻只能先想法子過了這一關,只要我們能等到老爺回來便可以鬆一口氣了。”

就像紅錦所猜想的,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所疑講出來。

紅錦微一嘆:“怕是不容易呢,而且浩宇也沒有寫信回來,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生。”

五娘拍了拍她的手:“你想得太多了,浩宇可能是有些事兒忙了唄?過幾天也就有信了,眼下我們還是先想法子應對她吧,不然明兒我們就有可能被趕出鳳家去。”

“五娘有什麼法子?”紅錦不動聲色的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哪裡有什麼法子?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先保住我們自己再說吧;唉—— !”五娘長嘆了一聲兒:“我們先過去看看吧.人家可是鳳家的主母,我們總不能真得不理不睬吧。”紅錦很乖巧的點頭,隨着五孃的車子去見寧氏。

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紅錦手心裡微微有些潮,她不知道寧氏會如何的張牙舞爪呢:今天,想來是寧氏好不容易纔盼到的吧?

到了寧氏的院子裡,看丫頭婆子們的神色便和平日裡有些不同,她們的笑容很深。

紅錦知道寧氏不會給這些粗使的丫頭婆子們說什麼,想來是她們看主子的神色感覺到了什麼吧?

寧氏的大丫頭早一步迎了出來,淡淡的向五娘和紅錦問好之後打起了簾子:“夫人等五娘和大姑娘多時了。”

五娘看了她一眼笑着點了點頭,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現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

紅錦並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只管老實的跟在五孃的身後進了廳。

寧氏端坐在廳堂的首座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盤着的頭上也只是用一隻祖母綠寶石簪子別住,並沒有其它的飾物。

看到五娘和紅錦進來,她輕輕點頭:“坐吧,大姑娘的病好些了?”

紅錦微微欠身:“讓夫人掛心,發了汗現在好了一點兒,晚上再吃碗薑湯,想來明天也就沒有大礙了。”

寧氏的目光在紅錦的臉轉了一圈,笑笑:“大姑娘要多保重纔是。”說完她看向五娘:“我聽人說方人豪今天到我們府上討債?這是怎麼回事兒?”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上了一分責問的意思。

紅錦垂下了頭並沒有說話,五娘只能開口把事情的前後因果說了一遍,自然沒有提寧氏買金線一事。

聽完之後.寧氏看向紅錦:“大姑娘你實在是做錯了,怎麼能把方人豪這樣打發走?等到他再來時,我們要怎麼辦?難不成要把鋪子交給他嗎—— 你就成了鳳家的千古罪人!”

什麼還沒有說,寧氏一開口便給紅錦扣了一個千古罪人之名;紅錦擡頭看了一眼寧氏:“不知道夫人有何法子教我?”寧氏哼了一聲兒:“人已經被你打發走了,還說什麼法子?現在還能有什麼法子,只能是籌出銀子來把鋪子贖回

##說。鳳家的祖業,怎麼能落到方家手中?”

落到方家手中的鳳家祖業沒有嗎?只那織坊便是極重要的,虧得寧氏有臉說得出口。

紅錦沒有接話,因爲一聽寧氏的話,她便知道寧氏的心思了:不說其它,先定了紅錦的罪名,不是她也就不用籌銀子了;如果銀子籌不夠把鋪子給了方家,那麼紅錦就是鳳家的大罪人,到時寧氏把紅錦往宗族裡一交,眼中釘便除掉了。

寧氏所說要籌銀子自然也是個陷井,就等着五娘和紅錦往裡跳,紅錦當然不肯去送死:鋪子的帳上還有三千多兩銀子,但是事實只有不足百兩。

三千兩銀子自然不能解決眼前的事情,不過寧氏並不是想解決事情,她只是想對付五娘和紅錦:只要有一人開口說櫃上無錢,那麼寧氏便會狠狠的咬一口。

紅錦明白,五娘自然也明白,所蚊她也沒有開口。

“爲什麼不說話?難不成你們想把鋪子給那方人豪不成?”寧氏瞪向五娘和紅錦。

紅錦依然垂着頭不說話,五娘只得道:“我們哪裡有什麼主意,一

切全憑夫人做主。”

寧氏卻奸滑似鬼:“哼!我不過是病了這幾日,讓你們代爲理事,不想你們就給我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出來!如果我再病下去,怕是鳳家連大宅都保不住。”

這話不止是重,而且分明就是誣陷,很蠻橫不講理的誣陷。

五娘吸了一口氣沒有反駁,紅錦什麼聲息也沒有隻管還是低着頭,她的意思很明顯:她什麼都依五娘。

“好了,先不說這個,等事情解決之後再說你們的錯;”寧氏搖了搖頭,一畫寬宏大量的樣子:“那些鋪子要多少銀子?”

好戲來了。

“大掌櫃說要二三萬兩。”五娘平板的道。

“什麼?!”寧氏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盞都跳了起來:“你們倒底把多少鋪子抵給了方人豪?!”

五娘平靜的直視着寧氏:“不是我們抵出去的。”

“不是你們?不是你們難不成是我?!”寧氏好像氣得不行,抓起茶盞來就摔在了地上:“二三萬兩銀子,你們這是想害得我們鳳家家破人亡啊!”

五娘還是平聲靜氣:“鋪子不是我們抵出去的,房契並不在我們這裡。”

“哼!現在還不認錯,老爺不在,近來我又沒有理事兒,不是你們難道是遠在南邊的老爺回來抵出去的不成?!真是笑話。”寧氏狠狠的瞪着五娘,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真是氣死我了。”她卻沒有接房契不在五娘和紅錦手上的這一句話。

“罷了,到時自有老爺來處置你們,眼下還是先把鋪子拿回來是正經。”寧氏一副氣得要死,卻不得不嚥下一口氣的樣子:“我們櫃上還有多少銀子?”

重中之重就是這一句話,這纔是寧氏今天最想問的一句話,也是她要真正發作的時候:前面她幾次三番的表示出震怒,又無可奈何的放過五娘和紅錦——就是爲了這一句。

紅錦的頭紋絲不動,她依然不打算說話。

五娘長吸一口氣:“有三千多兩銀子。”這個虧,她和紅錦是吃定了!

她不可能說櫃上沒有銀子了,如果她如此說寧氏一定會讓人取帳冊來查,到時便是她和紅錦貪墨了這些銀子:到時就算她們全身是嘴都說不清!

除了大掌櫃的,沒有幾個人會爲她們二人出頭做證,現在鋪子上下幾乎都是寧氏的人:時間太短,五娘並沒有安排幾個不說,而且還都沒有成氣候。

所以,這三千多兩銀子五娘只能承認有,沒有也得有。

紅錦的頭還是垂得低低的,連發絲都沒有顫一下,就好像五娘所說都是真的,櫃上當真有三千兩銀子一般。

寧氏笑了,怒笑;只是她的笑容看上去帶着一分猙獰:“什麼?

才三千兩銀子!”她長吸了一口氣,掐着手指頭算了一番:“嗯,再籌二千兩左右就可以先湊和一個月,這一個月足夠老爺回來的了;五妹妹,你先把這三千兩銀子取來,其餘的銀子我們再商量法子。”

早就料到了寧氏會有這一招,五娘還是身子有些顫動抖:氣的,她沒有想到寧氏會如此無恥。

三千兩銀子,那是要讓她賣妝奩啊!賣了她的妝奩,銀子卻要白白送給寧氏,這讓她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五娘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既然寧氏如此不仁,她自然也不能束手等死:那就來個魚死網破好了。

八十二章 棄

寧氏說完之後便沒有再看五娘和紅錦,因爲她知道五娘##會生氣的,會氣瘋的;但是,她認爲五娘和紅錦就算是氣瘋了,氣得半死,只要想活下去便只能把三千多兩銀子乖乖的交給她。

五娘有私房錢,而紅錦璐盛泰福這些日也極賺錢:不足?五娘自會去想法子的,這不是她擔心的事情,是五娘和紅錦擔心的事情。

寧氏剛想取桌上的茶,便聽到了椅子響;她有些驚異的看速去:五

娘站了起來?五娘居然還是滿臉怒容的站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她難不成不想要命了?那也成,沒有三千兩銀子,卻可以讓她早早的收拾五娘和鳳紅錦,這生意也不賠。

“怎麼了?五娘有什麼事兒嘛,不過是取銀子罷了,這個沒有什麼難處吧?”寧氏眼中的得意之色並沒有掩飾,她就是要激怒五娘。

五娘看着寧氏沉聲道:“好了,我們不用繞什麼圈子,打開窗子說亮話吧;姐姐,那三千多兩銀子是怎麼回事兒,你我心知肚明!”

寧氏只是看着五娘笑了笑,如同在看一個傻子,一個快要死了的傻子:居然想硬來?就算是你知道又能如何?我就是不認,沒有憑證之下也只能是你五娘死!

五娘也笑了,她笑得有些冰冷:“除了這銀子事情,還有一件事情除了姐姐知道之外,我也知道了;”她緊緊的盯着的寧氏的眼睛:“關於老爺的。”

寧氏眼中的笑意一下子冰凍住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五娘:怎各可能?!不可能走漏風聲的,也許五娘所說的並不是自己想得事情呢?

不要被五娘奸滑所騙了。

她冷冷的一笑:“老爺的事情?老爺的事情我們當然都知道,好了,你還是先去取銀子,回來我們還有正經的大事兒要商議。”

五娘笑了,輕輕的笑出了聲兒:“姐姐是真聽不明白,還是在假裝聽不懂?我說的是老爺離開去尋容老爺之後的事情,姐姐這一次可聽明白了?”

寧氏震驚,她呆了一呆:逞個五娘居然真知道了?!她看一眼五

娘,心道:不可能,應該是猜到了什麼纔對。

“我聽不明白,也沒有心思聽你說這些,快去取銀子吧,眼下沒有什麼事兒比那些鋪子更重要。”寧氏冷冷的催促道。

五娘看着寧氏:“當真?不要以爲我沒有什麼憑證,只要……”她看了一眼紅錦,後面的話卻沒有再說下去。

寧氏明白她的意思,臉色也大變:如果五娘說破,那麼紅錦和容家的人通信之後,鳳德文的事情便瞞不住的;到時,她的一切佈置便是泡影兒!

她咬咬牙:“妹妹你倒底想說什麼?”

“不想說什麼,只是想和姐姐好好的商議一個法子解決眼下的事情;”五娘輕輕的坐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贏了:“那些鋪子,還要姐姐多想想法子才成。”

寧氏盯着五娘看了半晌輕輕的點頭:“好,好。”她知道自己要另外想法子了,因爲五娘已經知道了鳳德文的事情,那麼要除去她便要另想法子。

不過能先除去紅錦也不錯;她想好之後看向五娘:“鋪子的事情,你和我們大姑娘商議過了沒有?”她這是在問五娘,是不是要做壁上觀?

五娘掃了一眼紅錦,笑道:“只是說過兩句,不能算是商議過吧?

錦兒年齡還小,哪裡有什麼主意。”她的話聽上去是在爲紅錦說話,其實就是向寧氏暗示此事她不會理會—— 只要不牽扯到她。

“小?小就要可以把鳳家的祖業送給方家?昨天不是她一句話,那個方人豪我見了之後,還有法子拿回那些房契來,現在方人豪經她一提醒,就算是我也一點法子也沒有—— 二三萬兩銀子,我們幾個就算是砸了骨頭賣油也籌不出來啊。”寧氏的雙眼瞪得如同是銅鈴。

紅錦並沒有意外,五娘爲了利益拋棄了她很正常,因爲五娘原就是這樣的人;她擡起頭來看向寧氏:“夫人,你想如何?”

寧氏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卻被紅錦淡淡的一句話全打回了肚子裡:你想如何?她獰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不知錯的,還問得出這種話來?

現在你應該想想你要如何做,問我?你做了這麼大的錯事,老爺不在哪個能爲你擔得起?”

紅錦看着她,淡淡的道:“夫人不想如何?那我便說說我的意見,我一個擔起這個責任,就請夫人放過我們姐弟一馬如何?”

條件是不能不講的。

寧氏眯起了眼睛:“大姑娘,你這話錯了;是我要求你放我們鳳家上上下下一馬纔對—— 沒有了那些鋪子,老爺回來要怎麼交待。”她怎麼可能會放過紅錦和姐弟,她等這一日已經太久了。

鳳家,就要盡落她的手中。

紅錦看着寧氏:“既然夫人說是我做錯了,不應該讓方人豪離開,那麼此事就交由我來處置吧;我保證,那些鋪子絕不會落入方家。”

“就憑你?”寧氏上下打量了一番紅錦:“用什麼來保證這一

點。”

紅錦避開了寧氏等眼睛:“我會盡力。”

五娘一直沒有說話,她低頭吃起了茶來,並沒有阻止紅錦擔下此事:就好像她忘了,此事原也有她的責任在裡面。

寧氏盯着紅錦半晌道:“好,不過事情緊急,你需要幾天?”

“十天。”紅錦想了想。

“不行,頂多三天!”寧氏一口回絕了,她看着紅錦:“三天之後,如果那些鋪子落入了方人豪的手中……”她沒有給紅錦再還口的機會,就只有三天。

“一人做事一人當,到時任憑夫人處置。”紅錦的話並沒有氣勢,好像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如此說一樣。

寧氏點頭:“那好,五娘做個見證。”五娘並沒有出聲,不過她也沒有搖頭。

“大姑娘,如果不是你闖得禍事太大,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

寧氏此時居然還想來段貓哭耗子。

紅錦輕輕開口:“我知道,一切不怪夫人;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請夫人成全。”

“是什麼?銀子嘛也只有櫃上的那些了,再多隻能等你父親回來了。”寧氏一開口便表明不會給紅錦一分銀子。

紅錦的聲音輕輕的,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英氣勃勃:“我知道現在沒有多少銀子,我是想把那些生絲賣掉來籌銀子……”

“行!雖然說你父親不在,那麼多的生絲不能交給你一個孩子,只是眼下事非尋常,我能做得也就是這些了。”寧氏答應的很痛快。

她不能不痛快,因爲她知道那些生絲是賣不出去的;如果能賣出去,鳳德文也不會去尋容老爺;而這個鳳紅錦什麼也不懂、不知道,以爲自己有了盛泰福就了不起,那就讓她去吧,也免得日後被人詬病說她苛薄鳳紅錦——她可是給了鳳紅錦東西去變賣換回鋪子的!

寧氏幾乎要笑出來,她強忍住了。

紅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向寧氏和五娘要了生絲倉庫的鑰匙及帳冊、印章等物:有了這些,就表明她是得到了寧氏的允許。

她沒有再多做停留,起身便告辭了;走時還特意對着五娘福了一

福,倒讓五孃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有了一絲不好意思。

紅錦走得很急,幾乎可以說是小路;寧氏和五娘都以爲她是着急去想法子,兩個人的眼中神色雖然有些不同,但都在心底說:鳳紅錦、鳳浩宇,你們完了。

接下來五娘也沒有久坐就告辭了,她和寧氏沒有什麼話好說:就是因爲沒有鳳紅錦姐弟,她們兩房更是死敵,在鳳家,只能有一房留下來。

寧氏也沒有留五娘,她也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如何除掉五娘這一房的人,絕不能留下這個禍害。

紅錦並不是着急要去處置事情,她是想笑,非常的想笑,卻又不能讓寧氏和五娘看到,她纔會急急的跑出來:她原以爲要把生絲要過來要費些手腳,不想寧氏如此簡單的就同意了。

想到日後寧氏臉上的精彩,她實在是忍不住就想笑。

有了生絲,她可以自保;再等來那一封信,到時才能知道這鳳家,是誰笑到了最後。

紅錦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花明軒早已經在等她,只不過還多了一

個人:唐偉誠。

“唐二公子,你不是來討債的吧?我現在可是……”紅錦一面給唐偉誠見禮一面半開玩笑的說。

唐偉誠轉身上下看了看紅錦才道:“不是,我是聽到方人豪手裡有鳳家鋪子的記契,想來和大姑娘商量一下做筆大生意,不想卻被人捷足先登了。”

花明軒把他的扇子晃來晃去,幾乎要晃到唐偉誠的鼻子下面:“我不喜歡合夥的生意,所以對不住唐兄了。”他是睜着眼睛說瞎話,盛泰福就在城中矗立着。

唐偉誠彷彿沒有看到花明軒的扇子:“大姑娘,怎麼也要照顧我幾分生意不是?近來我的生意慘淡,家裡要揭不開鍋了。”說得就如同是真事一樣。

紅錦聞言特意看了一眼唐偉誠身上的袍子,那是出自於盛泰福的、她和丫頭們想出來的新樣式的袍子:這樣的一件衣服是要近百兩銀子的!他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什麼揭不開鍋了。

“看來唐公子府上的僕從們都是食燕窩長大的啊。”花明軒瞪大了眼睛:“佩服佩服,唐二公子果然是有古人之風,當真是拿僕從當手足待啊。”

八十三章 不是孤單一人

唐偉誠就好像沒有聽出來花明軒話中的暗諷,依然不理###軒只是看向紅錦:“大姑娘,你可是有諾言在先啊,怎麼也要照顧在下一二不是?生意也不大,來人。”

隨着他並聲,有人提上來一個蓋了藍黑色布的籠子。

唐偉誠示意長隨把布拿掉,指着籠子裡的鴿子道:“就這幾隻鴿子,每隻以一百兩銀子賣給大姑娘,共計四百兩銀子;多謝承惠了。”

搶劫!紅錦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唐二公子當真是在搶錢啊,哪有一隻鴿子就賣到一百兩銀子的?除非這個鴿子是用金子打出來的。

“好!買下了!就這麼說定了,唐二公子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哦。”癱坐在椅子上的花明軒,在看到鴿子之後就兩眼放光;聽完唐偉誠的話,他以紅錦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矯健身姿跳了起來,開口便替紅錦答應下了。

唐偉誠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什麼,飛快的消失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依然假裝屋裡沒有花明軒其人,還是盯着紅錦等她的回答。

“好的。”紅錦不知道花明軒爲什麼會如此激動,不過她還是依言答應了:能讓他這樣激動的東西,應該是好東西纔對。

“以後有什麼生意,請姑娘以這鴿子向我傳個消息可好?”唐偉誠眯起了眼睛,嗓音有些沙啞:“老主顧了,生意在我這裡總是好商量的,總不會讓大姑娘吃虧的。”

不知道爲什麼,紅錦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來自於唐偉誠,讓她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眼前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唐偉誠,讓她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他,不高興了;紅錦看了一眼唐偉誠,雖然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可就是感覺到了:唐偉誠不高興了,只是,爲什麼呢?

她仔細看了一眼唐偉誠:“謝謝唐公子。”她知道唐偉誠是好意,經過訓練的鴿子可以在她緊急的時候用於求救。

唐偉誠好像更有一點不高興,不過還是答了一句:“用不着謝我,我也爲了我的生意,還有我沒有收回來的欠帳”花明軒已經快手快腳的讓茜雪把鴿子接了過來,生怕唐偉誠會反悔似的。

紅錦聞言偏了偏頭笑了:“那這一次,也只能是先記在帳上了;唐公子多多包涵。”

唐偉誠看着紅錦的笑容也笑了,他眯着的眼睛也睜開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大姑娘請留步,就請花兄送送我吧。”他倒是一點兒也不客氣,和花明軒沒有一分客氣的樣子。

紅錦看向花明軒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花明軒也只是客人而已。

花明軒卻已經站了起來,他笑道:“正巧我有點小東西要送給唐公子,只是不知道唐公子看不看得上眼。”

他和唐偉誠相攜出去了,春雪回身嘆道:“這兩位公子怕是有些過節吧?”

紅錦輕輕搖頭:“沒有啊,應該沒有吧?”她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當然眼下她有許多重要的事情,也就把唐偉誠的來訪放到一旁,和四個丫頭說起了她的打算來。

花明軒和唐偉誠並肩向外行去,不一會兒有人小跑過來,奉給花明軒一個長長的錦盒;花明軒隨意的把錦盒遞給了唐偉誠:“小東西不成敬意。”

唐偉誠看了一眼花明軒,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居然是一個扇面,一個當代大家千金難求的扇面。

他看向花明軒,眼睛裡閃過危險的東西:“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看唐兄喜歡扇子便讓人討了一副來;”花明軒的笑壞味兒十足:“唐兄是不是不敢收?或是不好意思收?”

唐偉誠瞪了一眼花明軒:“有什麼敢不敢的?”把手中的錦盒扔給了身後的長隨。

“我猜唐兄拿回去之後就束之高閣了吧?想來也不會用的,我送得東西,唐兄用了便永遠都輸我一頭啊。”花明軒的笑容更大了。

唐偉誠瞪了半晌花明軒,忽然間他笑着拍拍花明軒的肩膀:“我會用的,這扇面我很喜歡,爲什麼不用?就因爲我看花兄有些面熟的份兒上,這扇子我也要用啊。”

花明軒笑凝固了一下:“唐兄說笑了。”

“那我不說笑,花兄什麼時候在城中買宅院,我可是知道幾個很不錯的園子,花兄有空閒我們一起去看看?”唐偉誠淡淡的轉開了話題。

花明軒眯起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唐偉城道:“等我,吃完了鴿子肉的時候再買宅子不遲。唐兄,慢走,恕不遠送了。”

二門到了。

唐偉誠深深看他一眼,抱了抱拳便帶着人走了,並沒有再說一句話。

花明軒直到目送唐偉誠走得遠了,他才轉身回來,一步三搖走得四

平八穩;只有他的長隨知道,自家的主子現在不開心了。

紅錦看到外面進來的花明軒,起身讓座把在寧氏院子裡的事情說了一遍:“不知道時間可足夠?”

“足夠了。”花明軒臉上沒有笑容:“大姑娘如果##的事情,那我就先去安排了。”

紅錦當然沒有其它舟事情,便起身送了花明軒出去;回身看向春雪:“花公子,他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可有說錯什麼話?”

春雪搖了搖頭:“沒有啊,可能是花公子和唐公子生氣了吧?”

紅錦想了想搖搖頭放下了此事。

花明軒當天便離開了鳳家不知所蹤,這倒讓寧氏有些擔心;可是過去了一夭,生絲依然放在倉庫中;又過去了一天,生絲還在倉庫中;而花明軒卻依然不見回來。

還有明天一天,就算能找到買家,也不可能一天之內人家能拿出那麼大的一筆銀子來:所以,紅錦這一次死定了!

寧氏的心放了下來,對於花明軒行蹤也不再放在心上。她晚上吃得不少,因爲心情實在是不錯的:她早料到了,生絲是絕對賣不出去的;就算是紅錦天天早早出府去奔波,也是不可能的。

那些生絲,也只能是生生的爛掉在庫中;寧氏想到這裡,心中一陣大痛,要知道那些生絲可是幾萬兩銀子的貨啊。

不過看着紅錦一天比一天焦急的神色,一天比一天更紅的眼睛,她心中的痛便消掉了好一些;她勸自己:銀子還會賺的,如果鳳家落到了鳳紅錦姐弟手中,那麼她們母子這一輩子也不要想能弄到一分銀子了。

到了第三天下午,紅錦一身疲憊的回到了鳳府,先去尋了五娘。

五娘並沒有在院子,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了;紅錦只見到了青綢。

“妹妹,救我。”紅錦對着青綢福了下去。她知道,青綢一定知道五娘去了哪裡。

青綢嚇了一跳連忙雙手去扶紅錦,爲難的道:“姐姐……”她什麼也不能說,雖然看到現在憔悴的不成樣子的紅錦十分心痛。

“五娘呢?”紅錦雖然知道青綢不會說,不過還是帶着一絲希冀看着她。

青綢避開了紅錦璐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答非所問的道:“對不起.姐姐。”她無能爲力。

她知道母親沒有做錯,母親也是爲了她和哥哥弟弟們;她知道紅錦也沒有錯,因爲這一切其實應該是紅錦應得的。

如果說錯,只能說她錯在還有良知,還有姐妹手足之情;所以她左右爲難,所以她心痛。

紅錦盯着青綢半晌,拉着她的手慢慢站了起來:“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去找夫人,只要能保住浩宇的性命,什麼我都認了。”

青綢看着轉過身去的紅錦,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她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她做不到完全的漠視,雖然她愛錢。

“姐姐,你等一等!”青綢喊完之後轉身就跑進了屋裡,不多時抱着一個精緻的小匣子跑出來,一把塞進紅錦的懷中:“給你姐姐,加一起有八百兩左右吧?我只有這些,多少、多少……”她沒有說下去。

雖然她傾囊而出,但是和二三萬兩相比,這點連杯水車薪也算不上,最主要是不能改變什麼。

可是,她就是想做點什麼,不然她以後夜夜都不會睡好,晚晚都會想起紅錦今日的背影來。

紅錦看了一眼懷中的匣子,把它還給了青綢:“謝謝你,不過……”她苦澀的一笑,轉身就要走。

“姐姐,我知道幫不了什麼,可是、可是,你知道的,姐姐。”

青綢語無倫次,豆大的淚水自眼睛裡流了出來。

紅錦搖搖頭:“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真得用不上了。”她抽回被青綢抱住的手轉身就走。

“大姐姐,你拿着吧,還有我這些;”一個人攔住了紅錦的去路,紅錦認識他,鳳浩民:“我的比較少,加一起可能還不足千兩,多少有些補益。”

他看着紅錦,眼神清澈見底:“大姐姐想來也知道,她要得根本不是鋪子;所以這些也許可以讓大姐姐逃得一命,還是拿着吧。”稍稍頓了頓:“我和大姐姐一起去,怎麼也要保下大姐姐來。”

紅錦有些愕然,這個弟弟是她最小的弟弟,是五娘所出;一向見到浩宇和自己也只是打個招呼便走開的人,在現在居然雪中送炭。

“拿着吧,我也陪大姐姐走一趟;”青綢想想五孃的吩咐,終於還是拋開了:她沒有違母命,但是的確也做不到看着紅錦去寧氏那裡送死—— 寧氏不會放過紅錦的,鳳家兵下無人不心知肚明。

紅錦輕輕的道了一聲謝謝,轉身就向外急行,不想卻看到了藍羅和四娘;她們手中也拿着東西,一看就是金銀之物。

這一刻她的眼睛模糊了,原來她並不孤單,一直以來在鳳家她都不孤單。

四娘石氏走過來用帕子給紅錦拭了拭淚:“這兩天苦了你,是我一時被人所迷讓你白白辛苦兩天;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四娘吧,四娘不會讓你有事兒的—— 公道自在人心。”

紅錦的淚水流了下來。

八十四章 貪

藍羅輕輕的扶住紅錦:“我和四娘這兩天一直以爲花公子……,不過也不是沒有防備萬一,我們兩個人籌到了二千多兩銀子,加上青綢她們的,雖然不多但是……”

紅錦吸了吸鼻子,她用手把臉一摸:“我鳳紅錦永生永世都會記得今時今刻!”她握了握藍羅和青綢的手,抱了抱石氏的胳膊:“現在,我要去見夫人。”

她不怕,她從來就不怕寧氏;現在,有她的兄弟姐妹在,還有四娘在,她更不會怕了。

四娘輕輕點頭:“走吧,不要怕,就是拼了我也會護住你的。”

紅錦沒有點頭,她只是依言上了四孃的車,一行人直奔寧氏的院落。

寧氏正在等紅錦:紅錦一進府她便知道了;聽到下人們紅錦去尋五娘了,她便知道紅錦已經窮途末路。接下來,就要看鳳紅錦的了;寧氏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如果她知趣肯跪下求自己的話,饒她一命也不是不行。

一臉微笑的寧氏正在想鳳府到自己手中之後,如何想法子拿住五孃的痛腳,到時一定要好好的折辱她一番,出一出這些年來的惡氣。正想到高興處,便聽到外面有丫頭道:“夫人,大姑娘來了。”

“叫進來吧,不是早吩咐過了/”寧氏嘴角彎了起來,她要看看那個自跌了一跤之後就一直不肯低頭的鳳紅錦,今天要如何在自己面前1氐下她的頭。

“四娘和四少爺、五姑娘、六姑娘一起陳大姑娘過來的,現在都在廳上等夫人。”那丫頭是個三等的,看耒還真是不夠伶俐,居然把一件事情分開來說,還把重點放在了後面。

寧氏聽到之後臉色一變,她冷冷了哼一聲兒對身邊的大丫頭道:“這丫頭,打發出去吧。”然後這才扶着大丫頭的手站起來向廳上走去。就算是有這些人陪着又能怎麼樣?她鳳紅錦做錯了事情,自然就要責罰;倒是四少爺和六姑娘會來一——這個五娘是什麼意思,她還是要保鳳紅錦?真枉費那死鬼誇她聰明,完全就是沒有腦子的人!就算寧氏再生氣,她也只能先嚥下這口氣,打發完紅錦之後再去找五孃的麻煩:反正五娘不管是不是要保紅錦,她都是要除掉五孃的。

廳上的衆人看到寧氏之後,除了四娘之外都站了起來;寧氏的目光在紅錦的臉上轉了一圈之後收回來,心下當然是忍不住的高興。

紅錦的憔悴,就是寧氏最好的良藥,她的心就在此時跳動的輕靈了一分,全身上下都是說不出來的舒服。

“錦兒,事情怎麼樣了?”寧氏坐下之後沒有轉彎磨角,因爲實在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紅錦嚅嚅道:“生絲倒是可以賣出去,只是、只是價錢太低了一些。”

“哦?有人要買生絲?”寧氏聽到之後大吃一驚:“價錢幾何?”

“一共,一共給不足五千兩銀子;”紅錦的頭都要垂到胸了:“也差不了很多。”

寧氏聞言眼睛眯了起來,她看着紅錦眼底閃過笑意:“價錢實在是太低了,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她木想拒絕的,忽然心中一動:“是哪個鋪子要買這些生絲?”

“盛泰福。”紅錦的聲音低不可聞。氏眼底的笑意更盛:果然被自己料對了,除了盛泰福也不可能有其它的店家買這些生絲;想來這五千兩銀子也是紅錦所有的家當了吧嚴一應該還包括了她能在盛泰福挪借到的銀子。

五千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雖然和那些生絲的價值相比差得太遠,可是死物的價錢水遠不能做準的:生絲買時花費了四萬多兩銀子,可是賣不出去便是一文也不值了。

生絲能放的時間也有限,如果再過幾個月賣不出去,這些生絲當真就成了廢物。

當然了,那五千兩銀子的誘惑是最大的;寧氏看着紅錦雙眼都要放出光來:五千兩啊,如果都是她的

“原來是盛泰福啊;”寧氏假裝爲難的想了好一陣子:“只是五千兩銀子並不能解決眼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些啊。”她說完目光在四娘等人帶來的東西上打了一個轉兒。

四娘、浩民、青綢和藍羅聽到這裡身子都往前微傾想開口說話;紅錦搶先一步幽幽的道:“我知道並不能頂上什麼用的,如果不成就算了吧,盛泰福其實也沒有地方存放這麼多的生絲,如果買下來還要運到城外民宅裡暫放……”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寧氏就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多五千兩就是好一些的;就把這些生絲賣給盛泰福吧。”

“可是;”紅錦又喃喃的開:“盛泰福、盛泰福要到後天下午才能把近五千兩銀子湊齊。

寧氏的眼光閃了閃她盯着紅錦看了半晌才道:”那就到後天下午

我也知道此事讓你—個人做難了些,倒底是一家人怎麼也不可能說三天就三天。“

她沒有在紅錦身上看到什麼疑點:紅錦現在只有驚惶、擔憂,偶爾看過來的目光還帶着三分求懇;所以她很難得的表現了她的大度。

紅錦謝過了寧氏之後,嚅嚅了半天才道:”夫人,那二三萬兩銀子我、我實在是籌…“

”嗯,先把生絲賣了再說其它吧;後天下午我們再議其它的,我身子現在也不耐久坐,今兒就都散了吧。“寧氏說完話,目光再次掃過四娘等人的東西。

那些東西怎麼也有個幾千兩的價值,後天、後天要想個法子擠出來:其實紅錦死不死並不要緊,只要紅錦被趕出鳳家就成。

寧氏盤算着站了起來送客,並不想在五千兩銀子沒有到手前對紅錦如何。

紅錦張了張口,可是寧氏卻已經讓人送客,根本沒有再給紅錦開口的機會;她怎麼可能讓紅錦再開口說話。

四娘一行人並沒有多話,因爲寧氏並沒有爲難紅錦什麼,今天求肯不如到後天開口爲好;藍羅輕輕一拉紅錦,衆人一起離開了寧氏的院子。

紅錦出了院子之後對着四娘等人拜謝一番,便目送他們各自回去這纔回自己的院子。

花明軒這一去兩天多,她是真得急壞了;而浩宇那邊也一直沒有再送信過來,讓她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夜夜難以入眠了。

”姑娘,那五千兩銀子真要給她嗎?“若蝶給紅錦捧上來一碗湯。

”要給,必須給。“紅錦接過湯來一飲而盡,雖然她並沒有感覺到飢渴,但是眼下她不能病倒。

第三天一早,紅錦便出府了;寧氏知道,今天盛泰福要把生絲都自鳳家的倉庫中移出去,她自然是在得到了文書之後才讓商泰福取生絲的。

次日午後,寧氏小睡了一會兒便早早起來讓丫頭們給她梳洗:今天,就是她要收拾紅錦的日子。

自今天開始,以後鳳家就是她的了;而且,今天她還有五千兩銀子可得。

紅錦午飯時分便回到了院子裡,她用過午飯之後便睡下了,幾日來她難得能好好的睡一覺,只睡到日影西斜她才醒過來。

茜雪伺候紅錦梳洗之後,她才叫上蘭初和若蝶起身去寧氏的院子;她並沒有知會四娘等人,因爲她不想連累她們。

鳳家依然不見花明軒的身影,就是盛泰福也一樣沒有人看到花明軒。

聽到紅錦是一個人前來,寧氏笑了:她知道自己贏了;當然是自己贏,鳳紅錦根本不可能有回天之力。

”大姑娘,銀子呢?“寧氏一開口先問銀子;不拿到銀子,她不可能會向紅錦翻臉的。

紅錦讓若蝶把銀票取出送到寧氏面前:”夫人請點收,還有,這是文書。“

寧氏把銀票仔細的看過之後,讓大丫頭在文書上按了印章;一筆生意成功結束了。

寧氏讓丫頭把文書留下一份,給了訌錦一份之後,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銀子落到了自己袋子裡,她是真正的安心了。

接下來當然是要和鳳紅錦好好的算算帳;想到這裡寧氏擡眼看向紅錦:”錦兒,那些鋪子你可想到了法子?“

紅錦看向寧氏:”就想到了這點法子。“

”什麼法子?“寧氏微皺眉頭,彷彿剛剛收了五千兩銀子的人不是她一般。

”夫人,就是把生絲賣掉籌銀子啊;雖然只賣了五千兩銀子,但是七七八八的加一加應該有一萬多兩銀子一一怎麼也能應付一兩個月,到時父親也就回來了。“紅錦看着寧氏,神色間沒有了前日的驚惶。

寧氏笑了,她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譏諷:”一萬多兩銀子?加上櫃上的三千多兩銀子,也不過只有八千兩,哪裡來得一萬兩銀子?再者,此事是你的錯,就算是老爺回來了,也一樣要追究你的錯!“

她今天絕不會放過紅錦,就算是紅錦籌來了三萬兩銀子,她也不會放過紅錦的:想要找藉口是很簡單的事情,這難不倒她。

”當天大姑娘你可是說三天後解決事情的,現如今你應該把鋪子的房契給我,還不拿上來?“寧氏緊緊盯着紅錦:”大姑娘,房契有、還是沒有?“

”沒有房契交給夫人。“

”哼!“父母把你養這麼大,你不思回報也就罷了,居然犯了這麼大的錯,把我們鳳家的鋪子拱手讓給了仇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是鳳家的罪人!”寧氏看着紅錦獰笑起來:“來人,把大姑娘請到廂房去,立刻去請我們族中的長輩來府中議事一一就說是極重要的事情,請長輩們務必前來,我們不會讓長輩們白走一趟。”

八十五章 何處來得銀子

紅錦聽到寧氏的吼聲一動不動,慢慢的伸手取過小几上###吃了兩口,一切就好像同她無關一樣。

寧氏微微一愣,她原本以爲紅錦會阻攔,因爲請了族中長輩們來的話,紅錦的錯一被認定,就會被趕出鳳姓一族。

可是紅錦沒有,她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寧氏的丫頭向門外走去,可是快走到門邊兒上了,也不見有人叫她;她心下有些犯難了,接下來她出去還是不出去?

出去也不能真請族中的長輩們來啊,那幾個都是人老成精的人,夫人說不能自尋麻煩的;可是不出去也不成,出去了不見人來又算是什麼事兒?

夫人這戲,要怎麼唱下去呢?丫頭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寧氏,想看看自家主子有什麼主意:自己出去了要怎麼辦呢?

寧氏看着紅錦,恨得牙癢:“大姑娘,你是沉得住氣呢?還是根本不在意我們鳳家的鋪子落到仇家手中?”

紅錦看了一眼快到門口的大丫頭笑道:“姐姐走得太慢了些,要小心夫人現在心情不好打折你的腿。”對於寧氏的話她根本沒有理睬。

請鳳氏宗族的長輩們來?還真是笑話了,她寧氏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在鳳家她可以說一不二,但是出了這個鳳家,誰會買她的帳?至於鳳氏宗族中的那些長輩們是不會買這個帳——他們又沒有什麼好處,何苦平白害人呢。

就是好處少了,那些族中長輩們也不會偏袒寧氏的:鳳府還有那麼多的鋪子可以拿出來送人嗎?當然沒有。

所以紅錦賭寧氏只是虛張聲勢,她根本不怕。

那丫頭看了一眼紅錦,再看向寧氏腳下卻並沒有加快: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纔好。

寧氏盯着紅錦喝那丫頭:“給我滾到外面去聽吩咐!大姑娘,你真是不把鳳家的家業放在眼中啊,是不是恨不得鳳家能家破人亡纔好?”

紅錦看向她:“我也姓鳳,夫人;而且浩宇是長房嫡子,鳳家的一

家在父親百年之後便是他的,我爲什麼非要鳳家家破人亡不可?雖然說慾加之罪何患無詞,可是夫人你也要想個像樣點兒的藉口。”

寧氏被頂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不敢相信的認真看了看紅錦,不明白紅錦爲什麼又會變成前些日子的那個樣子。

“大姑娘,鋪子是在你和五孃的手上失去的,這當然不能完全怪你們,但是,把此事弄得沒有一點可以迴旋的餘地,不是因爲你嗎?如果不是你當天說什麼房契的真假弄走了方人豪,我們現在早已經把鋪子拿了回來;此事大姑娘想推個一乾二淨,怕是不成的。”她沒有理會紅錦的話,而是直接開始問罪;族中的長莘她當然不是真去請,不過是想嚇嚇紅錦:她認爲紅錦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姑娘,只要一嚇還不失了膽子?到時也就任自己槎弄了。

紅錦冷冷一笑:“夫人,要論是非嗎?還是等你請來的族中長輩到了之後再說吧。”

寧氏哼了一聲兒:“到現在了,你還嘴硬?如果是往日,你就算是小有不孝,不視我爲母行不孝之言行,我都可以不予計較;但是你把我們鳳家的鋪子弄到了仇家手上,此事我便不能饒過你。”

紅錦淡淡的道:“夫人要如何直說便是了,現在鳳家還有哪一個敢對夫人您說個不字!”

寧氏聞言笑了起來,她笑得很歡暢,一時間她的臉上閃過了幾分光彩,又添了幾分精神:“這句話說對了,在鳳家的確是沒有哪一個敢說個不字了,大姑娘就是聰明。”

她頓了頓以手指叩了叩桌子:“母女一場,也不要說我絕情寡義,你說你是要自己求去出家做個姑子呢?還是要讓我把你趕出去?”寧氏說話得時候很輕鬆,她笑得很得意:是啊,爲什麼要用那些心計手段呢?今時今日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反正她手中也拿到了紅錦的把柄,直接把她打發了更好。

她心情不錯,所以現在並沒有要興心打紅錦一頓,其實只要把紅錦趕出去,那邊浩宇在牢中定了罪—— 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自此之後,她和紅錦姐弟便可以算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姐弟這一

輩子怕是隻能做個乞丐、或是僕從了;而她,可是高高在上的鳳夫人,鳳家的掌舵人。

紅錦也笑了,她笑得也很開心:“夫人,爲什麼不是你去佛堂靜養呢?”

寧氏看向紅錦,盯着她的笑容良久之後道:“我還想最後留一點香火情份的,你如果再不知道好歹……”

“夫人想如何?”紅錦看着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就憑那幾間鋪子想趕了我出去?你就不怕我去族中大哭大鬧一番?”

寧氏冷冷一笑:“你是聰明,可是就像我請不來族中的長輩們一

###出去之後,那些族中長輩們又豈會輕易爲你出頭?你###們是青天大老爺啊,不要天真了。”

紅錦一指彈在茶盞上:“夫人都料到了,看來是成竹在胸了。”

寧氏哼了一聲兒:“給你留三分體面,現在就離開鳳家,族裡自有我去說一聲兒除了你們姐弟的名兒。”

“如果我不答應呢?”紅錦又彈了一下,茶盞再一次發出清脆的響聲兒。

“不答應?”寧氏笑了,獰笑:“現在還由得你不答應嗎?只要鳳家的鋪子落到了方人豪的手中,那麼你和五娘就脫不了干係,走到哪裡你也是有錯在身——就算你能留在鳳家,你以爲你還有好日子過?聰明些就早早離開,給我把拿走的統統放下,不然.……”

紅錦擡頭看着寧氏:“夫人,你就這些手段嗎?”

寧氏看着紅錦:“你有錯在先,便不能怪我這個做後母的心狠;來人,請大姑娘在這個上面按個手印兒!”

她扔出了兩張紙來,上面寫滿了字;一張上面是有關於唐氏的妝奄,當然是寧氏要收歸到名下;另一張上面是有關於鳳家鋪子落到方人豪手中的原由,錯當然是紅錦。

就有丫頭上來要拉紅錦,蘭初和若蝶立時便上前一步,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兩隻眼睛一瞪:你們哪個敢上來試試?

上一次被蘭初和若蝶二人打得教訓還在,幾個丫頭腳下便頓了頓。

寧氏冷哼一聲兒:“無法無天了,來人,給我把這兩個目無主子的丫頭拖下去狠狠的打!”她當然是早有準備。

外面有婆子應着衝了進來,紅錦此時站了起來盯着宇氏:“你寧氏氣極反笑:”我不敢?還不給我拖下去!“

紅錦把手中的茶盞對着衝過來的婆子就擲了過去:”夫人,那些鋪子現在根本不在方人豪的手中,你如果敢動若蝶、蘭初一根毫毛,我便要到族裡和你說個清楚明白。“

隨着一聲茶盞碎掉的聲音,紅錦說了這麼一句話,讓寧氏一下子呆住了口

紅錦看着寧氏:”夫人,你想不到我能做到吧?“她看了一眼衝進來的婆子們:”她們如果還不出去,蘭初你就把鴿子放出去,讓人去請族中的長輩們過來 —— 當然,不會讓長輩們白走一趟的。“

這話,是寧氏剛剛說過的,現在紅錦又說了一遍,不同的是她絕不只是想嚇嚇寧氏:如果寧氏再敢讓婆子上來捉人,那麼她就會照做。

寧氏吸了一口氣,她萬沒有想到會聽到紅錦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些鋪子已經不在方人豪的手中——這怎麼可能?!

她振作一下:”房契。“簡單明瞭。

”在錢莊裡,這是官府寫得官文,完全可以做憑證。“紅錦把一張摺好的紙親手放到了寧氏面前:”夫人請看。“

寧氏看完之後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好膽大妄爲!哪個準你把鋪子歸到自己名下了?“

紅錦淡淡的道:”我花自己的銀子自方人豪的手中買下這些鋪子,難不成還要寫夫人的名字不成?您看清楚了,那些鋪子是我自方人豪手中買下的,這些鋪子當然都歸我了,官府可是有官文爲憑。“

寧氏氣得全身都抖了起來:”你、你哪有得銀子!“

”夫人你真得想知道?“紅錦看着她,眼含憐憫:”夫人最好還是不要問的好。“

”你哪裡來得銀子?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哪裡會有幾萬兩銀子?“寧氏說到這裡忽然福至心靈:”你的每一分銀子還不都是我們父母給的,居然敢說是自己的。“

紅錦淡淡的道:”我借來的銀子,借得盛泰福的銀子;我借了盛泰福足足五萬兩白銀,夫人可是要代我還上?“

寧氏氣得一陣氣血翻騰:”不可能,盛泰福怎麼可能會有五萬兩白銀?!你還是拿我們鳳家的銀子……“

”夫人,盛泰福不要說拿出五萬兩白銀來,現在就是再拿出兩萬兩來也不成問題—— 我們剛剛做了一筆大生意,賣出去了幾庫房的生絲,只利銀所得便不止是五萬兩之數。“

紅錦說到這裡看着寧氏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夫人的成全;沒有夫人的成全,我們盛泰福就算是有買家,也沒有那麼多的生絲可以賣啊。“

寧氏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她終於知道自己是被算計了,張口就噴出了鮮血:”鳳紅錦!“她咬牙切齒的叫了一聲兒,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五千兩銀子她剛剛得的時候可是樂得差點暈過去,可是現在聽完紅錦的話,她何止是心痛?!

氣急之下心疾再次復發,當然再也挺不住了。

八十六章 圖窮匕現

寧氏氣急是因爲吃了大虧,這個大虧剛剛她還以爲是佔###的便宜;她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算計過,就在她認爲自己已經吃定了紅錦時,卻被她輕輕的兩句話就翻轉了局面。

紅錦所費只是五千兩銀子,就買走了鳳家四十來間鋪子!

她不但沒有除去紅錦”反而一下子失去了鳳家三成多的鋪子:她能不急?不怒?這等於是她雙手送給了鳳紅錦 ——這纔是她氣暈過去的原因。

她恨得其實不只是紅錦,還有她自己;三十老孃倒繃孩兒,大風大浪都過來不知多少,居然會在鳳紅錦這個小小的陰溝裡翻了船。

寧氏幾乎沒有氣死。

紅錦看着寧氏暈過去並沒有慌亂:“你,去取藥來喂夫人服下;你出去讓人請大夫。”她可不想寧氏就這樣死了,到時再被有心人利用,安她一個不孝氣死後母的罪名兒。

不然寧氏死便死,紅錦認爲她就是死了也賺了:這些年來,鳳府之中被寧氏弄死的並不只是一個三娘。

在寧氏進了鳳家之後,除了五娘之外其它房的姨娘們就沒有養得活一個兒子!包括二孃季氏。

雖然沒有一個人說什麼,但是鳳家上上下下心裡其實都明白那麼一

點點,只是不能說而已;以一命抵一命來說,寧氏這一命還真是抵不了那麼多條性命。

寧氏的房裡的丫頭們便忙亂起來,不過卻有二三個丫頭在紅錦身邊轉來轉去,好像是在看着她,不讓她離開的意思。

紅錦明白這幾個丫頭心思,萬一寧氏死掉了,她們可擔不起.所以要看住自己;不過她知道寧氏沒有多大的事情,因爲寧氏有兒有女,她哪裡能放得下?

不過紅錦已經不想再坐下去,她想回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的吃一頓飯:往後的日子,她要爲救浩宇而努力了;努力的逼迫寧氏,讓她放棄鼎本的計戈來自保。

是的,紅錦不想再被寧氏逼迫,她想去逼迫寧氏!

誰說天下的好人只能被壞人害了,她這個好人就要去害壞人—— 不然,當真是沒有天理了。

紅錦起身要走時,有丫頭便過來福下去:“大姑娘,婢子們現在沒有主心骨,還請大姑娘在這裡爲婢子們拿主意。”

“拿主意?”紅錦看了一眼給寧氏取藥的丫頭笑了笑:“我可不敢給你們拿主意,不然夫人有個萬一,到時說不定會有人嚼什麼舌頭呢。”

丫頭的臉色一變,她沒有想到紅錦會這樣說話;但是她不能放紅錦走,但是眼下卻沒有人船攔下紅錦:這可怎麼辦?

“大姑娘,我還有事兒要問你,你不要忙着走。”寧氏居然在此時醒了過來,雖然臉色十分難看,卻還是硬撐着開了口。

紅錦看了她一眼坐了下來吩咐若蝶:“夫人病重,快去請府中各位夫人過來。”既然寧氏非要在今天分個生死高下,她便如了寧氏的意吧。

寧氏並沒有阻止紅錦,她合上了眼睛:並不是爲了要休息,而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除去紅錦,她拿走了鋪子,當然更不能容下她。

眼下也只能讓紅錦一死了,如此那些鋪子便自然重新回到她的手中:不過想到那些價值五萬多兩的生絲,她又是一陣心痛——拿回鋪子,還一樣是她輸了。

寧氏的眼皮不停的眨着,過了好一會兒她讓丫頭們把她扶起來,硬撐着去了臥房。

直到二孃、四娘、五娘等人到了廳上,寧氏還沒有自臥房裡出來。

四娘並不是空手而來,她帶着東西來的:不止是她自己的東西,還有其它幾個人的東西。她看到紅錦便急急的開口:“錦兒,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兒便來了?”

紅錦過去扶四娘坐下:“我很好,四娘放心就是。”

四娘看了看二孃和五娘,雖然還是擔心不過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把手上的東西要塞到紅錦的手裡。

紅錦並沒有接,硬塞給四娘:“先存在四娘這裡,如果有用時錦兒不會和四娘客氣的。”

四娘這才作罷,拉了紅錦坐到自己身旁。

五娘並沒有一絲尷尬,她看向紅錦一笑:“大姑娘可是想到了好法子?我就知道大姑娘一定可以做到的,五娘一向最相信錦兒了。”

紅錦聞言笑了:“五娘向來是對的。”她看着五孃的眼睛道:“今兒我看到有趣兒的一幕,五娘要不要聽聽?”

二孃皺眉:“什麼時候還有心思說笑?夫人倒底怎麼樣了?”

紅錦並不理會她,也不等五孃的回答自顧自的說道:“三隻鳥兒搶食,兩隻比另一隻大一些,不過大的兩隻相差並不是很多;兩隻大些的鳥兒合力把小的趕走了,然後最大的一隻不等另外一隻大些的回神,便狠狠的啄了過去,啄瞎了另外一隻的眼睛呢。”

“五娘,你說那不大不小的鳥兒笨不

笨?如果她留下那小的,另外一隻大的絕不會全力對付它###那吃食也能分上一杯羹的吧?”

五孃的眼神閃了閃:“倒真是有趣的鳥兒呢。”卻沒有再說往下說。

紅錦也沒有再理會五娘,只是吩咐丫頭們去請寧氏過來:聰明人嘛,點到就行。

寧氏出來時,紅錦注意到她身後的一個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直到現在她還輕輕的抽咽一下:這丫頭紅錦認識,就是掌理寧氏湯藥的人。

紅錦再把目光放在寧氏身上,發現在她的眉梢眼角彷彿帶着一股狠厲;她的心微微提了起來,她當然要小心。

狗逼急都會咬人的,何況是一頭狼呢?

寧氏坐下之後掃了一眼廳上的衆人:“都來了,也好,正好爲我做個見證;家裡的人都知道我病了有些日子了,雖然吃藥吃了很久卻一直是好好壞壞,就是不見好轉。”

廳上的衆人都看着寧氏,都有些迷惑.因爲她們認爲寧氏開口要說得應該是紅錦的事情,哪裡知道她會提起自己的病。

“剛剛我的舊疾不小心又犯了,好端端的就犯了;”她說這話時臉一點兒不紅,也沒有看紅錦一眼:“這丫頭便取了藥來給我,才保住我的一條性命。”

說到這裡她咳了兩聲,好像有痰的樣子,一旁的丫頭遞過去了一方手帕,寧氏便把口裡的痰吐出了帕子上:血!

上面全是血,暗黑色的血;並不是剛剛她吐到地上的鮮血:那鮮血還在地上,雖然乾涸凝固了,但依然不像手帕上的這樣黑。

紅錦的眼睛眯了起來,她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難不成寧氏真得忍經別無手段,所以到了要亮兇器的時候嗎?可是,那丫頭怎麼可能“我這病又重了;”寧氏嘆息着看了一眼手帕上的血:“剛剛還想問我們大姑娘幾句話,所以聽這丫頭的話回房裡吃碗湯藥,那是這丫頭早就煮好的補品。”

她說到這裡手抖了抖看向二孃季氏:“這丫頭你是知道的,自進府就一直跟着我,一向是極仔細認真的。”

季氏點頭的同時,那丫頭渾身都顫抖起來。

“可是—— !”寧氏忽然聲音拔高:“她居然是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在那補藥裡時常偷偷放些藥品進去,才讓我的病總是反反覆覆,一直不好。

她這一句話說出來,那丫頭”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大聲哭起來:”夫人,是婢子錯了,饒了婢子一命吧。“

丫頭居然沒有爲自己分瓣一句,就直認了在補品中動手腳的事情。

廳上的衆人都不敢相信看着寧氏主僕,如同看到了怪物;就連季氏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當然,衆人都是存了疑心的,並不是完全相信寧氏的話。

”幸虧這丫頭良心未泯,所以在今天看陣我喝下補品之後再次大口吐血,向我說出了實情;不然、不然我是怎麼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寧氏說到這裡長長的喘了一口大氣:”現在,你說吧,爲什麼要這麼樣?那些添到補品中的藥材又是自何而來?“那丫頭跪在地上只是求饒,不停的叩頭說自己錯了。

寧氏忽然一頓腳:”你既然已經知道錯了,想要我饒過你還不從實招來?難道你要替人受過,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那丫頭聽到這裡跪在地上全身抖個不停,慢慢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寧氏,然後依次看向廳上的衆人。

她看得很慢,一個又一個的慢慢的看過去;然後,她慢慢的擡起了手指來,她指得人是 —— 紅錦!

”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和五娘給婢子銀子,還給了婢子一處小莊子和一處宅子,婢子才一時鬼迷了心竅的!“那丫頭抖着的手又指向了五娘,然後說完就撲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紅錦和五孃的臉色都變得鐵青:赤裸裸的誣衊!

寧氏已經到了窮山末路,再無耐心等下去,也再無智計耳以用,便用這麼一招毒計。

雖然不高明,但是卻管用。

因爲寧氏只是需要一個藉口而已,現在鳳家以她爲尊。

寧氏拍案而起:”你們、你們居然有這等的惡毒心腸!既然你們如此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不義了;來人,把五娘和大姑娘送官!“

就是用掉鳳家一半兒的家業,她也要五娘和鳳紅錦死在牢獄之中,絕不讓她們再有出頭之日!

八十七章 巧計

五娘並沒有驚慌失措,她看向寧氏:”姐姐不會以爲這樣###

瞞過天下人吧?“

寧氏眯着眼睛:”你做出這等惡事,自然是瞞不過天下人的。“

她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懷疑,她只是要藉此入五娘和紅錦的罪名。

只要那丫頭一口死死咬定,那麼就算是五娘和紅錦再不承認又能如何?她可不只是準備了人證,她還有物證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認爲紅錦和五娘能硬過官府的板子:五娘和紅錦不認?正好,她完全可以使人去擊鼓鳴冤,到時她有人證物證,幾板子打下來五娘和紅錦皮開肉綻之時,她們還能再繼續嘴硬嗎?

到了官府可是隻認證據的?她們說自己誣陷,那拿證據來啊;沒有證據那她們只能吃板子了;到時官府說她們二人有罪,就算是有再多的人有疑問又能如何?

一舉除去這兩個人,想一想就能讓寧氏痛快不少;她的心,似乎也不那麼的痛了。

紅錦明白寧氏爲何會如此做:她將一隻餓狗趕進了死巷子,餓狗就會回頭來咬她;因爲除了咬,它已經沒有別的手段。

這已經是寧氏最後的手段了。

當然不能讓寧氏得逞,紅錦已經想到了要如何對付她,要知道她還有一張皇牌沒有打出來呢;掃了一眼五娘後,她看向寧氏:”夫人,你的膽子可真不小啊;“她看向那丫頭冷冷的道:”你的膽子更大!不知道你得了什麼好處,不過我有一句忠言你聽清楚,你不要忘了馬氏的前車之鑑。“

那丫頭的身子一抖,寧氏已經搶先道:”你休想再逼迫於她—— 做出這等不孝的惡行來,你還有臉坐在這裡?還不給我跪下。“紅錦笑了,她聞言咯咯的笑起了起來:”跪下?跪你嗎?你不怕擔不起?“

寧氏盯着紅錦:”不孝的東西!就知道你已經喪盡天良,這可是你們逼我的,你們想要我的性命,我也就顧不得太多;來人,去官府擊鼓鳴冤,我一定要爲自己討個公道!“

紅錦叫住了那要出去的丫頭:”你不再聽一聽就出去?我當然沒有什麼要緊的,可是你要小心老爺回來知道五娘被你害死了,會活活打殺了你。“

那丫頭腳下一滯,她看了一眼五娘有些不知所措;讓她反抗寧氏的話她是沒有那個膽子的。

紅錦當然不是要讓她反抗寧氏,她只是拖那丫頭一拖,讓她不要那麼急着出去傳話:她可不想和寧氏時薄公堂—— 因爲她是個未嫁的姑娘家,名聲是不得不顧的。

”五娘,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再不說破,五娘,你可要進官府了——官府在我們城中那可是有姓氏的。“紅錦看向五娘:”當然,五娘說不說也沒有關係,反正我是要說破的。“她看着那丫頭已經走到了門邊悠悠的道:”夫人,我父親生死未卜,你不想法子去救我父親,卻在這裡毒害他的愛妾與愛女,這是何道理?!“

滿屋子的人都吃驚的看向紅錦,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那丫頭站住了,她愣愣的看着紅錦,忽然間明白自己夫人爲什麼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了。

紅錦並沒有讓她有太多的時間思索,立時看向寧氏冷冷喝道:”父親遇匪失蹤已經有月餘,你不但瞞下了這消息一心來害我們,而且根本沒有想法子去救父親——如此大罪,你以爲你能逃得過公道二字!“

那丫頭擡起的腳又落下了:是啊,老爺如果真得不在了,夫人便犯下了大錯;也就是說最後倒底是夫人倒黴、還是五娘和大姑娘倒黴還真說不定;她還是慢幾步爲好,萬一是夫人倒黴,她可不想被牽連進去丟掉性命。

想到這裡丫頭收了腳,向旁邊靠了靠,她要再聽一聽再做打算。

看到送信的丫頭住了腳,紅錦嘴邊閃過了笑意,然後看向五娘便不說話了;五娘總不會想讓她一個人對付寧氏吧?

五孃的神色忽然孌了,一臉的怒色也是拍案而起:”原來老爺出事了!你如此惡毒,不但不去救老爺,反而來害我們——我就說老爺不可能會只寫一封信給我,你、你把老爺害死了,我和你沒完!“寧氏更是愣住了,她完全沒有想到紅錦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可是她的底牌,整個鳳家只有她和兩個女兒知道;就算是她的兒子.因爲怕他會亂說都沒有告訴他。

至於容家的來信,她已經讓人看着了,應該不過被送到紅錦手上去:事實上容家也沒有什麼信送過來。

”奇怪我怎麼知道的嗎?“紅錦看向寧氏:”容家,容老爺親自寫了信來說,那信當然不會讓你發現,是直接送到了盛泰福的;當地官府已經斷定我父親去世了!而你,正是害我父親的原兇,不是你見死不救,我父親也絕不會就這樣死在深山中。“

寧氏明白了之後,臉色變換了一陣之後忽然大笑起來:”笑話,哪個說老爺有了不測的?不過,如果老爺當真出事兒了,那###應該是我做主——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還不快給我###。“

她已經豁出去了,如果現在不把五娘和紅錦置於死地,那麼死得只能是她了口

”誰敢?!“五娘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就要請族中長輩們前來爲老爺的死討個公道,姐姐你就等着去大牢裡度日吧。“屋裡的丫頭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上前去動手:她們先要考慮的當然是自已的生死。

寧氏氣得一掌打在身邊丫頭的臉上:”我還沒有死,你們就反了不成!你們居然被這賤丫頭兩句話就騙過了,你們老爺當然活得好好的!她不過是空口白話,而我卻是有人證物讓的——還不給我把她們綁了一起去見官。“

屋裡的丫頭婆子們聽到這裡便意動,已經有人要向五娘和紅錦撲過來。

紅錦冷笑:”大家最好不要動,我會是空口白話嗎?容家的信就在我身上,並且父親出事那地方的官文想來也應該到了本城衙門中

見官?我好怕嘛,走,現在我們就去見官,看到時是哪個被問罪。“

嚇人誰不會?現在就是比氣勢,看誰的氣勢更足而已。

看着紅錦在手揮了揮又收起來的紙張,廳上的丫頭婆子們又收住了腳:大姑娘有容家撐腰,如果容家真寫了信來證實老爺出了事兒,到時官府追究下來有罪的只能是夫人。

寧氏緊緊的盯着紅錦:”你紅口白牙的咒你父親死掉了,好狠毒的心腸!他怎麼也是你的生父,怎麼也養了你這麼多年!“”五娘和你不過是因爲事敗怕被送官究罪,居然就說出這麼可笑的理由——你們要害我性命,我豈能饒了你們;再不給我把她們綁了,我現在就把你們統統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

寧氏是豁出去了,她就是不承認鳳德文已經出事兒了;不然她的罪名就大了,因爲她當初可是沒有使一個人去尋鳳德文,就任由他遇匪失蹤多日——就算鳳德文當日沒有死,現在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五娘盯着寧氏:”你是不是怕官文上寫着找到了老爺的屍體,而他不過是才死了幾日而已?如果老爺當日遇匪沒有死,就是你害死了老爺,你是我們鳳家的罪人!“

紅錦立時看向那個奉藥的丫頭:”這樣一個罪人能保你什麼?你如此助紂爲虐還想不想活了!再不知道悔過,你一定會被車裂而死。“丫頭嚇得臉色蒼白,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如果大姑娘所說是真,她不是要被夫人害死了嘛。可是,她看了一眼寧氏,該說不該說的她已經說了出去,現在反口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紅錦忽然不再和寧氏糾纏鳳德文的生死,反而對着丫頭長篇大論起來:寧氏,自有五娘對付。

奉藥的丫頭越聽臉色越白,越聽越嚇得魂不附體,最後她大哭着伏在地上:”1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寧氏那裡被五娘一句話又一句話逼問的答不出一個字來:鳳德文如果還活着,那麼就讓她拿出鳳德文最近的書信來——而且鳳家的鋪子要落入方人豪的手中了,寧氏給鳳德文寫得信呢?她是讓誰送去的?

宇氏是一個字也答不出來,她根本沒有寫信,也沒有打發人給鳳德文去送信:府中沒有任何小廝、長隨離開鳳家。

因爲她知道鳳德文已經不在人世,當然也就不會給鳳德文寫信了;這是很正常的,但此時卻成了她最大的漏洞。

紅錦趁此又對奉藥的丫頭道:”你想要陪着你家夫人一起進大牢嗎?如果你實話實說,還是情有可原的,我和五娘也會放過你,任你離開鳳家自尋活路。“

那丫頭看到寧氏被五娘逼得說不出話來,又聽到紅錦的話後終於大哭道:”是夫人、是夫人讓我這麼說的!“

她把寧氏答應了她什麼好處,又是如何教她說話的,還教給她幾樣東西藏到了自己箱子:都是紅錦、五孃的一些頭面首飾,還弄一百兩銀子的銀票。

紅錦鬆了一口氣坐回到椅子上看向寧氏:”現在,夫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還要不要見官了?“

寧氏跌坐在椅子並沒有理會紅錦,她沒有想到會一敗塗地;看到她這樣,屋裡的人當然知道錯的人是誰了。

五娘也讓人把奉藥的丫頭帶了下去,寧氏並沒有開口阻止:大勢已去,她已經無力迴天了。

紅錦自袖子裡把容家的信取出來親手遞到寧氏的手中:”夫人,你不看看容家的信寫了此什麼?“

寧氏用無神的雙眼看向了手中的信,然後臉色大變一口鮮口就吐了出來;那信,居然是假的,紅錦根本就沒有什麼容家的信!

八十八章 妾苦?妻苦?

寧氏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紅錦騙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紅錦##提到的信居然是假的,不要說是她,就算是五娘也沒有想到紅錦手上的信是假的。

紅錦沒有收到那封信,輕輕坐回到椅子上看向廳上的衆位夫人:”那信是假的,不過夫人的話卻是真的。“

”第一件如假包換的事情就是,夫人讓自己的丫頭誣我和五娘下毒害她,想置我們以死地;目的嘛,想來不用我說,當然是因爲鳳家五娘那一房可是有我兩個弟弟呢!“

”第二件嘛,就是父親出事了;雖然容家的信是假的,但是父親早在月前便出事,信早早就送到了府中,卻被夫人藏起來置父親的生死於不顧,只是一心的來謀求鳳家的家業;應該說,夫人是恨不得我父親早早死掉纔對,這樣鳳家便可以由着她來做威做福。“

”而,各位夫人及我、還有所有的弟弟妹妹的生死,都握在了夫人的手上;她想讓人生就生,想讓死嘛,看她對五娘和我了沒有?到時你們也是一樣!“

四娘還是一樣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只冷冷的道:”好在有錦兒在,不然我們幾個早晚都死在了她的手上!就如同是幾年前我們府中的三娘一樣。“

二孃季氏看了一眼吐血後無力癱倒在椅子上的寧氏:”大姑娘、大姑娘的話也只能說是一面……“

”二孃,你現在還沒有看清楚?如果二妹妹在這裡,絕不會像你一

樣愚笨!不說其它,難道你忘了自己先後死去的兩個兒子了嗎?!“紅錦的聲並不大,只是帶着一種讓人冷到心底的寒意。

是的,她要在今天置寧氏於死地,絕不容許寧氏還有再翻身的機會;被寧氏一而再的謀算,她要一勞永逸的痛打落水狗。

季氏聞言愣了一會兒,好久才道:”老爺,當真……“

”你問五娘。“紅錦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打發了她。

就像能質問的寧氏啞口無言的也只有五娘一樣,能讓季氏輕易信服的也只有五娘;紅錦只是想用最快的法子解決了寧氏,如此浩宇也就得救了。

因爲在鳳家最瞭解寧氏的非五娘莫屬,就算是二孃季氏也是不能比的:因爲五娘和寧氏鬥了十幾年,互相間的瞭解是最深的。

要把寧氏逼到啞口無言,紅錦也不是不能做到,她也知道鳳府無人外出去給鳳德文送信;但是她做便要比五娘多費些功夫了;更重要的是,她要讓那丫頭說出實情來,因爲她手上並無容家的信。

五娘在知道紅錦手上的信是假的以後也愣了好久,然後明白自已被利用了,從一開始她在寧氏面前棄紅錦的時候,就被紅錦利用了。

不過眼下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而且把寧氏除掉於她有天大的好處,她當然要配合紅錦。

”老爺只在走了四五天時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好好的看着鳳家和夫人。“她說着把信交給了季氏:”說過幾天再給我寫信,會隨時讓我知道他在哪裡,以便於我在府中有什麼事情時能寫信給他。“

”可是自那之後,老爺再無隻言片語給我;我也奇怪問過夫人很多次,夫人只說老爺寫了信回來,只是並無信給我而已。“

五娘看向季氏:”我能說什麼?只能暫切相信她,因爲她可是老爺的妻室,就算有千般的不是.我也沒有想到她會起心要害老爺啊!“

季氏看完了信之後相信了五孃的話,因爲信中所言就如五娘所說一樣口

她把信緊緊的攥在手中,看向寧氏忽然大笑起來:”你也有今日,你也有今日,老天真是開眼啊!“

她這一大笑,倒讓廳上的衆人又嚇了一跳;二孃痛罵、痛哭或是默不作聲大家都能理解並能接受,可是她大笑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寧氏已經被喂下了藥去,聽到季氏的話之後皺眉:”不要忘了.沒有我這府中能有你立足的地方!那死鬼已經死了,你現在要做得就是和我一起把這些人趕出鳳家!“

”和你一起?!哈哈,笑死我了,你以爲你是誰?“季氏瘋狂的大笑起來。

寧氏的臉扭曲了:”住口!不管怎麼說.我是鳳家的主母!“

”我呸 —— !“季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在寧氏的臉上:”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生生是十幾年啊,你以爲還能像用一條狗一樣的指使我嗎?我比你跟在老爺身邊還要久,可是你卻是妻我卻成了妾!“

”憑什麼?就憑你有一個做知府的爹!你逼死了前頭的唐夫人,然後又把我弄進府來爭寵,你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被華個死老頭子捧在掌心裡——就是因爲你有個做知府的爹,如果不是這樣,你在鳳傢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

”我看你臉色十幾年啊,現在他死了,哈哈,好!你做得好,他死得好,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我終於可以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季氏鄙夷的看了一眼寧氏:”我告訴

##死鬼可是給了我幾處莊子、很大的莊子,還給我了幾###;當然,最多的是銀子,你知道他這些年來給了我多少?足足有三千兩那麼多,這還不算是那些金銀首飾之類的,他早就給翠絹備好了妝奩,早早的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要知道;“她眉飛色舞、得意非凡:”我可是有個好女兒啊,不但很得你的這個嫡母的歡心,還很得她父親的歡心!“

不是不嚇人的,就連紅錦也被季氏的話嚇到了;她沒有想到這個一

直在鳳家被人瞧不起,一直被當成寧氏的一條狗的季氏,會在今天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熬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上岸了;“季氏好整以暇拍了拍衣裙,又甩了甩袖子:”說起來還要謝謝你才成,不是你我說不定還要再多熬幾年,那死鬼才能一命歸西,而你和五娘要鬥個兩敗俱傷又要好些日子;現在,很好,非常好,太好了。“

”至於鳳家是好是歹我都不關心,就算是現在鳳家一切都歸了方家我也不在意——反正不可能是我的;我呢,以後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我有的,足夠我和女兒兩個人好好的過日子,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我痛快的?“

她說完不再看寧氏一眼,帶着一臉的笑容向紅錦點了點頭:”大姑娘,你是好樣的,希望你不會被五娘弄個半死不活的。“

最後一句話說完,她大笑着向外走去:”料理老爺和夫人後事的時候,不用找我商量了;如果是擋門面,在親戚們面前哭一哭守守靈堂時,叫我一聲兒就成——我可不比夫人的心腸黑,總有那麼一絲情義的。“

季氏說完就這樣走了,廳上依然是沒有半點聲氣。

就連寧氏也被嚇了一跳,直到季氏走時她才清醒過一樣:”賤婢你給我滾回來,吃碗麪反碗底的東西,當年沒有我你根本就不會姓鳳!“

季氏只是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如同看一個死人一樣,什麼話也沒有說自顧自回頭走了。

寧氏卻給氣得吐了一口鮮血出來,她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只會在自己面前陪小心、只會想着法子討自己歡心的季氏,會在今天對她如此不敬。

不,不只是不敬,根本是不屑。

這比紅錦和五娘對她的輕視更讓她受不了:鳳德文,原來在鳳家當真是不能少的;她此時纔有些明白過來,只是卻爲時已晚。

紅錦半晌纔回過神來,她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雖然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石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她忍了十幾年,今天才能一吐爲快罷了;有哪個女子是真正的心甘情願做小的?做小這麼年,要看着男人和正室的臉色過日子,有哪一個不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與委屈?她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男人和正室都不能再左右她的哭與笑,她豈能不快?“

紅錦看着石氏輕輕的點了點頭,四娘說得對,其實哪一個爲妾的不是受了一肚子窩囊氣。

”她可是心甘心願的,還有五娘也是,不是心甘情願的怕只有你一

個四娘而已。“寧氏冷冷的接了一句:”做妾的有冤氣,我就沒有?“

”我費盡了心思才做了正室,就算有個知府父親撐腰,可不一樣要看男人的臉色過日子?眼睜睜的看着他左一個、右一個迎新人,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哪個女人不想男人把自己捧在掌心裡疼着、愛着?因爲我一生的幸福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我對他可是付出了全部!“

”可是我是妻,我什麼也不能說,不然就是我不能容人;我必須要笑臉相迎,必須要代他按排所有迎娶的事情,然後在他洞房後還要關心他,還要備補品,還要對他說多陪幾天新人!“

”一個又一個新人迎進來,就是一把又一把刀插在我心上!我的痛、我的惱、我的傷心、我的無奈、我的寂寞有誰理會過?你、你、還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季氏!“

寧氏叫得聲嘶力竭,她用手點過四娘、五娘:”我要賢惠、我要一碗水端平,要讓鳳家看上去妻妾和睦,因爲家和萬事興嘛!可是男人哪裡知道,只要有妻有妾,就不可能和和睦睦!他居然愚蠢到給季氏那條狗那麼多的金銀之物,他活該在地下看着季氏日後給他戴綠帽子!“

紅錦看着寧氏潮紅的臉,聽着她的喝罵有些啼笑皆非:她說得當然是真的感受,可是她可曾想過自己的生母唐氏——或者,這就是身爲女子的悲哀嗎?

都在傷害與被傷害中輪迴?

不過想到那個始作俑者的鳳德文,紅錦在心底冷笑:如果地下有知,他不知道會不會大哭一場,他的這些妻妾在他死後,沒有一個爲他傷心落淚的!

包括自己這個女兒在內,也沒有傷心的感覺。

八十九章 困獸

五娘聽寧氏喊到這裡,忽然間站了起來把帕子狠狠的一#,大聲的喝道:”夠了!那二姐姐委屈,姐姐你也委屈,你做妻室正房的都委屈了,那我這個做小的便不委屈了?你傷你痛,難道我雙十年華跟了他,你說是我願意的——是我願意的嗎?我是沒有選擇!“

”男人是有很多,可是能合了我父母意的,合了我意的人有幾個?

那些窮酸的書生,那些一日三餐都不能吃個飽的泥腿子,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販,那些家中只有一點餘糧的地主、商家——我就活該配這些人嗎?對、對,這些人都有可能日後富甲一方,可是你知道會是哪一個嗎?“

”而像我們老爺這樣的人,又有哪一個不是早早就定了門當戶對的姑娘爲妻,像我這樣的出身,難道就要自認苦命,嫁一個小商人、小地主爲了營生天天絞盡腦汁?!就要連一月吃幾次肉都要再三計算。“

”憑什麼?憑什麼?!我也是人,我憑什麼就要看旁人車來轎去,憑什麼就要看旁人穿金戴銀?“五孃的臉在此時也紅得可怕:”老爺他應了我,說會待我以平妻之禮?可是最後呢,還不一樣只是應付我,讓我管一點事兒,還要事事處處的受你這個所謂妻的閒氣、窩囊氣,醃攢氣!所有的氣“我都只能硬生生的吞下去,還要還給你一個笑臉!”

“我的青春年華都給了老爺,他有他的難處我可以體諒,就算是不讓我在府中管事也不是不成—— 只要他能說到做到,和我好好的過日子;可是他不一樣吃着鍋裡看着碗裡的,就在我懷了第一胎時,他不一樣看上了我的丫頭!”

“你做妻的叫屈,我這做妾的呢?我要侍奉他,還要侍奉你,他的妻;而後還要忍受他的新歡,這其中的酸苦比海水也少不了多少;他呢?卻還要讓我懂事,讓我讓一步,讓我低頭,讓我對他的妻伏首貼耳,因爲我是妾!”

“我是妾,所以我人前矮人一頭,我是妾,所以我日日給人請安;我是妾,所以我就要聽憑人家的打罵;我不能想哭就哭,我不能想笑就笑,因爲我是妾!”

五娘叫到這裡指着寧氏:“你苦?你有我苦嗎?這些年來,我受了你多少閒氣?!”

寧氏不甘勢弱:“我給你氣受還不是你持寵而驕!你又年曾把我放在眼中!自你到了鳳家之後,老爺宿在我房中有幾日?你和老爺歡聲笑語時.可知我以淚洗面?”

“他一個男人,爲了自己的享樂,就要讓女人看他的臉色,爭他的寵愛—— 我呸!如果他有本事也就罷了,可是他半分本事也沒有;這些年不是我在辛苦操持,鳳家還會有現在的家業?早被他變賣一空了!”

“他拿什麼來對待我?就是用你,用你們這些妾來回報我,還讓你五娘分了我的權!好,他好啊,現在他如果地下有知,讓他聽一聽他一直寵愛、捧在心尖上的愛妾們都說了什麼?這是什麼,這就是他的報應,報應!哈哈——”寧氏如同瘋子一樣笑了起來。

原來鳳家的夫人幾乎人人都委屈,那麼紅錦的生母唐氏,她的委屈有誰知道?紅錦努力鎮定之後以平淡的語氣道:“父親已經死了,你們再說這個有意思嘛?”

“你給我閉嘴!”寧氏和五娘一同喝斥道:“就是因爲他死了,這些才能說出來。”

紅錦愣了,她看着如同鬥雞一樣的兩個女子,完完全全的愣住了:要他死了,這些話才能說出來。

不知道爲什麼,紅錦聽到這句話之後,後背吹過了一陣涼風。

石氏看紅錦折樣子輕輕一嘆:“錦兒.女子生來就是命苦的;你不要理會她們,由着她們鬧吧,十幾年的冤氣了,讓她們說出來吧.難得能痛快這一時。”

聽到這裡紅錦除了代母親唐氏悲憤之外,還多了一分悲傷:無論是唐氏、寧氏、季氏,還是五娘,她們都是女人;而紅錦自己也是女人,物傷其類。

“四娘,你,不冤嗎?”紅錦看着石氏,問了這麼一句話;她的心冰涼一片,看着寧氏和五娘,如同惚比看到了十幾年後的自己。

不!她不要變成這個樣子的。

“冤,當然冤;只是,我的冤和她們不同,我的冤只是對你父親,他死了恨也就消了——我的冤也就不必攤到大太陽下給人看。”石氏很淡然。

紅錦聽完之後沉默了,她現在只感到沏骨的冷,同時她的腦海中閃現出容連城的臉: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是不是天下男人都如鳳德文一樣?

不過她並不認同寧氏、季氏和五娘眼下的大吵大鬧:她們拋開了身份,撕破了臉皮,不管不顧的

###鬧,不說丫頭僕婦們怎麼想,她們自己就把自己的尊###了腳下。

而最該聽這些話的人,卻早已經死去了;就如四娘石氏所說,實在是不必把這些冤屈攤到衆人面前的。

紅錦和石氏都沒有再理會寧氏和五娘,由着她們吵了一個天翻地覆:她們吵得累了,自然會停下來。

停下來的寧氏和五娘還是恨恨的瞪着對方,都恨不得把對方撕碎吃執

現在她們根本不想去要用什麼心計手段對付對方,她們只想直接的發泄掉自己胸中的腌臢,只想狠狠的撲上去撕打;理智?現在這個時候,這兩個人都已經沒有理智了。

因爲季氏的一番話,引發兩個人心底的怨念,她們根本不能自已:多少年了,她們就盼着有一天能在人前說出自己的委屈來吧?

看着寧氏和五孃的狼狽的樣子,紅錦心中生出了幾分憐憫;女人,何其不易啊;而和女人爲難的,原本就有男人了,可是卻還要再加上女人。

不過紅錦不開口了,可是寧氏卻不放過她:“你以爲你贏了?你不要忘了,在鳳家可不止是我有兒子,記得老二那個賤婢出去時說的話呢?老二那個賤婢雖然不如一條狗,但是她的那句話年是忠言呢。”

她在發泄一通之後,理智稍稍回覆之後便看不得紅錦安坐,她就要鳳紅錦難受,最好能看到現在五娘和鳳紅錦鬥個你死我活,才能大遂她的心願。

五娘低着頭只是喘氣,她並沒有答話也沒有看向紅錦;有些事情是不能迴避的:她有兒子這是事實;紅錦並不傻,所以她不用說些無謂的話口

紅錦淡淡的答:“那是日後事情,不管結果如何只怕你是看不到了,夫人。”

寧氏沒有想到紅錦不爲所動,而五娘也沒有反應;現在她根本沒有任何法子了,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敗在鳳紅錦的手上。

她十幾年來最恨的人一直是五娘,可是今天她最恨的人是紅錦;不是紅錦她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她當然不會認爲自己算計紅錦是錯的,而紅錦沒有束手待斃當然就該死一萬次。

用一雙通紅的眼睛看着紅錦半晌後,她忽然站直了身體,不再理會五娘,反而慢慢的向紅錦走過去;蘭初和若蝶立時便擋在了紅錦身前,寧氏卻揚手就打了她們一人兩記耳光:“滾開,就算現在是你們主子贏了,我也是鳳家的主母、你們的主子!打死你們,你們又能如何?”

蘭初的手握得緊了緊,不過倒底沒有還手;因爲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當真打寧氏,她才真是害了紅錦。

不過她和若蝶都沒有移開身子,依然擋在紅錦面前:打就由着寧氏打,她現在也沒有力氣把自己打死。

紅錦卻不能讓若蝶二人被寧氏如此責打,她起身推開若蝶二人:“你們退到一旁,夫人有話要說就讓她說。”

寧氏卻揚手對着紅錦的臉打了過去,狠狠的、帶着所有的怒氣打了下去,她恨不得打死紅錦:“我要說的就是這個!”

紅錦側一側身子便避開了,寧氏現在日疾在身,當然沒有紅錦身子靈活;她怒目看向寧道:“夫人,我們事情還沒有說完呢,你還是省些力氣聽我說完話。”

寧氏根本不聽紅錦說話,不管不顧的對着紅錦繼續打下去,她就是要出一口惡氣;四娘石氏沒有動,因爲紅錦不可能會吃虧的。

紅錦這一次不避了,她擡手擋住了寧氏的手掌:“夫人,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用一封假信騙你而不怕被識穿嗎?”寧氏不理會,她終於等來了好機會,紅錦現在胸腹前沒有一隻手在!她另外一隻手用力對着紅錦的肚子推了過去,那掩在衣袖中的手裡握着一把剪刀!

是她耳剛扶着軟榻喘氣時,手正好放在那剪刀上,而她的衣袖也掩住了那剪刀;在她看來就是天賜良機。

是的,她要和紅錦同歸於盡,不用心計、不用手段,她就要直接殺了鳳紅錦、親手殺了鳳紅錦方能一解心中的惡氣。

四娘看到了,若蝶看到了,蘭初也看到了:握在寧氏手中閃着一絲寒光的剪刀尖!衆人齊聲驚呼奔向紅錦,可是寧氏卻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微笑起來:因爲,她知道衆人救不了紅錦—— 她的剪刀已經抵上了紅錦的衣服。

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剪刀便可以刺破鳳紅錦的皮膚,刺進她的肚子!她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要把手中的剪刀整個都刺進去;她要鳳紅錦有死無生,她要鳳紅錦死在自己前面。

九十章 功敗垂成

半個呼吸間寧氏已經把剪刀又遞進了一點點,看着紅錦##的驚愕與痛楚,她感覺到自己的剪刀已經刺破了紅錦的皮膚。

她的臉上浮現了笑容:鳳紅錦,你以爲你今天贏了嗎?不用五娘動手,我就爲她除掉你;鳳家的一切,絕不能留給你們姐弟!誰得了都行,就是不能落在你們姐弟手上。

直到此時,寧氏才知道她這些年來最最恨的鳳家人不是五娘,不是鳳紅錦、也不是鳳浩宇,而是唐氏。

是那個寧可一死也不肯離開鳳家,那個以死亡霸佔着嫡妻位置,讓她十幾年來年年過節時就要對着那個死牌位執妾禮,讓她一輩子在鳳家不能最終擡起高傲頭顱的唐氏!

所以她這麼多年來容不下鳳紅錦姐弟,所以她在一敗塗地之時寧肯讓五娘得到鳳家,也不能容忍鳳紅錦有一絲半絲的機會:她都不肯讓鳳紅錦和五娘去鬥個兩敗俱傷—— 因爲她要親手結果鳳紅錦,只有如此她才能放心。

紅錦在四娘等人驚呼時便用力推向寧氏,此時她已經感覺到了痛,但是她死死咬着嘴脣並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雖然在肚臍之旁的地方傳來了越來越重的痛楚。

她要死在寧氏的手上了嗎?可是她的弟弟還生死未卜呢。

紅錦想到了浩宇,她想到了唐氏,而且她今年不過才十幾歲啊!就在她涌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慾望時,她放棄了推開寧氏,反而向後仰倒:希望可以躲開那刺過來的剪刀,至少能讓剪刀刺得淺一些從而保住性命。

只是她並不知道是不是還來得及,她也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只是全心的向後倒去;而四娘已經衝到了她身邊,雙手向寧氏推去;若蝶和蘭初也相距她只有一步,雙目都瞪着寧氏恨不得吃了她。

寧氏不理會這一切全身向前撲去,她根本不怕自己跌倒,最好是能和紅錦一起跌倒在地上,而她正好可以狠狠的以身體的重量,把剪刀更深的壓進紅錦體內。

她不理會四娘,不理會蘭初、若蝶,她全部的精神、體力都用在了剪刀上:只要能殺了紅錦,她只求能殺掉紅錦!

唐氏,她要讓唐氏在地下也不得安寧;她要讓唐氏在九泉之下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殺掉她的女兒:“唐氏,你以爲你贏了嗎?哈哈——!”

她忍不住在心底狂笑了起來。

若蝶和蘭初看着寧氏要和姑娘一起倒在地上,她們驚呼着想要接住紅錦:一時間她們也沒有想到,就算是接住了紅錦,那寧氏也一樣撲倒了紅錦的身上。

四娘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推寧氏,但是卻被寧氏向前撲而避開了多半,她只有一隻手推到了寧氏的身上,但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力:她的手在寧氏手背上推過!

若蝶和蘭初已經接住了紅錦的肩膀,而寧氏的剪刀處已經有血在以飛快的速度擴大着它的地盤。

若蝶在這一時纔想起,她需要做得不是托住紅錦,而是去托住寧氏;她立時放手抓向寧氏的肩膀,同時大喝:“推開她!”蘭初慢了一步,聽到若蝶的喊聲之後才反應過來,她鬆手的時候若蝶已經抓住了寧氏的肩膀:可是若蝶一個人不可能把寧氏自紅錦身上掀開。

四娘因爲用力過猛而身子收勢不住了倒了下來,她正正要壓在寧氏的身上!如果她壓倒了,那麼對紅錦來說當真是有死無生了。

目眥盡裂啊,四娘、蘭初、若蝶等人真真正正是目眥盡裂!她們的怒、她們的惱、她們的恨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因爲她們自己心中明白,紅錦就要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

此時的心情,她們自己也分辯不清了,只是卻感覺到心肺都要炸了。

寧氏得意的笑聲就要自口中逸出,因爲她同樣也知道紅錦死定了!

她輸了又怎麼樣?可是紅錦姐弟都死在了她的手上,她真是沒有太大的遺感了:在死前能大仇得報,並且還是親手所爲,這是何等的暢快淋漓。

笑聲在廳上響起的一霎間,寧氏的身體橫着向四娘飛了過去!

同時寧氏感覺到腰肋間傳來的巨痛,非常的痛,從來沒有過的痛;她的肩膀已經被若蝶抓住,本來剪刀的這一隻手便被擡開少許;在此時她在一痛忍不住手一鬆,身子撞向四娘.帶着若蝶一起摔倒在地上。

寧氏摔得並不痛,痛得只是腰肋;因爲有四娘阻了阻她,再加上若蝶,她並沒有摔出多遠。

那也是因爲踹她的人並沒有用盡全力,自然是因爲怕傷到了四娘和若蝶。

踢飛寧氏的人,是唐偉誠!

他已經以手中的扇子接住了紅錦的半個身子:“緩緩放下!”他這句話是對蘭初說的。

##到廳門前,到趕過來一腳踢飛寧氏也不過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廳上的衆人因爲寧氏的暴起傷人,誰也沒有發現廳門處來了人。

蘭初被喝之後立時配合着唐偉誠把紅錦慢慢的放到了地上:因爲若蝶的放開,紅錦另一邊沒有人在,唐偉誠如果不抱住紅錦便不可能扶起她 —— 而且此時把紅錦平放對她的傷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並沒有用手去接紅錦,因爲他相信自己能救得下紅錦,當然便不能因救她而害她:姑娘家的名聲很重要。

“叫大夫!”廳門外的這一聲大喝幾乎是同寧氏飛起時響起,這人是花明軒。

花明軒現在沒有半點瀟灑的樣子,他全身上下的衣衫都皺皺的,頭髮也是亂糟糟;此時他正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喝他身後的人。

他身後的人答應一聲兒,一閃便不見了人影兒:自家主子是當真急了,此時要慢一分到時他是什麼下場還真是難說。

花明軒趕到紅錦身邊時,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唐偉誠,這個男人遇事冷靜,並且反應迅速,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急救人之時居然還能想到鳳大姑娘的名聲;唐偉誠的這份沉穩超出他的年齡太多了,也和他平日裡的言行舉止不符。

當然眼下他沒有時間多想唐偉誠,鳳大姑娘的安危最重要。

寧氏飛起,紅錦被唐偉誠以扇子接住,花明軒大喝在人們的眼中、耳中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所以在寧氏落地之後,廳上並沒有聲音,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情。

花明軒沉聲喝道:“擡軟榻來!”紅錦現在還沒有被放到地上,不過就算是放到了地上,也不能讓紅錦帶傷躺在地上的。

廳上的丫頭婆子們都如同是死人一般,他纔不得不喝了一聲。

寧氏的笑聲不過剛剛出口便消失了,她眼下正自地上掙扎着想爬起來,目的也只有一個:殺了鳳紅錦!她的眼睛血紅血紅的,眼下除了要殺紅錦之井,她的腦中沒有其它一點東西。

對於唐偉誠和花明軒的出現,她根本是視而不見,也沒有去想一

下。

寧氏一動四娘立時伸手抓住了她的裙子,而若蝶也自天大的驚喜中醒了過來,伸手對着寧氏的臉就打了過去:現在什麼身份,什麼尊卑她都不記得了;她只記的這個人剛剛差一點點殺了她家姑娘,剛剛心中的絕望現在還很清晰,清晰讓她依然後怕。

響亮的兩聲耳光把寧氏打清醒了,卻也讓她怒不可遏:“你個賤婢居然敢打我?敢打我?”

若蝶小臉鐵青,她不答話揚起手來又狠狠的甩了寧氏幾個重重的耳光:如果她的姑娘有個萬一,不要說是打你,就是殺了你她也幹得出來。

四娘已經自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已經躺在地上的紅錦,擡起腿來就踢向寧氏,踢完又揚手打了她兩記:“我爲什麼不敢打你?大姑娘、大姑娘有……我就要讓你償命!”

她不想若蝶日後會被人找後帳,雖然寧氏今天已經是必死之局,但是她還有兒女啊;而且現在鬧得天翻地覆,寧氏的兒女們卻沒有一個露面。

“你也配?!”寧氏並不懼四娘,她的父親可是有實權的,四孃的叔父們並不能壓制住她的父親。

“她不能,我能!”花明軒的聲音冷得如同臘月裡的寒風;不過他並沒有看寧氏眼睛盯着紅錦,但是人人都聽得出來他並不是在嚇人。

紅錦並沒有暈過去,她已經緩過了一口氣正努力的想笑一笑:“我,沒有事兒;幸虧唐公子和花兄趕來及時,大恩不言謝。”

她說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雖然身上帶着很重的傷,剪刀還在身上沒有取下來,可是她卻完全的放鬆下來:花明軒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直到此時,她知道是自己真得贏了,雖然贏得很驚險,但贏了就是贏了:她保住了性命,而寧氏卻再無生路。

花明軒早就離城而去,紅錦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只能以信鴿和他通信:生絲的生意出了一點問題,就是多需要一天的時間,這纔有了紅錦去求五孃的那一幕。

而請唐偉誠相助是花明軒的主意,因爲他離開之後,只有紅錦一人無法兼顧府內府外所有的事情;因爲方人豪並不是省油的燈,他最擅長的就是把握機會。

“你們不是傳信說有天大的好消息嗎?什麼好消息,是不是浩宇的事情?”紅錦看向花明軒追問。

她沒有理會寧氏,眼下大局已定,她需要就是確定弟弟的安全。

九十一章 愚不可及的寧氏

花蘭明軒和唐偉誠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看到紅錦的###錯,知道她不會有性命之憂;花明軒摸出他的扇子搖了搖:“好消息一會兒自有人告訴大姑娘,現在大姑娘還是養養神爲好。” шшш◆ttκan◆C○

四娘走過來輕輕拍了拍紅錦的手:“你安心等大夫來,這裡有四娘呢。”她說完吩咐人把紅錦擡到一旁的暖閣中,等大夫來給紅錦診治。

此時藍羅、青綢、浩民都趕了過來;他們看到紅錦這個樣子咬咬牙誰也沒有說話,浩民過來招呼花明軒和唐偉誠,而藍羅和青綢進去暖閣陪伴紅錦。

五娘看到兒子和女兒並沒有說話。

翠絹、金綺和銀綾都沒有來;至於浩天和浩飛也沒有來;翠絹不來很正常,因爲她的生母二孃回房了,她不可能單獨出現在這裡,說不定母女二人在商議什麼。

倒是浩天和金綺、銀綾姐弟三人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很奇怪了:寧氏可是他們的生母。

浩飛沒有來也有些奇怪,府中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現在一

點兒也不知道;而且他的生母和一母同胞的弟妹都在,他不擔心其它人,也要過來看看自己的生母吧?

四娘雖然心中存疑,也只是看了一眼五娘並沒有問她。

說起唐偉誠能救下紅錦來那是巧之又巧,只能說是老天有眼。花明軒是剛剛自外地趕回來,而唐偉誠和他一起來到鳳府,用唐偉誠的話說就是來討帳的。

而就在他們進府聽到不對趕到寧氏的花廳時,便正正看到了寧氏就要重傷紅錦的一幕;花明軒的身形還沒有動,唐偉誠便在廳門前失了蹤影救下了紅錦。

紅錦得救自然是有人高興有人憂,而五娘是特別的一個,她的心思讓人猜不透:不知道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寧氏自花明軒開口說了舊句能把她置於死地之後,恨恨的盯了一眼花明軒,沒有再開口叫罵,垂下頭後眼珠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壞主意;只是她現在不會再有傷人的機會,因爲四娘已經吩咐人把她綁了起來。

五娘過了好一會兒纔好像清醒過來一樣,趕進暖閣想要幫忙卻被若蝶和蘭初婉拒了。

紅錦被擡到暖閣不久大夫便到了;大夫是被人扛在肩膀上“請”來的,而扛着他的人功夫不錯,至少是輕功很不錯,來回也沒有用太長的時間,絕對比馬跑得快。

大夫先給了藥讓丫頭們紅錦止血,然後診脈開方子說紅錦傷得雖然不輕,不過好在並沒有傷到內腑,只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應該就無大礙了。

五娘雖然被婉拒不過羊沒有離開,她和四娘在一旁靜靜的坐着,聽到紅錦的傷勢無大礙之後,和四娘一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唐偉誠和花明軒已經坐下,完全沒有了剛剛似乎一言不和就要殺人的樣子,兩個人就如同所有的貴公子一樣,十分優雅的吃起了茶來;只是花明軒的形像實在是不像貴公子,非常非常的落魄。

大夫走了,花明軒和唐偉誠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四娘和五娘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廳上又一次靜了下來。

所有的丫頭婆子們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因爲她們知道另外一場風暴已經近在眼前。

夫人要殺了大姑娘,這可是所有人的親眼所見,這一條大罪就算是她有個做知府的父親,也不能改變什麼;可以說她是一定要下大獄的,除非是大姑娘不追究她。

不過人人都知道現在大姑娘的脾性可不比從前,絕對不可能就此放過夫人;不過換作其它人,也沒有幾個會放過要殺自己的人吧?

如果大姑娘沒有人相助,也許夫人還能有法子扭轉乾坤,但是現在唐偉誠和花明軒是擺明了要幫大姑娘的:一句話,夫人簡直可以說是死定了。

就是因爲人人都心知肚明,所以很多婆子丫頭都計算起了小九九:要如何不被夫人連累呢?

紅錦被人擡了出來,她非要如此做,沒有人能攔得下她。

寧氏看到紅錦身子掙了掙,根本動不了一分,只能恨恨的瞪着紅錦;她現在所想的不是她要死了,而是紅錦在她死後還會活着!這讓她全身上下都極爲難受。

“你以爲你贏了?如果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罷,也就算了,不然你一

定會後悔的!”

紅錦看着她:“沒有誰贏,只是夫人你要去官府把事情說清楚而已。”

“你會後悔的!”寧氏咬牙切齒。

“夫人,你現在還要說這種沒有用的話,只會讓人恥笑你怕死而已。”紅錦就是要激一激她。

寧氏紅着一雙眼睛大笑:“你不相信,還是你只顧你自己?鳳浩宇去了南邊多久了?你知道他現在身處何地?大牢,知道嗎,大牢!”隨後就是一陣瘋狂的大笑。

笑完之後,她盯着紅錦:“如果今天的事情就此揭過,那麼鳳造宇便會安然無恙的回來。”這是她的最後一張牌。

紅錦聞言微微一笑,迎着寧氏的曰光:“夫人,你不想知道我### 會用假信騙你而不怕被識破嗎?”她的目的達到了###己承認了浩宇的事情。

寧氏哼了一聲兒,因爲剛剛的大意才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認爲紅錦如此說不過是要奚落她而已:“你果然是不顧你弟弟的生死了?”

她現在已經沒有其它的法子,反正此事過後紅錦等人再來找後帳“那時一切都已經過去,不會有什麼把柄留給他們的:只要她能保住性命,才能再圖後計。

”弟弟的性命我當然放在心上;不過假信的事情要和夫人先說清——我有真得書信,容家老爺親筆寫來的真的書信—— 應該,就在花公子的身上。“紅錦看着寧氏的眼睛:”所以,我是十拿九穩,有什麼可懼的?“

寧氏聞言看了一些花明軒,再次冷哼之後並沒有說話:真的假的,現在還不都是一樣?容家就算保住了鳳紅錦又如何,那個鳳浩宇現在想來已經定罪,就等着刑部發文了。

沒有她的話,鳳浩宇根本不可能翻案;鳳紅錦如果想要弟弟,便只能放過她;想到這裡她的眼底閃過幾絲快意.到時看鳳紅錦還能笑得出來嘛。

”說到浩宇夫人可能不知道吧;“紅錦淡淡的道:”在我被方人豪暗算時,便已經知道弟弟被人誣衊,而容公子和胡公子離開就是爲了去救他。“

她說到這裡看向花明軒:”現在,想來已經救下了浩宇;夫人,您的心願怕是又要落空了。“

寧氏聽到這裡臉色才大變,然後大笑:”不可能的,就算是他們去救,現在也已經太晚根本救不出來了。“

花明軒冷冷的接口:”哦?你這樣想;那讓你看看容老爺的親筆信吧。“他把信遞給蘭初,讓她拿過去寧氏看。

寧氏看完之後大喊道:”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她不能相信,也拒絕相信,她本以爲她還有最後一招的,不想她的底牌早已經被人知曉並破掉了。

容家老爺親筆寫道,浩宇已經洗掉了不白之冤;他當然不會說假話。

紅錦把信接過來看完,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因爲信中容老爺說浩宇已經脫險,而他和容夫人不日就要到本城來看紅錦;言外之意就是擔心紅錦在鳳家也會有不測。

”我,爲什麼要騙你?“紅錦只是淡淡的反問了寧氏一句,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寧氏愣在了當場,她呆呆的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子一口鮮血就自她的口中噴出,她連連咳了幾聲,看向紅錦:”當年,我就應該殺了你。“

她悔且恨:最後的關頭她居然還上了紅錦的當,自己硬生生的又給自己添了一條害浩宇的罪名;她真是愚不可及!其實,是她的心亂了,所以纔會一錯再錯。

紅錦平淡的道:”過去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夫人;你就算是現在後悔也已經無用。“至於寧氏所想的不是後悔而還是害人,她並沒有感覺到意外。

寧氏被紅錦這句話又氣得吐血一口:是啊,她現在後悔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

”夫人準備什麼時候去官府?“紅錦並沒有憐憫她一分,她害人的時候可不曾爲人留過後路。

寧氏沒有說話,因爲她知道此事不由她來做主,並不想自取其辱。

紅錦看向她:”夫人不說話,那麼我就做主了;現在就送夫人去官府,並且同時給寧府送個信兒,把夫人的所做所爲都說個清楚明白

夫人,你想是寧知府的前程要緊,還是你的性命要緊呢?“

寧氏聞言再也挺不住,吐出大大的一口鮮血後昏了過去;她被紅錦說到了痛處,她自己心下也明白,以她的所爲寧知府只會大叉滅親。

紅錦看着寧氏昏倒,合上眼睛道:”伺候夫人服藥,醒了之後就請夫人去官府吧;“她掃了一眼廳上的衆丫頭婆子:”到時,還要大家去做個見證。“

廳上大多都是寧氏的人,聞言都屈膝蹲了下去:她們敢不答應嗎?

而且寧氏是死定了,她們當然不會爲了寧氏而把自己搭進去。

殺人償命,而且浩宇在獄中受了什麼苦,也要讓寧氏自己去體會一番;紅錦絕不可能會放過寧氏,不會再讓她有機會來害自己姐弟。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殘忍。

花明軒站了起來:”我去換身衣服,官府那裡我去一趟爲好。“他頓了頓笑道:”大姑娘還是猜到了好消息,現在浩宇已經在路上了;因爲浩宇身上有傷騎不得馬,所以要多費些日子。“

紅錦點頭正想要再道謝時,便聽到廳外有人回:”大姑娘,容老爺和容夫人現在府門外!“這丫頭是個聰明的,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寧氏當家做主的時候,所以她一開口便向紅錦回稟。

九十二章 驚,好戲

紅錦看向花明軒,容老爺的信不是說要近日到,怎麼剛###

信,人卻已經到了門外呢?

花明軒摸了摸鼻子:”信是非天晚上接到的,飛鴿傳書是快.只是我並不在城中;想來我在路上趕路時,容老爺一行人也在趕路吧?“

紅錦心中一陣感動,容老爺夫妻是真得關心她,爲她居然星夜趕路;只是她現在重傷在身,不能前去迎容老爺夫妻,只能拜託四娘了。

四娘和五娘帶着青綢藍羅等人迎了出去,浩民當然也要去的:他是在府中的唯一男丁;而花明軒急急的去換衣衫,然後再去見容老爺:他和容老爺是相識了的,不能太過失禮。

廳上便留下了唐偉城。

不過有他在也好,免得只有紅錦和寧氏在一起;如果不是有他在,青綢和藍羅就要留下一人了。

唐偉誠看了一眼寧氏,讓人把她帶到西暖閣去:”大姑娘,以後一

切還是要小心爲上;惡人總不會那麼容易束手就縛的。“

紅錦應下並謝過了他,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不求習慣便玩笑道:”又被唐公子救一次,再記一百兩銀子的帳目了。“

唐偉誠沒有立時答話,他直直的盯了紅錦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才道:”承惠了。“只是這三個字全沒有往日他說話時的精氣神,就好像是爲了答而答一樣。

紅錦有些奇怪,不知道唐二公子這是怎麼了;只是兩個也不相熟,她只能說些客氣的不着邊際的話。

唐偉誠的神色好像更落寞了一絲,雖然和紅錦有問有答、有說有笑,可是紅錦卻感覺他的笑並沒有延伸到眼中。

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唐偉誠再次看向紅錦的眼睛:”以後,不要讓自己再受傷。“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

紅錦也沒有來得及細想輕輕點頭:”要多謝唐公子相救。“唐偉誠又看了一眼紅錦並沒有再說話.向外看去。

簾子已經挑起,進來的人卻不是容老爺夫婦—— 雖然唐偉誠不認識容老爺夫妻,不過他很肯定此事。

因爲進來的人,他認識。

不止是他認識,廳裡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紅錦同樣也認識。

就在此人邁步進屋之後,就連見多識廣、從來都不把心思擺在臉上的唐偉誠都張大了嘴巴合不上。

衆丫頭婆子沒有一個人說話,廳裡最多的聲音便是吸涼氣:大家不約而同的倒吸氣。

紅錦更是驚得忘了傷痛一下子坐了起來,直到坐起那傷口再次破裂引發的巨痛才讓她清醒過來;她並沒有躺下,因爲太過震驚了。

”父、父親?!“紅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從來沒有如此這樣懷疑過自已的眼睛,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

是的,進來的人是鳳德文,遇匪之後一個多月沒有一點音訊的鳳德文!這怎麼可能?是廳上所有人心中閃過的念頭。

鳳德文輕輕的”1嗯“了一聲兒,他看到紅錦身上的傷口滲出來的血跡,微微一皺眉頭:”你受傷了?“

紅錦輕輕點頭:”被人刺了一剪刀。“她的目光並不在鳳德文身上了,而是被鳳德文身側的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女子,長得並不算漂亮,連府中的二孃都比不上;不過一

眼看上去便很舒服,而且她的一雙眼睛很靈動,顧盼之前便有讓人心醉的氣質。

她是誰?

紅錦看向鳳德文身後:容老爺夫妻都在,之後是四娘等人;加上一

衆的丫頭婆子,幾十人並沒有一個說話,想來也都是驚得不輕。

尤其是五娘,一張臉雪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看到五娘,紅錦忽然想到了二孃、寧氏和五娘剛剛的發作,脣邊浮現了一絲笑意:父親沒有死,可真是要熱鬧了。

”已經叫大夫看過並沒有什麼大礙了;“紅錦掩住心思接着說了下去:”父親能平安歸來實在是太好,您不在家女兒、女兒差一點就被人害死,再也看不到您了。“

先告狀總是佔一分便宜的,紅錦並不打算讓惡人先來,她爲什麼不能先來?做戲嘛,只要有必要,她也不是不會的。

而且她的目的並不是做戲,而是引戲:讓真正的好戲上場,她便可以好好的在一旁看個熱鬧了。

鳳德文就算是再怎麼樣,這一次也不可能會再偏幫寧氏:不只是寧氏做惡衆人皆知,而且她說得那番話,還有她對鳳德文不聞不問不救的舉止,也足以讓她沒有翻身的餘地。

想到寧氏看到鳳德文的樣子,紅錦心底的笑更加深了二分:還有季氏,不知道季氏知道鳳德文活着是什麼樣子。

鳳德文微微一愣,想到身後的容老爺夫妻便很快的答道:”居然有人欺負你?看我不狠狠的教訓她!女兒,父親這一次脫難多虧了容老爺,你日後可要好好的孝敬容老爺才成。“

###話帶開了,一來家事不想在容家人面前提起,二來他###

也知道此事八成和寧氏有關—— 他還是習慣性的要”保護“寧氏。

紅錦並不生氣,她是真得一點兒也不生氣,現在父親越幫寧氏越好啊;聽到父親提到容老爺之後,她羞紅臉低下頭沒有再做聲。

鳳德文看到女兒如此懂事知進退,心下很是舒服:”容兄、嫂夫人,請坐請坐。“他一面讓座一面掃了一眼廳上:寧氏呢?

這裡是妻子的院子,怎麼不見寧氏?

他剛想開口問寧氏時,紅錦忽然道:”若蝶,父親回來了,快去請二孃和二姐姐過來 —— 我們一家正好團聚!記得去大廚房吩咐一聲兒,讓他們準備席面,我們要好好爲父親壓驚,爲容老爺和容夫人接風。“

這話聽到鳳德文耳中十分的舒坦,第一次感覺這個大女兒也是個不錯的:”好,錦兒長大了。“他笑着坐下,破天遭的頭一次對紅錦溫言道:”你有傷在身還是歪下吧;這裡沒有外人,不會有人怪你的。“

紅錦應了一聲兒,這才向容老牟和容夫人見禮:也只能點頭爲禮了。

容老爺溫和的點了點頭,而容夫人看到紅錦傷得如此心中閃過了心疼,並且還夾雜着幾分怒氣。

紅錦看向容夫人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大礙;容夫人看到後輕輕一嘆,起身走到紅錦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來問她的傷勢詳情。

鳳德文多少有些尷尬,也不想讓容夫人問起紅錦受傷的緣故來便道:”你們夫人呢?容老爺和容夫人來了,快讓她過來。“

丫頭婆子們沒有一個人動.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了紅錦。

四娘坐在椅子上吃茶,五娘坐在椅子上和自己的手帕較勁兒,兩個人都好像沒有聽到鳳德文的話。

藍羅和青綢一個看窗外,一個看地上,都看得十二分的專注;浩民正在欣賞唐偉誠的扇子,兩個人都看得入神。

屋裡,在鳳德文提起寧氏之後靜得沒有一絲聲響;除了他和身邊女子、容家夫妻之外,其它人的呼吸都是輕的:容家的僕婦們都被感染而放輕了呼吸。

紅錦此時輕輕的躺下了.她可是受傷的人啊,不能理會太多的事情。

鳳德文終於感覺到不太對勁兒,最不對勁兒的地方是滿廳的丫頭婆子,好像在爭詢紅錦一樣:這怎麼可能?

他知道這些人從來不把自己這個大女兒放在眼中的,而寧氏又不在廳上,可是她的貼身丫頭們卻都在——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還不去請你們夫人?“鳳德文看向寧氏大丫頭,聲音冷了三分。

那大丫頭福了下去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她求救似看向紅錦。

紅錦想了想道:”父親,外面好像是二孃到了。“她把話引開了。

鳳德文的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快,他有一種感覺眼下這個家中紅錦好似成了女主子一樣;他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聽到二夫人季氏的聲音傳了進來。

”什麼容老爺、器老爺的,和我們母女有什麼關係?!他們自來他們的,自有那個鳳紅錦招呼他們,爲什麼非要讓我們母女巴巴的趕過來?要知道我們眼下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哪裡有時間陪閒人。“

”大姐姐不是說了有禮物嘛,娘你就少說兩句。“翠絹的聲音冷冷清清的。

”哼,能有什麼好東西給我們?“季氏的聲音很不耐:”不過看看也好,如果值幾個銀子便陪着坐一坐,如果指望我打發你們大姑娘出門,就要看你們大姑娘是不是有心了。“

廳上本來就靜,現在更是靜得讓人心裡發顫。

容老爺的神色還是那般,容夫人還是握着紅錦的手摩挲着,夫妻二人並沒有看鳳德文一眼。

可是鳳德文額頭的青筋都跳了起來:這個季氏,得了失心瘋不成?

紅錦斜眼看到父親的樣子在心底冷笑了兩聲,她這話還真沒有什麼—— 和她離開這花廳之前說得那番話相比,當真是沒有什麼。

季氏母女沒有再說什麼,可能是到了門前的緣故;簾子打開季氏和翠絹走了進來,季氏走路的樣子都和平日裡不同,大搖大擺、氣勢十足;不知道的真會當她纔是鳳家的主母。

不過當她轉過屏風看到鳳德文時,臉上的神色精彩的就是最出色的戲子也比不上。

她臉上閃過了驚愕、不信、失望、擔心等等,不一而足;最後她的身子都輕輕顫動了起來,這一刻她寧可看到了惡鬼也不想看到鳳德文端坐在廳上。

”二孃,父親回來了你不高興嗎?“藍羅輕柔的道;她的話很輕很柔,卻帶着一種冷意讓季氏的臉色霎間變成雪白。

九十三章峰迴路轉

藍羅等這麼一天等得太久了,也因爲等得太久了,所以###的話並不顯一絲恨意;就彷彿是在說家常一般:她的恨已經融到了血中,並不會顯露在外。

季氏聽到藍羅的話後才忽然清醒過來,一張臉笑得比哭更難看,結結巴巴的道:”老、老爺,您回來了。“一個在水中游了很久的人,以爲自己已經上岸可以休息時,才發現自己還在大海的中間會是什麼感覺?問季氏,她現在最清楚不過了。

她知道自己要笑,可是偏偏最想的就是要哭!

這麼多年來,她是在心底盼着鳳德文和寧氏快些死掉之後可以解脫,可是又很清醒的知道他們夫妻活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所以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是她心底的這點希望在今天就那麼容易的實現了,所以她難以自已:她高興的幾乎要瘋狂;她得到了,她得到了她不敢夢想的一切;從此以後,她不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她可以舒舒服服的、按着自己的意思活下去。

什麼叫做美好?什麼叫做幸福?季氏在那一刻深深的體會到了;只不過,當她準備要好好享受時,卻發現一切都是虛假的——她怎麼能承受得了?!

沒有得到時,她當然不會在意,也會一直耐心的等下去,和鳳德文、寧氏比一比誰活得更久一些;但是眼下她在得到之後又失去了:她當時知道鳳德文已經死掉、寧氏也必死無疑時有多麼的高興,現在就有多麼的難以承受。

她真得很想哭,非常想哭。

可是現在必須要笑,如果她想活下去,如果她還想在鳳家生活的好一些,她就必須要笑;所以她勉強自己笑了,只是得笑得有難看她自己並不知道。

鳳德文看到自己的二夫人如此有些詫異,冷冷哼了一聲兒:”還不和容老爺、容夫人見個禮?“當然了,家事要私下處置,他現在並不想多過問。

季氏如同提線木偶一樣,過去給容老爺、容夫人見禮,只是動作怎麼看着都僵硬的讓人不舒服。

紅錦看了一眼藍羅,微笑着對季氏道:”二孃,父親能回來太好了;那些你一直放在心底想說的話,現在可以當面告訴父親了,你很高興吧?對了,還有夫人,二孃都來了還不請夫人出來,二孃現在太過激動,有些話怕是要夫人代二孃說纔可以。“

季氏聽到此話嚇得幾乎失了魂,可是鳳德文就在面前,還有容老爺、容夫人她根本不能開口求懇,只能以眼睛苦苦相求。

翠絹此時也走過來給鳳德文、容老爺、容夫人見禮;她並沒有理會生母的事情,見過禮之後很安份的坐到藍羅身邊,一副乖巧到不行的樣子。

她如此倒也算不得涼薄,大家族中的女孩兒們有得是和生母不親近,和嫡母十分關厚的事情。

不過紅錦卻知道翠絹如此做的目的:她如此就表明,不論季氏做了什麼都同她無關。事實上,之前的事情她根本不在這花廳上,要說事情和她有關也太牽強了。

紅錦並沒有理會季氏的目光,她可從來沒有少欺辱自已姐弟;而且這樣好的機會放過,老天以後都不會幫她的:自己平白放過仇人,給人機會再來害自己,那不是自找罪受嘛。

不管是季氏、寧氏還是五娘,她們在看到鳳德文之後一定會想法子遮掩她們曾說過得那些真心話;紅錦自然不會讓她們如願。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女子此時扯了扯鳳德文的袖子,輕輕舟喚了一聲兒:”老爺。“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廳上的衆人都聽到了耳中。

四娘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婦人,然後輕輕搖頭並沒有再理會;而五娘則一下子擡起頭,下死眼盯了一下那婦人,看向鳳德文時想到自已今天曾說過的話,氣勢一下子沒有了,重新低下了頭。

二孃聞言掃了一眼婦人,眼中閃過了惱、恨、嫉妒等等;不過她一

樣也是低下了頭,沒有敢說什麼。

人人異到這一句老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紅錦終於可以確定了,這婦人就是自己父親的第六房妾侍,鳳家六

夫人了:當然,還要給祖宗上過香,給各房的夫人敬過茶纔算。

不過第一關卻是寧氏,如果寧氏還被鳳德文承認其的正室地位。

紅錦在心底笑了,因爲今天的戲份很足很足啊,自己老爹還帶了一位新夫人回來;想到老父妻妾們的真心話,她的笑意都到了眼中。

”還不去請你們夫人出來?要客人們等到幾時?“鳳德文聽到婦人的輕喚後,先溫和的看了一眼那婦人意示安撫,然後便又再次催促丫頭去請寧氏。

紅錦道:”請夫人出來吧,夫人想必也有很多事情要向父親說的。“

那丫頭急急的帶着人進去西暖閣,不大一會兒便把寧氏擡了出來:她們並沒有給寧氏鬆綁,自然也沒有告訴寧氏鳳德文已經回府了。

寧氏看到鳳德文時的吃驚便不用說了,不過她震驚之後衝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你還活着?!“

鳳德文原本臉色漲得如同豬肝一樣:自己的妻子居然被綁了起來,在容家人面前這算什麼?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紅錦,直覺認爲此事應該和女兒有關。

因爲紅錦受了傷,而且寧氏的丫頭婆子好像很有些畏懼紅錦.所以鳳德文才會想到紅錦身上;他只想到了他的面子,並沒有想到紅錦的傷——好端端的,紅錦能把寧氏綁起來嗎?

他原本還在想法子怎麼應對,沒有想到寧氏衝口而出的是這樣一句話,這讓他的心底不舒服起來;他雖然不甚精明,不過也不是傻子。

鳳家一直沒有人派過人去救他的事情,他當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認爲現在當着容家人的面兒,不是處置此事的時候罷了;當然了,主要是因爲他認爲那個跑出來的長隨八成也沒有逃出匪人的毒手。

他冷冷一哼,便聽到身旁的女兒紅錦道:”夫人,你很失望吧?

你把父親長隨送來的消息瞞下,對父親的生死不聞不問,只是一心圖謀鳳家的家業;可是老天有眼,讓父親回來呢,夫人不想對父親說說那被你瞞下的信嗎?“

紅錦就是要挑起事端,只要她說出這麼一點來便足夠了,寧氏不會放過季氏和五娘:雖然寧氏最恨她,可是此時讓寧氏一人擔下對鳳德文無愛無義的名聲來,她是絕對不幹的。

鳳德文異到紅錦的話後再次瞪向紅錦:”你是說,有人到府中送信?“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紅錦輕輕點頭:”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那長隨被夫人送到了莊子上去了。“

鳳德文聽到這裡盯了一眼寧氏,想了想對容老爺夫妻抱拳:”真是不好意思,現在小弟有些家事要理,還請容兄和婕夫人先去休息.我們晚上再歡聚痛飲。“

容老爺也不想摻和鳳家的家務事兒,聞言正中下懷便站了起來;容夫人看了一眼紅錦看向鳳德文:”錦兒可是我們家的人呢。“

這是警告,明明白白的告訴鳳德文,紅錦是不能再被傷到一根汗毛的。

鳳德文起身抱拳答應着,送了容老爺夫妻出去之後再回轉來時,一

張臉沉得如同是鍋底灰一樣:”唐公子、花公子……“

”叔父,事情從頭到尾我們都清楚,其中有些事情可能叔父還要垂詢我們。“花明軒開口打斷了鳳德文的話。

按理來說他和唐偉誠都應該回避的,這是鳳家的事情;可是花明軒和唐偉誠卻坐得四平八穩,並且開口說得極爲明白:你家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迴避不迴避都沒有什麼要緊的。

鳳德文臉皮一緊,他當然不能留下這兩個人在廳上:這算什麼事兒。

”當然,如果叔父認爲我們應該早早去官府報備一聲,那我們就先去官府回頭再來聽叔父的吩咐。“這話表面上是極爲客氣的,不過話中的意思十二分明顯。

寧氏立時出口:”老爺,讓他們在這裡便在這裡吧。“她在看到鳳德文之後,重新有了希望。

鳳德文聽到妻子的話,立時便明白這兩個傢伙如果去了官府一準兒壞事,便只能哼一聲兒坐了回來。

廳上鴉雀無聲。

”先把你們夫人放開,這成何體統!“鳳德文坐下之後的第一句就是放開寧氏。

紅錦的眼角跳了跳,不過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這樣一位父親.還真是讓人無語的很。

”二孃,你是等夫人和老爺訴完了離別之情再說你的心底話嗎?“紅錦任丫頭們把寧氏鬆開,只是看向季氏問了一句。

季氏全身一震,她看了一眼寧氏想到自已曾經說過的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到寧氏的信任;說不定寧氏第一個就會拿自已開刀。

”五娘,你呢?也要等下去嗎?“紅錦看向五娘:”或者五娘想讓我來代各位夫人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不成?“她稍稍威脅了一下五娘。

五娘擡起頭來:”老爺……“

”住口!“鳳德文忽然大喝了一聲兒:”我還沒有死,這個家是我做主!“他瞪了一眼紅錦又對寧氏喝道:”你說,當時爲什麼接了信沒有讓人去救我?“

如果沒有容老爺夫婦在府裡,他很想打紅錦兩個耳光:她一個小女孩兒好狠毒的心思,居然要利用老二和老五來對付妻子。

寧氏在丫頭們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老爺,當時那長隨到了府中什麼也沒有說便昏迷過去了,後來醒了之後居然什麼也不記得了,我急得不行只能依大夫的話讓他去莊子上靜養……“

鳳德文盯着她半晌冷冷哼了一聲兒,並沒有說話;顯然他不相信

是人都不會相信的。

季氏和五娘都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紅錦冷笑了一聲兒道:”父親,您不想聽聽這個家在聽到您不在之後是什麼反應嗎?我受傷力弱,還是請四娘說給父親聽吧。“

五娘聽到這裡忽然擡頭道:”不用,還是我來說吧。“

四娘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阻止她,而紅錦也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五娘看她們二人不理會自己,看也不看寧氏和季氏,便開口說了起來。

她自寧氏把府內外舟事情交給她和紅錦處理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今天發生的事情;自然也把季氏的一番瘋狂,和寧氏的真心話都說了出來。

而讓紅錦和四娘有些意外的是,她並沒有替自己遮掩,而是源源本本的把自己的話也說了一遍。

花明軒和唐偉誠並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當他們聽到鳳家的三

位夫人說過的話,心中的很驚訝:原來,女人心中是這樣想的。

不論是妻、還是妾,都認爲委屈,並且對於自己的丈夫都抱着一份怨恨的心思:就算沒有恨,那怨意也是深厚的讓人不寒而慄。

原來,女人們並不是甘心情願的做姐妹,至少不是人人如此。

說完之後五娘跪倒在地上:”老爺,我當時聽說您被害之後心神全亂了,再聽到大姐和二姐說那些話,便跟着亂說起來——您是最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有過這些心思,只是當時痛得糊塗了。“

”當然,不管有心無心那都是我的錯,我現在說知錯了老爺也不會原諒我,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現在就回去好好的思過。“她說完用力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

叩完之後,她的額頭已經是青紫一片;可是她要做得並不這些,她起身看向鳳德文雙目含淚:”老爺,這一輩子跟了你我從來無悔,只是說過得那些話太過傷人,我、我……;老爺,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注意身體,以後早晚天涼了一定要記得添衣。“

說完這些之後,她再看一眼鳳德文以袖掩面就向一旁的柱了撞了過去,狠狠的撞了過去:她絕不是做假!

鳳德文被氣得鐵青的臉立時轉成了白色,他站了起來:”快.快!“他是要丫頭婆子們攔住五娘。

可是這些丫頭婆子們哪裡能攔得下五娘呢?能攔得住五孃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唐偉誠。

但是唐偉誠並沒有要救人的意思,在他的眼中不要說死一個五娘,就是死十個八個也同他沒有關係。

”不!快救人,救人!“紅錦喊了出來。

她是爲了青綢和浩民;她今天要對付的人,是有五娘在內,不過她並不想要五娘死;她只是想讓五娘放下手中之權,不要再爭權奪利。

唐偉誠聽到紅錦喊聲之後,伸腳便把小几踢了過去;小几撞到了五

娘,在她剛剛觸到柱子時被撞開了。

不過她倒在地上時,額頭上依然是流出了鮮血,人也昏迷不醒了。

鳳德文看着五娘心裡的氣便消了大半,再想想她尋死前說得那番話,想到這些年來五孃的溫柔體貼,連忙吩咐人把五娘擡到牀上去,又叫人去請大夫。

寧氏和季氏呆立在一旁看到這裡眼光都閃了閃:這個五娘,好狠!

九十四章 狗吠

寧氏是對人狠,可是五娘是對自己狠:天知道那個唐偉城是不是會救人,而且能不能及時救下她來也是未知數。

可是五娘卻硬是做了,用自己的性命來向鳳德文證實,她的話只是一時糊塗,並不是真心話:值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青綢和浩民都奔到了五孃的身邊,擁着她去了東暖閣;不過浩民和青綢在進暖閣時,回頭帶着歉意看了一眼紅錦;有些事情,聰慧如他們有什麼看不破的,只是一面是母親以死相脅,一面是自己的親姐姐紅錦受委屈被利用——他們能怎麼辦?

至少眼下他們除了表達歉意之外,什麼話也不能說;再加上眼下的情形,他們也只能先救下生母之後再說其它。

紅錦明每青綢和浩民的意思,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五

娘是不是會永遠如此下去她並不知道,但是她如此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日後見到青綢和浩民時不會有愧疚在心。

她當然知道五娘是利用了她:利用了她和青綢、浩民之間的感情,聰明如五娘當然知道憑自己兒女爲紅錦做的,紅錦絕不會看自己死在她的面前;這一次,五娘無疑是賭對了。

唐偉城的身手,五娘早已經見識過了;所以她認爲只要唐偉誠肯出手,自己尋死之舉有九成的希望可以得救;不然,她哪裡肯不顧性命,不爲其它只爲了自己的三個兒女,她不會自尋短見的。

至於用力大:如果她用得力並不大,怎麼能取信於人?她不但要騙過鳳德文,還要讓衆人無話可說才成。

撞柱子之後她的昏倒那也是必須的,因爲她不想再留在大廳上:置身事外才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

如此,她便有了可以獨自向鳳德文細細解釋的機會,不會被紅錦、季氏、寧氏等人找到她的話中的漏洞;她一個女人對付鳳德文這個男人,有七八種法子可以用,一定可以讓鳳德文相信她;可是對付紅錦、寧氏等人,她卻沒有這種十成十的把握。

五娘此計連消帶打,自保以外還把寧氏和季氏推到了鳳德文面前:這兩個人的心思,她可是向鳳德文說得一清二楚。

五娘離開了花廳,鳳德文看了一眼東暖閭,明顯是有些擔心五娘:不得不說五娘很瞭解鳳德文。

鳳德文身旁的婦人低垂的眼睛卻閃過了精光,不過她一直端坐在那裡,並沒有動也沒有說過一個字;她在仔細的觀查着廳上的衆人。

紅錦感覺到婦人的不同,她掃了一眼過去:這一位,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鳳德文坐下之後,看向寧氏和季氏時胸口的怒氣便再也壓不住了:這兩個人的所言所行,無不是盼着他死;不,應該說是恨不得他早死。

”哼哼,好,很好,你們很好啊!“鳳德文的胸口都要被漲破了。

寧氏淡淡的道:”一面之詞而已,老爺。“

鳳德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掌拍在桌子上:”你還敢說是什麼一

面之詞!現在這大廳之上人人都知道,你敢說你沒有做過那些事兒,沒有說過那些話?!你說,季氏,你給我說說清楚!“

他是不想發作的,一直不想發作,因爲他還想借助寧府的權勢;可是聽完五孃的話後,讓他如何忍得住?是個人都忍不住了。

氣還是其次,他是極爲難堪的,在自己的兒女面前,在唐偉誠和花明軒面前,他丟了極大的面子:他的妻妾居然恨不得他早死,這讓他感覺把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此時他根本忍不住,不過他首先要發作的人不是寧氏而是季氏:一

切都是由她而起,不是她開口說些大逆的話,哪裡會有寧氏和五孃的那番話。

只不過他卻沒有往深裡想,他的妻妾們不說,便等於是心中沒有想嗎?

季氏沒有什麼背景,全依仗着鳳德文和寧氏在鳳家立足;現在寧氏是恨不得她死在當場,鳳德文再如此震怒,她便嚇得膝蓋一軟跪倒在地上。

分辨?她哪裡有這個膽子!所以她只是求饒,不停的求肯,卻不知道這個樣子只會讓鳳德文更生氣:因爲她如此就等於是承認了五娘所說的話是真的。

原本季氏就算不得很聰明的人,只能說有些小聰明而已;現在早已經失了分寸”哪裡還能把事情想得明白透徹?所以她這一跪,把寧氏也恨得直咬牙。

鳳德文看得呼呼直喘氣,他是真想把季氏活活打死。

紅錦並沒有再說一句話,她只是在一旁看着,這樣的好戲可不是天天能有的;看着父親的樣子,紅錦心下還真是說不出的痛快——這就是他放在心上疼愛有加的女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鳳德文難受的?

鳳德文狠狠的瞪着季氏,忽然把桌上的東西都掃向了季氏:“我可曾薄待了你一分?!啊,你說!”

季氏當然說不出話來,她被那些杯碟砸了一個滿頭滿臉,可是卻不敢哼一聲兒;她現在無疑是怕的,不知道鳳德文在盛怒之下會如何對她。

鳳德文卻不出氣,擡腳就把季氏又踢翻在地上:“你說,你說啊!

你不是有很多話嘛,爲什麼現在不說了?說啊,我讓你今天說##.”

翠絹此時輕輕的道:“父親,氣大傷身,我們一家人都要依靠父親,您好不容易歸來一定要仔細身體;而且大姐姐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有大哥哥也身受牢獄之災,父親還要記得要好好給姐姐哥哥壓驚,只是請父親不要再動怒,對身體太不好了,女兒很擔心。”

她這些話初聽當然沒有什麼,可是細想卻是不得了;討好鳳德文便不用說了,孝心自然是衆兄弟姐弟中的第一個;而且她提及紅錦和浩宇的事情,自然引得鳳德文想起寧氏所爲,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在提醒鳳德文,你重罰了季氏和寧氏的話,要如何安撫紅錦和浩宇呢?他們可是這一次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鳳德文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對紅錦姐弟一向冷淡,所以他從來沒有寄希望紅錦姐弟會有多孝敬他;但是眼下如果整治了寧氏和季氏,是不是也證明他這麼多年來也錯了?

紅錦聞言看向翠絹:“二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受不受委屈都是小事兒,主要是父親啊—— 就像二妹妹所說,父親您日後可要多多注意身體纔好。”

鳳德文聞言臉色又是一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紅錦,不過一時間並沒有說什麼。

寧氏和季氏、五孃的所爲,就好像是狠狠的打了他幾個耳光;不只是事情的對錯,而且事關一個男人的面子、尊嚴。

但是他同樣不想看到紅錦和浩宇在鳳家的地位太高,因爲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鳳家給浩宇。

左思右想,鳳德文是越來越煩燥。

寧氏在此時冷冷的一笑,她是極了解鳳德文的,所以此時的不屑很明顯,非常明顯。

鳳德文正在氣頭上,聽到寧氏的冷笑一下子便再也壓不住,起身對着寧氏就踢了過去,連人帶椅子都踢倒在地上。

“你不也有話要說,你也說,說!”鳳德文一腳之後又一腳過去,他實在是要發泄一下。

花明軒搖了搖頭,看向了窗外;他看不得鳳德文的舉止,再怎麼說大男人也不應該如此的。

唐偉誠卻是無所謂的樣子,看得好像津津有味兒,就差喊一聲“好”了。

寧氏在地上狼狽的爬起來之後,便發狂一般撲向了鳳德文;鳳德文沒有防備,給她一下子就揪住了頭髮,然後臉上便捱了寧氏的兩個耳光。

“你敢打我,我讓你打、讓你打!”寧氏不停手的撕打着鳳德文,鳳德文卻招架不住,連連後退了兩步。

“我當然要說,我爲什麼不說?你以爲我會怕你不成,要知道我可沒有對不起你鳳德文的地方,你自己拍着良心問問自己,你可對得起我?!對得起我?!”

寧氏一面罵一面打,掌掌都是清脆之極:“沒有我父親你還是現在鳳老爺嗎?你也不照照鏡子好好掂一掂自己的份量,也敢恩將仇報;你待我的不薄,就是左一個右一個的往家裡迎女人嗎?”

“我憑什麼不能說,你能做我就能說!你沒有半分本事,靠着老孃才能賺些銀子,可是這些年你怎麼對待老孃我的?要老孃大度,你也要有讓老孃大度的本事,我呸——!”

寧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啐得鳳德文滿臉的口水:“你妻妾成羣的過日子,早該料到有今天——你有什麼好怨、好氣的?真以爲你是天王老子了,天下沒有人願意圍着你轉,那只是不得已,如果你能早死一日也算是早行善事了,知道不知道?”

說完這番話,她已經又在鳳德文臉上抓了兩把:“哼,你不讓老孃說,老孃還要說個痛快呢,你讓老孃說,老孃更要說個痛快;說,今天你就給老孃一個交待,這鳳家倒底是不是浩天的?!”

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鳳德文,端得是威風凜凜。

紅錦一時間看得傻眼了,沒有想到鳳德文居然如此無用,更沒有想到寧氏會如同一個潑婦一樣。

花明軒和唐偉誠對視一眼,都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都暗道:鳳德文也算是個男人?

鳳德文現在是真得怒了,怒得什麼是也不想不顧了;他在寧氏住手之後一個大耳光就打了出去,把寧氏打倒在地上:“你個瘋婦,我要休了你、休了你!”

寧氏被打得嘴角溢出了血,不過她輕輕擦掉之後看向鳳德文輕蔑的道:“你,敢嗎?”

鳳德文已經累得撐住椅子大口大口的喘氣,狠狠瞪着寧氏雙目幾乎噴出火來,卻並沒有答寧氏的話。

他此時想到了寧知府,他還真是不敢休妻的。

看到鳳德文如此,寧氏冷笑着看向紅錦:“你以爲你贏了嗎?告訴你,只要我父親是知府一天,他鳳德文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如果他當真死了,你反倒是贏了。”

九十五章 鳳德文的痛腳

寧氏根本就沒有怕過鳳德文,而且壓根就瞧不起他.所以她怎麼可能會像季氏一樣跪下求饒?原本她只是坐在一旁等着看鳳德文如何處置她,不想鳳德文居然敢打她。

這讓寧氏如何能忍受的住?立即她便打了回去:鳳德文在府中的女人就不少,可是他在外面也沒有忘記尋花問柳,身子早已經掏空了;可是寧氏天天在府中調養身體,雖然有心疾在身,也比鳳德文的身子好多了。

當然,更重要是她的底氣比鳳德文足,吃定了鳳德文不敢太過份的;而她過份?誰讓鳳德文沒有本事還沒有骨氣的?如果鳳德文不再指望寧知府相幫,那麼寧氏根本不敢如此撒潑。

紅錦聽完寧氏的話後輕輕道:“你這話不應該對我說,應該對父親說,因爲我不會在意,也不會生氣的。”

鳳德文聽完紅錦的話猛然回身,他正有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作:“你說什麼?!”

“我說,夫人的這番話父親應該仔細聽、認真想——這難道有錯?

夫人話中的意思分明是不把父親放在眼中,只憑她棄父親生死於不顧,父親也不能就此就算了吧?”紅錦並不在意鳳德文的怒目。

她敢打賭,鳳德文只敢瞪自己兩眼,絕不敢加一指之力在自己身上:因爲鳳德文不敢招惹容家的人。

就如同鳳德文不敢對寧氏下狠手是一樣的道理,而寧知府還並不在鳳家,容家人卻就在鳳家;鳳德文的顧忌更要重上三分。

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鳳德文便是;紅錦並沒有一絲憐憫,對這樣的一位父親,她真得興不起什麼骨肉親情。

鳳德文聞言氣得連連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是氣得,他真沒有想到出府一趟回來,妻妾對他沒有夫妻之情,女兒待他也沒有了一絲半毫的敬意,居然敢如此回他的話。

寧氏大笑起來:“好,果然不愧是鳳德文的女兒,知道應該如何待他。”

紅錦冷冷的看着她:“你也莫要高興太早,我可沒有說不報官。”想她放過寧氏,那是不可能的。

寧氏的笑聲一下子斷掉了,她看向紅錦咬牙:“你敢?”“爲什麼不敢?誰能攔得下我?”紅錦淡淡瞟她一眼:“我只是要爲自己被刺傷、爲弟弟被誣陷討個公道而已。”寧氏的臉色頓時青了,她這才明白自己剛剛是不應該笑的:原本她以爲鳳德文回來之後,一切便讓他做主,自己當然也就不會再被送官了。

可是紅錦剛剛的話很明白,她根本不把鳳德文當回事兒——誰都可以笑,但是她卻是不應該笑的,因爲事關她的前程性命。

鳳德文的臉色鐵青,可是卻拿自己的女兒和妻子無法,只能把一腔的怒火都發作到季氏的身上。

季氏便又倒黴了,接連被踢了幾腳之後,身上已經被摔碎的瓷片割傷了數處。

“居然一心盼我死!”鳳德文踢一腳罵一句,他可不是在罵季氏一

個人。

季氏後來實在是受不住痛叫起來.並且不住的求懇;她並不是怕打,只是不知道鳳德文倒底會如何發落她,這纔是她最關心的事情。

翠絹的眼睛餘光掃過季氏,落到紅錦身上時閃過了惱恨:不是她,二孃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紅錦淡淡的道:“父親,如果你沒有什麼話要問夫人的話,那我就請花公子去報官了。”

鳳德文收腳看向紅錦:“你一個未嫁的姑娘,這些事情自有父親我來做主!”

紅錦看着鳳德文:“父親這話錯了。”她早在鳳德文罵季氏時便猜想他可能還會維護寧氏,只爲了能得到寧知府的支持。

“一來夫人可是想殺我,我豈能不聞不問?二來,鳳家的事情我自然有權過問。”紅錦看着鳳德文:“只不過是依禮問問父親罷了。”

鳳德文又被氣得一陣口咳嗽:“你、你……”一直默不作聲的婦人過去扶住鳳德文,一面給他拍後緩順氣一面對紅錦道:“大姑娘,你怎麼可以如此說話?一個是你的嫡母、一個是你的生父,如此行事說話可真是大不孝—— 如果是一家人也就罷了,可是當着兩位公子面兒……”

她居然一開口便表明了立場。

紅錦看向她眯了眯眼睛:“蘭初,這裡是我們鳳家的家事兒,請這位娘子到廂房去休息;不然要讓人笑話我們鳳家沒有待客之道了。”

既然這婦人要強出頭,那紅錦當然不會對她客氣半分。

婦人一笑:“我哪裡是客人?論起來我可是大姑娘的長輩兒,你要稱我一聲六娘纔是。”她的聲音柔柔的,不帶一絲煙火氣:“老爺,這都要怪你,不是你大姑娘也不會誤會我是客人。”

紅錦並沒有答話,只是冷冷一笑看向了鳳德文。

“她就是你六娘!”鳳德文說得極爲簡單。

紅錦卻是大吃一驚:“父親,話豈能如此說?我們鳳家也就罷了,##說話當不是連累了娘子的名聲?沒有行過禮,沒有拜過##,沒有給各房夫人敬過茶——我們鳳家何時曾有過六夫人?”

那婦人眼光一閃,她看着紅錦微笑:“大姑娘好利的一張口,不過我和你父親是行過禮的,至於其它不是因爲府中有事兒還沒有來得及嘛。”

紅錦看着婦人也笑了:“娘子貴姓?”她知道這婦人要做鳳家的六娘是攔也攔不住的,而且她也沒有要攔的意思。

婦人笑答:“免貴,鳳胡氏。”

“父親要納你爲我們鳳家的人,我沒有說話的餘地;不過我剛剛的話並沒有錯,因爲我有鳳家三成的鋪子,鳳家的事情我自然能做得了主!”紅錦盯着婦人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了出來。

胡氏愕然,她一直不言語就是在觀察,想看看她應該站在那一方會更有利:她要在鳳家立足,只靠她自己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和企鳳家的妻妾們爲敵,她需要是盟友;而紅錦的身份她早已經聽鳳德文說過,而今天的事情她得聽得差不多了,認爲紅錦這樣一個人應該是有權勢的各房要針對的人。

有權勢的當然是有兒子的人,所以她纔會一開口便對紅錦不善:這是示好,向鳳家有權有勢的人示好。

紅錦想明白她的意圖後,纔會說出那番話來:以爲我在鳳家只是一

個未嫁的姑娘嗎?那你可真是料錯了。

應該說,胡氏來得實在是太是時候了;因爲在幾天之前,紅錦在鳳家還真得就只是一個未嫁的姑娘,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只是今天卻不是了。

三成?!胡氏當真是沒有想到,她看向了鳳德文,難不成這男人原本的話是騙自己的,如果不是愛極了自己的女兒,不可能會把三成的鋪子給女兒的。

鳳德文也被嚇了一跳,他瞪紅錦:“小孩子家不要信口開河!”

“父親你離家太久,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呢;你不相信可以問問夫人,看我所說是不是真的。”紅錦不緊不慢。

這一手纔是真得扼住了鳳德文的咽喉,讓他以後再也不敢對自己姐弟任意打罵、安排。

鳳德文看紅錦的神色如此認真,心下忽然間慌了,看向寧氏喝道:“倒底怎麼回事兒?”

寧氏看着他譏諷的道:“怎麼回事兒?還不是你做得好事兒,那些鋪子可都是你親手抵出去的——忘了告訴你,你的那些生絲也賣掉了,賣了近五千兩銀子呢!雖然說這點銀子不足本銀的一成。”

鳳德文聽到之後點點頭,他聽到生絲賣出還真是有一絲高興的,如果不是說有三成的鋪子歸了紅錦,他現在可能要坐回椅子處置寧氏和季氏了:他的氣消掉了不少。

因爲他一直認爲生絲會讓他血本無歸的。

“銀子呢,在哪裡?”鳳德文開口便問銀子,然後又道:“我抵出的鋪子不假,只是和紅錦所說的三成鋪子—— 你是說,那三成鋪子就是我抵出去的那些!”

他幾乎要跳起來,因爲他抵出去的是北邊最好的鋪子:不好哪個敢肯借銀子給他?

“對,就是那些;”寧氏看着鳳德文譏笑道:“至於那五千兩銀子—— 老孃幫你養家餬口十幾年,你用這五千兩銀子謝謝老孃還不應該?只千萬兩銀子,還真是太便宜了你。”

鳳德文氣得手指都抖了起來:“你,不孝!”他指着紅錦,因爲紅錦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個軟柿子。

寧氏等人的所爲雖然讓他氣、讓他痛,卻和三成的鋪子不能相比:這才真是踩到了鳳德的痛處,他幾乎也要吐血、發狂。

胡氏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了懊悔,她如何能想到紅錦手中會有那麼多的鋪子?!只是現在悔也晚了,她輕輕咬了一下攻.看了一眼季氏和寧氏,又掃了一眼翠絹和四娘,扶着鳳德文回到原本的座位前。

紅錦看向鳳德文:“父親,你問也不問一聲便責我不孝,是不是有失公允?我可是自方家手中把這些鋪子買回來的,不然這些鋪子現在早已經變成了方家的。”

鳳德文聞言自知理虧,不可能以孝道讓紅錦把鋪子還回來,忍不住腿一軟坐倒在椅子上,他呼呼得喘着粗氣瞪着紅錦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要怪女兒什麼?他能怪女兒什麼?

忽然他瞪向寧氏的丫頭:“你去把你們夫人所有金銀細軟都收過來!”他還有五千兩銀子呢,這讓他感覺稍稍好過了一點兒。

寧氏大驚,她沒有想到鳳德文會如此做,天下間沒有一個夾夫會如此不要臉的:哪有搜妻子銀錢的道理?

紅錦看向寧氏微笑,她就料定了鳳德文不會放過那五幹兩銀子的,就算是寧氏有寧知府撐腰也成:不知道能不能賺到手的銀子,和已經到手的銀子相比,自然是後者吸引比較大。

九十六章 千兩與十萬兩的差別

寧氏的大喊大叫並沒有人理會,因爲鳳府的人都知道她###勢;不管她的貼身丫頭們願意與否,也只能聽從一家之主的吩咐,把她的細軟都拿出來給鳳德文。

“那裡面有我的妝奩!”寧氏看到那盛放細軟、帳目、田產房契等物的箱子時大叫起來。她就算是留不住那五千兩銀子,但是她要保住自己的妝奩。

那是她留給自己兒女的東西,當然不能讓鳳德文拿走;她急得站了起來就想撲過去搶奪。

紅錦冷冷的道:“夫人着什麼急,原本我母親的妝奩在你手裡十

幾年,你賺了多少真金白銀,我可是從來沒有說一個”不“字;現如今父親不過是想把你的妝奩放到書房去,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的?”寧氏幾乎又要吐血:“你給我閉嘴。”

閉嘴就淚嘴,紅錦沒有再理會寧氏,她真得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但是,鳳德文根本不理會寧氏的叫罵,吩咐人把寧氏的東西都收到他的書房去:銀子,向來只有放在他身邊他才安心。

寧氏看到這裡撲過去就搶那箱子:“這是我的!你敢動一動,我現在便讓人去告訴我父親。”她唯一的依仗也就是寧知府了。

鳳德文冷哼一聲兒:“行啊,到時我們一起去,正好也可以讓我並錦兒向岳父大人討個公道。”他此時居然把紅錦當成籌碼來用。

紅錦眼底閃過了幾分厭惡,看向鳳德文道:“父親,夫人傷我的事情,由我自己來處置爲好。”

鳳德文看了一眼紅錦:“你少說兩句,自然會給你一個交待。”

寧氏那裡已經把兩個婆子推倒,箱子也掉到了地上;她一個人搬不動,便坐到了箱子上:“這是我的東西,哪一個敢動一動老孃同他拼命。”她說這話時,直視着鳳德文絲毫不懼。

鳳德文不再理會紅錦,他指着寧氏道:“給我拖到一旁去!”

紅錦只是看熱鬧並沒有再開口,她知道寧氏不會放過自己,一定還有後招:她在等。

寧氏只有一個人而已,自然是守不住箱尋,看到箱子被人擡起時她恨恨的看了一眼紅錦,大喊道:“鳳德文.你連老孃的幾千兩銀子都看得上眼,那你女兒哪裡有幾萬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拿!”

紅錦並沒有意外寧氏的話.她在等得也是這一句話。

讓鳳德文痛,並且極痛的怕只有銀子二字。

鳳德文果然睜大了眼睛,不過他並不相信寧氏的話,幾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不要說是紅錦這個未嫁的姑娘,就是他也要幾個月才能籌借到。

“你不相信?我所說的都是真的,不過我要說了出來,你要把這些銀子留下來給我!”寧氏看得出來鳳德文不相信,只不過她不想輕易開口。

鳳德文看一眼紅錦:“如果當真有十萬兩銀子,便依你。”

“那這鳳家的大夫人……”?“寧氏並不滿足。

想到十萬兩的銀子,鳳德文沉聲道:”如果你所言是真,一切都依你!只是,紅錦哪裡會有十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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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小看你的寶貝女兒了,她可是手眼通天!她先用近五千兩的銀子買走了我們的生絲,然後一轉手就把生絲賣了幾萬,不,十幾萬兩銀子——你不把那些銀子拿回來,你還算什麼一家之主?“寧氏把最後一張牌也打出來了。

她知道鳳德文會在意的,這也是她能對付紅錦的最後一招了,相信也是最有用的一招:先是三成的鋪子,再加上十幾萬兩的銀子,鳳紅錦如果不把鋪子和銀子交出來,鳳德文會生吞活剝了她。

鳳德文相信了,胡氏卻驚得呆住了:這怎麼可能?!

”你母親所說是不是真的?“鳳德文已經盯着紅錦問了出來。

他已經改口稱寧氏爲紅錦的母親,無疑就是被那十幾萬兩銀子打動了,從而記了寧氏一功:他一直就沒有想過要休妻的事情。

不能休妻,那麼他也就沒有想過把寧氏交給官府等等:紅錦,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如果沒有容家,這個女兒當真是沒有最好;但是寧氏對於他來說就不同了,那可是關係着他鳳家日後的發展,他要藉助寧知府的地方還很多。

所以這一句”母親“他說得極爲順口,並沒有認爲有什麼不妥;而紅錦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她此時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父親的心思:他一定會維護寧氏的。

她看了一眼寧氏,然後再看向鳳德文時道:”夫人所說得話並不完全對,第一,生絲並不是我買走了,而是盛泰福買走了;第二,盛泰福賣出生絲所得不是十幾萬,而是不足十萬。“

紅錦定定看着鳳德文,目光清澈如水,並不懼把實情說出來;應該說,她就等着這個機會說出來。

鳳德文聽完紅錦的話眼睛都要紅了,想不到自己積下得生絲居然可以賣十萬兩銀子;雙目充血的他

##咆哮着道:”誰讓你把生絲賣掉的?“

”夫人。“紅錦輕輕的接了一句。

”誰又讓你把生絲賣掉的?!“鳳德文俯視着寧氏,目光嚇人的很。

寧氏並沒有接鳳德文的話:”盛泰福可是你那個好兒子和好女兒開得鋪子,她可是得了近十萬兩銀子。“

鳳德文終亍找到了重點,他回過身來惡狠狠的看着紅錦:”銀子呢?“

如果現在紅錦答一句沒有、或是不知道,他一定會把紅錦一腳踢到地上,再踩上一腳去逼問:容家?如果他有十萬兩銀子,還用得着容家嗎?用不着容家了,他還怕容傢什麼。

有了十萬兩銀子,他是巴不得和容家毀了紅錦的這門親事,免得容家給紅錦姐弟撐腰”越來越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中。

“鳳老爺,你如果問銀子的話,問大姑娘就問錯了人。”花明軒站了起來,他搖着扇子正對一個丫頭壞笑;話雖然是對鳳德文說的.

可是他卻連看也沒有看鳳德文。

鳳德文一愣,“哼”了一聲:“這是我們的家事!”“鳳老爺是在問盛泰福賣生絲的銀子在哪裡,此事問大姑娘她是不知道的。”花明軒回過頭看向鳳德文,一派的散適。

“呃?”鳳德文又是一愣,不過銀子二字已經讓他快要瘋狂了,立時追問:“問誰?浩宇?”

“不,問我。”花明軒用他認爲最有魏力的笑對着鳳德文展顏:“在下恭爲盛泰福的大老闆。”

寧氏閉嘴了,她看到花明軒站出來之後,十分聰明的閉緊了嘴巴:因爲她知道花明軒當真和她過不去,她的知府父親是救不了她的。

而鳳德文不知死活,是因爲他不知道花明軒和胡正豪二人曾經做過什麼。

“問你?”鳳德文血紅的眼睛打了一番花明軒,忽然間想起兒子的確是說過要和花明軒、胡正豪一起做生意的:“你居然敢騙我女兒把生絲賣給你?你現在把賣生絲所得銀子全交給我便罷,不然……”

花明軒對着鳳德文笑得正燦爛,聞言淡淡接了一句:“不然如何?”

“不然我和你一起去見官!”鳳德文說這句話時看了一眼寧氏,他發現剛剛對寧氏有些太過份了;嗯,爲了十萬兩銀子,他可以留一千兩銀子給寧氏——都留給她?就算是他剛剛親口答應的,也不可能。

唐偉誠咳了兩聲轉過頭去,他實在是沒有見過比鳳德文更蠢的人。

花明軒的笑容如同是三月明媚的春光:“你憑什麼認爲官府會把銀子斷給你?憑鳳夫人嗎?如果你真是打這個主意,我這個晚輩提醒你一句,你還是問問你的夫人,她敢嗎?她的父親敢嗎?”

鳳德文聽得又是一愣,花明軒這話的口氣也太大了吧?可是他卻看到寧氏偏過頭去並沒有看自己,並且也沒有要反駁花明軒的意思。

這一下子,他是真得愣在了當場,花明軒如同三月陽光的笑容,此時對他來說卻好像是寒冬的北風:他出一身的冷汗。

花明軒是什麼來歷?他看向寧氏以目相詢,可是寧氏低下了頭不理不睬。

紅錦淡淡的道:“父親,那銀子不是女兒的,所以女兒拿不出十

萬兩銀子給父親 —— 您不會生氣把女兒趕出去吧?”

鳳德文回頭看向紅錦,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女兒一般;也的確是第一

次,因爲原來他從沒有認真的瞭解過這個女兒。

五千兩,十萬兩。

鳳德文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晃,張嘴就噴出了一口血,然後跌坐在椅子上:他不能接受那價值十萬兩銀子的生絲,他只得了五千兩!

這個差距太大了,大得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花明軒他招惹不起啊,所以這口氣他只能硬生生的嚥下去。

“你們、該死!”鳳德文恨恨的瞪着寧氏和季氏。

現在他又不敢得罪容家了,自然要把一肚子的怒火都撒到寧氏和季氏的頭上。

紅錦,他當然恨;可是現在的紅錦不但手握他的三成鋪子,而且還是很有銀子的主兒,再加上容家:他只能把恨意嚥下去。

這個女兒,他現在可是招惹不起的。

活了幾十年的鳳德文,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窩囊過,居然連自己女兒的臉色也要看;他現在微生悔意,如果早幾年他待紅錦好一些,眼下也許就能把鋪子直接要過來了。

悔,鳳德文第一次後悔這此年來待紅錦姐弟不好了。

九十七章 滿盤皆輸

寧氏冷笑:“我們該死?那你不是更該死?你的女兒用你的生絲賣了銀子,再用所得買下了你的三成鋪子,做父親做成你這樣,你還有臉怪我們?至少,我可從來不曾把你們鳳家的東西,弄到我名下。”

紅錦聽到這裡看向寧氏:“夫人你這話可是有失公允,你們做妻妾的又是怎麼對父親的?我認爲,你說話聲音低一此比較好,不然實在是讓人聽着不順耳啊。”

寧氏想引鳳德文的怒火,她是不會讓她如願的;而且還提及了寧氏等人的所爲,提醒鳳德文:你還沒有處置對不起你的妻妾呢。

鳳德文聽到妻女的話,心下的火氣又大了三分,他擡腳又把季氏踢了兩腳:眼下他也只能拿季氏出出氣了。

季氏在一旁默不作聲,恨不得衆人忘掉她的存在,可是不成想鳳德文卻總是能及時的想起她;每一次的想起,都會讓她添新傷,她痛且氣,只是卻不敢大聲一句。

她沒有寧氏那樣顯赫的孃家,也沒有紅錦現如今的身家,拆以她除了忍只能忍:就和她十幾年來做得一個樣,因爲除了忍她還真是沒有其它的法子。

至於鳳德文的踢打,她倒是希望可以再重一些,如此到最後鳳德文處置她時,也許氣會消掉不少,能從輕發落她。

寧氏看着鳳德文繼續冷笑:“嗯,你說得也對,你父親可不就是衆叛親離,如此他應該早死早脫生。”

鳳德文恨得一回身一個耳光打到了她的臉上:“閉嘴!”再恨恨的看了一眼紅錦,他咬牙道:“你再敢亂說一個字,你就等着被人送官吧。”他並不想嚇寧氏,而是被寧氏氣壞了。

寧氏呆了一呆終於閉上了嘴巴,她還真怕鳳德文一怒失了理智把她送到官府去。

鳳德文到現在才讓寧氏懼他三分,實在是蠢的可以。

紅錦淡淡的道:“父親,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的。”她在提醒鳳德文,鬧劇已經足夠了。

鳳德文沒有答話,恨恨的看了一眼季氏,再看一眼寧氏,看向紅錦目光有了閃爍:他不想讓紅錦看到他的不滿來。

他自然是不想輕饒過季氏的,至於寧氏嘛,也要狠狠的給她些教訓才成:不然,他這個一家之主哪裡還有半絲威信?

胡氏深深看了一眼紅錦,微微一笑後在鳳德文耳邊悄聲說了一番話;隨着她的話,鳳德文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妥。”

胡氏神色平和的繼續悄聲說了下去,鳳德文的眉頭越皺越緊.看向季氏和寧氏的目光也越來越閃爍;最後他輕輕的一嘆,拍了拍胡氏的手:“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樣,這個家也不會像現在一般。”

胡氏輕輕搖頭:“不過是幾句氣話罷了,老爺還能當真了;氣頭上說得話哪裡能做準兒?還不是什麼話難聽、什麼話解氣說什麼,老爺何必爲了這等小事兒生氣?”

她居然把寧氏、季氏所爲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用一句氣話便想揭過:如此說,不過就是爲了保下寧氏和季氏。

紅錦看着胡氏並不沒有太大的意外,她明白鬍氏的心思:胡氏已經得罪了她,所以纔要保下和紅錦已經勢成水火的二人——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那些話是氣話也罷,不是氣話也罷,權看父親的意思;不過夫人可是置父親生死於不顧呢。”紅錦看着胡氏道:“此事如果就此放過,日後父親您還是不要出門了,並且在府中也要多加註意才成。”

鳳德文的臉色一變,這纔是他最大的心病吧?沒有一個人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此事倒真是夫人處置不當,不過想來多年的夫妻,老爺應該瞭解夫人的。”胡氏並沒有再深說,只是輕飄飄的答了一句,便閉上了嘴巴。

她說得已經足夠多,是不是能保住寧氏和季氏,全在鳳德文的一念之間;不過她有七八成的把握。

鳳德文盯着寧氏臉色變換了多次之後,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去佛堂中靜修中,有生之年都不要過問府中的事情。”

他說完看了紅錦一眼,認爲這樣的處置已經算是給了紅錦一個交待。

紅錦還沒有說話,藍羅便站起了起來:“父親,三孃的死當年你輕輕放過也就罷了,現如今連你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我還真是沒有什麼好怨的,是不是?”說完,冷冷一哼,甩袖子走人了。

藍羅是太失望了,沒有想到這個父親會如此的維護寧氏;只是當年的事情她很年幼,並沒有什麼證據在手,不能爲自己的生母直接開口討一個公道。看到寧氏再一次逃過大劫,她豈能不氣、不惱?

原本鳳德文再晚歸上半日,寧氏便會被送官:可是老天偏偏讓鳳德文回來的這般巧,夫復何言。

“羅兒!”鳳德文語中

##三分的怒氣,卻有七分的無奈。

這個女兒長得太像她的生母了,所以每每看到她,他心中都會生出很多的愧疚、憐愛來;就算是藍羅對他不敬,他也不會有太多的氣惱。

藍羅充耳不聞,還是向門外行去。

紅錦開口了:“五妹妹留步。”

如果是其它人喚她,藍羅在氣頭上根本不會聽,不過紅錦的輕喚她還是回過頭來,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紅錦,不知道大姐姐喚住她有什麼事兒。

“你已經來了,怎麼也要陪我一起回去吧?就再坐一坐又何妨。”紅錦勸了藍羅一句。

藍羅聞言看看紅錦輕輕點頭,便又回到了四娘身邊坐下。

寧氏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這個紅錦想做什麼?她看向紅錦有些許的不安: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依着紅錦的性子,不會憑鳳德文的一句話就輕輕放過她。

紅錦並沒有理會鳳德文,對這位父親她是完完全全的失望,不會對他抱任何一絲幻想:“夫人,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向您說。”寧氏看向紅錦,一臉防備的表情。

可是紅錦說完這一句之後,又看向了鳳德文:“父親,南邊那些鋪子、田莊、碼頭之類的加一起,足有我們鳳家家業的三成吧?”

鳳德文沒有答,只是狐疑的看着紅錦:“你一個女孩家,問這些做什麼?”他心下對那三成的鋪子還是很在意,自然對紅錦有很大的戒

1心。

“沒有什麼,只是我想告訴父親,那三成的家業父親已經做不了主,早在年前吧,就都歸到了夫人的名下。”紅錦淡淡的道,波瀾不驚。

鳳德文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什麼?!你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他真要受不了,一把揪住了寧氏的頭髮:“說!”

寧氏卻伸手就向鳳德文的臉上抓去:“放開老孃!”夫妻二人扭打了一會兒後分開,一樣都是呼呼的喘着粗氣。

寧氏看向紅錦:“你倒是本事。”

“夫人誇將,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紅錦平靜的很:“還是夫人本事大,居然硬生生的把那三成的鳳家家業弄到了自己名下—— 比起二孃來,您的手筆不是更大?二孃哄父親給她的田莊、鋪子,和您比起來可真是不值一提。”

寧氏冷笑兩聲:“知道又能如何?那已經是我的了,以後就是我兒子的;鳳德文,你有什麼好氣的,你如果早早拿定主意把鳳家給浩天,我也就不用費這麼多的事兒。”

鳳德文氣得臉色青紫,呼呼喘氣卻說不非一個字來:實在是氣得太過了,他現在全身都在輕顫哪裡開得了口。

紅錦看着寧氏笑了:“夫人,你說我知道了又能如何?”宇氏臉色大變:“你、你做了什麼?”

“沒有什麼,我們鳳家的家業怎麼能落到外姓人的手上?而浩宇是鳳家的長子嫡孫,他發現了此事自然要撥亂反正,把那此田產、鋪子等等所有的一切都 —— ”紅錦把聲音拉得長長的,故意不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鳳德文眼睛再次睜大了,血紅血紅的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他緊緊的盯着紅錦,心底不停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寧氏的臉色全白了,她抖着嘴脣:“都、都怎麼樣了?!”她聲嘶力竭的叫道,這可是她用了十幾年的心血才完成的。

“自然是都歸到了浩宇的名下;”紅錦看着寧氏笑了笑:“鳳家的家業,還是要在鳳家的長子嫡孫手中才像話,你說是不是?”

寧氏已經不能答話,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十幾年來的苦心佈置與經營,一心都是爲了兒子接掌鳳家做準備,最終卻成了爲他人做嫁衣裳;尤其是讓她生氣的是,這個他人還是紅錦他們姐弟。

她辛苦了這麼多年,就是爲了要讓兒女以後有所依靠,能有好日子過;現在,一切都落空了,她爲兒子準備的一切都落到了紅錦姐弟手中。

紅錦看着寧氏燦爛的一笑,雖然牽扯到傷口她卻沒有皺一下眉頭:“夫人,說起來不管是我所得三成鋪子,還是浩宇所得三成家業,都是拜您所賜,我要好好的謝謝夫人才是;只是我有傷在身不便行禮,若蝶,你代我給夫人好好的叩三個頭 —— 在此事上,夫人當真對我們姐弟天高地厚之恩,她完全當得起這三拜。”

九十八章 三拜追魂

紅錦身邊的丫頭:茜雪精於女紅,性子平和,而春雪心###

雪聰明,擅長於和人交往,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定能打聽出來;蘭初性子較烈,喜歡以拳頭解決事情,院子裡的大小丫頭沒有一個不怕她的;至於若蝶卻和春雪一樣聰慧,不過心思卻較深,一張臉一天到晚也見不到幾分笑意,滿院子好丫頭婆子最怕的人就是她了。

不過要論知紅錦的心思,若蝶卻是第一,春雪都要差一點兒。

聽到紅錦說完之後,若蝶立刻脆脆的答應一聲,上前對着寧氏就拜了下去:“夫人,謝謝你這一次對我們姑娘和我們大爺的成全!”說完實實在在的叩了一個響頭。

胡氏卻再一次驚呆在當場,她看向紅錦的目光裡隱了一分嫉恨:這一對姐弟居然拿走了鳳家如此多的家業!她看了一眼寧氏之後,再次低下了頭。

寧氏卻在若蝶叩頭時“哇”吐出了一大口的血,大部分都吐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她抖着手指着紅錦:“你、你……”

若蝶叩響頭還不如給寧氏兩個耳光,更能讓她好受一點兒:這哪裡是謝她?!寧氏的心跳如鼓。

“夫人不必自謙,我們姐弟這幾天受夫人如此厚賜,如何能不感謝夫人?”紅錦盈盈而笑,笑得寧氏眼前發花。

鳳德文聽到、看到這裡再也撐不住,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就暈了過去:他是心疼他的銀子,他的鋪子、他的田莊……

若蝶卻已經在叩第二個響頭:“得夫人的成全,我們姑娘和我們大爺纔有了日後在鳳家的地位;我們身爲奴婢的感同身受,沒有我們姑娘的吩咐,婢子也要好好的謝謝夫人才是—— 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夫人這一次對婢子也是恩同再造。”

“咚”的一聲兒,若蝶叩頭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偷懶,每一個頭都是實打實的響頭。

寧氏卻在若蝶叩完第二個頭時,又吐出一大口的鮮血,她看向若蝶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一隻手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若蝶接着叩第三個響頭:“夫人,您當得起,我們大姑娘和大爺永世永生都會記得您這一次的恩情,那些家業就和您親手放到我們姑娘和大爺手中的一樣啊。”

最後這一個響頭,若蝶更是用了力,“咚”的一聲響在寧氏的耳邊,就如同大鼓在她耳邊敲響。

只不過,這大鼓卻是催魂鼓:寧氏又吐出一大口的血來,面色如金軟軟的癱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了。

她如何受得了,每一個響頭都像是在她的心上重重的一擊,三擊之後她原就有日疾的心臟再也承受不住了。

紅錦看了一眼寧氏:“請大夫。”怎麼着,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尤其是寧氏眼看不活的時候。

寧氏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心頭從來沒有過的清明:她的眼前閃過了她的兒女們,這是她唯一放不下的。

她努力的掙扎着,拼命同要吞掉她的黑暗做着鬥爭,因爲她想再看一眼她的兒子,她的女兒。

“浩、浩、浩天……”她喃喃的念着兒子的名子,又念女兒的名字;現在恩仇她已經顧不上了,眼下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再看看她的兒女們。

這是她這一生的摯愛,寧願自己粉身碎骨也想讓他們生活的更舒服一點的摯愛。

紅錦聽到了,她想了想道:“叫人去寧府請三姑娘、四姑娘和二少爺回來。”她猜金綺三人應該是在寧府,不然寧氏的花廳如此熱鬧,他們不可能不過來看一眼。

就算是他們出府了,他們的心腹也會出去找他們回來的;而直到現在金綺三人都沒有出現,只能說是寧氏把他們打發到寧府上去了。

爲了什麼?這個答案太過明顯了,寧氏只是不想讓金綺三人扯進事情裡,她不想讓兒女們有半絲被人詬病的地方。

此時,寧氏的心願是每一個母親都會有的,所以紅錦想成全了她。

就如同她不會放過寧氏一樣,此時她也不會阻止寧氏見她的兒女們:母親的心願,值得人存三分敬意。

紅錦是故意的,在她看出鳳德文不會把寧氏送官之後,她便已經存了要氣寧氏的想法:不是她狠;因爲她今日不狠,寧氏日後絕不會再給紅錦姐弟一絲機會,寧氏對他們姐弟的恨意,足可以令她做出任何事情來。

就如同她想用剪刀刺死紅錦一樣,只要讓她得了機會,她一定會置紅錦姐弟於死地的;而這一次,是紅錦姐弟有花明軒、唐偉誠、胡正豪和容連城的相助,才把寧氏逼到了角落中,再有一次,紅錦並不能保證自己和弟弟能像現在一樣安然脫險。

因爲唐偉誠等人不會永遠在他們姐弟身邊,而他們姐弟想要憑自己的力量對付寧氏,到手的鳳家家業並不會有太大的助力:他們要費很多的時間與精力,才能把這些家業變成真正的自##。

正因爲這些家業,不管是寧氏還是鳳家其它房的人,都會興心來搶奪:包括他們的那個父親。

所以,紅錦不得不狠,不能放任寧氏這頭猛獸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鳳德文一心要維護寧氏,紅錦當然不能最後落個不孝,強硬的把寧氏送到官府去;而紅錦也不想和寧氏正面爲敵,所以她纔會想到用氣的。

至於寧氏會被氣死:紅錦認爲死道友總比死貧道強,就算是寧氏活活被氣死了,也強過日後自己姐弟被寧氏害死。

四娘淡淡的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沒有看到老爺累極暈到了?還不擡到榻上去等大夫來?而夫人舊疾復發,你們也不知道取藥來

你們皮癢了,是不是?”

屋裡的丫頭婆子們並不多,有一些已經退出去了;剩下的都是寧氏的心腹,她們想走也是走不成的;此時只能苦着臉有人去取寧氏的藥,有人擡起了鳳德文來。

藍羅輕輕一嘆:“夫人怕是剛剛要害大姐姐時服藥過多所致吧,真是太過胡鬧,這不是拿性命開玩笑?”

屋裡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紛紛開口附和:她們還想活命,也不想去青樓或是去做苦力。

紅錦輕輕的一嘆:“我的傷也極重,只不過夫人怎麼說也是……她現在又病成這個樣子,我看這送官一事不如就先緩一緩吧。”

衆人自然贊成,現在紅錦就算是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也沒有人會站出來說紅錦說錯了。

寧氏服下藥去之後呼吸平緩了一點點,但臉色還是一樣。

鳳德文倒是被衆人擡起一番折騰醒了過來,他看到寧氏的樣子之後,又氣又怒又急,手剛指向紅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又暈了過去。

不過這一次他暈得很是地方,直接倒在了榻上,倒也免得麻煩衆人再擡他了。

紅錦只是輕輕一嘆:“父親果然是累壞了,只能等大夫來了;”她又吩咐若蝶:“1取絲被來給你們老爺、夫人蓋上,這天氣已經涼了。”

隨着紅錦的話,窗外起了風,捲走了樹上不少的黃葉:秋天.真得到了。

大夫來得很快,先給鳳德文看過之後.纔給寧氏診脈;診完脈之後大夫皺眉:“貴府夫子有心疾的,這脈像如此之亂,她服過什麼藥?”那奉藥的丫頭把寧氏吃的藥都說了一遍,除了寧氏慣服的心疾之藥,還有她用來陷害紅錦而服下去的幾樣藥物:原本以爲很快就能服解藥的,可是寧氏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完全不由她來控制。

大夫聽完之後撫掌:“胡鬧、胡鬧!有心疾的人怎麼能吃那些藥,這不是不要命了嘛;”他搖了搖頭看向醒過來的鳳德文:“貴夫人,唉—— !還請鳳老爺另請高明吧。”

這一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廳上無人不知道:寧氏已經無救了。

鳳德文一張灰敗的可怕,他無氣無力的道:“大夫,你盡力而爲吧。”他並不是感念和寧氏十幾年的夫妻之情,只是心痛寧氏死了,寧知府只怕不會再支持他了。

“那,老夫也只能是盡人事了。”大夫說完這句話給寧氏施了幾針,然後便給鳳德文和寧氏各自開了方子。

鳳德文現在哪有心思理會其它,滿心裡不是他一下子失掉的鋪子、田莊,就是寧氏死了之後,寧知府那裡要如何做才能取得他的繼續支持。

四娘和紅錦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由四娘和大夫應酬了兩句,便由紅錦吩咐人帶大夫去帳房取賞銀:眼下的鳳家,也只有她們兩個人能做主了。

“母親怎麼樣了?”鳳浩天在大夫剛走不久便進了花廳,他滿臉都是不快;因爲他正在和表兄弟們賭錢,卻被硬叫了回來:“啊,父親你回來了。”

看到鳳德文之後,他立時縮了縮脖子,步子也變得小了一半兒。

而在他身後的金綺和銀綾聽到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急走兩步探頭來看:“父親?!”她們驚得目瞪口呆。

“咦?你們看到父親回來怎麼如此驚訝?不會是你們早就知劃……”藍羅的話還沒有說完,銀綾已經驚叫起來。

“母親——!”銀綾向寧氏撲了過去。

金綺也一霎間回神看向了寧氏,接着也是一聲驚呼:“母親——”浩天也終於找到了避開父親目光的法子,跟着也叫了一聲兒:“母親—— !”他的聲音卻小了許多,語氣裡也沒有什麼擔憂。

四娘看向紅錦:你要小心。

紅錦輕輕點頭又搖頭:我知道,不用擔心——因爲不管金綺三人回來得早還是晚,其實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九十九章 雷聲之後

紅錦不讓人去請金綺三人,她們早晚也要見寧氏:分別只是寧氏生前、還是死後了;在金綺三人看到寧氏之後,一定會把一切算到紅錦的頭上;如果再讓他們知道了紅錦姐弟取走了鳳家那麼多的家業,他們更不會放過紅錦:到時,就算是寧氏的病同紅錦沒有半分關係,他們兄妹幾人硬扣也要把害寧氏的帽子給她扣上,從而有理由可以對紅錦下手。

紅錦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她很淡然的看着金綺三人進來:早來晚來都是來,有什麼區別呢?寧氏今天的生死並不是她們姐弟和寧氏一房人結怨的開始,在唐氏被逼死的那一刻,紅錦姐弟便已經和寧氏一房結下了深仇。

當然,逼死唐氏的罪魁禍首是鳳德文;這一點紅錦並沒有忘掉,不然今天她不會如此“照顧鳳德文:衆叛親離之後,再面對大筆金銀與家業的流失,鳳德文現在已經痛不欲生了。

寧氏現在是死多生少,金綺三人在見過寧氏之後要不要找她算帳,紅錦並不在意;說起來,她還有一筆帳早就想和寧氏一房的人算一算——一就像季氏一樣,紅錦一樣也有話憋了很久了,如果金綺三人給她機會,她不介意說出來。

鳳德文看到浩天三人時眼光一閃,眼睛便亮了三分:是啊,不是還有浩天三人嘛,只要他做得好自然會讓寧知府多顧念鳳家三分的;所以他一定要厚待這三個兒女才成。

於是,他看向浩天三人的目光更是柔和了三分,那不止是他的女,還是他能賺錢的保障啊。

胡氏在浩天三人進來時擡頭掃了一眼,眼底有着不易覺察的笑意,她就在等這一刻;她在紅錦三拜氣寧氏的時候,便感覺寧氏死了比活着對她更好、更有利;所以她沉默了,彷彿要置身事外一樣。她自進鳳府的那—刻開始,便沒有想過不沾染鳳家的事情。現在,看到金綺和浩天之後,她更是認定寧氏死了最好:寧氏.還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呢;至於兒子,那更好了一一如此的蠢才真是讓她打心底笑了出來;寧氏的這個兒子,才真是欺養得太好太好了!

廳上的衆人幾乎都看向了金綺三人,除了紅錦之外並沒有人注意到胡氏眼中的笑意。

紅錦一面留意着金綺三人的舉止,一面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胡氏:胡氏並不大,頂多也就大紅錦二三歲,長相稱不上出色,只能說是清秀而已,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只是一身的風流體態讓人一見難忘。胡氏的手指雖然白晰卻並不細嫩睫一紅錦眯了眯眼睛,這個胡氏怕是出身並不高;可是這樣一個女子能讓鳳德文帶回家來,定不會是個平掌之人。

紅錦忽然想起了季氏和五孃的話,忍不住在心底輕輕一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居然甘心與人爲妾;不過想想也是,雖然鳳德文的年歲不小了,可是他的身家卻很不錯。

就算這十幾年來鳳家在本城已經算不上是什麼豪富之家,卻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如果胡氏的出身很低,能攀上鳳德文已經是她慫天大的造化;說她一步登天也不爲過。

可是,紅錦依然輕輕的搖了搖頭:女子出頭的確是不易,卻也並不是真得沒有一絲辦法;如此委屈自己、出賣自己,她是不能認同的。

那邊銀綾與金綺不停的哭着喚寧氏,浩天卻只是在一旁急得跺腳:”你們哭什麼哭,讓母親把話說完再哭成不成?“他是心急母親的細軟,如果不交待下來,日後他要到何處才能尋到銀子花用。銀綾和金綺強抑悲傷看向寧氏,銀綾衣袖拭了拭淚水:”母親,你什麼也不要說,先到房裡去好好歇着;有什麼事兒自有我們姐妹,你一切放心就是。“也不等寧氏答話,銀綾便喚金綺二人的丫頭把寧氏往臥屋裡擡進去:她們根本沒有問過鳳德文可以不可以。

銀綾是素來知道寧氏的,心知有一些話景親當着衆人的面兒是說不出來的;浩天就算是再急,也知迢金銀之物不能讓寧氏當衆交待,一起跟着進了臥房。

銀綾在進屋時忽然回身喚了一聲寧氏的幾個大丫頭,讓她們一起跟進房裡伺候着;幾個丫頭嘴裡答應着,可是同時拿眼在鳳德文臉上一掃,又看向了經錦。

金綺和浩天早已經過了臥房,根本沒有理會寧氏的丫頭們;而銀綾看到丫頭們的眼色後,心下一片冰涼:她知道,母親的盤算都落空手,眼下會危在旦夕怕也同事敗有關。

讓她最爲心驚的是,母親的丫頭們着然連自己的輕喚都沒有理會,反而要爭詢紅錦的同意:大姐姐她倒底做了些什麼?銀綾雖然心驚不過臉上並沒有顯高出來,也沒有等幾個丫頭跟上來,腳下雖然不快卻也並沒有停留的走進了臥房。紅錦看了一眼銀綾的背影,收回目光時在胡氏的身上的一轉.發現她也在看銀綾。

寧氏等人離開了大廳,大廳上一下子空曠起來,而地上的季氏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現在,她就算是想躲也無處躲了。

五娘進了暖閣,而寧氏也回了臥房:鳳家犯錯的妻妾除了她之外,再無一人在廳上了。

鳳德文果然緊緊的盯上了她,看得季氏全身都抖了起來:她不會被趕出鳳家吧?

”你如此信口胡說極爲失德,知道嗎?“鳳德文這話說得有些生硬,彷彿是把一口火氣硬含在嘴巴里沒有吐出來一樣。

季氏立時點頭:”老爺,我已經知錯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以後會好好的伺候您,一定會好好的伺您!“她說完是連連的叩頭。

鳳德文向季氏問罪,廳上還有一個人比季氏更感覺到難堪與淒涼,那就是翠絹:五娘有兒女護着她去了暖閣,寧氏有兒女護着她回了臥房一同樣犯了錯的人,現在只餘一個季氏在這裡,可是季氏一樣有女兒!翠絹不是不想過去扶起季氏來,也不是不想代生母說一句公道話,可是她不能;因爲她的生母不像五娘那樣得鳳德文的寵愛,她的生母也沒有五娘那樣的聰明機變;因爲她也沒有寧氏兒女那樣顯赫的外公。所以,她只能忍。

只能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對於生母所承受的一切不聞不問,她何止是難堪,她的心又何止是痛?!就算是她的心思也不能顯露出來,只能假作若無其事,任憑事後鳳家的僕從們罵她冷血。

鳳德文長吸了一氣,卻並沒有立時開口。

紅錦此時卻合上了眼睛,她想要養養神,因爲她實在是累了:對於鳳德文接下來要說得話,她已經猜出來了,所以並不想看他的那張臉。

”你如此失德豈能就此算了!不過念在你只是初犯,也只是一時氣極、痛極才胡亂說話,就給你一點點懲戒好了。“鳳德文說到這裡,看到一眼身旁的胡氏:”給你的鋪子、田產等等,今兒一半收回!你的月例自今日起減半——如果再胡言亂語,便不要怪我心狠了;記下了嗎?“

廳上的衆人都愣住了,有一些丫頭婆子太過震驚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鳳德文;不要說其它人就是季氏也完完全全的愣住了:就這樣?

這太以讓人相信了,那麼大的雷聲到最後就下了這麼一丁點兒的雨?季氏感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一定是聽錯了。就算是不把她趕出鳳家去,也不可能再讓她做二夫人了一一至於那些田產鋪子自然是不可能留下的,她早就想到了;但是現在她清清楚楚的聽到,她以後還會是鳳家的二夫人。

紅錦的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對於鳳德文的處置她都懶得多看一眼;天下間再想找第二個這樣的男人都難。

大廳裡並不安靜,因爲鳳德文的話落地之後,花明軒和唐偉誠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被茶水嗆到了,不想咳都不成。

胡氏掃了一眼花明軒和唐偉誠,起身走到季氏身邊輕輕的扶起了她來:”姐姐,老爺的話你都聽到了?快起來吧,這時節地上已經涼了,在地上跪了這麼久不要落下什麼病根兒纔好。“

她倒並不是爲了買好,只是因爲花明軒和唐偉誠太不給鳳德文面子,而主意卻是她出的,所以她如此做替鳳德文解圍。

季氏如夢初醒連連叩了幾個頭這纔起來,臉上的妝被淚水弄花了,糊得這裡紅一塊、那裡黑一塊的十分難看。

鳳德文看了她一眼便倒足了胃口,皺起眉頭來:”快去閉門思過,三日不準給我出房門!“他其實火氣並沒有消掉。

季氏答應着,連滾帶爬的走了;她能得個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喜出望外,急急的回房免得再在這裡丟人現眼。

翠絹在季氏走了之後起身:”父親,您多注意身子,不要一回來理太多的事情而累壞了自己;女兒先回去給父親煮些湯水過來,答是女的一個心意。“

鳳德文看向翠絹:”去吧。“這個女兒一向乖巧,她生母所爲她應該不知道;現如今也是怕自己會氣大傷身,唉,他還是有個貼心的女—一如果個個女兒都像紅錦一樣,他還真不用活了。

紅錦忽然眼開了眼睛:”二妹妹,給父親做湯時你可千萬要小心,不要把不應該放的東西放進去——我記得你早些時候,就在容老爺一家人第一次要到我們府上拜訪時,你讓人買來的那藥粉一直都放在身邊吧?可千萬小心不要把那藥粉當成食材放進去。“

一百章 你有母親我也有!

翠絹剛起來邁開步子便聽到了紅錦的話,嚇得腿一軟差###

上跌一個跟頭;她勉強一笑:”大姐姐玩笑了。“”玩笑了?好吧,我是玩笑了;我說句玩笑倒沒有什麼,只是二妹妹你做湯的時候——不管是給誰做湯,都不要玩笑纔好。“紅錦露齒一笑:”二妹妹小心腳下,慢走。“

胡氏聽她們姐妹說話,心知一定有內情,能猜到八成是和什麼投毒之類的事情有關,直覺告訴她,絕不是那麼簡單。

鳳德文微皺眉頭看了一眼紅錦:”不要嚇你妹妹。“他自然不相信一直乖巧溫柔的女兒會下毒什麼的。

紅錦翻了一個白眼不再說話,心中暗自決定,日後如果有人要下毒害他,自己就算是知道也絕不說破;不過,那翠絹當日的藥的確不是用害鳳德文的,那是用來害自己的。

只不過最後沒有用到,而且還因爲青綢的計策,翠絹的藥差一點害到銀綾:藥是金綺讓翠絹買的;不過,依着紅錦想那也是翠絹自己願意的吧?不然就算是金綺讓她去買藥,她也不是推脫不掉的。

可翠絹居然就說給了季氏聽,求季氏買來了毒藥;只不過卻正中了紅錦當初驅狼之計,如果不是有解毒之藥,銀綾現在怕是早已經去見閻王了;所以金綺當天纔會氣急敗壞的來找紅錦算帳。

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金綺不敢去尋青綢的麻煩。

只不過後來聽青綢所講,那藥粉翠絹還剩下一些貼身保管着,讓紅錦千萬要小心一些,尤其是飲食上。

今天紅錦已經沒有精力對付季氏,而且她手上也沒有多少季氏的把柄:她原本一直聽寧氏的吩咐,自紅錦醒來之後害紅錦的大多是金綺並不是寧氏,所以季氏也就沒有直接對紅錦下過毒手。

只是就這樣放過翠絹母女紅錦還真有此不甘,便藉着翠絹的話把她身上的藥點出來;她的用意並不是要陷害她有意毒殺生父,而是逼翠絹毀了那藥物永除後患。

翠絹被紅錦點破了秘事自然嚇得不輕,回去之後想來想去雖然不捨得把藥毀去,不過想到紅錦今天除去寧氏的手段,她心下一哆嗦立時把藥扔到了馬桶裡。

然後平穩了一會兒心神纔去探季氏,她回來主要是爲了安撫生母;人前不能護她三分,人後總要多三分體貼纔是。

鳳德文在季氏走後看了看廳上,看到四娘時他的目光柔和起來:這些妻妾到最後只有一個四娘待他是真心實意的,雖然平常的時候冷冷淡淡。

胡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仔細打量了一番四娘之後,便收回了目光;她對四娘有十二分戒心,因爲四娘長得真得很不錯,比她自己可要強太多了。

鳳德文吃了一盞茶後,咳了兩聲:”錦兒,你受傷之後多在房裡調養,不可以多費精神……“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鳳紅錦 —— !“這是金綺的聲音,一聽便讓人知道她現在是咬牙切齒的;隨着聲音她自屋裡衝了出來,身後跟着的就是銀綾和浩天。

紅錦淡淡的迎上了金綺的雙眼:”什麼事兒,三妹妹?“金綺是在咆哮,可是紅錦的話卻像是在和她家常,落到她的耳中自然更怒了三分:”你、你……“她說到這裡被銀綾扯住了衣服,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金綺哪裡能忍不住,掙脫了銀綾的手道:”你扯什麼扯,還忍?我們母親都要死了,還要我忍發——我能忍得下嗎?“銀綾急得跺腳:”姐姐!“

”綺妹妹說得對,她不但害死了我們母親,還害得我們母親背上罪名被奪走了金銀細軟……“浩天的聲音叫得更大。

銀綾使眼色給浩天,可是浩天根本不理會;她無法便一腳用力踩到了浩天的腳上,才阻止了他的大喊大叫。

”二弟、姐姐,我們還是先去照顧母親吧。“銀綾帶着求懇看着金綺和浩天;現在鬧將起來他們不會得一分好處,只有聽母親的話先忍上一忍再圖後算是正經o

金綺哪裡肯聽銀綾的,她已經衝到了紅錦的面前:”如果我母親無事還好說些的,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外公……“”你也說了,你母親眼下無事;“紅錦一下子坐了起來,她腹間的傷口又裂開了,可是她卻理也不理:”要知道,我的母親卻已經去世十年了!我可不曾找過任何人討過公道呢。“

金綺一愣:”關我們什麼事兒!你母親那是自尋死路,是她自己想不開,放着陽關道不走能怪誰。“

紅錦聽到這裡臉色也青了,她努力撐起上身,用盡仝身的力氣揚手就狠狠打了金綺一個耳光:”關你們什麼事兒,你可以去問問你那還沒有死的母親,也可以問問就在這裡的父親;關你們什麼事兒—— 我還真想問一問,正好今兒三妹妹你說出來了,那你、還有你母親、父親就說說吧,我母親的死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我現###這裡聽你們說。“紅錦的臉漲得通紅,她全身也抖了起來,不是因爲痛而是因爲想到了唐氏:母親被逼而死多年,可有人爲她喊過一聲冤?最後落一個被人理直氣壯的喊:關他們什麼事兒!天理何在。

鳳德文聞言扭過了臉去,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金綺,你給我滾回屋裡去照顧你母親!“他不想提當年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想提。

金綺被父親一喝罵,卻沒有畏懼退縮而更加的惱怒、悲傷:”父親,你讓我滾?!應該是讓鳳紅錦滾,讓她滾出我們鳳家!“她在地上爬起來:”你敢打我?你把我母親生生的要氣死了,居然還敢打我?!還有沒有天理。“

聽到金綺提到天理二字,紅錦半跪在榻上想也不想又一掌打過去:”天理?我母唐氏當年可不曾找到,我今兒就代我母問一句,天理何地?!“

”我憑什麼不敢打你?我母唐夫人是鳳家的正室嫡妻,你母寧氏要對我母行妾禮,我這個鳳家的嫡長女教教你規矩有什麼不可?“金綺不防又備紅錦打了一下,再聽到紅錦的話她氣得幾乎發狂,因爲寧氏一房的心結便是正室嫡妻這四個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鳳紅錦!“

紅錦冷冷看了她一眼,看向鳳德文道:”父親,你就由着三妹妹如此無禮胡鬧?她母親要殺了我,現在她也要殺了我;父親你是想看着我被逼得也自盡呢,還是管教一下三妹妹?“

金綺早已經被蘭初和若蝶攔下,她根本不可能傷到紅錦;可是她的丫頭們卻沒有蘭初和若蝶的膽子大,只在一旁抖個不停,卻沒有一個敢上前來與蘭初二人相爭的:蘭初和若蝶現在可以說是兇名在外啊。

鳳德文死死的盯了紅錦半晌,最終喝道:”來人,把金綺關到廂房去!什麼時候她冷靜下來什麼時候讓她出來。“

立時有婆子上前去扭金綺,浩天和銀綾回過神來一起攔住婆子:

1”父親!“

鳳德文哼了一聲兒,沒有再催婆子們卻也沒有理會浩天和銀綾;他的想法是讓浩天和銀綾把金綺拖到臥房去,此事便不了了之。

紅錦他不能、不敢開罪,可是浩天三人他也不能開罪。

銀綾看看紅錦,再想想牀上的母親,看看眼前被打得嘴角流血的姐姐上前一步道:”父親,姐姐做錯了什麼?我母親危在旦夕,我們做兒女的不知道母親爲什麼會這樣,但是不管是出於孝道,還是出於母子天性,我們爲母親討個公道有什麼不妥?“

她不得不出頭了,如果此時再退縮就是太軟弱,會讓府中的人認爲她們這一房的人要一蹶不振了,日後真就會被鳳紅錦欺到頭上來。

鳳德文還沒有接口,紅錦已經厲聲搶先道:”說得好!我們做兒女的爲母親的死討一個說法沒有不妥!父親,請您明明白白告訴我1當年我母唐夫人爲什麼會自盡於府中?!“

她扶着軟榻站起來”若蝶連忙扶住紅錦,卻被她推開了;她自己一

個人一步一步的走向銀綾,目光緊緊的鎖住她:“我母嫁入鳳門多年養兒育女、操持家務,你問問父親她可有錯處?你再問問父親”我母嫁入鳳家多年,可有失德之處?“

銀綾一步一步向後退去,當年的事情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只是此事是鳳家禁忌從來沒有人敢問.當然也沒有人敢如此大聲的在衆人面前責問鳳德文,追究她們一房的錯失。

”你去問!“紅錦瞪着銀綾,手卻指向了鳳德文:”去問!“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喝一聲。

鳳德文老臉難堪至極:”住口,都給我住口!“他怎麼能受得了被女兒如此指責。

紅錦豁然轉身看向鳳德文,雙目噴火:”我母可有過差錯?我母可有過失德?!“一個字一個字她問得飛快,卻又清晰異常。

鳳德文答不出來,因爲唐氏多年來在鳳家並沒有一分差錯,也不曾有過一點失德;可這樣的話他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他就是承認自己錯了,就是承認他和寧氏逼死了唐氏。

紅錦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答,我答!鳳家上上下下幾十口奴僕都心知肚明,舉頭三尺的神明都能爲我母做證—— 我母自到鳳家便從無半點差錯,半分失德!她對得起唐家,對得起你們每一個人!“

她用最大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喊了出來,代唐氏喊了出來!

唐氏當年不能說的,心灰意冷不想說的,她都代唐氏說了出來:爲什麼不說?不是她的錯,是這些人對不起她,爲什麼不說?!不說,這些狼心狗肺的人只會心安理得的過他們的快活日子。

紅錦不能讓他們再如意下去,她一定要讓這些人正視唐氏的死:金綺姐弟要爲生母討公道?行,先把自己生母唐氏的公道還來再說。

一零一章 要暈一起暈

風德文聽完紅錦的咆哮之後握緊了拳頭,紅錦眼中可還有他這個父親?!不過他掃一眼花明軒和唐偉誠後,冷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有說話。

紅錦的話沒有錯,可是他卻不想開口承認這一點,當然也不能反駁這一點;除了沉默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應對。

如果不是有花明軒和唐偉誠在,他實在是想狠狠的給紅錦兩個耳光: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都是大人的事情,他可是紅錦的父親!紅錦如此質問他,眼裡哪有半分孝道一十子不言父過,這個紅錦實在是太過份。

胡氏卻被紅錦的樣子嚇得不輕:紅錦腹間傷口的血向外滲出,染紅了她多半幅的衣裙;讓胡氏嚇一跳的是紅錦卻好像不知道疼痛一般,就定定的站在那裡盯着鳳德文,凜然不可侵犯。

鳳德文之所以會避開紅錦的目光,就是因爲紅錦太像她的母親,當她一身是血的提起當年的事情,就好像是唐氏活過來站在他的眼前指責他一般;一霎間他心中有恨、有痛、有惱…???;可是他的委屈無從說起,因爲唐氏已經死了!

他如何能爭辯過一個死人,世人只會偏頗唐氏,當年他不也是對唐家講不清楚嘛。

紅錦見鳳德文不說話,知道他是不會答自己的,再次回身逼向銀綾:”我母對得起鳳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可是,你知道我母親爲什麼會被逼自盡嗎?嗯?“

銀綾不自覺的又後退一步,她被紅錦嚇得不輕,除了連連搖頭之外不敢說一個字,生怕開口哪一句話會刺激到紅錦:天知道這個時候的鳳紅錦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金綺聽到紅錦的話,忽然大叫起來,就好絡是捉到了紅錦的痛腳:”你想知道爲什麼,我告訴你一十她戟!父親不要她了,她偏還要賴在我們家……“

”啪啪“兩個耳光重重的打在了金綺的臉上,是紅錦動的手。

”嘭“一聲悶響,也就是跟在兩個耳光之後,這是鳳德文一腳踢在金綺的身上,讓她跌倒地上痛得半晌回不過氣來。

鳳德文氣得全身發抖:”住口,你給我住口!不然我今天就逐你出鳳家。

他是真要被金綺氣死了,那樣的話如何能說出口來,要知道唐氏的牌位現在就供在祠堂裡一十如果被族中的長輩們聽到金綺這句話,她這一輩子的名聲也就毀了。

紅錦看向鳳德文:“住口,住口,父親你只會讓人住口;是啊,我母唐氏永遠的住口了,她就是有再多的委屈與痛苦,也不能向世人說一個字一一想來父親大人是很滿意的吧?只是不知道父親你夜半夢時,可曾有過愧疚?”

說完,她不等鳳德文咆哮、也不等鳳德文奔過來踢、或是打「很乾脆的兩眼一閉便暈了過去:不止是五娘一個人會暈,她也會暈的;要暈大家一起暈好了,不能讓五娘專美於前。紅錦現在已經發泄的差不多,而想讓鳳德文認錯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再說下去也就是如此:寧氏逼死了她的母親,但當年的事情卻和合綺三人無關;而寧氏,已經命不久矣。

再說,她也不能把鳳德文如何,因爲他的所爲再不恥也是她的生父,倫常擺在這裡她也只能在發泄後一暈了事,讓鳳德文氣得發狂也無法找她麻煩。事後?事後鳳德文恨不得一百年、一千年都不會再有人提起唐氏來,他當然不會因爲找後帳,再提起唐氏來尋紅錦的麻煩。紅錦料定了一切,所以很放心的倒了下去,全身放鬆:她發作了一通之後真得很累了,非常想躺下來歇一歇,不再強撐着、全身無力的軟軟倒了下去。

她相信她不會摔倒在地上,因爲若蝶和蘭初就在身邊,她們—定會接住她的。

“母親,你看到了嗎、聽到了嗎?女兒爲你出了一口氣,當然不會就此一筆勾消,因爲父親根本就沒有悔過,我一定會讓他爲當初的所爲後悔。”紅錦合上雙眼時卻看到了素白的房間,鼻間似乎還嗅到了隱隱的檀香味兒。

可是母親來了?她可是擔心自己所以來看看一十紅錦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在心中閃過了這樣的想法,然後便聽到了衆人的驚呼,似乎還夾雜着鳳德文的咆哮?

不過這一切都同她無關,因爲她“暈倒”了,暈倒的人可是什麼都

聽不到的;現在,她需要就是好好的睡一覺;如此想的紅錦,放心略在若蝶和蘭初的懷中迷糊了過去的。

這一天,她真得是累壞了。

紅錦暈過去之後,金綺感覺有便宜可佔,撲過來就要打紅錦,卻被若蝶攔下了;金綺揚起來手就要打若蝶,手還沒有落下就聽臥房那邊傳來哭聲。

有丫頭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老、老爺,夫人、夫人她去了!

金綺立體呆住了,她揚起的手也不知道放下,轉過身去看向那丫頭,看着她的嘴巴開開合合,耳中只有轟隆隆的響聲,根本沒有再聽到那丫頭後來說說的話。

銀綾聽到之後轉身就跑向臥房,驚呼一聲母親就軟倒在地上:心痛得暈了過去。

浩天最急,聽到之後大步跑進臥房了:母親交待了還有一筆金銀收

在牀裡側的一個小匣子裡,他要趕過去先收起來。金綺反應過來之後,跑了兩步腿發軟扶着丫頭的手哭倒在地上:”母親,母親,你怎麼如此狠心丟下我們不管了!廳上一時間再次熱鬧起來。

鳳德文卻呆呆的坐着沒有動,看着那丫頭不說一個字:死了,她死了?那寧府問起來要怎麼辦?日後鳳家的生意要怎麼辦?今年的祈福

盛事就要到了,大比也奮眼前,沒有了寧知府的支持,鳳家想像往年一樣分一杯羹怕也不成了。

他心中閃現的都是鳳家的將來,他的生意,並沒有想到寧氏已經死了,,獨伶伶的一個人在房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不管如何,寧氏和他是十幾的夫妻,爲他生兒育女,爲他的生意費盡心思的巴結父親。

但是現在寧氏死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痛,有的只是擔心:擔心他的生意。唐偉誠咳了兩聲:“鳳老爺,節哀順變。

鳳德文聽到這一句才如夢初醒,急急的站了起來奔向臥房;而紅錦身受重傷,在此時可是”幫不上忙“的,便由若蝶等人擡回了院子子。

四娘卻走不開了,她看看亂成一團的丫頭婆子們嘆了一口氣,開口吩咐衆人做事:喪事,可是很讓人費神的。

唐偉誠向四娘拱拱手:”節哀順變,那在下先行告退,來日再來弔唁鳳夫人。

此時當然不能留客,四娘便起身福了一福:“多謝唐公子仗義出

手,容我們日後相報;公子慢走的。唐偉誠還禮後,對着花明軒抱了抱拳:”花兄如果嫌晦氣,不如到我府上和我作伴如何?“

花明軒看他一眼:”多謝,唐兄慢走。

迷走了唐偉誠之後,花明軒也自回院子;他要趕快用飛鴿告訴胡正豪等人,讓他們回來時能心中有數兒。

當天晚上全府上下都摘掉了紅色,各處都掛上了素帳。

鳳德文雖然累得半死,卻也只能連夜去了寧府報喪,準備着應對寧府的責難;雖然說寧氏是有錯在先、並且有病在身才死掉的,可是鳳德文卻不敢和寧府拒理力爭。

寧府的人當然沒有好臉色給鳳德文,不過寧知府終究要前程,並沒有很爲難鳳德文把他打發回來了:同回來的,自然有寧知府使來的人。

當寧知府知道寧氏的死因是亂藥加重舊疾時,表面上他是很大度的沒有追究鳳家任何一個人,至於他心底是如何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爲了平息寧府的怒氣,鳳德文把寧氏的喪事辦得極爲風光,停靈便足足停了七日;並不是爲了等浩宇,因爲在寧氏死後第三天浩守便回來了。

紅錦第一眼看到容連城和胡正豪時,就發現他們兩人瘦了一大,知道兩人爲救浩宇費盡了心思,她的感激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浩宇一身的傷痕,回到鳳家時還不良亍行,所以他和紅錦都沒有到靈堂去陪靈:這倒也是拜寧氏所賜。如果地下的寧氏有靈,聽到紅錦姐弟二人這番話,怕是又要氣活過來。

浩宇對於自己被寧氏誣陷,差一點死在獄中的事情自然是有天大的怨氣,不過寧氏一死他的氣也就消了大半;回府之後看到姐姐也受了傷,尤其是聽到姐姐差一點死存寧氏手上,他再忍不住,差一點沒有衝到靈堂上去鞭寧氏的屍。

幸好有胡正豪在,所以才攔下了他。

容連城回來之後見過了父母之後,因爲紅錦有傷在身只能留在房裡,他只依禮和浩宇一起來來探望過一次;也因爲有浩宇在,所以他和紅錦也沒有說多少話,只是叮囑紅錦好好安養身體。

容夫人倒是天天過來,她對寧氏的死直言道:“那是報應。

金綺兄妹三人天天陪靈,並沒有時間來尋紅錦姐弟的麻煩;在停靈的七天裡,呱噪一句。

紅錦姐弟倒是生平第一次如此平靜的碉養身子,沒有人來府中有喪事,上上下下忙亂成一團,自然不能沒有人掌理一切;五娘”勉強“撐着身子打理起事情來,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一零二章議 以孝爲名(粉紅票十五張)

今天是寧氏出喪的日子,一大清早府中便忙了起來。

前來弔唁的賓客們,也在早飯後陸陸續續的到了;而鳳家的族人們卻早在早飯前便趕到了鳳府幫忙:能不能幫上忙倒是其次,但是混一頓早飯卻是一定的。

畢竟鳳氏族人幾百人,多半人家都是一般的家境,所以鳳家的喪事在鳳氏族人的孩子們眼中,那就是喜事兒一十可以吃好吃的,還可以在鳳府的園子裡瘋玩。

尤其今天是出喪的日子,所以鳳氏族人來得很全,很多人家都是一家人自老到小都來了;大廚房裡請了十幾個幫工,才勉強弄出了足夠所有人用得早飯。論味道當然不能和平日比,不過對於很多人來說,只要有肉就足夠了;而白事吃飯都是燉菜,講究就是要有肉,一定還要是切得大片大片的肥嫩豬肉才成。

所以鳳氏的族人大多吃得眉開眼笑,甚至有幾個人吃完之後悄悄

咬耳朵:想要再放開吃一頓肉,也只能是鳳大老爺歸天時了一十他要是能快死西去就好了。

不知道那個死要面子、一面心疼銀子一面還是讓人買了幾頭大肥豬的鳳德文,聽到這樣的話會不會氣得吐血當場死掉,好讓鳳氏族人再飽餐一頓有肉的飯菜。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用這樣的飯菜,族中有頭有臉的人所用的飯,是鳳德文讓人自醉仙樓訂來的席面:他自然是陪着一起用的。

只是鳳家其它的主子便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要知道那席面可是要花銀子的,鳳德文在寧氏的白事上花費了很多的銀兩之後,又怎麼可能再捨得這筆讓鳳家人能吃得舒服的銀子?所以各房的人都只能和鳳氏族人一樣吃燉菜了。

紅錦和浩宇並沒有用大廚房的飯,兄妹二人每日三餐都是由紅錦

小廚房裡弄出來的;他們沒有給四娘和藍羅等人送些飯菜過去,是因爲她們天天要守在靈堂裡,人來人往的到處是眼睛,送過去飯菜反而是招事兒。

紅錦和浩定並沒有在意今天的日子,因爲他們兄妹並不想去送寧氏的最後一程:有這個功夫他們還好好歇一會兒呢。

只不過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了,世間禮儀的存在就是要把簡單的事情變複雜;而在禮儀上,紅白兩事卻是最重要的。

浩宇正在和紅錦說話,春雪挑簾進來:”聽說大廳上吵起來了。

“吵什麼?現在府中這麼多的親戚朋友,他們還真是不怕丟人。

浩宇撇了撇嘴:”不過寧氏還真是不能安心啊,就算是這最後的一程,也有人安心不想讓她走痛快了。

紅錦只關心一件事兒:“是誰在吵?”人死爲大,這樣的日子是

忌諱爭吵之類的事情,對死掉的人是不敬,而且也易讓親戚朋友取笑不知禮;真不知道鳳家是哪個不懂事的,居然會在今天這個日子和人爭吵。

寧氏的這死後哀榮,因爲有這一番爭吵就少了一半兒!太過丟人了。

春雪笑了笑:“二少爺、三姑娘、四娘娘和族裡的長輩在爭吵,老爺也在場的。”啊?!“這一下子就連浩宇的嘴巴也張開了;今天誰會和人爭吵,也不應該是浩天姐弟三人,更何況他們還是和族中的長輩們爭執。

尤其是銀綾,她可並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同金綺和浩天完全不一

樣,怎麼可能也跟着胡鬧呢。

”他們是真得不想讓寧氏安心啊,當真是孝子孝女。“浩宇譏諷了一句:”爲什麼事兒。

“是因爲扛幡的事情;”春雪看向浩宇:“聽說族中的長輩們都堅持要讓大少爺去扛幡,就算是大少爺行不動路,讓人扶着走、擡着

走,也要讓大少爺去扛幡才成。

”因爲我?“浩宇咂了咂嘴:”我可不想去給寧氏扛什麼幡,她不配!

春雪搖了搖頭:“婢子聽說,是二少爺非要扛幡,說什麼鳳家就是他的,他纔是真正的嫡長子之類的;依婢子看,大少爺,這幡也許你還真得去扛。

紅錦聞言一愣,她並不懂這些事情;而浩宇也一樣不懂,便叫了個婆子進來問,才知道扛幡原來是有講究的。

扛幡的人必須是家中嫡長子,也就是誰扛幡誰承家業:這纔是浩天要爭着扛幡的目的,他在借寧氏絡死,在族人面前爲自己正名。

只要族中的人讓他扛了幡,那麼就是認同了他是鳳家嫡長子的身份,以後鳳家自然是他鳳浩天的;而紅錦和浩宇也就被奪了嫡出的身份,到時連唐氏的牌位都要被請出鳳氏宗祠:因爲祠堂正殿裡只供奉嫡妻一位。

平妻也只能是供奉在側殿,而妾自然沒有資格進祠堂的,不管她生前在家中地位如何,死後都不可能進得了祠堂:那裡不由她的男人說了算,而是由族中的衆人說了算。

”表面上看是因爲浩宇你,其實他們要爭的是祠堂正殿上的那個

位置!“紅錦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們要把我們的母親自正殿JL擠走,讓他們母親的牌位擺放在那裡,接受鳳家子侄們的叩拜。

“換句話說,他們就代寧氏完成生前一直沒有完成的事情,他們一房的人不要拜我們母親!”紅錦的聲音冷了起來:“我說呢,他們

居然在今天行不孝之與。

”姐姐,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浩宇急了:”我們的母親當年以死紅錦輕輕拍了一下浩宇:“不要着急,當然不能讓他們得逞;只是按着禮節來說,最後怕是要委屈你給寧氏扛幡了。

浩宇的臉一皺:”想個法子,既不用給寧氏扛幡,也不會讓他們把母親的牌位請出正殿呢?“

紅錦搖頭:”不太可能;人死燈滅、一了百了,如果我們咬着寧氏生前所爲不放,只會讓族人認爲我們姐弟心胸狹窄,對我們更爲不利;最重要的是,寧氏所爲的惡事,很多我們都是沒有憑證的。

如果寧氏害死鳳家三孃的事情、或是她害得其它妾侍無子的事情能有憑證,那麼她的牌位不要說是正殿,連偏殿也不能進得去;自然也就不用嫡長子給她扛幡了。

藍羅一直在找憑證,可是找了這麼多年卻一無所獲,紅錦當然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什麼。

浩宇苦着臉和紅錦坐在椅子上等人來請,這樣的事情就算是鳳德文不想讓他們姐弟摻和,可是族中的長輩們也會請他們到大廳上去。事關重大啊。

春雪看兩位主子上了心也就鬆了一口氣:“真是不明白老爺,居然就讓三姑娘等人如此胡鬧,傳了出去他的臉能好看?”

紅錦冷冷哼了一聲兒:“他寧願臉上不太好看,也不敢攔下那三個人一一因爲那三個人背後站着的可是寧知府。

浩宇握了握拳頭:”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此事,他和紅錦都沒有選擇,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不多時果然有人來請紅錦姐弟,他們坐上軟兜到了大廳上。

大廳上的空氣好像凝固了,紅錦十進大廳便感覺到一種沉悶:衆人都看了過來,其中浩天、金綺、銀綾三人的母光,紅錦姐弟就是低垂着頭都感覺到了。

因爲目光中全是憤怒,恨不得把紅錦姐弟用目光撕碎;今天金綺

三人要爭的是他們的日後,在鳳家的將來。

紅錦和浩宇雖然都有傷,但還是向長輩們依次請安問好,對金綺姐弟的瞪視根本不理會。

鳳家長輩們對紅錦姐弟的印像更好了一絲,對比之前金綺三人十分的不知禮,哪有如此和長輩們爭執,寸步不讓的?

”事情就這樣定了,由浩宇扛幡。“族長大人一開口就是板上釘釘的語氣。

金綺三人看向了浩宇,他們知道紅錦姐弟恨答應此事的;那麼這就是他們的機會:紅錦姐弟自輩們再也不能說什麼了吧?自己的母親,想來不會己放棄了,族中的長輩”浩宇遵命,只是因爲身子受傷有些虛弱,可能行禮之時不能到位明顯了。

浩宇答應的很爽快,沒有半分遲疑一一因爲金綺三人的目光太“我們都知道,孩子你受苦了,能行禮就不錯,不到位也不會有人指責你的一一你能帶傷行禮已經是聶大的孝道。”族長大人很和藹。

浩宇再次欠身答應下來:不過就是這麼兩次行禮,他身上的傷口便好像是崩開了不少,衣衫上已經開始染血了。

族長連忙讓浩宇去一旁的廂房敷藥,並且讓紅錦坐了下來:他們這些老頭子可是紅錦等人的曾祖父輩,所以紅錦和浩宇在他們面前是沒有座位的。

金綺三人沒有想到浩宇佘答應下來,沒有等他們反駁,浩宇已經出去敷藥了;浩天氣得尖叫:“那是我們的母親,還是被她活活氣死

的,憑什麼要讓她弟弟去送我母親最後一程!

銀綾和金綺聽到之後大驚,可是要阻止浩天已經來不及了:已經

千叮萬囑他了,怎麼還是說了出來呢。

族長大人面沉如水:”這是什麼意思?“

鳳德文的臉色也變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浩天:”叔祖,沒有什

麼的,家嶽都使人來看過,內人的確是因爲舊疾而西去的。

族長大人點點頭:“如此胡言亂語,不但是辱及生母,名於兄長,這是大錯;迷走你母親之後,到族中祠堂來領罰吧!

他一句話讓浩天三人的臉色大變,雖然族長沒有說是什麼責罰,但是族中祠堂領得責罰輕不了的。

而且想加罪叔祖,念他剛剛失去母親心痛之下心智有失,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鳳德文連忙代浩天求情。

智有失?我看他好得很,是太好了!”族長並沒有答應鳳德文,而是堅持要責罰浩天。

紅錦端坐在那裡十分的守禮,長輩不問她是不會多說一個字;就算是被浩天罵了她也沒有擡起頭來:她知道,她不說話自有人會爲她說話;現在廳上可不是隻有鳳府的人,族中的長輩們坐在這裡可不是擺設。

因爲,族中的長輩們對浩天三人的不敬已經很生氣了,有這麼好的機會長輩們當然不會放過的。

一零三章 寧氏最大的敗筆(粉紅票30)

紅錦不說話並不表示沒有是非了,金綺看着紅錦端坐###

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標準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你知道裝大家閨秀了,前幾日那個母老虎的樣子忘掉了?你忘掉了我沒有忘。

再加上族中長輩非要責罪浩天,這也是讓金綺忍無可忍的原因之一,要知道他們姐弟三人可是被鳳紅錦害慘了的,憑什麼是自己弟弟受罰?

她幾乎能想像得出來紅錦嘴邊得意的笑容,如此一來她更是生氣:雖然她什麼也沒有看到,因爲紅錦微垂着頭,廳上的人都不能看清楚她臉上的神色。

“就是她氣死我的母親,我們府中很多人都是親眼所見!”金綺指着紅錦用極大的聲音說道。

銀綾在心中輕輕一嘆並沒有再阻止金綺,她不可能讓弟弟去受罰的;提都提起了,不如就狠狠打下去,把紅錦姐弟自嫡位上打下來。

紅錦輕輕擡頭,她先看向了鳳德文;在這樣的場合,沒有父親的允許她擅自開口是很無禮的事情:雖然她並不當鳳德文是父親。

鳳德文咳了兩聲兒:“金綺,你給我住口!”家醜不可外揚,他可是領教過了紅錦的性子,如果今日鬧將開來,最終吃虧的人不會是紅錦姐弟,只可能會是他。

他會名聲掃地,自此之後在族人面前擡不起頭來。

金綺瞪着雙眼:“父親,當日母親發病你也在,爲什麼不讓我說?她和那個鳳浩宇根本不配姓鳳,她是殺死我母親的人!”

族長的臉一下子板正了,他哼了一聲兒:“嚷什麼?沒有一點兒家教!”這話是斥責金綺的,是一句極重的話。

鳳德文臉上一紅,教女無方他是逃不掉的。

“她說得事情,可是有的?”族長看向了紅錦,殺人可是大事兒,他豈能不聞不問。

紅錦一面起身福下去,一面看向鳳德文;可是鳳德文現在哪有心思理會她,只是一味的向金綺使眼色,讓她消停些。

“沒有此事。”紅錦答得斬釘截鐵。

族長看向金綺:“你爲什麼要如此說?”

金綺便把紅錦三拜寧氏的事情說了出來,銀綾想打斷她的話由自己來說,可是卻被族長給喝到了一旁。

聽完金綺的話後,族長看了一眼鳳德文:“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人老成精,他聽出了事情的蹊蹺之處。

鳳德文低下了頭,因爲他的一張臉全紅了;沒有想到他坡一世英名今天就葬送在自己一向寵愛有加的金綺手上。

“叔祖,並沒有什麼隱情,只是綺兒她心疼失母纔會胡言亂語罷了。”他不得不如此說,不然事情再說下去只會讓鳳府更丟人而已。

族長深深看了鳳德文一眼,再看向紅錦時溫和的點了點頭:“你和浩宇身上的傷,可是不小心弄的?”

紅錦再次看向鳳德文,並沒有答族長的話只是深深的福了下去。

族長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道:“好了,時辰了不早了,你下去準備準備,莫要讓人笑我們鳳家不識禮。”

倒底是同氣連枝的鳳家族人,所以族長並不想再深究下去,免得讓鳳德文太過丟臉;不過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找鳳德文好好的說說話了,不能再由着他胡鬧:紅錦和浩宇都是很好的孩子,免得鳳德文自誤。

鳳德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答應了一聲兒,就想帶着金綺三人走;可是浩天哪裡肯:“族長,就是她害死我母親的,並且她還用計賤賣了我們家的生絲到那個浩宇的鋪子裡,再轉手賣得高價之後,趁我父親不在買走了我們北邊所有的好鋪子!那個浩宇也趁父親出事,把我們南邊的家業都收到了囊中!”

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而且這也是極大的不孝;只要族長肯爲他做主,就能讓紅錦姐弟吐出那些家業來:那可是她他浩天的!

族長的眉頭緊皺,看了看鳳德文長嘆一聲兒:“你怎麼說?”

鳳德文剛搖了搖頭,浩天就大聲喊道:“族長,你爲什麼不能秉公處置?可是他們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這一句話讓大廳上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極爲震驚的看向浩天。

紅錦心中卻笑了出來:好,鳳浩天這一句話說得當真好啊,不然這位鳳氏族長還真不一定會追問下去。

現在,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族長深究此事了;紅錦有什麼好怕的,要知道她可是一直被欺辱的那個人,沒有被寧氏害到只能說是她運氣不錯。

族長再開口果然和剛剛不同了,他直接讓紅錦把事情的經過說一

遍;銀綾大急:“曾叔祖,請容孫女稟知…”

“有你說話的時候,現在站到一旁去!”族長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他十二分的生氣,因爲浩天的話無疑是對他、及族中長輩們的極大侮辱。

就算他和族中###收過不少的財物,可是在族長的心目中,那是族中###心,和他要處置的家族糾紛沒有關係。

紅錦此時在心中帶着十二分誠意感謝寧氏,不是她教養出如此好的兒子,她想要把一切對族中長輩們說,並且還想取得長輩們的支持,可以說是極難的事情—— 並且還要背個不孝告父的名聲兒。

現在,不用了;一切都被浩天解決了,紅錦現在可是被迫不得不說啊。

紅錦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幾次三番的看向鳳德文,卻都躲不過族長的催促,把寧氏自交權到五娘和她開始說起,一直說到了寧氏的死。

她並沒有隱瞞什麼事情,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爲了取得最好的結果,她說得時候詳略有些不同而已;當然把她和浩宇所得家業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並且是要人證有人證、要物證有物證的——這纔是她今天要說的重點。

不然,她才懶得來應對金綺三人的無理取鬧呢。紅錦說完之後輕輕一福,立在那裡垂着頭不再說話: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不需要她再說什麼了。

族長和族中的長輩們都面沉如水,看向鳳德文的目光都帶着怒火:“紅錦所說是不是真的?”

鳳德文頭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不也說謊,因爲那些事情府中很多下人都知道;他現在恨不得金綺沒有出生過:這死丫頭怎麼這麼能招事兒呢。

他輕輕的點頭應了一聲兒,沒有多說一個字,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這些事情,本來沒有人想要鬧到族中,讓族中的長輩們給評個是非公道的;可是眼下,族中的長輩們還是知道了。

族長冷冷看向金綺和浩天:“你們有什麼可以說的?”

浩天根本不知道母親的所爲:“她血口噴人!”說得是理直氣壯,卻忘了他的父親都沒有反駁紅錦的話。

金綺和銀綾知道的事情多,此時聽到族長的責問她們悄悄對視一

眼,由銀綾搶先道:“族長,事情雖然有但是卻有出入;而且不管怎麼說,我母親的確是死了,還請族長大人爲我們做主。”

她很聰明的迴避了重點,而且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錯處。

可是她面對的卻是活了幾十歲的老人家:“哼!死了?如果不是她死了,你以爲她還能留在鳳家不成!如果不是此時我們才得知這此事情,你以爲她還能風光大葬?”

“你們口口聲聲指責你們的長姐,可是你們長姐說過你們一個字的不是嗎?寧氏所爲,哼!”族長想到了寧知府這才嚥下了後面的半句話:“你們長姐差一點喪命都沒有喊一句冤,你們還在這裡大呼小叫。”

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都給我滾到外面跪着去,送喪之前不許起來!事後都給我去族裡的祠堂領責罰。”

金綺和浩天還不服,還想再說話時卻被鳳德文一人打了兩個耳光:鳳德文是真動了氣,所以這幾個耳光打得相當響亮。

族長冷冷的看着金綺三人:“鳳府的嫡系就是浩宇,此事絕不會改變!你們再敢胡言攀咬你們的長姐長兄,那就不要怪我執行祖宗家法,逐你們出宗。”

金綺三人現在不敢開口了,沒有想到爭來爭去,最終只爭來一場責罰;心中對紅錦姐弟的恨意更濃烈了。

銀綾低着頭並沒有太過沮喪,不過是一場責罰而已並沒有什麼;來日方長“要教訓鳳紅錦姐弟有的是機會,只是要好好的謀劃一番才成。

紅錦卻在長輩們的吩咐下回房去調養身體了,並沒有被責難一句;自這一次之後,她和浩宇的嫡出身份再無動搖的可能了。

接下來族長指着鳳德文破口大罵,把他訓了一個狗血淋頭,訓得他跪在地上只知道叩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鳳德文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灰頭土臉了,自今而後他在族中的再也沒有什麼地位可言:因爲名聲壞了。

最讓他惱怒的不是這些,而是紅錦和浩宇手中的鳳府家業,便這樣簡單的被族中的人知道了,並且得到了族中長輩們的認可:這讓他想拿回來那些家業,更難了三分;所以纔會讓鳳德文暴怒的抽了自己一向寵愛的兒女耳光。

不過鳳氏族長因爲要顧全鳳家的名聲,並沒有把寧氏拒之祠堂門外,還是讓鳳德文安排一切依禮而行,把寧氏送出了寧府。

不過細心的人都發現,寧氏最後的這一程,相比前幾天停靈的排場來說,實在是有此虎頭蛇尾。

寧氏的死後哀榮,與她的名聲就這樣葬送在了她最寶貝的兒子手中:她這一輩子最大的敗筆不是謀算鳳家家業不成,而是教養出如此愚笨的兒子。

一零四章 胡氏亂撥絃(粉紅票45張)

”你說鳳寧氏地下有知,會不會大哭特哭一番?“容連###音很平靜:”其實人的角力無處不在,而她和岳母的角力並不只是在她們兩個身上,還在於你們身上;在這一點上,鳳寧氏輸得一敗塗地。“

紅錦淡淡一笑:”她的精明沒有教會兒女多少,她的貪卻沒有少一

絲都被她的兒女們學會了,這纔是她的最大敗筆。“

容連城笑着搖頭:”不說這些了,你還帶着傷呢;其實你不和鳳寧氏相爭,憑她的兒女們報應也不會遠的,現在反而累得你受傷。你啊,萬事都應該把自己放在心上,以後有什麼事兒告訴我、或是浩宇吧,不然總有一天我們會被你嚇死。“

紅錦笑道:”如果不是被寧氏要害浩宇逼得緊了,我也不會上前應對。幸好你們救了浩宇,謝天謝地。“

容連城坐到了椅子上,取了一個桔子剝了起來,一面剝桔子一面和紅錦玩笑;一會兒功夫,他便剝了有四個桔子,又叫了茜雪過來把桔子皮取走,讓她用桔子皮泡些水過來,低頭把桔子分成了一瓣一瓣放在了碟子上。

他把碟子放在了紅錦的手邊:”吃些應季的水果是好事兒,不過桔子易上火,還是喝一些桔子皮泡得水較好;大妹妹還是要多多的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兒,其它的事情其實都不用放在心上。“

說完,又看了一眼旁邊榻上紅錦和幾個丫頭做得衣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只是自己穿用的也就罷了,這樣勞神費力的事情還是少做些,身子爲重;如果實在是無事可做煩悶,你可到二夫人、五夫人那裡走走,尤其是五夫人那裡。“

紅錦臉上微紅,她知道容連城的話是什麼意思,現在府上的事情是由五娘打理的:容連城的意思是讓她學一學打理府中的事情。

輕輕的答應了一聲,紅錦便取了一瓣桔子放到嘴裡:很甜。

容連城又叮囑了紅錦兩句,看着她服下了湯之後,這才起身道:”那愚兄就先告辭了,明後日有時間再來看大妹妹。“

紅錦便讓春雪送了容連城出去,目送他走出院子之後才收回目光;一旁站着的蘭初忽然笑了起來,紅錦啐了她一口但臉上浮現的紅暈還是出賣了她。

不能否認,紅錦對容連城的印像不錯:他是一個很沉穩的人,知道什麼情形平做什麼事情;偶爾的一些小動作,比如說剝桔子、送衣飾等,表明他也是個體貼的人。

總之,容連城不是一個會讓人反感的人;而和這樣的一個人有婚約,紅錦自然會多出一份憧憬來。

更讓紅錦安心的就是容夫人待她的關愛,那是實實在在的,並不帶一絲功利的關愛;就如同是一個母親待女兒一般,讓紅錦自心底暖了上來。

雖然她和容夫人還不是很熟,不過她很喜歡容夫人。

在過了十幾天後,容夫人和容老爺離開鳳府回去了;鳳德文還真是得到了容家的資助,雖然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些,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容家沒有直接借銀子給他,而是做中間人給鳳德文介紹了幾筆生意,足夠他應付眼前無銀子的困境了。

他原本去尋容老爺想要借的銀子是幾萬兩銀子,就是爲了贖回他抵出的、現在已經落在紅錦手上的那些鋪子。

不過現在已經不用了,只是他還是需要一些銀子用於週轉:因爲本城布匹行業的盛事就要到了,憑他手上的銀子根本不足以應對一 只寧知府那裡沒有千兒八百兩銀子,就不可能過得了關。

因爲今年不同往日了,寧氏剛剛過世,他要憑藉的只有銀子了。

他對於本城盛事他不能不上心,因爲本城的盛事過後,在年節前就是天川城的盛事:那可是整個布政使司內三年一次的盛事也就要到了。

如果能在天川城內取得一個位置,那麼鳳家便能重新崛起!

所以鳳德文才會在今年收了那麼多的生絲,就是爲了要爲這次盛事籌備銀兩;只是不想他出去一趟再回來.鳳府卻已經大變樣兒了。

紅錦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很舒心,雖然有些累:因爲她到手的鋪子,和浩宇到手的家業,都需要他們認真的打理才成。

鋪子和家業到手是不假,但是如何能讓這些鋪子、家業真正的變成他們自己的,卻還是需要時間的:如果他們不認真應對,那麼這些鋪子和家業就會變成死錢,只能賣掉。

因爲鋪子也罷、田莊也罷,就是需要人手打理的;而現在紅錦和浩宇名下的鋪子、田莊等,所有的人都不是他們姐弟的”自己人“。

這樣的事情是很費精力的,並且也不是一兩日就能奏功,所以紅錦和浩宇只能事事親力親爲,並且留意其中是不是有合適的人手。

紅錦並沒有要和五娘爭府中的大權:現在她沒有精力打理這些,而且不想眼下

##強敵:倒是那個胡氏,也沒有和五娘相爭。

胡氏現在雖然還沒有去拜過祠堂,但是鳳德文已經在寧氏三期之後就把她的名份在府中定了下來;她眼下是鳳家的六夫人。

六娘胡氏居然不爭不奪的甘心爲輔,倒出了紅錦的意料;她原以爲胡氏和五娘、二孃之間會上演一出好戲的。

胡氏不但沒有五娘相爭,而且在盡力交好二孃和五娘:沒有她的相助,二孃和五娘也沒有那麼容易在鳳德文跟前過關。

所以二孃和五娘是欠了她的大情,三人近來走動的很勤,交情一

日厚過一日。

雖然有胡氏相助,不過五娘就是五娘,不是二孃可以比的;她在寧氏停靈的時候,居然和鳳德文一夜相處之後便接掌了鳳府的事情,打理寧氏的喪事。

有這般手段的,在鳳府怕只有一個五娘。

現在鳳德文早已經忘掉了二孃和五娘曾說過的”真心話“,待她們就如同寧氏在世時一樣了。

胡氏除了交好二孃和五娘之外,待金綺和銀綾更是十二分的好;金綺現在去六娘胡氏房裡的時候,都比去銀綾那裡多了。

鳳府的那一場風波終於過去了,只是鳳家卻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鳳家了,好喜事情都已經改變了。

這天上午,鳳德文在大廳裡議事;廳上有二孃、四娘、五娘和六娘胡氏之外,還有的一個人就是大掌櫃的。他們所要議的當然就是本城布匹行業的盛事,鳳家要如何參與,又如何能爭取分一杯羹。

衆人坐定不久,鳳德文咳了一聲正想開口時,看到紅錦和浩宇走了進來,便微微一皺眉頭:”正議正事,你們有什麼事兒過一會兒再說。“

紅錦淡淡的道:”我們只是想來和父親議一議本城‘奉神衣’盛會的事情,如果父親有事兒那我們就坐在一旁等一會兒好了。“”此事和你們無關,你們還都是孩子,這樣的大事兒 .……“鳳德文不高興了。

浩宇打斷了他的話:”父親,如果你這樣認爲,那麼此次的事情,我和姐姐名下的鋪子便不摻與了。“不摻與的意思便不會給銀子,不給銀子事後自然也不會分好處。

鳳德文的臉色又變了,他瞪着浩宇半天只能道:”一旁坐下!“

沒有了紅錦姐弟的支持,他根本就不用去爭了。

胡氏微笑着給鳳德文奉茶:”老爺,您消消氣;有大姑娘和大少爺爲您分憂,您應該高興纔是。“

什麼叫做火上澆油?這就是了。

鳳德文的臉更黑了三分:”議事!大掌櫃的,你先說一說其它家的情形。“

大掌櫃的還沒有開口,紅錦忽然道:”茶呢?“

她和浩宇坐下有一會子了,可是卻不見丫頭過來奉茶;可是鳳德文剛剛吃了半盞茶,便有丫頭過去換茶。

”喲,真是不巧,熱水剛剛不多了,所以我吩咐他們先顧着老爺用茶,其它人都等一等。“胡氏清脆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大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

四娘淡淡的開口了:”大姑娘沒有問你,如果真有此事兒,五妹妹,你這個家當得可不怎麼好啊。“

五娘只得開口道:”姐姐說得是,倒是我一時不查;那我茶還沒有用,先給大姑娘吧。“

四娘看了一眼浩宇:”把我的茶給大少爺端過去。“鳳家將來的家主當然不能任人作踐,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如果今日威嚴受損,便立時會有一起小人蜂擁而上。

四娘明白,紅錦明白,浩宇也明白。

所以紅錦和浩宇起身道謝,並沒有拒絕兩杯茶:長者賜不敢辭嘛。

胡氏給鳳德文錄了一粒桔圓放大了小碟中:”老爺,看來大少爺和大姑娘都已經長大,完全可以當家做主了;您和我們姐妹幾個可以享清福了。“

鳳德文的臉色立時更加難看,也不吃桂圓取了茶盞又是一陣猛灌:他的火氣太大。

胡氏卻並不作罷,回眸看向四娘笑道:”姐姐倒是真疼大少爺,怪不得金綺淨抱怨姐姐偏心呢;咦,猛得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爲姐姐和大少爺是姐弟呢——姐姐看上去還真就比大姑娘大不了幾歲。“

她連說帶笑說得順溜,但是鳳德文卻聽得刺耳,猛然起身冷哼了一

聲:”這能議事嗎?滿屋子裡淨是些廢話!“說完一甩袖子向屋外走去。

不過身後依然傳來胡氏的笑語:”說起來姐姐的院子很偏呢,也就是姐姐膽子大,如果是我一個人晚上哪裡睡得着。“

浩宇的臉色變了,可是紅錦卻用眼色止住了他;他知道自己是掩不住臉上的神色,便低下頭只管吃茶,心裡卻已經要氣炸了。

紅錦看着胡氏眯起了眼睛。

一零五章 丟掉的銀子

紅錦沒有想到胡氏居然敢挑釁四娘,就算是以前的寧氏,###

在內,都讓四娘三分:一來是因爲四娘無慾無求,對鳳德文和鳳府都不上心;二來就是因爲四孃的叔父們,她的叔父們可是人人都是官啊。

胡氏並不愚笨,她如此做是爲了什麼呢?難道說她不知道四孃的孃家勢力?

紅錦的目光和四孃的在空中相遇之後,二人輕輕點頭示意:四娘當然也是極怒的,因爲胡氏話中的意思太過明顯了,居然如些明白的往自己身上潑污水。

”六娘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可否說明白一些?我疼愛哪一個子侄六娘也要過問嘛——我沒有兒子自然要找一個心地良善的疼愛,希望老來有靠啊;只是妹妹話中似乎另有深意,卻是姐姐不明白的。“四孃的話並沒有太大的反擊力道,這讓胡氏更有些得意。

”四娘不明白,二孃和五娘可明白?“紅錦淡淡的開口,似乎要爲四娘解惑一樣。

二孃和五娘連連搖頭,她們都低頭吃茶,並不想攪和進來的意思。

紅錦看向五娘一笑:”五孃的身體好多了吧?額頭可還有傷痕?“五娘臉一紅,不管當日尋死是真是假,但是她欠了紅錦一個天大的人情是真;她擡起頭來:”讓錦兒掛心了,我現在已經大好了;六妹的話我聽不出什麼來,四娘你也不要多心了。“

四娘平平淡淡的道:”我也沒有聽出什麼來,只是老爺要議事纔會叫了我們來,可是六妹妹幾句話便把老爺氣走了—— 我才認爲六妹妹另有深意啊;是什麼深意,我還真是一絲也沒有聽出來。“

胡氏以帕掩口嬌笑起來:”哪有什麼深意,老爺也不是生我的氣吧?“

紅錦看向胡氏:”有道是什麼樣的人想什麼樣的事兒,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兒;六娘話中如果有什麼深意.也只能說是六娘就是那樣一個人。“

她能影射胡氏,全要藉助胡氏前面的話;胡氏想潑什麼樣的污水到四娘和浩宇身上,現在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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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笑了:”說得對!“

五娘和二孃對視一眼,都各自避開目光再次吃茶,並沒有要開口替胡氏解圍的意思;不管怎麼說,胡氏奪了她們在鳳德文心目中的位置,而這一點當然不是她示好二孃和五娘便會不在意的。

胡氏被紅錦的話噎得說不出來話來,她要怎麼說?前頭的話已經說得太滿了,而且還沒有說破,她現在不能分瓣什麼,也不能發作紅錦什麼:紅錦可是沒有指責她品行不端的。

紅錦甩了甩帕子:”父親走了,我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早些回去歇着了;浩宇,你去店裡看看吧,盛事將近盛泰福可是忙得很;四娘,我們一起走吧,免得路上一個人坐着無聊的緊。“說完她對着二孃和五娘微一點頭,看也不看面色不善的胡氏,自顧自的挽起四孃的手向外走去。

浩宇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也對二孃和五娘點一點頭,背起雙手施施然的走了;他們姐弟如此作勢,胡氏的臉色更是難看了三分。

紅錦當然不懼胡氏,她有什麼可依仗的?不過就是鳳德文的寵愛罷了;可是她連鳳德文都不怕,又怎麼會怕她胡氏。

當真是得了三兩染料,便想開染房了:可惜,紅錦向來不喜吃虧,她不是不能忍,只是胡氏不配。

衆人都走了之後,胡氏又坐了半晌才起身,她臉上的氣惱已經沒有了。

她當然知道四孃的叔父們都做官,不過她相信這樣的幾句就算是傳到了四娘叔父們耳中,也不能拿她怎麼樣,她可是不曾直說四娘什麼,就算是做官也不能平白無故就發作她吧?

四孃的叔父們對鳳德夾發作?她是巴不得呢,如果當真有這樣的事情,她更是有機會添油加醋一番,讓鳳德文相信這是四娘自己作賊心虛:不然自己不過是說了那麼兩句話,有說過她什麼?什麼也沒有說過,她如此興師動衆不是心虛是什麼。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四娘和紅錦一唱一和讓她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虧;依着她看,鳳浩宇倒是個好對付的,因爲心機並不深沉,並且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只要一點小計策就可以讓他暴跳如雷,自動跳進陷井裡口

但是鳳紅錦雖然看上去直來直去,什麼事情也不肯吃半點虧,卻並不是真得直性子,她做事說話沒有留下什麼把柄——這可不是一個直腸子的人能做到的。

所以,眼下最先要除去的人,非鳳紅錦莫屬啊;只是,要如何做呢?胡氏的眉頭一挑,自然要好好的謀算,一次就要成功;寧氏.便是她的前車之鑑啊

紅錦此時卻沒有心思再理會寧氏,因爲她名下的

###事情:如果不是因爲鳳德文要議的事情很大,紅錦###空閒到大廳上來走這一趟。

鳳家在鳳德文的手中敗落了,這此當然不關紅錦的事情,她原本也不關心;不過在將來不久,鳳家會是浩宇的:眼下鳳家有四成多的家業已經落入他們姐弟手中;紅錦當然不能再任由鳳家沒落下去。

她纔會和弟弟趕到大廳議事,不想卻被胡氏攪了:胡氏的打算很明顯,她並不想讓紅錦姐弟摻與鳳家生意—— 她越如此,紅錦越不可能讓她如意。

議事議不成,紅錦便起回房裡處置鋪子的事情。

紅錦手中的鋪子有二成是在本城,而眼下出了問題的就是城中的鋪子;原本她和浩宇已經查過帳冊,並且也到鋪子裡去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但就在前天,有人具名寫信給紅錦,告密說城中這此鋪子的大掌櫃最近貪墨了鋪子裡的大筆現銀,而且還佔用了大半兒的貨金偷偷放利銀以求私利。

紅錦和浩宇一看便嚇了一跳,便召了告密之人來府中相見;此人名喚小四,是鋪子裡的一個小夥計,嚴格來說是個雜役,哪個地方用人他就到那兒去。

人是很機靈的,不管是算帳還是招呼客人,或是整理存貨等等,他都做得有模有樣;年紀倒並不是很大,只有十六歲;不過人長得有點老相,看上去倒像是二十出頭的人 並不是長得高大,而是那張臉就是讓人有這種錯覺。

小四兒見到紅錦和浩宇之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就說了出來:原來他這兩天拉肚子,夜半起來時看到銀房那邊有燈光,他好奇便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兩個人把現銀都裝到箱子裡,然後擡出帳房,擡出了鋪子!

當時小四兒就驚呆了,他完全不敢相信:那此銀子有一大半兒是貨銀,是刁懷剛剛領回來的。

他當時也沒有言語,一連幾天都注意着刁懷和帳房,終於聽他們私語,知道他們把銀子偷出去,大半兒放了利錢,小半兒他們兩個人分了;不過帳房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小四兒便在晚上故意灌醉了他,引他說話才知道帳房是因爲分髒的事情不高興:那刁懷得了九成,纔給帳房一成。

紅錦和浩宇聽完並沒有完全相信,而是在昨天去了鋪子查看;到了鋪子裡之後,卻發現銀子一文不少的就在櫃上!

刁懷還道:”貨銀這兩日便有人來提了,我和帳房先生也就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存銀的地方,就是鋪子裡的一個小暗間,刁懷睡在裡間,帳房先生睡在外間;而外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暖閣,裡面睡着三個大夥計:就是爲了怕銀子被人偷走。

原本鳳家也是有錢莊的,可是後來鳳家的錢莊被鳳德文不得已賣掉了,後來幾經轉手現在本城的唯一的錢莊就是方家開的;所以鳳家和本城商家交易需要用現銀,他們便只能自己存在櫃上。

鳳家所用的銀票,卻是天川城一家大字號的銀票;也是因此有好此商家不真意爲了取現銀而專程去天川城。

銀子一個子兒不少,紅錦和浩宇也就放下大半兒的心思,不過他們多少還是上了心,想再細細的查一查帳本。

此事如果再查沒有什麼問題也就揭過了,小四兒不過是一個小夥計,他的話當然不可能讓紅錦和浩宇十成十的相信;而且夥計和掌櫃的不和也是常事,此事依眼下來看,倒像是小四兒誣陷刁懷和帳房先生。

紅錦和浩宇昨天晚上想再找小四兒細細問一問:小四兒如果是誣告刁懷,他們也不能就此放過小四兒。但是,小四兒卻找不到了,說是他已經離開鋪子回老家了。

自始至終,紅錦和浩宇並沒有對刁懷說過什麼,更沒有向人提及小四兒告密的事情,那小四兒怎麼會好端端的回老家——他可是曾對紅錦說過”他是一個孤兒,家中根本無人了。

紅錦越想越像是小四兒誣告事發逃走了,使人出去一面尋小四兒,一面和浩宇到鋪子裡再去看看;鋪子裡一切如常,銀子照樣還是一分不少,看來就是小四兒爲了躲責罰而逃走了。

刁懷也很奇怪小四兒爲什麼要離開鋪子,很是有些不捨:“那小子很是聰明的,本來以爲以後還可以大用的;雖然他小子有些小毛病被我訓斥過幾次,不過只要能改過來,還是不錯的。”

紅錦點點頭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要走時,卻在帳房先生的眼中發現了一絲慌亂,心中一下子又生出了懷疑來:不過她什麼也沒有說.好好的勉勵了刁懷幾句,便回府了。

一零六章 枉做小人(粉紅票60)

紅錦回府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春雪查一查刁懷是不是和府中哪一房的人有關係:雖然不太可能,因爲她接手初始已經把各房的人都打發了。

如果小四不是誣告,那他的失蹤應該和他進府有關係:想來是府中什麼人看到了小四,所以才告知了刁懷一十這事兒紅錦也沒有想到,因爲她現在每日見各個鋪子裡的人是常事兒,所以叫小四進府並不顯得突兀。

但是讓紅錦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鋪子裡的銀子一文不少呢?此

事一時間說不清楚誰是誰非:相信刁懷的話,那帳房先生眼中的驚慌是爲了什麼?她不過是去鋪子走走,又沒有說要查貪墨等話;相信小四兒?他所說丟了的銀子卻明明就在鋪子裡。

紅錦爲此事很頭疼,她回到房裡坐下茜雪給了她一杯茶:“姑娘,剛剛容公子來過;因爲姑娘不在公子便走了。

”哦,一會兒打發人去請容公子過來用午飯吧。“紅錦吩咐了一句之後,便又取過帳本細細的看起來:鋪子的事情一定要查個清楚。

剛剛接過鋪子來,還沒有大的整頓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感覺這是有人在拭探她;如果此事處置不好,還不知道日後會有什麼事情等着她呢。

紅錦看帳本的時候,筠氏也自大廳回到了屯宅,不過她並沒有回房而是去了園子:她感覺屋裡氣悶,想在園子裡走走,說不定能想到什麼好法子。

胡氏剛剛進了園子不久便看到了容連城,她心中一動便走了過去:”容公子好雅興,這裡菊花倒開得盛。

“品種不同,其它地方的菊花已經不耐現在的寒氣。”容連城微

微欠身:“夫人也是來賞花的?不想我擾了夫人的興一一夫人請便,在下告辭了。”公子留步,我並不是來看花的,只不過是想園子裡走一走;

胡氏笑着撫了撫鬢角:“公子賞花怎麼一個人,應該請我們大姑娘一起來纔是。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大姑娘事兒忙,公子今日可能還沒有見過我們大姑娘吧?“

容連城微微一笑:”我也不過是空閒這半日而已,大妹妹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我也不好去攪擾她。

胡氏笑了起來:“容公子真是好體貼的人!”說到這裡她輕輕一

嘆:“我們女人啊一輩子所圖也就是個好男人,大姑娘倒是個有福氣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有福的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惜福了。

容連城看了她一眼,並沒今言語。

胡氏看向不遠處盛開的黃燦燦的菊花接着說道:”女孩子嘛就是要文文靜靜、做做女紅賞賞花魚什麼的;嫁作人婦就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不管是嫁人前還是嫁人後,都要少和人有口舌之爭,女人嘛溫柔纔可愛,尤其是賺銀子的事情,更是男人家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容公子?“

容連城正視着胡氏:”夫人所言有道理,七出不就有一條▲多言‘嘛。“說完,他也不理會胡氏的神色變化,微微一欠身:”忽然想起還有事要做,夫人請,在下少陪了。

轉身不緊不慢的走了,他走了幾步之後有長隨自一旁閃出跟上,

主僕幾人便走出了胡氏的視線。

胡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上前狠狠的揪下了一把菊花瓣,再狠狠的擲到了地上,用腳狠狠的踩孓下後氣呼呼的道:“回房,回房!

她感覺今天真是運道不好,居然一連被氣到兩次。

其實能怪誰呢?誰讓她枉作小人,硬要在容連城面前搬弄是非,暗示紅錦不夠賢淑呢?紅錦和寧氏等人何止是口舌,她連人都打過;而且紅鋅不但用新式的衣袍賺銀子,眼下更是打理起了那麼的鋪子一十在她看來就不是一個好女子。

只是她這樣說的時候忘了她自己,她如此處心積慮又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賞花觀魚做女紅嗎?

容連城並沒有開口爲紅錦分辯什麼,不過這一句話足矣;不管怎麼

說,紅錦都是他的未婚妻,已經可以算是客家的人了,他豈能讓人輕侮之。

胡氏連連失算,氣沖沖的想回房;在路上正巧看到了金綺和銀綾,連忙叫住她們一直說笑着向自己院子行去:彷彿剛剛她就沒有和誰生過氣一樣。

紅錦擡起頭來活動了一下脖子,帳冊上沒有什麼問題,而銀子也

在,她怎麼看刁懷也不像有問題的,小四兒看來是誣告了。可是她的直覺總告訴她有些不對,卻又想不起哪裡不對來。

她閉上眼睛細細的想了起來,銀子她是親自驗看過,桑皮紙下包着的都是白銀絕不會假:什麼地方不對呢?

”姑娘,蘭初帶着人去園子後門了,我攔也攔不住。“春雪進來

急急的喚紅錦:”聽說是外面有小叫化子往園子扔小石塊什麼的,我們院裡的小丫頭經過那裡叫他不要再扔了,他卻扔得更歡,還砸到了小丫頭身上。

“蘭初聽說之後便叫了婆子過去,說要把那小叫化子綁了起來打一頓;我看那小叫化子也就是調皮罷了,都是可憐的人。”春雪代那小叫化子求情。紅錦心中正有事兒,隨口應了一聲兒:“小丫頭傷得不重吧?”

“被砸到了頭,流了不少的血正哭呢。”春雪想到小丫頭的樣子,也知道蘭初爲什麼如此生氣了。

蘭初的脾氣向來就是,她的人她打得旁人卻是打不得,就是碰一指頭都不成。

紅錦擺手:“取了藥給她敷上,莫要讓她留下什麼疤誤了她一輩

子。”女子生來命苦,嫁人說親男人首挑相貌,所以紅錦纔有這麼一說。春雪看向紅錦:“蘭初那裡……”

“她有分寸的,她就是個命苦的人,你放心好了。”紅錦看向春雪一笑:“你擔心的不是蘭初吧?”

“現在府中多了一個六夫人,老爺如寶似玉的看待,我們行事還是小心些爲好,免得那六夫人在老爺耳邊吹什麼風。”春雪話說得隱晦,其實她是擔心紅錦把寧氏氣死不久,如果蘭初帶人打了小叫化子,會被胡氏說紅錦心狠之類的話。

現在容連城就在鳳府做客,傳到他耳中對自家姑娘將來不是好事

兒;她其實早就在擔心此事了,只是卻不好對紅錦直說:容公子看上去好像也沒有在意的樣子。

紅錦微微一笑:“蘭初你們就是什麼也不做,六夫人想找我們麻

煩,罪名也有得是;讓她自以爲是的認爲抓到我們的小辮子,也比她亂按什麼名目在我們的頭上要好;放心吧,我心中有數兒。

春雪看了紅錦一眼,張了張嘴終究又閉上了:她最擔心的人並不是六夫人,可是話卻不知道怎麼說爲好。

她們主僕二人正在說話,就聽院子外來腳步聲:蘭初回來的怎麼這麼快?

春雪怕是出了什麼意外,急急的打起簾子看出去,這一看擔她嚇

了一跳:”你們真是無法無天了,是不是姑娘好性兒,你們就得寸進尺了一十居然把這小叫化子弄到了院子裡來,當真是皮癢了對不對?“

她訓着小丫頭,眼睛看着蘭初:怪她的意思很明顯,只是當着小丫頭的面兒,她給蘭初留着面子罷了;回頭蘭初一定要被哆嗦個半死

的。

蘭初搖了搖頭:”姐姐,你也看看這小叫化子是誰。“說着話,

她引着小叫化子就往屋裡走。

春雪並沒有讓開,她不可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叫化子裡:這個小叫化子可不小,一看就已經成年了。

叫化子擡起了頭來,春雪看一眼有些面熟,然後細細看過去忽然呼了一聲兒:”是你?!

叫化子微微欠身,卻並沒有說話。

他一身的狼狽,衣衫襤褸也就罷了,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青一塊、紫

一塊的都是傷,紅腫的傷口有的還向外流着血。

這個叫化子正是紅錦四處派人在找的鋪子夥計小四兒。

春雪讓開了,讓蘭初和小四兒進了屋;她看向小丫頭們:“可有

人知道此事?”

“除我們院子的人之外,沒有人不知道;因爲我趕過去時認出了他

來一一他上一次來是我打得簾子,於是便趕緊帶着他回來,路上便遇到了蘭初姐’姐。”其中一個小丫頭口齒清楚的很。紅錦看到小四兒時心裡也是有些吃驚的,不過面上很平靜的道:

“你還敢回來?”

小四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姑娘您要救小的性命啊!小的真得沒有說謊,現在已經被刁懷僱的人趕得上天入地都無門;如果小的說了謊,現在絕不敢來見大姑娘,而刁懷也不會讓人打小的半死後,還要趕小的離開本城了。

紅錦聞言看了他一眼:”起來吧。

“大姑娘?”小四兒還準備再說下去的,不想卻聽到紅錦讓他起來的話:“您、您相信小的?

你相信不相信自己?”紅錦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你杷信,我便相信。

小四聽到之的重重的叩了一個頭,他就知道大姑娘不會被刁懷騙到的。(

紅錦讓小四把事情自頭到尾細細的說一遍,什麼也不要漏掉: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刁懷和帳房先生有問題。

小四的話說到一半兒,紅錦忽然道:”停!“她知道自己爲什麼感覺有地方不對了,刁懷當真是把銀子貪墨了了。

只是,誰給了他那麼大的膽子呢?紅錦的眼前閃過了:金綺三姐

二孃、五娘一一會是誰?

一零七章 甜蜜蜜(粉紅票75張)

或者?紅錦腦過閃過一個人:父來鳳德文?不是沒有可能,鳳德文明着暗着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就是想讓紅錦把鋪子還給他:那就是鳳家的鋪子,現在他是鳳家的一家之主,鋪子當然應該由他來打理。

紅錦當然不同意,鳳德文卻根本沒有死心,這一點紅錦姐弟很清楚。

還真不能確定刁懷是受誰的指使,紅錦的眉頭皺了皺,想到了帳

房先生得了一成銀子的事情:八成刁懷所得也不多吧?不然他就是再貪財也不可能就分給帳房先生一成,他怎麼也要防帳房先生急了會反水。

這一定是鳳家的人在搗鬼。

紅錦在和小四說話的時候,浩天也急急的自府外回來,去尋金綺姐妹二人;在胡氏那裡尋到兩個姐姐,開口便道:”快回去,我已經把事情辦好?鳳紅十一一十一一“

”也不知道給六娘見個禮;“銀綾打斷了他的話,嗔了他一眼之後起身:”外祖家的一點兒事情,我們要先回了,六娘看來要自己用飯了。

六娘抿嘴看着銀綾笑了起來:“看來四姑娘還是不相信我啊「就算是不相信我,只是四姑娘你再靈巧怕也難爲母親出一口氣的。

銀綾的笑容僵了僵。小四兒被紅錦安頓娟時,已經到了晚飯時分;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而容連城中午並沒有過來用飯,說是晚上會過來的。

她便讓人把帳冊之類的都收了起來,又換了一身衣服才坐下來歇

一口氣吃茶;晚飯之後容連城並沒有離開,而是和浩宇一起陪着紅錦

說笑了好一陣子,在浩宇告辭離開之後,他起身道:”今天晚上月色不錯,大妹妹可否陪愚兄出去走走?“

紅錦當然不會拒絕,和容連城一起出了院子。月色,如水,兩個人走了好一段路都沒有誰開口說話;靜默中有一種溫情,讓紅錦心中有了難得的平靜。

其實,日子只要這樣就好;沒有紛爭、沒有仇怨,一家人可以在晚上一起出來走一走,並不是非要開口說什麼,只要這樣安靜的走一

走就好。紅錦的所求並不高。

容連城走了一會兒偏頭看向紅錦:”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定了親事的,不過卻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就算是來鳳府之前,我也只是奉

父母之命而已。紅錦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知道他一定還有話要說。“後來見到你感覺也只是平平,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反正是父母做主,我只要做好本份就行;母親說我要買些東西給你,我便買些東西給你,反正你高興母親也會高興勺

原來那些頭面首飾等等,是容夫人讓他送的;紅錦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可是慢慢的,我、我就感覺你很好、很好、很好.容連城的臉有些紅了,他微微偏開了頭不再看紅錦。紅錦看着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非常好。

雙眼睛亮如星子:”我只是想告訴你,紅錦;“他頓了頓:”錦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紅錦輕微的點了一下頭,她的臉羞得通紅不敢再看他;原本她以爲只是出來走一走,雖然可能兩個人會有一些親蜜的感覺,不過卻從來沒有想到容連城會對她說這樣的話。”錦兒,我想告訴你,現在不只是父母之命,而我自己,也喜歡你

做我的妻子。“容連城說得很鄭重,一雙眼睛直直的看着紅錦一眨不眨。那原本就黑黑的眼珠,現在更是黑得化不開,如同上好的墨一樣黑得晶晶亮,卻又散發着莫名的熱。

紅錦哪裡還擡得起頭來,她幾乎要把自己的頭埋到胸口;心中羞得幾乎生出要打人的念頭,可是手卻偏偏沒有生出相應的力氣來,而且心中還有着幸福和甜蜜,漲得她的心鼓鼓的。”錦兒,我會好好的待你,一生一世都會好好的照顧你;“容連城遲疑了一下,輕輕的拉起了紅錦的手來:”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的這點心意是不會變的。

紅錦臉燙得感覺能煎得熟雞蛋,她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容連城握得很緊,她根本收不回來:地的力氣現在也是小得可憐。

“錦兒?”容連城輕輕的喚了紅錦一聲,聲音和平常有些不同。

紅錦用不比蚊子哼哼大多少的聲音“嗯”了一聲兒,她不是不想大聲,而是沒有力氣;她現在感覺頭都有些暈,呼吸有些困難,全身都有些燙並且軟軟的沒有多少力氣。她感覺容連城的手好像有魔力一樣,把她全身的力氣都吸走了;而且還把熱量不停的逞過來,讓她越來越熱,臉越來越來燙。“相絡我,好嗎?”容連城的聲音好像有些嘶啞。

“嗯。”紅錦好像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請相信我,我要照顧你的心思永遠不會

變,好嗎?”容連城握住紅錦的手忍不住緊了緊一一她的手,好小、好軟,好像沒有骨頭一般。

他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他看着紅錦的目光都熱了起來:“相信我,

不管我以後會做什麼事情,是對是錯,請相信我,我要照顧你的心意絕對不變。

他輕輕的搖了搖紅錦的手:”好嗎?“

紅錦輕輕點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才道:”我,相信你。“是的,

她相信他;在今晚的月光中,在今晚的星空下,聽着容連城如此誠摯

的話,她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呢?

這一刻的紅錦是幸福的,她認爲自己是最幸福的;月光、星辰都

可以爲她做證,她從來沒有過的幸福。

”錦兒。“輕輕的,如同是感嘆一樣的喚着紅錦,容連城的目光更熱,幾乎能把人灼傷;他很想抱一抱紅錦,可是看着眼前臉紅通通的女子,他卻沒有伸出手去。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想抱一抱眼前的女

子:其實也不算違禮,他們可是未婚的夫妻;但是最終他也沒有這樣做。

他只是輕輕的牽着紅錦的手向前走去,在他們身後遠遠的、遠遠的

跟着春雪和茜雪。紅錦什麼也不知道了,聰敏、機變、勇敢等等都在她的身上消失了,她現在根本不會思考,任憑容連城牽着她的手走下去。

她當時有一種感覺,就算是這樣走一輩子她也是願意。

”我們,回去吧,好不好?“容連城的聲音還是莫名的比平常暗啞了兩分;他其實希望紅錦答他:不好。紅錦當然聽出了容連城的不捨,她心中甜蜜便重了一分;於是她什麼也沒有說,既沒有說要回去,也沒有說不回去。容連城看着紅錦,忽然鬆開了她的手:”該死。“他喃喃的嘟囔了一句,飛快的把自己外袍脫了下來:”冷到了你,我可真是該死了。

還有什麼比這一句更能讓女孩子感動的?紅錦微微低着頭沒有動,

任由他把衣袍披到自己身上,雖然她並沒有感覺到冷。

“你有傷在身,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耒,我迷你回去。”容連城很自然的又牽起了紅錦的手來,他很不捨得放開紅錦的手。

紅錦輕輕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沒有說話;她是女孩子家,矜持讓她

不好意思說自己沒事兒,只是搖頭已經讓她的臉又火辣辣的了。

容連城牽着紅錦的手慢慢的走了回去,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拉長、拉長,最後兩個淡滌的影子便疊到了一起。紅錦的臉一直到容連城走了好久之後還是燙的。這一天的夜空,成了紅錦記憶中永遠不會消失的畫面。只是紅錦和容連城不知道,在他們二人走了很久之後,一個漆黑的亭子裡站起了一個人影來,望着的正是紅錦和容連城離開的方向。風中送來一聲低語,聽不清楚是什麼;那個人影終於回頭,扶着另外一個人影離開了。

這一天晚上,紅錦睡得很熟很熟,她好像做了夢,脣邊一直含着

笑意,只是醒來後的她卻並不記得夢中的情景。

早上起來神清氣爽,紅錦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抱怨:“備什麼不叫

醒我?”“姑娘近日難得睡得如此安穩,婢子哪裡忍心叫姑娘。”茜雪笑着把牀帳掛起。麼,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紅錦聞言臉一下子紅了,卻不好意思說茜雪什

只得吩咐她取衣服來自己穿上起來梳洗。

剛用過早飯,鳳德文便打發人來叫紅錦去大廳議事一一這倒真是怪事兒。

紅錦匆匆漱過口起身到了大廳,廳上還是昨天早那些人;四娘看到

她便招手讓她過去坐,她們娘倆並不避諱讓人知道她們是一夥的。

鳳德文今天看到紅錦倒笑了一下,這可真是難得;紅錦看向弟弟浩

宇,她不知道今天鳳德文是不是吃錯藥了。

浩宇輕輕搖頭,他正自奇怪呢,父親可從來沒有待他如此好過,這

讓他坐在椅子上渾身上下都不自在。紅錦看了看四娘,心下警惕起來:父親不會無端示好,怕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她看向鳳德文身邊的胡氏,正好迎上胡氏的目光:胡氏目光裡全是笑意。胡氏看着紅錦笑得很開心,還對着紅錦點了點頭,完全不記得昨天被紅錦氣到的樣子:她今天不會也是吃錯了藥吧?紅錦心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一零八章 胡氏蝕米(粉紅票90)

鳳德文和胡氏倒底想做什麼?紅錦姐弟,還有四娘都很想知道。

紅錦並沒有主動開口,她端坐在那裡等鳳德文這個一家之主說話:他有什麼打算總會說出來的。

鳳德文掃了一眼廳上的衆人,咳了一聲道:“‘奉神衣’盛會就要到了,我們鳳家要早做準備;這兩天我和大掌櫃的先議了議,認爲鳳家這麼多年來沒有在盛會佔一席之地,和我們沒有織紡有關……”

他一開口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都是一些人盡皆知的事情;紅錦並不着急,支着耳朵認真的聽着他往下說,早晚會說他的想法來。

“現在說要準備參加盛會有些太過勉強了,我們鳳家現如今……”

鳳德文說到這裡搖了搖頭,然後長嘆一聲道:“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我們能有力壓全城的絲綢織物,便能重振家風。”

這一點,紅錦還是認同的;雖然並不是唯一的法子,無疑是比較省力的法子:只要在盛會上取得了大家的認可,那麼鳳家商行的織物就會再次聲名鵲起,到時自然不愁沒有生意。

只不過要做到憑眼下的鳳家,可並不容易。

鳳德文咳了一聲兒:“織物呢,說白了無非就是三個方面,一個是染色,一個花樣,再一個就是織功;只要原料好,這三樣都能做好,贏了這場盛會並不難。”

織物就這三個方面?紅錦看了一眼鳳德文,不能說他的話完全錯誤,只能說是他的話有些不全面吧?她依然沒有作聲,聽鳳德文繼續下去。

然後鳳德文便說了一些鳳家興衰人人有責的話,希望尤其是在紅錦和浩宇的身上等等。

一陣涼風在後背吹過,紅錦看着鳳德文眯起了眼睛:他難不成想把這次的盛會交給自己和弟弟?這不太可能。

鳳德文咳了一聲兒:“錦兒、宇兒,家中現在離不開你們五娘,而其它人卻不懂這些;你們的弟弟妹妹還小,眼下能幫父親作此事情的也只有你們姐弟了。”

他看了一眼紅錦:“雖然錦兒你是女孩子,不過聰明的緊,且現在打理着我們家的不少的鋪子,此事也正是你鍛鍊的好機會;浩宇是家中長子,此事更是不容推脫。”他還沒有說什麼事情,先把紅錦和浩宇的退路封上了。

紅錦眉頭動了動,看向鳳德文等他的下文,還是保持着沉默。

“我呢去尋好的染料,浩宇去尋最好的織機,紅錦就去京城找新的花樣兒吧,二十天之內不管事情辦得怎麼樣,一定要回到府中;到時我們決定今年的盛事我們鳳家要如何做。”

鳳德文說完之後撫了撫掌站起來:“好了,現在就回去準備.今天下午我們便各自出發;記住,一定要快。”說完他看向紅錦和浩宇:“你們聽清楚了?”

浩宇沒有說話,他看向了紅錦:他不明白父親此舉是什麼意思。

紅錦看向鳳德文:“就算我們都辦到了,就能保證我們的織物一定能在盛會中脫穎而出?”

“當然!”鳳德文正色看向紅錦:“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看看近十

年來的盛會取勝的織物。”他一擺手便有人把織物送了上來。

織物都是一尺見方的樣片兒,一片壓一片的擺放在桌面上;每一

片布都註明了是何家所出,曾在那一年的盛會得了什麼樣的盛譽紅錦和浩宇上前細細的看了起來,發現十年裡方家是年年的頭籌!

他們家的絲綢的確是色彩該豔麗的光彩奪目,該沉穩的光華內斂卻並不灰暗;而論到織物的花樣,他們家年年都是推陳出新,與衆不同的。

說到織功,方家的織物在十年裡看得出來織法的變化:幾乎三四

年裡便有一次變化。

但是觀鳳家的織物,除了質底細密之外還真是一無長處,年年都是一個樣兒。

紅錦和浩宇對視一眼,心中明白鳳德文這一次說得並沒有錯.鳳家的織物的確應該有所變化了。

爲了鳳家就是爲了自己,爲了浩宇,紅錦輕輕的點頭:“只是我一

個女孩子出門不太方便……”

“我已經想過了,讓四娘陪你一起去。”鳳德文是胸有成竹。

紅錦眼波一轉,看向胡氏淡淡的道:“六娘近來睡得可好、吃得可香?身體沒有什麼不舒服?”

胡氏脆聲笑答:“我睡得好也吃得香,身子好得不得了,多謝大姑娘掛心。”

紅錦看着胡氏笑了,笑得彷彿一隻剛偷到雞的小狐狸:“如此實在是太好了。四娘近來身體不好,還是留在府中靜養照顧妹妹們吧;六娘見多識廣,身體好得不得了,由六娘陪着女兒一起去京城更適合,父親。”

鳳德文聞言愣了愣,四娘便已經開口:“近來有些咳嗽,大夫剛開了清熱解毒的藥讓我靜養幾日,看來是要麻煩六妹妹一趟了。”

四娘開了口鳳德文看了一眼胡氏,也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不是?

鳳家二孃上不了檯面,而五娘走不開,四娘又生病了,只有一個六

娘胡氏了。

胡氏剛剛已經說過身體很好了,鳳府的事情又不需要她打理.她還真想不出什麼推脫的理由:“我陪大姑娘走一趟原也是應當應份的,只是我一走老爺身邊……”

“父親身邊還有二孃和五娘呢,六娘儘管放心就是。”紅錦淡淡一笑打斷了胡氏的話。

胡氏原本是想把紅錦姐弟、四娘都藉機弄出府去,卻不想此時做繭自縛,把鳳德文留在了鳳府:二孃和五娘都不是省油的燈,她不在鳳德文身邊還真是白白的便宜了她們二人。

“是啊,六妹妹放心,老爺有我們呢。”二孃看着六娘擠了擠眼,很是親厚的樣子。

放心也好、不放心也罷,胡氏今天下午都要跟着紅錦離開鳳府。

紅錦沒有再做逗留,還要趕回去安排很多的事情,尤其是小四兒的事情:刁懷的事情只能回來之後再說了。

院子裡的事情交給茜雪和若蝶,紅錦把春雪和蘭初帶到了身邊。

下午,她和胡氏分乘馬車向京城而去。

她們今天晚上要到南關鎮過夜,時間有些緊所以馬車便走得有些快,車子顛簸的很厲害;紅錦還好,胡氏吐得一塌糊塗。

胡氏坐馬車是不能讓馬兒跑起來的,不然她一定會連膽汗都吐出來;她和鳳德文回來時,那馬車可是走得不快,雖然有此搖晃,她還能忍得。

她實在是受不住,打發人讓紅錦走得慢一此;可是紅錦卻沒有答應:“這可不成,只能讓六娘忍一忍了;如果在太陽下山前不能趕到南關,這荒郊野外的到了晚上可沒有個人煙,我們這一行人多半是女子,萬一遇到什麼匪人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胡氏聽到紅錦拒絕雖然生氣,卻也沒有辦法,因爲紅錦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她也只能忍了。

趕到南

###沒有吃東西,直接撲倒在牀癱軟的沒有一分力氣。

紅錦倒是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叫了一桌子的菜來吃:銀子可是鳳德文給的,她並不想省着。

第二天一早起來胡氏餓得前心貼後背,早飯吃得飽飽的,撐得幾乎挪不動步子;可是她沒有想到,一離開南關紅錦一聲令下,馬車又跑了起來!

她早上吃得多,這一下子有得受了!

等得她吐完了肚子裡存貨,打發人來問紅錦:今天爲什麼要趕得這麼緊?

紅錦淡淡的道:“父親要我快些,我自然要節省路上的時間;只能辛苦六娘了,一切都是爲了鳳家。”

胡氏差一點沒有氣暈過去,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寧氏會被活活氣死了:她能說什麼?爲了鳳家,她也只能繼續吐下去,一路吐下去了。

行到半路時忽然後面趕上來幾匹馬兒奔跑得飛快,在紅錦一行人一

側狂奔而過,不過幾個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口

胡氏到了中午打尖的時候,賴着不肯走,磨了半晌才上馬車;雖然紅錦讓人把馬車趕得飛了起來,天黑的時候也沒有趕到下一個鎮子。

胡氏中午只喝了兩口水,她現在已經吐無可吐,卻還是伏在車窗那裡乾嘔不止,只是她的眼睛卻一直在四處張望。

夜幕把大地整個罩了起來,就算是官道上也沒有什麼人了,只餘紅錦一行人還在趕路。

聽說還有多半個時辰便能看到鎮子,紅錦也就沒有說什麼,只不過在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明兒絕不會容胡氏耍賴,就是架、就是拖也要把她弄到馬車上路。

紅錦剛合上眼睛,馬兒便長嘶了一聲兒,馬車巨烈的搖晃,讓她的頭連撞到馬車上兩次:出了什麼事兒?!

她掀起了車簾來一看,外面燈光通明:她們一行人被一隊舉着火把的黑衣人包圍了;這些人雖然距離她們還有一段距離,可是每一個走得都氣定神閒,沒有氣喘吁吁的樣子。

而在不遠處傳來的馬匹甩響鼻的聲音,他們的馬就放在不遠處;看着他們手中舉着的刀劍,紅錦心中一片冰涼:這些人顯然想殺了人就逃走,並不是想擄人的。

此時想逃走已經不可能了,四面都有人。

可是,這此人爲什麼會在官道殺人越貨?又怎麼這麼巧攔住了自己這行人—— 難不成就是衝着自己來的?紅錦心中電轉,立刻自馬車上跳下去,幾步跑到胡氏馬車前看着她的眼睛道:“這就是你們想讓我出府的原因吧?”

胡氏冷冷一笑卻並沒有說話。紅錦盯着她:“蘭初,把她拖下來!”

胡氏的丫頭們想上前攔人,卻被紅錦用一柄不長的劍給攔下了:“誰敢動?哪個敢動我就現在就要了她的命!”

胡氏臉色一變:“大姑娘,現在遇匪你不想着怎麼應對,居然還想害自己人?”

紅錦冷笑:“你也算是自己人?”

胡氏叫了起來:“大姑娘,你這是什麼話?要知道可不是我要來,是你硬要我來的。”

紅錦懶得和她廢話,用劍提向她的鼻尖:“我只問你一句,我弟弟那邊是不是也有人攔殺?”她知道那此匪人不會給她太多的時間。

“喂,鳳大姑娘,我們可是老熟人了,看在我們等你這麼久的份兒上,也應該先和我打個招呼吧?還是說你們鳳家喜歡窩裡鬥,要不要我等你把那個婦人殺了,我們再來好好的敘舊?”匪人已經圍住了紅錦這些人,自他們中間走出一個人來。

紅錦聞聲看過去,還真就是熟人:那個在山上曾經帶人要殺他,後來又逃走了的人。

“是你?”她沒有再理會胡氏,收回短劍看了過去;認出來人之後,她心下已經明白此事是金綺三人所爲,眼下就算是捉住胡氏也無濟於事的。

大漢一笑:“正是在下,小姓錢名虎。”

紅錦看了看周圍的人,努力鎮定着自己:“還是以你爲首?”眼下她不能慌亂,鎮定或許還能找到一絲生機。

“當然不是,在下爲大姑娘引見我們的大首領,文慈大當家的。”錢虎一伸手,走出一個精瘦的漢子來。

精瘦的漢子只是看了一眼紅錦便收回了目光:“好了,錢虎,幹我們這一行的要話少手快才能發財,何況這裡還是官道。”

錢虎笑嘻嘻的點頭:“大首領說得是,再容小的和大姑娘說兩句話就成 當初我的兄弟們可是一個也沒有留下。”

文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他能瞭解錢虎的心情。

錢虎把身上的長劍拔了出來,比了比好像有些不順手的樣子:又自身上掏出一把匕首,用它敲了敲手上的長劍:“大姑娘,你知道身上被刺穿幾個透明窟窿是什麼滋味兒嗎?”

此時匪人們已經把包圍圈又縮小了不少,奔幾步就可以刺到紅錦一

行人;文慈也向紅錦這邊走過來,他的目標是紅錦的馬車:那裡面的財物現在自然是歸他所有了。

錢虎一面獰笑一面向紅錦一步一步走過來,他的臉映着火光更是嚇人:“大姑娘,我的兄弟們在地下可是寂寞的很啊。”

此時有個丫頭嚇得哭叫起來,紅錦聽到之後嚇得臉色一白:這個時候哭叫豈不是激這些匪人動手?安安靜靜還能讓這此匪人冷靜自持,有一點響動都有可能讓這些匪人衝過來殺人的—— 殺人的人也緊張.不能刺激的;這是花明軒曾說過的話。

壞了!紅錦看向那哭叫的丫頭,正好看到那邊的匪人被刺激到了,已經向哭叫的丫頭挺步撲了過去!紅錦臉色一下子慘白:在官道上並不是沒有逃生的希望,而且不遠處就有一座鎮子,只要能拖下去,每多拖一分他們便多一分的生機。

而且她也正在想法子,不管是想法子自救、還是等官道上有人經過,都需要一點兒時間的;可是這個丫頭的哭叫攪亂了紅錦這一方的陣腳:那是胡氏的丫頭。

紅錦的人雖然嚇得有腿軟的、有掉淚的,卻都記着蘭初的吩咐,死死的咬着帕子沒有一個叫出來的。

紅錦心頭大急,因爲只要有一個匪人撲過來殺人,其餘的匪人也就會跟着撲過來,到時就算是那個大首領也不可能霎間讓所有匪人住手:這該死的丫頭!

怎麼辦?怎麼辦?紅錦向左右飛快的掃了一眼,到處都是匪人根本沒有任何逃生的希望;而此時,錢虎的長劍已經舉了起來,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着冰冷的寒光。

一零九章 錢虎

紅錦沒有想有誰會來救她.不要說她不是習慣把性命交給他人的人,就是眼下的情形也不容她有那種奢望。

她不能死在這裡!這不僅僅是求生,而是紅錦的信念:爲了唐氏,爲了浩宇,爲了她自己,她一定要活下去。

看着錢虎的長劍舉了起來,紅錦再次看向左右,發現胡氏在向她們主僕的身後躲去!雖然胡氏此舉十分的讓人不恥,但是眼下的情形也不是無情可原,反正沒有誰想死就是了。

但是引起紅錦注意的並不是胡氏的舉止,而是官道急馳而來的一匹馬。

來人當然不是爲了救紅錦的,那人落地之後就奔向了文慈,然後悄聲對文慈不知道說了什麼;也是因爲此人,那此匪人撲過來的身形頓了一頓。

紅錦發現文慈聽完之後往她這邊看了一眼,不過她可以確定文慈看得不是自己;就在電光火壓的一霎間,紅錦忽然把短劍一揮架到了胡氏的脖子上口

此時文慈所看的人應該是胡氏:她們一行人當中只有紅錦和胡氏兩個主子,那人急馳送信而來絕不可能是爲了一個丫頭或是婆子。

只憑文慈的一個眼神當然不能斷定胡氏和這此匪人有關係,但眼下紅錦並不需要斷定,她只是需要抓住任何一個時機。

胡氏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姑娘,你、你的劍……”

紅錦沒有看她,還是緊緊的盯着錢虎和文慈:“我沒有放錯地方,六娘。”

胡氏的腿幾乎要軟了,她知道眼下只要一句不和紅錦當真會殺了她的:“大姑娘,你不要誤會了什麼。”

文慈也看到了紅錦的舉動,他對紅錦的反應之快有此微微的吃驚,不過他還是好笑道:“你認爲如此便能逃過一劫嗎?,紅錦緊緊的盯着錢虎:”那人是爲她而來吧?“

文慈摸了摸下巴:”鳳大姑娘膽色不錯,只是可惜了。“他說到這裡忽然舉起了手來:”你料對料錯結果都不會改變的,還是安心上路吧。“

紅錦緊了緊手中的劍:”上路?大首領你還是……“話到一半兒她忽然閉上了眼睛,因爲錢虎手中的匕首飛快的插向了文慈的腰間。

文慈毫無防備被錢虎刺了一個正着,而錢虎的長劍也架到了文慈的脖子上:”都給老子住手!“

匪人們大驚立時騷亂起來,不過很快在文慈和錢虎喝聲中安靜下來,呆呆的看着錢虎不明白他爲什麼反水:要知道,他的弟兄可都因爲鳳大姑娘死得一個不剩。

紅錦直到匪人們安靜下來她才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然後才發現她後背都是汗水。

錢虎一開始出現時,紅錦便發覺到他的不對勁兒:錢虎是來殺人的,而且也沒有必要向她介紹什麼大首領。

而後文慈因爲錢虎的介紹走到了錢虎身邊時,錢虎對着紅錦忽然使了一個眼色!

生死關頭紅錦沒有什麼選擇,反正不相信錢虎也只會被匪人所殺而已經;所以她立時明白過來,知道自己需要做得就是吸引文慈的注意,卻又不能引起文慈的懷疑來。

那個急馳而來的人,讓紅錦尋到了機會;成功的讓文慈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讓錢虎一下子便得手了。

錢虎當然能夠一舉殺死文慈,他沒有這樣的做就是爲了威懾這些匪人:羣匪無首之後會更危險,因爲他們面對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紅錦等人。

當然,現在紅錦一行人並沒有脫離危險,因爲匪人們還在;而紅錦等人並無強援。

紅錦並沒有放開胡氏,她給蘭初使了眼色,把短劍給了蘭初讓她看着胡氏:她不放心胡氏,在眼下這個時候還是好好的看住胡氏爲好。

她看了一眼胡氏:”六娘,你現在應該知道怎麼做纔好,不然你今天死在匪人手中,父親一定會傷心的。“她在威脅胡氏。

胡氏臉色慘白抖着嘴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紅錦沒有再理會她,只是給了蘭初一個眼色,只要胡氏有半分不對勁:就殺了她!

此時紅錦容不得半絲差錯,爲了她和衆人的性命,心狠一些是必需的:如果能斷定胡氏和匪人有染,她現在已經死在當場了。

她吩咐完蘭初走到了文慈面前,伸手把文慈身上的長劍取了下來;她並無半分懼色,現在怕是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如果想要活命,她便要鎮定的——包括鎮定的殺人。

文慈的眼睛眯了眯,不過並沒有說什麼;他殺過很多人,所以更知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次,他也不例外,所以他現在不敢妄動。

錢虎和紅錦對視了一眼,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接下來,他們要怎麼辦?匪人們不會爲了大首領什麼都做的,過份的要求他們一定不會聽。

紅錦和錢虎都沒有把握能以文慈的性命要脅這此匪人退走,所以他們沒有開口。

場中靜得除了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再無其它。

###會安靜太久的,紅錦舔了舔舌頭:”相信大家千里###

爲財而已。“她這是試探,如果一句話也不說,這些匪人沒有耐心等多久的,說不定下一刻便會暴起傷人。

現在,她需要的是時間,不然錢虎拿住文慈就是做白工。

匪人們齊齊的看向紅錦,不過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

紅錦知道有門兒,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如我們把財物給大家做個酒錢,大家就早此回去休息如何?“

她並不認爲什麼也不用付出就可以逃得一命,就算是有匪人的大首領在手上。

匪人們聽到這裡感覺有些新鮮,一個女子有這種膽子已經極少見,而且居然還讓他們早些回去休息;他們互相看了看,又看向了大首領:這事兒,他們做不了主。

文慈看向紅錦:”大姑娘,你放開我,我們不取一文立時便走。“

紅錦回頭看向他,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信不過我文慈的話?“

”我只是一個小女子,眼光見識都短淺的很,在沒有保住自己性命之前……,所以請大首領見諒了。“紅錦不相信他。

在沒有得到絕對的安全前,文慈做爲保命符是不可能會被紅錦放掉的。

文慈瞪向紅錦:”大姑娘,你想兩敗俱傷?“他在威脅紅錦。

紅錦剛想說話:她不懼文慈的話,因爲她知道文慈不會拿他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的;她忽然住口是因爲聽到了一陣聲響傳來:有些像馬蹄聲,可是細聽又不像。

可是匪人們卻一下子亂了起來,他們能聽出來,那是馬匹的蹄子被包起來急馳時纔會有的聲響。

也就是說,有人來了!很有可能來意不善。

錢虎也聽到了,他的神情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他知道來人是誰。

匪人們終於在刺激下兇性發作,有幾人向着紅錦和錢虎撲過來,刀劍寒光閃閃的砍向錢虎和紅錦:錢虎要護自己就要放開文慈,而且他也做不到同時護住紅錦。

只要文慈得了自由,紅錦和錢虎一定會被亂刀分屍!

”找死!“一聲低喝傳來時,幾點寒光也跟着飛到了幾個匪人的眼前,他們的刀劍就直直的落到地土,隨同一起落下的還有那幾個匪人的屍體。

幾個人影自遠處飛了過來,所過之處匪人們接連軟倒在地;當前奔過來的一人,月白色衣衫在火光中如此的醒目,無一個匪人能阻他的道路。自來人落孫紅錦身邊時,餘下的匪人們如夢初醒一般向遠處逃去。

什麼比不過自己的性命重要,匪人們哪裡還顧得他們的大首領,都各自逃命要緊。

”大姑娘,你無事吧?“唐偉誠月白色的衣衫上並沒有一滴血,頓了頓簡單的道:”受驚了。“最後一句話無頭無尾。

紅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閃過的擔心:”還好,謝謝唐公子。“她並不意外唐偉誠會來,就在錢虎出現在匪人當中時,她便猜到了;到了錢虎動手時,她更加的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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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錢虎在山上要殺她時,就是唐偉誠放過了他:現在他出現在匪人當中,唐偉誠不可能不知道的—— 因爲錢虎的行蹤,唐偉誠應該知之詳纔對。

雖然唐偉誠和她非親非故,但是她卻就是能確定唐偉誠一定會來。

唐偉誠忽然笑了:”又是一筆生意,還要多謝大姑娘的惠顧。“

現在的唐偉誠就是平日裡紅錦認識的那個,而他眼中的擔心就好像是紅錦的錯覺一樣。

紅錦蹲身福了一福:”唐公子客氣。“她沒有多說話,因爲她在後怕。

她只是一個女子,剛剛只是被逼爲了保住性命她拼盡了全力:但是事情現在過去了,她反而知道怕了,鎮定在此時消失了大半兒。

唐偉誠看紅錦的臉色變化,猜到了她現在的心情,眼底閃過了一絲心痛;不過他並沒有上前去安撫紅錦,只是把春雪叫了過來。

他知道紅錦不需要安慰,而且他並不想讓人以爲他對紅錦多關心:”我要去京城,不想正好遇到了……“他要有個藉口能解釋,不是對紅錦而是對鳳家人,當然也是爲了紅錦。

正在此時,官道上又傳來了馬蹄聲,卻不是自紅錦等人來的方向,是自前方鎮子來的;紅錦聞聲擡頭看去,臉再一次慘白。

來得人到了近前立時就把他們包抄起來,並無一人說話卻都亮出了刀劍;這些人和那此匪人不同,他們身上帶着濃烈的殺氣,就算是紅錦這樣深居內宅的人都能感覺出來的殺氣。

他們,和剛剛的匪人絕不是同路;鳳家,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請得動這樣的人——每一個都是高手,都和唐偉誠身邊人一樣的高手。

110章 其實並不想救你(粉紅票105)

第一時間,紅錦看到唐偉誠的臉色變了:他只是向身邊###了個眼色,然後抓起紅錦就撲向了最近一個人。

在紅錦眼中唐偉誠是個特別的人,是個遊戲人生的人,是個好人;總之,唐偉誠在紅錦的眼中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就算是他剛剛也是風度翩翩,沒有一絲狠厲之色。

當然,這纔是一個貴公子的樣子。

可是現在唐偉誠讓紅錦很吃驚,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

把寒光四射的短劍;紅錦感覺就是眨了一下眼睛,那馬上端坐的高手便自馬上掉了下去,而紅錦只看到寒光一閃,她甚至沒有看到鮮血四濺,那人便自馬上掉了下去,而她就坐到了馬上!

就在她和唐偉誠坐在馬上的時候,身周便刺過來幾把長劍,紅錦都感覺到了長劍帶起來的勁風;她合上了眼睛,什麼也不想不看,努力的壓下她的尖叫。

有兵刃相交的聲音,同時馬兒也跑了起來;身後坐得穩穩的就是唐偉誠,他的體溫滲透了紅錦的衣衫,不!那不是體溫。

紅錦睜開了眼睛回頭看過去,卻在轉了一半時被唐偉誠以手擋住了:”我沒有事兒,那是刺客的血;你不要看,會噁心的。“

撲面而來的勁風讓紅錦開不了口,而身後傳來的狂亂馬蹄讓她知道並沒有脫離險境,不過唐偉誠的語氣平穩的很,讓紅錦心下安定不少。

她知道,只要跑到鎮子裡,那麼便是逃出生天了。

可是唐偉誠並沒有沿着官道跑,他策馬離開了官道,順着一條小路跑了下去;身後傳來了咒罵聲,似乎對唐偉誠離開官道的舉動十二分的不滿。

紅錦心中一驚,明白了官道前面還有人埋伏,就等着唐偉城去自投羅網。

唐偉誠不時的回身,他回身之後便會傳來有人墜到地上的聲響;奔跑中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稀少。

但是,他們還是被追上了;畢竟一匹馬馱着兩個人跑得要慢一些,雖然紅錦並不重。

唐偉誠輕喝一聲兒:”閉上眼睛!“

紅錦並沒有多想聞言就閉上了眼睛,下意識的還屏住了呼吸;幾聲刀劍之聲後,有液體噴到了她的頭上、臉上;她知道,那是血。

她噁心嗎?她驚懼嗎?不,她心中閃過了喜意,因爲她知道那是刺客的血。

隨後只剩下她所乘馬匹的聲音也證實了她的想法,那些刺客都死掉了;然後紅錦纔有了噁心感:血腥味,很重的血腥味兒。

不過她忍下了,其實現在能活着已經不易;那是敵人的血,現在應該算是天下最幸運的事情;所以紅錦忍下了噁心。

唐偉誠的身體輕輕的貼近了紅錦:”你拉着繮繩,我們要一直跑下去;我記得應該前面有處莊子纔對。“

紅錦沒有想太多,一直以來唐偉誠都是很君子,而眼下這種情形她也沒有想到其它;至於爲什麼要她拉繮繩,她立時偏頭問道:”唐公子,你、受傷了?“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沉穩的答道:”嗯,一點兒小傷在胳膊上,所以拉不住繮繩。“

紅錦不太放心的又確認了一次,聽到唐偉誠沉穩的回答後專心的在唐偉誠的指點下,開始嘗試馭馬:這並不容易,但卻關係着他們二人的性命,所以佔去了紅錦全副的心神。

而唐偉誠的身體越貼越近,後來幾乎是大半個身體都倚在了紅錦的後背上;而此時紅錦馭馬已經熟練了一些,唐偉誠除了指路之外便不再開口說話。

而在唐偉誠說了最後一句話後,紅錦馭馬跑了少半時辰之後看到了夜色中的莊園:就如同是一頭怪獸趴在那裡,在黑夜中讓人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紅錦讓馬兒放緩了腳步:”唐公子,你要尋的可是這座莊園?“

身後無人回答。

紅錦此時才發覺到身後唐偉誠的不對勁兒,依着他的爲人絕不可能把人貼在自己身上:”唐公子?“

依然無人應答。

紅錦急急回頭,唐偉誠因爲她的舉止身子一歪就要向馬下跌落!

她心中一驚立時伸手去抓,險險拉住了他;而唐偉誠也因此哼了一

聲兒,然後掙扎着坐好:”大姑娘。“

”你沒有事兒吧?這是哪裡的血,你傷到了哪裡?“紅錦這才發覺自已的後面的衣裙已經被血浸透了。

”刺客的血,驚嚇到了大姑娘了;我剛剛太累所以不慎睡着了,大姑娘不必擔心;“唐偉城的聲音裡有着明顯的虛弱,不過語氣還是一樣的沉穩。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莊園點點頭:”我們到了,快走!“沒有給紅錦再開口的時間,他一夾馬腹讓馬兒又跑了起來,卻是向莊子後面而去。

到了後門不遠處,他一拉紅錦兩個人雙雙滾下馬來,正好跌倒在草叢中;紅錦雖然受了些傷,不過並不重。

唐偉誠落地時輕輕的哼了一聲,不過他幾乎和紅錦一起爬了起來:馬兒並沒有停下來,他在滾下馬時,狠狠的擊了馬兒一掌,那馬兒身上一輕跑得更快,一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紅錦剛想開口便被唐偉誠攔住了,他輕輕拍手帶着紅錦一路直直向前,一路上他不時的停下來,有時候收拾身上、有時候用劍整理地下。

終手,紅錦看到了一個狗洞;不期然的,她想到了花明軒,看來她又要再一次鑽狗洞了。

讓她吃驚的是,唐偉誠居然伏身自狗洞爬了進去,而後在裡面輕輕用劍叩擊了一下牆壁,這是在催促紅錦。

紅錦心下極爲震驚:唐偉誠那麼好的功夫,居然已經不能躍上牆頭了!換句話說,他已經受傷,並且受了極重的傷纔對。

不過眼下不是震驚或是詢問的時候,她沉默的、飛快的鑽過了狗洞,跟着唐偉誠向園子深處行去。

這個園子她並不知道是誰的,自然也不知道園子裡有些什麼、哪裡更安全:現在由她逞強帶路,不如安靜的聽重傷的唐偉誠安排。

唐偉誠已經沒有多體力,不能再做無謂的浪費:包括爭執;紅錦在這種時候,明白自己只要不添麻煩,便是幫了唐偉誠。

紅錦跟着唐偉誠轉來轉去,停下來的地方居然

###:他進去之後拿了很多的熟食出來,然後又帶着紅錦###。

紅錦能做得就是把熟食接過來自己拿着,因爲她聽得出來唐偉誠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急促了:這不是好兆頭。

唐偉誠也沒有再說一個字,只是沉默的、又用他眼下最快的速度帶她回到了園子裡,轉到湖邊的假山旁,他進去假山洞中按了一個地方几次後,假山旁便現出一個地穴,他立時帶着紅錦走了下去。

紅錦默不作聲跟上,那門在她的身後又合上了。

唐偉誠點燃了火摺子,扶住牆壁喘息着看向紅錦:”現在,安全了。“他喘了幾下之後又道:”對不住,是我連累了大姑娘。“

後來的那些高手是來刺殺唐偉誠的,紅錦早已經明白了。

”他們一般是不會留活口的,我逃走她們也許、也許會有一線生機。“他在解釋,爲什麼不顧其他人,隻身帶着紅錦逃了出來。

不過卻沒有解釋爲什麼他不是隻身出逃,那樣會更有勝算。

紅錦過去輕輕的扶住了他,只問了一句:”你的傷在哪裡?“

”脅下。“唐偉誠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到了這裡他不必再隱瞞了。

紅錦沒有再說話,扶着唐偉誠一步一步順着階梯走了下去,拐了幾個彎兒之後,眼前居然出現了一房石門。

唐偉誠指點紅錦去按機關打開石門.進去之後是一間石室;門當然又關上了。

紅錦打量了一眼房間,把唐偉誠扶到牀榻躺下,然後用火摺子點燃了桌上的一盞油燈;回身看向唐偉誠:”怎麼救你?“

她很鎮定,沒有任何的失措,也沒有問這是哪裡:眼下,最重要的莫過於救唐偉誠。

唐偉誠不是因爲護她的周全,應該不會傷得這麼重;可是紅錦連救他的方法也要問他才知道:她沒有藥在身邊不說,而且她也不明藥理。

唐偉誠努力的掙扎着:”你先聽我說.時間不多你不要打斷我;“

他說到這裡又長長的喘了幾口氣:”那邊的架子第四排的第四格,你在各個角上按一次就會得到離開這裡的方法;不過,你不要急着離開,那些人一定會追到這裡來的.要等到……“

他又喘了一口氣還要再指點紅錦,卻被紅錦打斷了:”你不走.我不會走。怎麼救你?“就像唐偉誠所說時間不多了,紅錦不想他多浪費精力。

唐偉誠勉強擡眼看向紅錦,可是他傷重失血現在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他忽然笑了一下:”說實話,我不想死,也很怕死的,更不想受這麼重的傷 —— 簡直要痛死我了;如果當時讓我再想一下、只想一下下,我就會隻身逃出來。“

他在這個時候,說了這麼一番話。

紅錦眼中浮上了淚水,她只能再重複的問唐偉誠”要如何才能救你“:因爲她看得出來唐偉誠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再不說她還真沒有法子救人的。

唐偉誠看着紅錦,雖然出現在他眼中的紅錦已經不是一個,而且面目不清,不過他還是笑了笑,然後擡手指了指另外一邊的架子便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並不假,他是真得不想死,非常的不想死。

紅錦嚇了一跳,搖他、晃他、大聲的呼喚他,可是唐偉誠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如果不是怕紅錦會被困死在這裡,早就撐不住了。

紅錦的淚水滑落了下來,一點一滴的落到了唐偉誠的身上;她並沒有痛哭失聲什麼也不管不顧,她只是一面撕下裙子給唐偉誠包傷口一面落淚:她不想落淚的,因爲現在不是落淚的時候,可是她卻怎麼也忍不住。

就像唐偉誠所說,他肋下是有一條很大的傷口,可是他身上的傷口並不是只有一處,此處的傷卻是最重的一道;他的背上有太多的傷口”

另一側肋下也有一道傷口。

可是紅錦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

唐偉誠全身上前,除了前面腹部、臉部之外,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有一些傷口粗粗的包過,應該是唐偉誠自己包的。

唐偉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相反他的城府很深,這樣的一個男人爲什麼要拼了性命救自己?紅錦很想知道,而且她還很想對唐偉誠大喊一句:我擔不起這樣的恩情!

她寧願她現在也渾身是傷,她寧願躺在牀上生死不明的人是她。

如果能重來一次,紅錦不會讓唐偉誠如此做,雖然她想活,可是她無法承受她的性命,是用另外一個人性命換來的事情。

剛剛經歷的驚心動魄,現在都變成了悲壯,唐偉誠一個人的悲壯。

紅錦的淚水模糊着她的眼睛,她也看不清楚牀上的唐偉誠:他,倒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倒底是爲了什麼呢?

她想,如果她沒有忘掉以前所有的事情,那麼她或許能猜到一些:聽唐偉誠以前的話,他們原本應該是自幼就相識的。她自摔下樓醒來之後,從來沒有在意自己忘掉的從前,在她看來那些從前是不堪的、是受盡了欺辱的,忘掉便忘掉吧。

現在,她第一次想知道,她的過去倒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當然,眼下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偉誠的呼吸越來越弱,再不想法子他挺不了多久的。紅錦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並不懂醫術,她所會的、所知道的一切在此時都救不了唐偉誠。

好在,她知道淚水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她把淚水擦乾,努力的鎮定自己,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停下了手上所做的事情,跳起來衝向唐偉誠最後暈過去時所指的架子。

架子上全是小瓶子,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全是;架子上面有字,註明這些都是藥品。

小瓶子上都有名字,可是紅錦卻根不知道這些藥都是做什麼用的:就算是有藥,她也是束手無策。

而唐偉誠的呼吸越來越弱,隨時都會沒有命的。

紅錦的手腳都冰涼了:怎麼辦?就算是面對匪人的刀劍,她也沒有像此時一樣的緊張、驚慌。

111章 誰的肚子都會叫(淚奔求票)

紅錦看看牀上的唐偉誠,回過頭來便取下一個小瓶子來,###看、嗅嗅,依然是無解:她根本不懂藥理。

再看一眼架子上的藥,她回到了牀邊,眼下也只有唐偉誠纔會知道哪些藥可以救人;牀上的唐偉誠的呼吸已經極弱,而且臉色有些潮紅。

紅錦看到之後心中一驚,伸手一觸唐偉誠的額頭,果然是發熱了!

如果高熱發起來,不要說叫醒唐偉誠了,到那時唐偉誠就真得有死無生了。

她連忙四下打量石室,在一方牆壁上發現了唐偉誠告訴她的機關;她看一眼架子,奔到了機關前按了下去:現在,唐偉誠最最需要就是水。

所以她要出去,就算是危險也要出去取一些水來救唐偉誠;她珍惜生命不想死,但是誰又不是呢?唐偉誠爲了救她落到如此地步,她爲他出去取水也是理所應當。

她順手取了牀頭小几上的一個水囊,以她的體力而言一次能取回來的水多不了。

機關果然是是打開門用的,不過門外卻不是她和唐偉誠來時的通道,那裡面只有一大一小兩個池子,池子裡全是水。

大池子裡的水冒着熱氣,而小池子裡的水很清澈;紅錦奔到了小池子旁,取了放在小池邊的銅盆盛了水便跑了回來。

水,有些冰意;不過正好合唐偉誠此時用。

紅錦並沒有浪費時間去尋毛巾,而是自身上撕下來一塊裙子浸溼後放到了唐偉誠的額頭上;如此換過幾次之後,她開始用力的掐唐偉誠的人中:一定要弄醒他。

不知是累還是急,紅錦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水,而唐偉誠也終於輕輕的“哼”了一聲兒。

紅錦立時伏在唐偉誠的耳邊:“什麼藥,要用什麼藥?”她知道現在唐偉誠就算是醒了,也不可能說得了幾句話。

她也擔心唐偉誠聽不到或是聽不清她的話,所以才如此大聲的伏聲詢問。

唐偉誠的嘴脣邊好像有一絲笑意,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了一句話:“止血散、黑玉膏、內服白、白……”他的話就此斷掉了。

紅錦看他時,他已經又暈了過去,氣息更加的微弱,幾乎要感覺不到了;但是顯然唐偉誠也在努力,他說過他並不想死的,現在他依然在下意識的努力着、爭取着最後的一絲生機。

紅錦立時撲向架子,飛快的找到止血散、黑玉膏;因爲她手忙腳亂,把架子上的小瓶子弄掉了不少。

回到牀邊,紅錦立時又去打了一盆水來,這一次卻是溫水,用來給唐偉誠洗傷口。

敷藥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銅盆裡的水換過幾次紅錦已經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在她給唐偉誠的所有傷口都敷上藥之後,唐偉誠還活着,呼吸雖然斷斷續續的。

接下來紅錦也沒有休息,她不停的用冰水給唐偉誠降體溫,希望他不會發起高熱來。

石室裡沒有日夜之分,紅錦一直忙啊忙啊,要換藥、要降體溫,忙到她不知不覺在換過一次溼布後睡了過去:此時外面太陽已經升落了兩次。

紅錦睡的並不踏實,她一直沒有放棄的努力着,甚至不惜打溼唐偉誠的身上的衣服來,可是高熱不但沒有退反而越來越重了。

她只是英着牙不想放棄,爲了不放棄而不放棄。

唐偉誠終於醒了過來,他感覺自己嘴脣乾裂的很難受,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石室並不高的屋頂:幾乎就在同時,他清醒了過來。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他第一時間轉頭四顧,尋找那個在他心底的人影:就在牀邊。

他看到紅錦就趴在他的牀邊,一雙眉毛就算是在睡夢中依然緊緊的皺着,而那張小臉更是滿布憂心。

天下間居然有這樣巧的事情?!

他眼前浮現了多年前的那一天,當年他還是孩子也是這樣醒來時,身邊趴着的也是她,那張稚嫩娓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臉上的表情和現在一模一樣。

唐偉誠合上了眼睛,因爲他的眼圈有些泛紅;男人大丈夫留血不留淚的,他把心底升起來的酸澀都壓了下去。

因爲他想得不止是兒時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容連城。

他再睜開時眼中已經是一片平靜,輕輕的“哼”了一聲,他相信這一點聲響足夠讓紅錦醒過來:坐在地上如此趴着睡,會着涼的。

紅錦幾乎是跳了起來,她的手習慣性的伸向一旁的銅盆:因爲唐偉誠在暈迷中,不時的會不舒服的發出一點哼聲;後來哼得便少了,不然紅錦就算是太累也不會睡着的。

手進入銅盆的同時,她也看到唐偉誠睜開的眼睛。

“你、你醒了?”紅錦愣了愣之後眼圈紅了起來。

擔心、憂慮、期盼等等的心情壓得她就要喘不過氣來,在看到唐偉誠醒了的時候,繃緊的心一下子放鬆了。

“水,水……”唐偉誠避開了紅錦的眼

睛,##沒有道謝或是什麼.只是簡單的說出了他現在的需求。

紅錦連忙用碗端來到水:“沒、沒有火,只有、只有溫水。”

唐偉誠卻一下子閉上張開的嘴巴,連連搖頭示意他不喝這水:那是澡池的水!

紅錦聞言之後臉一紅,不過卻對着那冰涼的小池水發呆:這樣的冷的水,唐偉誠一個重傷垂危的人如何能喝?

她看了一眼水囊,用它灌了一些冰水。

唐偉誠等了很久,非常的久之後,纔看到紅錦端出了一碗水,並不冒熱氣的水;他並沒有在中間催促過紅錦,因爲他需要時間來平靜自己。

有些事情,比他想像中更難以做到;他並不想讓紅錦查覺到什麼。

水喂到了嘴巴里,他心猛得跳了一下:那水,不是冰的;但絕對是小池裡的水。

唐偉誠一霎間分不清楚嘴巴里的水是什麼滋味了,他心裡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過他並沒有擡頭,也沒有問一句,只是沉默的把水喝完,然後便好像是累極一樣合上了眼睛。

他的確是累了,重傷之下失血過多,就算是喝水也需要他付出極大的體力;因爲他並沒有依靠紅錦是自己硬撐擡起頭喝得水 他和她,男女授受不親。

紅錦臉上有些微紅,看到唐偉城什麼也沒有問,心底大大的鬆了一

口氣:如果他要問,自己還真是不好作答。

她把碗放下之後,再看唐偉誠發現他好像睡着了;不太放心的伸手拭了拭他的額頭,發現他的高熱已經退了下去,她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感覺仝身骨頭每一根都是痠痛痠痛的。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後,肚子忽然叫了一聲,而且聲音極大。

唐偉誠的眼皮顫動了一下,卻並沒有睜開。

紅錦飛快的看了一眼唐偉誠,看他睡得很好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坐到一旁打開了包熟食的籠布:那是自大廚房裡順手拿來的。

嗅到食物的香氣,紅錦的肚子叫得正歡了;她掃一眼呼吸平穩的唐偉誠,便開始狼吞虎嚥起來,實在是太餓了;她直到現在,才發現她好像有好久好久沒有吃東西一樣,餓得快要虛脫了。

牀上的唐偉誠的眼睛悄悄的睜開了一線,看到紅錦的吃相後,他又合了眼睛;只是眼皮顫動了好幾下,他的呼吸也有些不穩。

不過吃得正歡的紅錦沒有查覺到,她吃到飽才停下手喝了些水,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很幸福的一種感覺。

就在這個時候紅錦想起了容連城來,想起那個月夜;她的心中忽然一動:她好像在不見容連城時,也不會特別的想念他呢。

想到這裡,不自禁的就想到那一隻握着自己手的大手,紅錦臉上忽然有些燙,搖搖頭拋開了這一切:眼下,還是要把唐偉誠救活,然後再想法子離弄這裡纔對。

對了,這裡是什安地方?唐偉誠又怎麼會知道這裡有這麼一座石室呢?紅錦看向了唐偉誠。

唐偉誠睡得很熟,紅錦當然不會叫醒他來問。

紅錦精神放鬆下來,並且又吃飽喝足了.立時便哈欠連連;看唐偉誠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她決定小睡一下。

她把四把椅子排一起,又自櫥子裡拿出一牀被子來一半鋪好一半蓋,幾乎在躺下的同時,她便睡着了。

此時的唐偉誠卻睜開了眼睛,他並沒有看一眼紅錦,而是盯着石室的屋頂看得很專注,看了很久。

直到紅錦那邊傳來聲響,他才又一次合上了眼睛。

紅錦睡醒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唐偉誠的額頭,還有他的傷口;忽然她聽到了“咕咕”的叫聲—— 她很熟悉的叫聲,因爲前不久她的肚子就剛剛這樣叫過。

看着牀上的唐偉誠她笑了:“唐公子,你餓了吧?”她能確定唐偉誠現在一定醒着。

唐偉誠的臉有些發紅,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肚子會出賣了他:他一

直想事情時,肚子可不曾叫一聲兒的;可是誰曾想他剛剛想裝睡着的樣子,肚子就叫了起來呢。

他睜開眼睛:“呃,好、好像有點兒。”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便又叫了起來;叫得極響亮、極歡快。他的臉,更紅了。

紅錦在唐偉誠臉上看到什麼表情都不會驚奇,不過看到他會臉紅還真是難以相信:不過,臉紅的唐公子,看起來有些可愛,那些不屬於他年齡的成熟感一下子便都消失了。

“其實、其實誰的肚子都會叫。”唐偉誠這一輩子也沒有說過再比這句更笨、更可愛的話了。

112章 狂奔(粉紅票120)

唐偉誠說完那旬話就後悔了.可是他不能把話再收回來,只能咳了兩聲偏過頭去不再看紅錦:實在是太窘了,從來沒有過的窘。

紅錦笑着轉身取了食物過來:“唐公子,現在只能吃些冷的,你吃得慢一些,不然對身體可能不好。”

唐偉誠點頭答應着,接過食物來卻全忘了紅錦的話的;好在紅錦怕他悔重吃得太多不好,所以並沒有給他太多的東西。

雖然不飽,不過吃過之後唐偉誠還是感覺舒服了不少。

“這是哪裡?”紅錦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問唐偉誠。

唐偉誠微微偏頭沒有讓紅錦看到他的眼睛:“我們唐家的莊子。”他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黯然。

紅錦聽到之後並沒有太過吃驚,她猜想這莊子也和唐家有關係,只是沒有想到是唐家的莊子罷了:“那唐公子可以讓人給家中送信.讓人

來接公子回去了——傷勢太重,最好是能回城請大夫好好的瞧一

瞧。”

唐偉誠並沒有回頭看紅錦,只是平靜的答了一句:“那些刺客,應該是我們唐家的死士。”

紅錦手上的東西掉到了地上,她看着唐偉誠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

會兒她好像是掩飾一般揀起了掉在地上的東西:“唐公子,你傷勢太重還是多休息的好;吃了一點東西,再睡一會兒吧。”

唐偉誠回過頭來:“架子上第九排的第六個小格里是白藥”你給

我取過來服下去,傷勢能好得快一些。“

紅錦依然把藥取來給了唐偉誠,看着他掙扎着自己把藥吃下去:唐偉誠自醒來便硬是什麼事情非要自己做。

唐偉誠服下藥之後躺好合上眼睛:”藥架旁邊還有一個機關,打開后里面都是書;大姑娘如果煩悶便取來兩本瞧一瞧。“

紅錦答應了一聲兒,兩個人便沒有再交談;唐偉誠睡覺紅錦去了石室取水:她脫掉衣服,把水囊抱在懷中跳進了大水池中,用大水池底的一塊石頭壓住了水囊一角。

石室裡不能生火,現在沒有熱食如果再喝冰水,唐偉誠的傷能不能好還真難說;反正,紅錦爲了唐偉誠的傷盡了最大的心力。

她泡在熱水中閉上了眼睛,她知道唐偉誠一定是猜到了什麼:把水囊扔到熱水池中總是要撈起來的;就是因爲唐偉誠猜到了,所以他纔沒有問一句。

紅錦心中並不是不着急的,她的弟弟浩宇生死如何,若蘭和春雪生死如何,還有胡氏、金綺姐弟三人、鳳德文等等,他們在做什麼?

可是唐偉誠一日不脫險,她一日不能離開的:滴水之恩還要涌泉相報,她豈能在此時棄唐偉誠於不顧。

她現在只希望她的遇襲已經讓容連城知道,那麼憑他和花明軒、胡正豪,一定可以保仝弟弟浩宇的。

對於名聲她並沒弄想太多,她認爲容連城一定能理解不會多猜疑的:她和唐偉誠可是一直以禮相待的,就算是她爲唐偉誠敷藥,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嫂溺叔援之以手,正所謂事急從權而已;她對得起天地良心四個字,心中無愧自然沒有那麼多的擔心。

這池中的水是自池底那塊石塊下的泉眼冒出來的,那裡是最熱的地方,所以紅錦纔會把水袋放在那裡。時間也差不多了,紅錦把水袋取出來抱着上了岸,這次的水應該已經熱了吧?時間可比上一次久多了。

唐偉誠的精神每睡一次好一分,睡過三四次之後他已經能夠自己起身勉強行走了;不過他並沒有提過要走,也沒有說要讓紅錦走的話。

紅錦和他兩個人在一起話卻並不多,但是並沒有太過沉悶:紅錦只是擡擡眼,唐偉誠就知道她想做什麼;而唐偉誠只要一動,紅錦便知道他需要什麼;好像十幾年的老友一般。

但是兩個人都十分的守禮,就算只有他們兩個人共處一室,卻並沒有半絲暖昧產生;光明磊落,不止是紅錦、還有唐偉誠。

石室因爲兩個人的存在,也並不顯得那麼冰冷了,反而有了一絲暖意。

外面已經日出日落五次了。食物也所剩不多,勉強夠唐偉誠和紅錦二人吃一天。

睡醒之後的紅錦,像往常一樣去水池的石室中熱水,可是等她出來之後,卻不見了唐偉誠,只有他留下的幾行話:”我今天出去一次,你在這裡千萬要小心,在你吃完這些東西之後,如果我還不能回來,你便想法子自己逃出去——不要在晚上,要在黎明時分;萬事小心在意。“

紅錦看完之後當然着急,可是就算她再心急也沒有辦法:人早已經離開了;唐偉誠的傷並沒有好,他現在出去如果遇上那此刺客,根本逃都不逃不掉。

在石室中等,她還真是做不到;她自石室中出來,躲在假山中看向四周:園子裡靜悄悄

的,並沒有看到什麼人。

她並沒有離開去尋唐偉誠,現在最好的法子不是尋人,而是等待;等待是最受煎熬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每一分都是那麼的漫長。

唐偉誠出去做什麼,他這麼久不回來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後面的這個想法讓紅錦坐立難安。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紅錦才聽到假山外傳來的聲響;她急急探頭:是唐偉誠!

唐偉誠氣喘吁吁的鑽進假山,看到紅錦之後有些惱意:”你怎麼在這裡?“

紅錦不甘示弱:”你怎麼出去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都笑了:”先回去再說。“

唐偉誠只是出去買衣服,給紅錦和他自己買了一些衣物、還給紅錦買了胭脂水粉什麼的;此外還有一些食物。

紅錦看到這些東西,看着唐偉誠張了張嘴,最後只道:”爲了這個實在是不必冒險的。“

”我一來是想想探探外面的情況,看看刺客們是不是已經離開了;二來也是爲了聯繫自己人,再來我們也不能這個樣子出去見人的。“唐偉誠只是簡單的一解釋,便攤倒在牀上不動了。

他實在是累壞了。

紅錦聞言心中一動,看了一眼唐偉誠沒有再說什麼,把衣服抱到了水池那裡打開來看:裡面只有外裳,中衣和小衣並沒有——如果有,紅錦怕是要羞惱的。

唐偉誠這是怕有人詬病紅錦的衣衫不整:畢竟她和唐偉誠不見了近十天,有什麼風言風語還真是難說。

換了外裳保留中衣和小衣,也就是爲了保住紅錦的清白名聲。

紅錦輕輕搖了搖頭:其實不必,就算世人有誤解,只要容連城相信她足矣;但是唐偉誠的所爲還是很讓她感激的。

她把外裳換了下來,看到唐偉誠道:”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唐偉誠淡淡一笑:”人言猛於虎。“他不認爲自己所慮過多:”我還沒有娶妻呢,大姑娘多爲我想一想。“

紅錦看他一眼沒有再說話,這個男人有時候很口不對心的;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二十天的時間已經過半。

唐偉誠繼續道:”我們明天黎明離開這裡吧,要趕快到京城去才成;呃,我是要去相親的,說好就是後天的,只是辛苦大姑娘要跟着我趕路了。“他後面加了一句解釋,爲什麼要如此着急的離開這裡。

紅錦呆了一會兒才輕輕點頭:”嗯,一切依公子的安排。“

唐偉誠沒有再說話,他合上眼睛好像是極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會兒;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是什麼感覺。

這個石室,他以後不會再來了,永遠不要再回來。

天色還黑着的什候,唐偉誠帶着紅錦離開了石室,他在關掉石室的機會時多看了一眼石室,便一手按在機關上,頭也不回的帶着紅錦走園子外走去。

他和紅錦依然是鑽狗洞,他的傷勢很重,現在還做不到躍上牆頭的事情。

出來之後走了不遠,唐偉誠進林子裡牽出兩匹馬來,示意紅錦上馬之後帶着急馳起來:他自要離開石室之後,便沒有再和紅錦說一句話。

馬兒跑得很快,涼涼的寒風打到臉上帶着一絲絲的痛意,好像能把人所有的煩惱都帶走一般,也能讓人心中暢快一些。

紅錦緊緊的跟着唐偉誠,一路狂奔直到太陽升起。

前面的路旁立着一羣人,紅錦近了纔看到,那是唐偉誠的人,還有蘭初和春雪;主僕相見沒有相擁哭泣,因爲唐偉誠只是略略停了停,便立即又打馬狂奔。

紅錦看着前面狂奔的唐偉誠,感覺他的後背有種莫名的酸澀,還有就是無奈與 …… ,絕決以及絕望。

她其實很想喊他慢一點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喊:現在的唐偉誠讓人不敢輕易和他說話。

在前面的鎮子外唐偉誠才勒住了馬,紅錦沒有想到鎮外也有人在等他們。

等的人看到他們已經策馬迎了上來:最先一人居然是容連城!

”大妹妹,你沒有事兒吧?“容連城看到紅錦時,眼中的關心、擔憂並沒有掩飾。

紅錦心中一暖,除浩宇之外還有人待她如此關切:”我還好。“

看向唐偉誠:”多虧唐公子相救。“

容連城連忙向唐偉誠道謝,唐偉誠還了半禮之後,謝絕了容連城的好意:”我還有急事便不進鎮了,我們在京城再見。“說完一抱拳,便帶着他的人走掉了。

紅錦發現,常跟在容連城身邊的人少了一個;容連城身邊的幾個人身手極好,現在居然有一人不見了:那日在他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

113章 揹你(粉紅票135)

紅錦不敢往下想,那些刺客的身手如何她沒有親眼看到,###誠身上的傷她看到了;而且當天那些刺客身上的殺氣,現在想起來還會感覺後背發涼。

只希望那人只是重傷,這樣唐偉誠至少不會傷心;她可以看得出來,唐偉誠和他身邊的人感情很好:那幾個人說是長隨,不如說是他的好友、他的兄弟。

容連城目送唐偉誠送掉之後,引着紅錦主僕進了鎮子:”你們主僕失蹤多日,實在是讓人擔心不已;鳳六夫人就在鎮子上,我們歇一晚上,明天再趕向京城吧。“

紅錦聞言微微一愣,看了一眼蘭初二人並沒有多說什麼,點頭答應了容連城:”讓兄長掛心了。“主僕失蹤乒日,而蘭初春雪在前面等她一起騎馬趕過來—— 怕也是唐偉誠安排的。

昨天他出來一天看來辦得事情不少,不但聯繫到了他的心腹,而且還找到了蘭初二人;紅錦心下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找不到蘭初二人,或是她們已經遇害,唐偉誠會不會和她一起出現在人前呢?

她微微搖頭,認爲唐偉誠太過小心了,他們行得正坐得端怕得什麼人言;不過唐偉誠的好意她是明白的。

容連城看着紅錦輕輕搖頭:”只要大妹妹無事就好。“他說完這句話,眼底閃過了一絲什麼,眼神不經意看向了唐偉誠一行人遠去的方向。

那個唐公子怎麼能每次都如此巧的救下紅錦來呢?容連收回目光:”走吧,想來六夫人十分‘想念’大妹妹了,看到大妹妹會很高興的;還有,大妹妹要找的布匹織花樣,我母親已經寫了信給京中的好友,到京中不需要奔波就能拿到新花樣,所以這幾天大妹妹不用太過勞心費神,只管好好調養一下身體;其餘的交給愚兄就好。“

這些日子他不只是擔心,幾乎就要絕望的時候,便得到了唐家的消息;得知紅錦還活着並且無恙時,他是很高興的。

他並不是瞎子,唐偉誠那張白如紙的臉表明他是受了傷的,雖然有衣袍罩着看不到傷口,但是隻憑臉色也知道他的傷勢不輕;可是紅錦全身上下連根頭髮都沒有掉。

容連城看着紅錦心下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換作是他有高深的功夫在身,在那種情形下要保護紅錦,是不是也能護到如此周全呢?

他如此想,並不是懷疑紅錦什麼,他並沒有生出半分懷疑來,因爲他相信紅錦,也相信唐偉誠:這兩個人都是磊落之人,絕不會行不光明之事。

此時的唐偉誠已經放緩不再狂奔,因爲他的傷口有幾處繃裂了:策馬狂奔”根本就不是他眼下應該做的事情。

“公子,你爲什麼要讓我們通知容連城?你可是差一點就沒命了,你不會還是什麼都沒有對鳳大姑娘說吧?”他的一個長隨臉上有着斜斜的新傷,看上去猙獰異常;他是李四。

唐偉誠看他一眼:“你小子瞎想什麼。”

“公子,是我瞎想嗎?你問問張三他是怎麼想的?我實在不明白公子如此自苦是爲了什麼;如果公子你不說,那就放開手吧,我們不去京城,我們也不回老宅,這天下之大我們哪裡去不得?”李四並沒有嘻笑,他很認真。

他不能理解唐偉誠的所爲,也不極爲不贊同唐偉誠的所爲。

唐偉誠看看他的臉:“不是瞎想是什麼?唉,先不說這個了,趙七

的傷勢沒有大礙吧?”

“送回他的師門了。”李四垂下了頭,手握得很緊:“他會回來的,他被送走時讓我給公子帶話,說他一定會回來的。”

張三淡淡的開口:“趙七的事情以後再談,我們先談鳳大姑娘的事情,公子。”

唐偉誠回頭想狠狠瞪他一眼的,可是看到張三那隻空蕩蕩的袖子他偏開了頭:“鳳大姑娘的事情歸容公子管,和我們有什麼相干。”

張三盯着自己主子的臉:“公子拼命相救我能明白,可是公子眼下所爲我不明白——你這是何苦?”

唐偉誠咬牙:“說過了,讓你們不要瞎想的——我當時只是想找個肉盾而已,現在刺客都不見了當然要送她回去——難不成我還要請她吃完燕翅席再送她走不成?”他說完用力鞭了自己的馬兒一下,馬兒再一次開始狂奔。

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腦子並不清楚,根本想不到什麼像樣的藉口;說完之後他自己也感覺藉口太差勁了,纔會跑掉的。

而且他現在很喜歡風,尤其是勁風撲到臉上、身上的感覺,讓他的心情能稍微的好一點兒。

李四看着唐偉誠的背影:“還是不要問了,不然公子再這麼折騰自己,說不定他連這半條命也留不住了。”

張三長嘆一聲看向王五道:“你怎麼不勸一句。”

王五淡淡的道:“你們不是已經勸了嘛。”他開口也是如此結果,自家主子的脾性就是這樣的,他能做就是護好自家主子,不要讓主子再有那種自己拼命的機會。

“走吧,跟上公子不要再提這些事情,我們接下來可是要加千萬分的小心才成。”王五一夾馬兒也跑了起來,他揚聲問道:“李四,你給了那個蘭初姑娘什麼東西?”

李四一聽用劍鞘一磕馬兒便越過了王五去,只匆匆扔下一句:“哪有什麼,你不要亂講。”他倒吳第一個追上唐偉城的人。

唐偉誠臉上已經平靜的不見一絲波瀾:“她們居然爲了這麼點事兒就動殺手,要狠狠給她們點教訓,爲趙七討點利錢回來才成。”現在的他嘴角眉梢都掛着那麼一絲狠厲,但是身上卻沒有半分殺意。

他已經把心事都壓了下去,再一次深深的埋了起來;只是埋得再深,卻不是忘掉口身上的傷口他也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要想好好的敷藥包好只能等到下一個鋪子投宿時再說了。

紅錦並不知道自己讓唐偉誠主僕小小的爭執了一番,她正和容連城並騎向鎮子上走去;容連城並不有再提紅錦遇襲的事情,在他沒有查清楚之前他並不想再提及此事,尤其是眼下。

眼下他只想能讓紅錦受驚之後的心安定下來,所以一路上都給紅錦說着笑話:書上看來的,還有身邊的,最後甚至是他小時候的趣事兒。

紅錦聽着聽着便笑了起來:“真看不出來你兒時如此頑皮呢。”

容連城笑道:“說起頑皮來,我可是家中最老實的一個;”說到這裡他忽然勒住馬兒跳下去,那邊有一家賣松子糖的小販。

他買了一包松子糖又跳上馬來:“給你,吃吃看;我聽府裡的人說,松子糖是極好吃的。”他自幼便不喜歡吃這此東西的,現在長大成人更是不知道松子糖是什麼滋味兒了。

紅錦微笑着接過來,在容連城的注視下吃了一顆,的確##的很。

容連城聽到紅錦的話後,再次跳下馬來走到紅錦的馬下伸出手:“我們索性走回去吧。”說着話屈起了一隻腿來,示意紅錦踩着他的腿下來。

紅錦看着他的笑臉,伸出手去由容連城扶着她、踩着容連城的腿下了馬;一起走一走也好,她還真是在石室中憋壞了。

小鎮並不大,人也不太多;有民婦坐在門前做針線說笑的,有老人家依靠在牆上曬太陽的,還一羣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嘻鬧,甚到跑到紅錦一行人不遠處好奇的打量他們。

一路說着無關緊要的話,一路慢慢的行來,紅錦的心還真是安靜了下來;她看着這些淳僕的人,心裡有着極大的羨慕:他們,多麼的幸福。

身邊有她要倚靠一生的人,再加上陽光灑在身上,她感到很溫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她轉身看向容連城:“謝謝兄長。”

容連城微笑搖頭:“沒有什麼,前面便是客棧了,大妹妹可累了?”

紅錦搖了搖頭,看看客棧道:“可惜,這路太近了些。”她現在還真是不想看到胡氏。

容連城偏頭想了想,招手叫過來長隨把他和紅錦的馬兒接過去:“我們那就再走一走。”說完轉身又叫土兩個長隨,還有春雪和蘭初。

紅錦沒有反對,跟着容連城沿着小鎮上的路繼續向前行去;一路上輕聲笑談着,七拐八拐之後紅錦看到了一片田野。

田野裡並不是枯黃一片,剛剛冒出頭的麥苗綠油油的很招人喜歡。

容連城並沒有停下腳步,引着紅錦沿着田間的小路一直向前走,直到身後的小鎮變得很小很小。

紅錦自醒來之後從來沒有真正放鬆的心,在空曠的田野裡慢慢的放鬆,寧氏、五娘、鳳德文等等這些人,在她一步一步的行走間都慢慢的離開了她的思緒。

就在這空空的只有落葉與麥苗的田野裡,紅錦尋到了心靈的安寧;她擡起頭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這天,真藍、真大。

那些無形的桎梏在這一刻都遠離了紅錦,她的心自由自在的,而她的腳一直沒有停下。

終於,紅錦累了。

容連城停下了腳步,看向紅錦柔聲道:“累了?”

紅錦輕輕的點頭:“累了。”說完她滿意的吐了一口氣,身體的勞累反而讓她的心活潑靈動。

容連城轉過身子看看小鎮,再看看紅錦忽然道:“來,我揹你回去。”

“啊?”紅錦一愕然後臉便紅了起來,如同是熟透的蘋果;一向守禮、穩重的容連城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累了,回去路還很遠。”容連城看着紅錦,目光柔柔的:“我們,是未婚夫妻,並且過了年節不久就要成親了。”

紅錦因爲後一句話臉更紅了,不過心動因爲頭一句話柔軟了一下。

容連城蹲下:“這裡沒有什麼人,到鎮子不遠處我會放你下來的。”

紅錦是很累了,腳都酸了;可是她還是在遲疑:這怎麼都有些驚世駭俗。

春雪和長隨們已經轉過了臉去,好像正在商量着要回去的樣子。

“兄長也很累了。”紅錦終於找到一句話,她並不想讓容連城揹着。

容連城擡頭看她:“走吧。”他堅持。

他不是忘了禮法,而是他忽然想爲紅錦做點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其實他並沒有真正的對紅錦用過心思,雖然她是他的未婚妻。

眼下的紅錦累了,而且她剛剛脫險,容連城不想她再累倒;背紅錦有什麼呢?他們可是未婚夫妻,並且他並沒有其它的歪心思。

紅錦卻沒有同意,她如何能同意呢?做爲一個女孩子,她就是再累也不可能讓一個男人青天白日的背起她。

容連城忽然後退了一步,然後便握住紅錦的小腿一下子把她背了起來。

紅錦不防之下驚呼了一聲兒,招來了春雪等人的回頭,她的臉上立時便火燙火燙的:這太羞人了!

容連城走得很輕盈,走過呆愣的春雪等人身邊時淡淡的道:“大妹妹扭到腳了。”他說謊臉一點兒都不紅,臉紅的是紅錦。

紅錦不敢看春雪等人,也不好意思在容連城的身上的扭動,只能安靜的任由他揹着自己向小鎮而去。

容連城的呼吸悠長悠長的,顯然他真得沒有動什麼歪心思;不過紅錦身上卻火燙火燙的,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以後,你累了就說,有我呢。”容連城一面走一面輕輕的和紅錦說着話:“那些事情你也不必煩心了,一切都有我。”他說得並不用力,平平淡淡的卻帶着十二分的誠摯。

紅錦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兒,現在的她哪裡還有什麼腦子想其它?

容連城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而是說起了閒話來:他生意上的、生活中的,一些他記得的有趣的、難忘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說給了紅錦聽。

陽光照在了兩個人的身上,短短的影子里根本分不出哪一個紅錦、哪一個是容連城。

小鎮不遠了,容連城蹲下了身子:“大妹妹,如果你的腳還痠痛我們就等一會兒,讓人去叫頂小轎來。”

紅錦輕輕的搖了搖頭,眼光飛快的掃過了容連城額頭的上汗水:看來,她還真得是不輕啊。

汗珠折射着陽光,每一顆都在紅錦的眼前閃動着光芒。

容連城一笑:“那我們就走回去。”他也想這條路能夠長一些,再長一些。

紅錦看着他的後背沒有動:這寬寬的後背,能擋得住以後的風風雨雨吧?她的心頭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走啊。”沒有聽到腳步聲的容連城回過來喚紅錦:“是不是還累?”

紅錦的臉還有此紅色:“不累,我們走吧。”她都不好意思道謝。

看到客棧的招牌時,紅錦的羞澀雲消霧散:那裡,還有一個胡氏在等她—— 錢虎那幫人來襲擊她一事,鳳家有多少人知道內情?包括不包括胡氏、五娘,甚至是鳳德文呢?這些事情她很想忘記,永遠不會再想起;可是不行,因爲她要活下去。

人只有活着,纔會有其它。紅錦掃了一眼身旁的容連城,吸了一口氣邁步進入客棧。

114章 活見鬼(淚奔求票)

胡氏在房裡聽到房門輕響,便讓丫頭去開門:“快去,看看是不是容公子回來了。”她知道容連城在尋找紅錦,不過她並不認爲鳳紅錦還能活着回來。

因爲當天的情形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她看到錢虎制住大首領,之後又有人撲過來相救時,便低下了頭藏到丫頭身後,不敢再擡頭看過去;因爲她知道鳳紅錦轉危爲安了;她忍不住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心下安定了不少—— 因爲她敏銳的感覺到,大首領一行人似乎並不介意殺了她和她的人。

雖然不能確定,但是剛剛生死關頭時的驚懼她認爲有一次足夠了,也就在那個時候,胡氏認爲什麼事情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較好,尤其是關係到性命的事情。

然後她便聽到了馬蹄與慘呼聲,她擡頭看到的是飛起來的頭顱、滿天的血雨!

當時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尖叫,拼了命的尖叫;而那閃亮的刀劍

就要砍到她身邊丫頭身上,她知道下一次便會是她。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聲冰冷的暴喝:“還不去追?這些人有什麼要緊,如果跑掉了正主兒,我們兄弟明天也就不用再吃飯喝酒了。”

隨着暴喝,那些刀劍忽然就都消失了,隨着馬蹄聲的遠去,周圍只餘下了胡氏和幾個丫頭婆子:其餘的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濃重的血腥氣讓胡氏跑到一旁吐得直不起腰來;那一霎間帶給她的

恐懼,讓她在之後的幾天裡夜夜睡不安寧,晚晚都會夢到發生的一

切。

她脫力坐倒在地上直到冷得發抖時才清醒過來,她讓婆子去尋紅錦的屍骨;當然不是好心要爲紅錦收屍,而是想確定一下鳳紅錦是不是已經死掉了。

紅錦和她身邊的大丫頭並沒有在那些屍骨中,胡氏聽到之後也只能認爲是老天眷顧鳳紅錦了;她在當時被那些黑衣人嚇壞了,並沒有注意到紅錦主僕的影子。

因爲她的問起,鎮靜下來的丫頭倒有一個說看到殺匪人的幾個人帶着紅錦主僕離開,而後那些黑衣人才會追了下去。

胡氏在那時才知道,原來自己能揀一條性命,多虧了紅錦等人的離開;不過她心中並沒有感激.只是一心盼着鳳紅錦一去不返。

實際上的情形,是唐偉誠帶了紅錦上馬的時候,他身邊的長隨李皿和趙七一人帶了蘭初、一個帶了春雪上馬.也同時奪馬逃走。

他們並沒有和唐偉誠選同一個方向,是爲了引開黑衣人;而他們兩人認爲王五和張三等人會追上去保護唐偉誠的。

可是王五和張三爲了掩護唐偉誠逃走,和黑衣人纏鬥起來,拖住了不少的黑衣人;只不過他們也受了不輕的傷,在最後關頭張三拼着一條手臂不要,才和王五僥倖逃得一命。

而李四和趙七跑得並不是很快,他們也是爲了吸引那些黑衣人.

所以趙七傷重幾乎死掉;不過黑衣人數量衆多,他們和唐偉誠終究是走散了。

之後的幾天他們潛伏起來並沒有尋找唐偉城,因爲他們的舉動很有可能會引來黑衣人的注意;再後來他們確定了黑衣人退走,可是卻同樣找不到唐偉誠了。

直唐偉誠以暗號聯繫他們時,他們才又見到了自家的主子;卻又被拒絕跟在身邊,只讓他們帶着春雪和蘭初,第二天在路邊等他們。

只不過胡氏等人都被血光嚇傻了,並無一人注意到紅錦和春雪、蘭初不是一起逃出去的,甚至不是向一個方向逃出去的。

而這一點被唐偉誠料定,並加以利用:他當然不承認是爲了保住紅錦的名聲,他是爲了不用太過多餘的解釋,也爲了自己的相親能順利進行。

胡氏後來指揮着丫頭婆子把財物都放到一輛車上,由婆子趕着馬車帶着衆人一起向鎮子而去;那滿地的屍體,也只能由官府來收了,她一個弱女子哪裡能收拾得這個;胡氏連她身邊人的屍骨都沒有理會,帶着人就這樣走了。

她報官之後便住到了客棧中,官府的人盤問了她兩三天,直到容連城來了之後她才解脫;她對容連城是很有些感激的。

不過容連城並沒有給她道謝的機會,盤問了她一番之後便離開了客棧,只是說讓胡氏等在這裡,便一去幾天不見蹤影。

現在聽到敲門聲,胡氏料定容連城是死心了。

丫頭打開了門,臉上的笑意卻一下子僵住,然後便尖叫了一聲後退了幾步:門口立着的是鳳大姑娘,好端端的、毫髮無傷的鳳大姑娘!

那丫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認爲自己白日見鬼了,所以纔會如此吃驚。

胡氏也被嚇了一跳:“叫什麼叫,

###棧,引人來看很好玩兒嘛。”她喝斥着移過來,###紅錦時,也嚇得幾乎失聲。

紅錦身穿一身素白的衣裙靜靜的站在那裡,臉上無喜無悲;而她的身後立着同樣一身素白衣裙的蘭初和春雪。

紅錦看到胡氏之後才輕輕的開口:“六娘,我回來—— 看你了。”她忽然間起了捉弄胡氏的意思,把一句“我回來了”改成了“我回來看你了”,兩字之差,意思可就是天差地遠了。

尤其是聽到胡氏的耳中,她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暈倒之前還喊了一句:“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來找我……”

並沒有人扶住她 ——丫頭也翻着白眼暈倒在了地上;胡氏就那樣直直的摔倒在地上,不過受驚過度就是摔了一下發出“嘭”的一聲,她也沒有醒過來。

丫頭的尖叫聲讓胡氏一旁的門也打開了,裡面探頭出來兩個婆子;看到紅錦主僕時也是臉色大變,而蘭初偏還向他們做了一個鬼臉,於是她們也就順着門框軟到在地上人事不省。

紅錦沒有想到胡氏如此不禁嚇,她回頭看向一旁的容連城:“她的膽子,還真小。”

容連城莞爾:“是不大。”

這裡的響動引來的客棧的夥計,不過被容連城兩句話就打發走了,並且賞了他銀子去請大夫過來。

紅錦便進了六孃的房間坐了下來:她和蘭初兩個都是白衣,是因爲她們早在另邊一個房間洗過澡、換下來的新衣—— 穿得素白,只是爲那些死去的丫頭婆子盡一點心意。

胡氏在牀上醒了過來,並不是大夫相救,而是她被蘭初和春雪扔到牀上時,力氣過大使得她的頭狠狠的撞到了牆上,頭上立時便紅腫起來:人自然也就醒了。

她睜開眼睛剛想呼疼便看到了紅錦坐在牀邊,一下子便坐了起來臉色雪白:“你、你……”

“六娘,不應該找你那應該找誰?”紅錦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胡氏和紅錦離得很近,在醒來被嚇了一跳、嚇得幾乎又暈過去之後,慢慢鎮定下來:她感覺紅錦並不像是鬼。

“你,是人是鬼?”胡氏還是有此怕,她縮到了牀裡面。

紅錦的一張臉沒有什麼表情:“六娘以爲呢。”

胡氏盯着紅錦看了半晌,然後放鬆下來:“大姑娘,你幾乎嚇死我了。”她並沒有抱怨紅錦口

紅錦淡淡的接了一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胡氏臉色微微一變,勉強笑了一下:“大姑娘能夠平安回來,實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六娘真得高興?”紅錦的看着胡氏似笑非笑:“只是看起來六

娘並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胡氏再次笑笑:“當然高興,當然高興。”她的心跳還沒有恢復正常,臉色也還是白的。

紅錦伏身向前,和胡氏的臉距離也就兩指時盯着她的眼睛道:“六

娘不把第一句沒有說完的話說完嗎?我對六娘沒有說出來的半句話,很感興趣呢。”

頓了頓,紅錦笑了,只是笑意冰冷:“六娘不會說不記得、或是沒有後半句吧?”

胡氏剛剛到嘴邊的一句“什麼話,哪有什麼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她心虛的垂下目光:“當時只是、只是嚇到了,所以胡言亂語而已,大姑娘不要介意。”

紅錦坐正了,淡淡的一笑道:“不,六娘,我很介意呢。”

胡氏的嘴巴一下子便想是被縫上了,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好。

“不是你,哪會是誰呢?”紅錦看着胡氏微笑:“我真得很介意——難道六娘不介意?我看那個什麼大首領可是安了一個趕盡殺絕的心思啊,六娘當真不介意?心胸真是寬廣啊。”

說完紅錦起身坐到了椅子上,門外傳來了店小二的聲音,大夫請來了。

胡氏已經醒了,那幾個丫頭婆子也不過是被嚇了一跳而已,沒有什麼大礙的。

容連城一直坐在一旁並沒有說一句話,他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樣;不過胡氏看了他兩眼之後,斷定如果鳳紅錦吃虧了,他可能就不會如此只看不開口了。

對於紅錦的話她心裡當然明白,也知道當天那此人八成是要連她都殺的;不過她並不想、也不能對紅錦說什麼:說到底,她和鳳紅錦不可能會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不能留把柄在紅錦的手上。

好在大夫走後紅錦沒有再問她什麼,只是閒閒的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胡氏的房。

“姑娘,你就這樣放過她?”蘭初的眼睛睜得很大:“就算那些匪徒同她無關,可是我們被老爺逼出府來,八成就是她的主意;要知道現在老爺心中、眼中可只有她一個,活脫就是一個狐狸精轉世!”

115章 示好(粉紅票150張)

“你胡說什麼,一個女孩兒怎麼能說什麼狐狸……不狐狸的?”春雪嗔了蘭初一句,看向紅錦:“姑娘,蘭初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老爺讓姑娘出府的理由根本由不得姑娘推脫 —— 我們出來卻又遇到了匪人,如果不是六娘在路上耽擱時間,我們那天晚上也不會還在路上,自然也就不會遇到匪人。”

紅錦點頭:“這些我都知道,事情當然不會就此算了;只是眼下我們不能拿她怎麼樣,無憑無據的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府中說不定有多少人希望六娘能死在我的手上,到時父親又氣又痛之下,再加上有心人的撩撥,會饒了我嗎?怕是不問青紅皁白就把我打殺了。”

對於那個父親,紅錦何止是失望:他不能保護自己也就罷了.還會帶給自己莫大的危險,不得不時時防着他有心或是無心的傷害。

春雪輕輕點頭:“此時是要從長計議纔可以。”

紅錦看向春雪笑道:“從長計議?你們能等得?就是你們能等得,我也等不得;沒看人家都在喊打喊殺了,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蘭初立刻點頭:“就是,就是,我們應該立刻給她此厲害看看——姑娘不說過嘛,心計並不只是壞人會用的。”

紅錦笑着一指點在蘭初的額頭上:“你呢也太心急了,不過也不需要等很久,我已經有了法子。”

春雪卻有其它的擔心:“可是鋪子裡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置,‘奉神衣’的盛事也在眼前,姑娘您現在哪裡還有時間應對這些?她們想來也是料定了這一點,知道你現在顧不過來,纔會如此步步緊逼,等着姑娘思慮不到的時機。”

紅錦只是搖頭一笑,卻並沒有再答春雪的話:她忙,那些人還要給她找事,就是因爲那此人太閒了。

春雪還是不放心,紅錦看向她:“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們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一樣也有她們的缺點與弱處,只要我們用對了法子,到時手忙腳亂、苦心思慮的人便不再是我們了。”

春雪聞言想了又想:“可是要害姑娘的不只是一個胡氏,那些匪人八成和……有關的;還有其它房的人,除了一個四娘之外,唉——!”

“一樣的,不用擔心,她們現在有着一個極大的痛腳,你們等着看我回去之後狠狠的踩一腳,看她們到時氣急敗壞的跳起來吧。”紅錦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帶着幾分壞意,和花明軒掛在脣邊的有幾分相似。

春雪和蘭初看到之後都在心下猜想,姑娘想用什麼法子呢?她們並沒有想到鳳家各房的痛腳是什麼,所以一直在追問可是紅錦偏生就是不說。

新式織錦花樣很快便尋到了,容夫人的好友幫了很大的忙:紅錦等人一到京城,那花樣兒便送到了容連城的手中。

容連城並沒有着急護送紅錦等人回去,他勸紅錦好不容易來京城一

次,不如逗留兩天再回去完全來得及。

紅錦也不想回去早早面對鳳德文那張臉,得知弟弟現在安然無恙,並且在胡正豪和花明軒的幫助下,已經得到了極好的染料,她便答應了容連城留在京中玩兩天。

胡氏很老實,就算是天下最老實的婦人也沒有現在胡氏這般老實;而且她現在很賢良,非常的賢良,日日關心紅錦吃穿,事事親自打點:當然經手的人不是她,是蘭初和春雪二人。

防備了幾日也不見胡氏動什麼手腳,蘭初和春雪卻沒有放鬆下來:她們是認定了胡氏要害紅錦的。

胡氏到了京中之後也忙了起來,除了給紅錦買了不少的東西:貴重的如頭面,不值什麼的如點心瓜子糖果之類,是什麼都有。

紅錦是來者不拒,只要胡氏送來她便收下:不用也可能送人嘛。

她每日不過早飯和胡氏見一面,便和容連城一起出去遊玩了;容連城帶着紅錦在京城玩了一個痛快,兩個人並沒有頓頓飯去什麼酒樓,尤其是晚上的時候,他們便會去那長長的夜市上吃東西。

自長街的一頭吃到另外一頭,吃得兩個人肚子漲漲得,可是看到小吃還是會坐下來叫上一碗:只叫一碗,並不是因爲容連城沒有錢。

兩個盧屹一碗東西,就在你推我讓中,不知不覺兩個人變得熟悉起來,不再總是“兄長、大妹妹”的那般客氣了。

長長的街道上燈籠的光線昏黃,但是卻能溫暖人的心;人來人往的嘈雜聲,落到紅錦的耳中比絲竹之聲要悅耳太多;尤其是其中不時傳來的母親或是父親喝斥孩子的聲音:不管聲音是高是低,是嚴厲還是溫柔,都有着掩不住的關愛,那是濃濃的親情。

雜在其中,紅錦有一種感動。

兩天,每每晚上回到客棧都已經要到三

###過在外面紅錦早上不需要起來給誰請安,倒也不用###自然醒自然會有人爲她安排可口的早餐。

容連城已經知道她喜歡吃些什麼東西了,並且也總能猜到她起牀的時辰,在她梳洗之後便可以用早飯。

這天的早上紅錦起得更晚一些,因爲今天要回去了;雖然還要好幾天才能到鳳府,不過想到鳳府紅錦便有些提不精神來,在牀上賴了一會兒纔起來的。

就算再討厭,那裡也是她的家。

她要做得不是逃避,而是努力讓那個家變得溫暖,變得讓她流連不捨,變成弟弟安身立命之所。

梳洗之後她出來用飯,胡氏和容連城已經在等她;飯菜冒着熱騰騰的白氣,顯然是剛剛擺上的。

紅錦對着胡氏輕輕點頭致意,又對着容連城一笑:“不好意思,今日有些遲了。”

“沒有,我也是剛剛坐下而已;”容連城的笑容和早晨的陽光一

樣:“來,我們吃吧;吃完稍稍休息一下就要上路了。”

終天要回去了?“胡氏有些吃驚。

她已經被紅錦和容連城一起遺忘到一旁:不過是鳳家的一個妾室,根本不需要事事都告訴她的。

終天回去正好,可以提前一天到家;”紅錦看向胡氏笑得別有深意:“六娘難道不想家嗎?我以爲六娘牽掛父親的身體,恨不得能早早歸家的—— 原本受了驚嚇了之後,不是我的堅持,六娘現在早已經在府中了。”

胡氏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自京城直接回府的,只是接下來的行程是由容連城和紅錦拿主意,她的意見自然是被忽略了。

“當然是掛心的,不過大姑娘的事情可辦妥了?”胡氏只看到紅錦和容連城玩了兩天,並沒有看到她出去找什麼花樣子。

紅錦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低頭吃起飯來表示她不想再說話了。

胡氏到嘴邊的話只能嚥了下去,用過飯之後她讓紅錦稍稍等她一會兒,急急帶着人出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她纔回來,直接去了紅錦的房間。

她把帶來的盒子打開:“我這兩天只尋到了這些花樣兒,裡面有兩樣據說是京中還沒有布匹用過的;大姑娘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紅錦把盒子裡的花樣兒一個一個揀起來看過,然後微笑道:“讓六

娘費心了。”

胡氏在紅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不知道她心中現在是怎麼想的,只能笑道:“沒有什麼,只要能幫上忙就好。”

看看紅錦的臉色她繼續道:“我出身並不像其它幾位夫人,能幫上大姑娘的也有限。”

蘭初笑道:“六夫人太過客氣了,夫人是姑娘的長輩,不幫忙也是正理兒,只要夫人在一旁看着,我們姑娘有什麼對的、錯的,事後夫人指點兩句我們姑娘就很承情了。”這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就是,你幫不幫忙不要緊,只要不搗亂就好。

紅錦嗔了蘭初一眼:“越發沒有規矩了,幸虧是六娘不然豈不是讓人笑話?”

蘭初不在意的笑着:“六夫人疼愛姑娘婢子纔敢小小的放肆一下下,如果是其它人婢子哪裡敢多嘴半個字。”

紅錦笑着啐了她一叩:“六娘莫怪,不過這丫頭倒代我把話說了出來,六娘不要太勞累了,累倒了回去父親要怪罪我了。”

六娘怕什麼紅錦當然知道“她不過是想讓紅錦手下留情,不要讓她一路吐回去:不然她豈會如此費盡心思討好紅錦?

紅錦心中暗笑,知道胡氏暫時是怕了自己;想來她回去之後,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她當然不怕,因爲她早已經準備好,到時怕就怕六娘沒有功夫再來理會自己。

在胡氏的忐忑不安中,紅錦和容連城帶着衆人上路了;來時的大半人都已經死在了半路上,並且埋骨在那裡。

紅錦行到遇匪的地方特意逼留了半日,買了香燭等物去那些新墳上看了看: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因爲耽擱了半日,接下來的兩天胡氏的罪便受大了,吐了一個暈天黑地,根本就是連水也喝不得一口。

雖然後來行得慢了一些,可是胡氏也沒有停下嘔吐來:只要吐起來,她便會一直吐下去,除非她能停下來休息兩天。

好在也沒有多少天便到了鳳府,胡氏還留下了半條命,不過卻沒有辦法和鳳德文來個久別勝新婚,她就是有一肚子的話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說了。

就連當天的晚飯胡氏也沒有到大廳上來,一家子人只有她一個人孤單單的在房裡吃粥。

116章 鳳德文的轉變(粉紅票155)

紅錦到家之時,浩宇已經回來一天了:姐弟相見當然是###尤其是浩宇,他差一點趕過去救紅錦;還是後來容家把救出紅錦的消息給了他,他才和花明軒等人趕回了鳳家。

因爲花明軒的話提醒了浩宇,紅錦雖然是在外面遇險,可是害人的卻是在鳳家之中;浩宇趕回鳳家可以讓某些人不敢妄動。

當着鳳家許多的人,紅錦和浩宇並沒有說什麼;鳳家迎出來的姑娘們是以翠絹爲首,翠絹和紅錦行過禮之後便立到了一旁,並沒有再多同紅錦說話;她低垂的目光掃向了一旁,那裡立着的是容連城。紅錦行到金綺面前微笑:”三妹妹好。“

金綺心跳一下子快了不少:”大姐姐能平安回來就好。“

紅錦笑着挽起她的手來:”能得三妹妹這句話,姐姐我就心安了。“

金綺的臉色變了,她倒底是心中愧、並且眼下再無人能替她遮風擋雨:寧氏已經去世,她的所爲沒有人會自甘認下不語的。

銀綾看到這裡連忙笑着上前:”大姐姐一路奔波想來是累了,去廳中見過父親便去洗洗好好歇一歇,晚上妹妹們給姐姐接風。“

紅錦回眸:”四妹妹伶俐的讓人愛到心裡去。“她回頭道:”蘭初,我們得你們三姑娘、四姑娘諸多照顧,要厚厚得答謝纔是,你一會兒可要把東西收拾出來。“

蘭初脆生生的道:”姑娘放心,早已經收拾了出來,就等着姑娘送給三姑娘和四姑娘了。“

藍羅和青綢並沒有上前,她們二人才真是和紅錦親厚的人,但是她們並沒有多說一句話:看到紅錦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便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銀綾現在也答不出話來了,因爲紅錦句句語帶雙關,她很奇怪:爲什麼紅錦就認定了她們呢?

她們到現在還不知道錢虎的當日所爲,不然不用紅錦開口,她們怕是連見紅錦的勇氣也沒有了;不過看到紅錦渾身上下毫髮無傷,她們心中不是不震驚的。

倒是翠絹落在了衆姐妹後面,一個人行得不緊不慢。

紅錦步入大廳之後沒有再理會銀綾姐妹二人,向端坐在廳上的鳳德文蹲了下去:”父親。“

鳳德文站了起來:”快進來坐下吧,回來一路上可平安?“

”回來的路上很安靜,讓父親掛心了。“紅錦微微有些吃驚,這樣的鳳德文還真讓她有些不太習慣;忍不住看向浩宇和四娘,想知道鳳德文倒底是怎麼樣了。

可是四娘和浩宇只是笑而不答,顯然他們早已經知道鳳德文現在的”慈父“樣子。

鳳德文咳了兩聲,他好像也有些不太習慣:”坐下說話,可真是嚇壞了我;你這孩子也是的,雖然說織錦花樣重要,但是也沒有性命重要不是?遇匪脫身之後就應該早些回來纔是。“

紅錦欠身:”匪人已經不在了,而時間還足夠,所以女兒纔到京城去了;只是女兒沒有照顧好六娘,還請父親見諒。“

”咳,那個沒有什麼,六娘不是很好嘛;不說不說了,現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鳳德文被紅錦兩句噎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路上累壞了吧?先去洗洗歇一歇,我們晚上一家人吃頓團圓飯。“

紅錦聞言讓春雪把織錦花樣遞給了鳳德文:”女兒尋到了兩個很適合‘奉神衣’盛會織錦的花樣兒,父親看看可好。“

小小錦盒裡只有兩個花樣,並不是六娘給紅錦那些。

鳳德文一看到眼睛就亮了亮:”好、很好!“他倒底在布匹行業多年,眼光還是有一些的:”不愧是京城,倒底是比我們這裡要強太多了。“

紅錦輕輕笑了笑:”父親,就是京城也沒有這種花樣兒;是新近才畫出來,得容夫人相助女兒才能拿回府中。“

鳳德文更是大喜:”好,好,你和宇兒果然不愧是我們鳳家的兒女,有你們兩個是我們鳳家之福啊。“他這話可是說得有些意思。

紅錦聞言看了一眼浩宇:父親怎麼會轉性了,居然誇獎了他們姐弟二人不說,言下之意還承認了他們姐弟在鳳家的地位。

鳳德文自然免不了容連城道謝,待他也和平日城有點不同。

放平花樣之後,紅錦也沒有久坐,便告退回了院子;浩宇一會兒就到了,同來的還有四娘。

紅錦開口便問父親是怎麼回事,四娘笑道:”你的性子就是個急的,一時半會兒也忍不了。你們父親啊,就在你們走了不久之後,被叫到族長家裡去吃了一頓飯。

四娘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向浩宇笑道:“回來之後在書房裡呆了一

天,之後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同來,只是浩宇回來之後我們才查覺到變化;當天晚上我趁機問了他一句,他說都是他的子女,誰有出息了都是他的福分。”

紅錦看了一眼浩宇:“族長啊;看來我們姐弟要備份厚禮纔對。”

鳳德文一時想明白了,可是他的妻妾這麼多,天知道他什麼時候又###,這族中的長輩們巴結奉承着.到時不會沒有用的###。

浩宇答應之後,便追問起紅錦遇襲的事情,紅錦只是輕輕搖頭:“都過去了,你放心就是。”

到這時紅錦才注意到一點兒,在鳳家下車之後到進大廳之前,容連城在她的印像中就好像不存在一樣;想到這裡她有此不好意思,便對浩宇道:“你去容大哥那裡走走,代我謝謝他連日來的奔波。”

浩宇笑了起來,用手指颳了颳了自己的臉便跳起來跑出去了:姐姐不說,他去問容大哥也是一樣。

四娘看着浩宇出去之後輕輕的道:“沒有想到居然如此惡毒.這十

幾天我和藍羅、青綢、浩民纏住了他們,寧府那邊他們一直沒有再去。”

紅錦這才知道爲什麼金綺和銀綾看到自己之後,雖然震驚卻並沒有慌亂之意:他們還不知道當日發生了什麼。

“寧府沒有人來尋他們姐弟?”紅錦有些不解;就算是金綺三人不能去寧府,可是寧府的人在得知事敗之後,尤其是錢虎的反水,他們不可能不知會金綺三人一聲啊。

“沒有,我們也奇怪這一點,五娘那邊還讓人特意留意了前後門,的確是沒有寧府的人來過;”四娘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紅錦:“五娘還算可以,至少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奪人性命。”

紅錦笑着倚到四孃的肩膀上:“我相信寧府沒有人來過,五孃的話信得過。”

“有大姑娘這一句,我心裡的大石頭就落了地;”五娘挑起簾子進來:“大姑娘永遠都是明理的人。”

紅錦起身迎過去:“那也是和五娘學的。”

五娘伸手擰了她的臉一下子:“你這丫頭就不能誇一句。”娘倆說笑打鬧,好像沒有一絲芥蒂一般。

四娘只是溫溫的笑看,並沒有說一句話。

下午紅錦院子裡是人來人往,如同走馬燈一樣各房的人都到這裡走了一遭,沒有一個人落下:包括那個最不成氣的浩天。只是這樣的情景,卻沒有帶給紅錦多大的溫暖之感。

鳳德文的轉變很明顯,最不舒服的人並不是五娘而是胡再;尤其是她在伺候過鳳德文一晚之後,她心中更是不忿。

不過她是有準備,在第二天一早把一個盒子給了鳳德文,裡面全是織錦的花樣:比她給紅錦那些花樣多出六七成來不說,而且給紅錦的花樣兒她的盒子裡都有一份兒。

然後她便笑着說起了容連城來,很是誇讚了他一番,說着說着便說到了容連城和紅錦一起在京城遊玩的事情:他們可不曾爲花樣子費一分心思——就算紅錦拿回來了花樣子又如何,她對此事根本不上心。

一個對鳳家的事情不上心的人,自然不能成爲鳳家的主事人:這就是胡氏要讓鳳德文明白的事情。

鳳德文聽完卻壓根沒有想到那些,只爲了紅錦能得容連城及容夫人的喜愛而高興;在他看來紅錦只要能把容家的人哄高興了,就是對鳳家用了最大的心力。

而且事實也證實他的想法是對的,因爲紅錦哄得容連城很高興,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拿到了極好的織錦花樣兒。

聽完鳳德文的話,胡氏氣得幾乎要狠狠啐鳳德文一下:你長腦子沒有?!不過她當然是不敢的,所以只能再行第二計。

用過早飯之後,紅錦被鳳德文叫到了大廳上議事,所議之事就是“奉神衣”的事情;除了她之外,廳上的鳳家小輩兒只有浩宇一人。

鳳德文很高興,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便直接說出了他的決定:他要用得織錦花樣並不是紅錦的,而是胡氏的!

紅錦很吃驚,因爲胡氏的那花樣兒雖然新奇,便是相比自己的花樣來說要差上一些的:盛事怎麼能不仝力以赴?

鳳德文笑道:“你們六孃的話很對,我們不止是要在本城中脫穎而出,還要準備着在天川城一舉成名 ——所以錦兒你尋的花樣我們要用到天川城。”

紅錦手裡還有花樣兒,她自然不會不想到天川的事情;只是她回來之初沒有交給鳳德文,現在拿出來也只會讓胡氏多一個機會害她而已。

而且狠氏的用意很簡單,她要搶功!胡氏不想讓紅錦爲鳳家出力,從而得到鳳德文的喜愛:她沒有放過紅錦,自然也不會放過浩宇了。

胡氏今天很安靜,並沒有再咄咄逼人,很賢淑的坐在那裡;只有在她看向紅錦時眼底不掩飾的笑意,表明了她現在的得意。

117章 有心算無心(粉紅票165張)

就像紅錦所想那般,浩宇的織機全落到了原本屬於寧氏###工手中:這些織機怕是不會有好下場了。

鳳德文看着胡氏的目光很溫柔:“我們鳳家的人現在都像六娘、錦兒、宇兒一樣一心爲鳳家着想,我們鳳家一定可以東山再起,讓方家知道在本城只有我們鳳家出的綢緞纔是好綢緞。”

紅錦沒有說話,她如果堅持要用自己的花樣兒,一定會落入胡氏的圈套中;因爲胡氏一直在用目光挑釁她。

鳳德文接着說道:“除了浩宇找來的新織機,浩飛也四處尋來了極好的織機師傅,把我們原有的織機都修理了一遍,並且還改了不少的地方——現在那些老織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同時浩飛還尋來了一些極好的織工師傅,我們鳳家在這一次的盛會中,一定會贏的!”

紅錦聞言看向了五娘,對着她輕輕的點頭微笑:她就知道鳳家不可能只有胡氏想爭功的,五娘豈會在一旁只是看着?

她輕輕一嘆:這樣明顯的事實,父親居然會視而不見,說什麼全家齊心合力——她真得想問鳳德文一句,齊得什麼心、合得什麼力。

胡氏想來已經找五娘談過了,所以今日五娘才如此淡定,而胡再纔會如此的得意。

紅錦看向鳳德文:“織錦花樣的事情容夫人說過還會再爲我們尋來,女兒也想在天川城的盛事中佔一席之地,所以才懇請容夫人再助我們一臂之力。”她爲自己握在手中的錦織花樣兒尋到了一個合理的藉口,如此便有了反擊之力。

胡氏微微一笑:“大姑娘和容公子好事愕近,在這個時候我們還是少麻煩容家一此爲好,如此大姑娘到了容家才能高看大姑娘一眼:眼下的事情我們自己能解決,花樣兒也足夠應對了,實在是不必再因此事去麻煩容家。”

鳳德文當然不是因爲紅錦才聽從了胡氏的,胡氏說服他的原話是這樣:織錦花樣兒已經足夠用了,並且有十二分可以贏的把握,所以不要再求容家幫忙;到了直正的大事兒上,我們再求容家,到時讓容家沒有藉口推脫不是更好?

鳳德文認爲胡氏說得很有道理,不能總麻煩容家、尤其是小事或是自已能解決的事情,要把容家這塊好鋼用在刀刃上纔對;畢竟那只是兒女親家,不可能予取予求的。

“對,你六娘說得對;你就要成親了,我們家的事情不要總麻煩連城,更不要去麻煩容夫人,對你太不好了。”鳳德文很慈愛的樣子。

也就是說事情就要這樣定了,因爲此事做主的人說到底還是鳳德文;如果紅錦和浩宇反對,他們必須要有合理的理由,不然就是無理取鬧,只會讓鳳德文厭惡他們姐弟。

現在,紅錦和浩宇沒有合理的理由,因爲胡氏所爲表面上都是爲鳳家着想,就算是爭功也不能說她做錯了什麼。

紅錦九死一生纔得到的花樣,而胡正豪爲了浩宇欠了人家的人情,此時卻都成了胡氏的踏腳板。

那些改良過的織機絕好不過浩宇尋來的新織機,但是織機是死物、人是活物:想要織機壞掉、或是織出壞布那是太容易的事情了;就是紅錦就能想出很多種法子來,想必五孃的法子更多。

紅錦和浩宇被動的防備,絕不如五娘等人直接的破壞來得快:五娘現在可是鳳家實際上當家做主的人,要比紅錦和浩宇有太多的有利條件。

事情現在好像是一面倒了,所有的好處都被胡氏和五娘佔盡,紅錦和浩宇都是做了無用功。

浩宇的臉色變了,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臉去呼呼喘氣:他經過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已經在慢慢的成熟起來。

雖然說織機壞掉、或是說織出來的東西有瑕疵的話,依着胡正豪的脾性一定不會就此罷手:他老人家弄來的東西會壞不成?!

只是紅錦不能次次都依賴胡正豪等人,借力當然不是壞事兒,但是事事都要借力便不成了:外力不能長久,她和浩宇需要是自己本身的成長。

胡氏看着紅錦和浩宇都沒有說話,很得意得看向五娘;可是五娘卻避開了她的目光:她想起了在她撞頭的那一刻,紅錦喊出來的那一聲救人。

五娘是心中有愧的,因爲她瞭解紅錦:以紅錦的聰明,當然知道她有兒子不會放棄爭奪鳳家的家業,可是紅錦還是開口救下了她。

可是她要爲了兒子着想,不得不做這種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來;她的底線是紅錦姐弟二人的性命—— 只要不傷到他們的性命,她便會昧起自己的良心來。

紅錦就算是再爲了家族着想,也不可能當着衆人的面兒,和鳳德文、胡氏爭執,容連城和容家的幫助不會對她有什麼壞影響,她一個姑娘家面兒薄。

這三點想來胡氏也是料到了,所以紅錦不說再提容家,再提起胡氏調笑兩句

###,好接下面的話。

事情便暫時這樣定下來了,紅錦和浩宇帶着一肚子的悶氣出來,互相看了一眼之後浩宇出府去打理鋪子的事情,紅錦回房。

“錦兒,我們一起回去吧。”胡氏在背後叫紅錦。

紅錦明白鬍氏的意思,她不過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炫耀她的勝利:胡氏是有心計,但是卻沒有寧氏的沉穩。

轉身回頭紅錦淡淡的道:“六娘叫住我何事?難不成我還有什麼是六娘看上眼的,也要爲我好好打算一番後拿走。”她並沒有客氣,因爲此時鳳德文並不在眼前。

胡氏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她走過看着紅錦:“你一個要嫁的女兒家,還是安安心心的繡你的嫁衣等嫁的好。”

“六娘實在是太爲我費心了,不知道六娘準備了什麼爲我添妝奩呢?”紅錦看着胡氏輕笑:“如果拿出來擋不過人眼去,六娘你今天的關愛可就有點兒假了。”

胡氏臉上不太好看了:“大姑娘,我可是好心。”紅錦看着胡氏笑得更歡快:“六娘,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好心;不過明兒我也有好心,到時還請六娘笑納千萬不要客氣了。”

微微欠身之後她又接着道:“我有事兒先走一步,六娘慢慢走回去吧。”說完她轉身就走人,看上去心情並不低落。

胡氏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她原本的打算可不是這樣的,急急兩步趕上去道:“大姑娘鋪子打理不過來吧?要不要六娘幫幫忙,到時想必浩宇也能清閒些,可以常去看看那些新織機了。”

紅錦眉毛一挑:原來她還是太小看了胡氏的貪心,她居然利用五娘想要奪自己手中的鋪子!

紅錦想了想改變了主意.和胡氏並肩向內院行去;不過她並不是向自己院子行去,而是向園子進走去。

胡氏倒並不在意紅錦往哪裡走,只是一路上明言暗示的想讓紅錦答應給她一些鋪子。

紅錦沒有直接拒絕,她心有所忌,應對着胡氏似乎在想法子的樣子;胡氏並不着急,她知道紅錦想不出法子的,不然在大廳上她就應該反駁,不會讓鳳德文把此事定下來。

本來她還準備了一些手段,等紅錦或是浩宇和鳳德文爭執時用,可是紅錦和浩宇誰也沒有開口,讓她的打算落了空:不然她現在更有和紅錦談的籌碼了。

紅錦此時才發現她還小看了胡氏:有這樣大的貪心,這人自然就會機變百出;此人要比五娘更難應對。

因爲五娘有良知、有顧忌.可是胡氏沒有,她對鳳家的每一個人都沒有認同感,在她的心裡,鳳家各房都不是她的家人,只是被她看作是敵人、或是可以利用之人。

她慢慢的引着胡氏向前走,終於她停了下來,一面看魚一面應付着胡氏,並沒有直接拒絕,讓胡氏始終看得到希望,認爲可以說服她。

貪心是胡氏最大的缺點吧?

胡氏看紅錦總是猶豫不決的樣子,便下了一劑猛藥:“你想鋪子給弟弟是好事,可是你想過沒有,那些鋪子到了浩宇的手中,就是害了浩宇呢?”

紅錦偏頭想了一會兒回頭看向胡氏:“六娘,你這樣做不怕五娘生氣?浩飛請那些人回來可是要不少銀子的吧。”胡氏笑了起來:“大姑娘這話說得有意思,我爲什麼要怕五娘生氣?有道是事在人爲,事情敗露了五娘只能怪她行事不秘,怎麼能怪到我頭上呢?”

紅錦微笑點頭:“六娘既然如此說,那我更不敢現在應六娘,讓我再回去想一想吧。”她說完轉身就走。

而她和六娘身後大樹後,五孃的貼身羊頭就站在那裡,自然把紅錦和胡氏的話都聽了去。

雖然這樣並不能解決眼下的事情,不過能讓胡氏和五娘不和,也算是小小的出一口氣;最重要的是,在五娘那裡埋下了一粒種子,憑五孃的手段想來會有胡氏哭得時候。

紅錦往回走得腳步輕盈了一些:六娘,你明兒可準備好笑納我給你的厚禮。今天她讓五孃的人知道胡氏的真正打算,只是臨時起意罷了;要送給胡氏的厚禮,當然要鄭重一些,要在全家人面前送上才成。

胡氏並不知道她的話已經被人聽去了,她對鳳家的瞭解還是太少太少了,就像是她和紅錦說話的地方有五孃親手種下的一株花樹,只要無雨哪怕是下雪她也會按時來看看:她來不了,就會讓丫頭們過來。

此事鳳家上下不少人都知道,不知道的怕只有胡氏。

118章 刁人妄想欺幼主

紅錦回到房裡剛剛坐下不久,浩宇便匆匆趕了回來,他一進門便道:“氣死我了,真真是氣死我了。”

紅錦一面遞給他一杯茶水一面道:“有話慢慢說,倒底出了什麼事兒?”

“那個刁懷今兒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非要見你討個公道,在鋪子裡鬧將起來;說姐姐如果不能還他的清白,實在是寒了衆多掌櫃與帳房先生們的心——不管不顧的就是鬧,我無論是喝止還是說什麼,他一概不理睬。”浩宇氣得一口氣把茶灌了下去:“最可氣的是,還真有人信了他的話,讓我不能拿下他問罪。”

紅錦聞言微微皺起眉頭:“他一見你就鬧將起來?”

“嗯,一見我就哭倒在地上不肯起來,一面哭一面說,那樣子就好像我們給了他大多的氣受一樣。”浩宇氣得直想拍桌子:“我如果發作,更讓人以爲我們委屈了他,弄得我不上不下的十分難受。”

紅錦看向浩宇:“你沒有問他這話是自何而來?我們可不曾薄待了他,鋪子到現在還是由他管着,那帳房先生也一直在打理着帳目錢糧,他如此鬧你沒有問問他?”

浩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見我就哭着說起來,一旁還有不少的夥計、掌櫃的也說刁懷是冤枉的,說小四兒懷恨刁懷很久了等等;刁懷還是伏在地上只管叩頭,非要讓姐姐給他一個公道,我被鬧得一時間沒有想起問他來。”

紅錦看着浩宇搖搖頭:“舅舅是疼你,不過也太疼你了。”說完起身:“走吧,我們一起去壽看。”

這事兒並不簡單,怎麼好端端的刁懷就會鬧起來呢,要知道紅錦和浩宇到現在都沒有問過刁懷一句話呢:是誰給刁懷加了一把火呢?

春雪也查到了刁懷的事情,聽說他看上了五娘院子裡的一個二等丫頭,近來跑得很勤, 銀子可是沒有少花;除了這一點,他和府中任何一房也沒有什麼關係。

紅錦當時聽到之後便輕輕搖頭,五娘應該不會如此做的,她不會用這種笨法子討回鋪子。

趕到鋪子裡的時候,守鋪子的只有兩個夥計,可是客人們很多,他們忙得滿頭大汗卻根本忙不過來。

紅錦的臉一下子放了下來,兩個夥計看到之後心裡叫苦不迭 可是卻沒有時間過來給紅錦請安;浩宇身邊的小廝看到紅錦的臉色變了,倒是心思靈活立時趕過去幫忙招呼客人。

穿過前面的鋪子,到了鋪子裡的小院兒,刁懷等人正急急的往外奔,想是來迎紅錦的。後面小小的院子裡倒有十幾個人,除了這個鋪子的幾個大夥計之外還有鄰近幾個鋪子的掌櫃和帳房先生。

紅錦的面沉如水的掃過了衆人,冷冷一哼自衆人身邊走過,走到了小小的抱廈下立定;她沒有說一句話,春雪和蘭初立時便進去擡了一把椅子出來。

刁懷的臉色當然不好看,他萬萬沒有想到紅錦會來得這樣快.原本以爲紅錦會再晚過來一些:她不着人去把小四兒一起帶過來嗎?找不到小四兒,她能不去尋二少爺?

就算是再快,他預定紅錦也要在太陽要落山時趕過來了 ,而且極有可能要在明天才能過來。

春雪把椅子擦拭乾淨,又鋪了自己的手帕才請紅錦坐下;她一面扶着紅錦坐下一面看向刁懷微笑:“大掌櫃的好雅興,居然擺了好幾桌席面請客,請客居然一點兒也不記着我們姐妹,就算是送幾個菜進去給我們也好啊。”

刁懷臉漲紅起來,他勉強一笑卻答不出一個字來。

春雪原本也不是想讓刁懷答什麼話,只不過是點破了此事而已。

看着一個個吃酒吃得一臉紅暈的衆人,嗅着屋裡飄出來的酒氣,紅錦心下的惱怒已經升到了極點;這些人在屋裡吃酒在說什麼事情,不用腦子都能想得出來:好齷齪的心思!

“在吃酒哦倒是我來得不是時間攪了你們的興;”紅錦開口卻沒有帶一絲火氣:“諸位還要多擔待了。”

刁懷幾個掌拒的、還有帳房先生面紅耳赤,垂下頭躬身道了一聲不敢 卻根本答不出話來:現在正是鋪子做生意的時辰,他們這些人不做正經事卻聚在一起飲酒,可是大錯一件。

那幾個大夥計已經腿一軟跪在地上:“大姑娘 小的、小的知錯了。”他們並不想過來的,是被刁懷硬拉進來航

要知道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指着每個月的月錢過活,他們可不想跟着刁懷胡鬧的。

刁懷聽到大夥計們的話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如此一開口他們豈不氣勢就弱了三分?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早就聽說過紅錦的手段厲害,便想着先下手爲強,立時也跪倒在地上:“大姑娘,你可要爲小的做主,小的在鳳家做事十幾年了,從來都沒有出過半點差錯,現如今有小人到大

姑娘那裡嚼蛆、給小的下絆子,小的、小的受不得這口氣。”

“就算是小的離開鳳家,也要清清白白的離開才成;請大姑娘爲小舟做主,小的情願和小四兒那個殺才對質,不能讓他就這樣污了小的名聲。”刁懷那是聲淚俱下,哭得那叫一個痛。

看他的樣了,那冤屈足可以當得起六月飛雪這樣的天降異常。

紅錦沒有開口,一直握着茶盞聽刁懷哭訴;浩宇氣得臉都白了,看姐姐不說話他也就硬壓下去了火氣—— 這個刁懷被撞到了大白天聚衆吃酒,不說認錯領罰居然一上來就給姐姐扣了一個是非不明的大帽子。

紅錦不說話,刁懷還真就哭不上勁兒了,哭了半晌也就說得差不多了:盡着他一個人說,就這麼點兒事還能說出個花兒來不成?當然很快就沒有什麼可以說得了。

直到刁懷不再哭訴,只是叩頭說讓紅錦還他一個清白時,紅錦才弄口。

一樣是不帶一絲火氣,也沒有問刁懷聚衆飲酒的事情,聲音柔柔的道:“刁掌櫃請起我和弟弟二人倒底年輕,哪裡讓刁掌櫃的受了委屈,還請刁掌櫃說出來,大家也做個明證,我們姐弟二人以後也不就會再讓哪個人受這般委屈。”

刁懷聽到紅錦的話心下大安:就這麼兩個人,也當得起二少爺說厲害?想到二少爺的草包樣兒,他也就釋然了,對於二少爺來說哪個人不是厲害的;說到底她只是個閨閣女子,哪裡見過什麼場面—— 宅子裡不過就是那點爭風吃醋的事兒,她就算是再厲害也就是在宅子裡,而不是在外面。

他並沒有起身,而是伏身道:“小四兒到大姑娘那裡誣我和帳房先生貪墨了銀兩,此事還請大姑娘明斷還我和帳房先生一個清白”他吃定了鳳紅錦姐弟:銀兩是一分不少,今兒就要讓鳳紅錦給自己賠禮道歉,日後這些自鳳府分出來的鋪子,也就成了他刁懷的銀庫了。

紅錦看着刁懷很有些吃驚:“這話有何說起?我和浩宇這些日子雖然來鋪子裡幾次,也看過帳冊點過銀兩,可不曾說過刁掌櫃一句不是,也沒有訓過帳房先生一個字吧?”

刁懷和帳房先生對視一眼之後道:“大姑娘是沒有說過我們,但是小四兒誣衊我們的事情還請大姑娘說個清楚明白。”他們死死咬住了小四兒不放。

紅錦沒有想到刁懷如此奸滑,根本不理會自己話,咬定了小四兒不放;她低頭沉吟一時間沒有說話。

浩宇忍不住喝了一句:“小四兒說沒有說先放到一旁,我們姐弟可曾說過你們一個字?東家一句不是也不曾說你們,你們卻在做什麼——前面鋪子裡只有兩個小廝,而你們卻在這裡飲酒做樂!還好意思說什麼委屈,我要是你們就一頭撞死免得讓人笑話。”

刁懷被罵的麪皮紫了又轉青,正要開口時卻聽紅錦喝道:“浩宇,你這是怎麼說話呢?一件事歸一件事不要把什麼都攪和在一起說。”刁懷聽到之的舒了一口氣,掃一眼浩宇眼底閃過不屑心裡以爲紅錦是怕了他們這些人:也是,沒有他們這些鋪子的生意還做嗎?鳳紅錦姐弟不過就是鳳家無依無靠的兩個半大孩了,根本就沒有什麼根基離開他們這些鋪子都得關張大吉!

還是鳳紅錦這個大姑娘有些心機,知道他們這些掌櫃的得罪不起哪像鳳家的公子哥兒,一個比一個草包!刁懷低頭腹誹了紅錦姐弟一

通並沒有開口說話;對於浩宇指責他的過錯,他就彷彿沒有聽到一

般。

紅錦掃一眼院子裡的衆掌櫃道:“刁掌櫃的說什麼有委屈,不過我這裡還真是不太明白是什麼委屈 ——小四兒又是哪一個?我和浩宇可是對刁掌櫃一直信任有加的。”

她的這番話聽到刁懷和衆人的耳朵裡,等同於示弱:她做爲東家根本不敢承認小四兒告密一事,不是示弱是什麼。

刁懷在心底陰笑起來,頭也同時擡了起來看向紅錦:“大姑娘,小四兒去過府中一次,是自鳳家大門進門的,此事鳳家有不少人可以做證;他就是去見大姑娘的,而後大姑娘就和大少爺來鋪子裡驗看銀了—— 此事,請大姑娘還小的們一個清白,不然、不然小白情願一頭撞死在這裡以證實自身的清白!”

119章 動怒(五更求票中!)

刁懷說完之後直視紅錦,他是越來越不把紅錦和浩宇當回事了:簡直就是兩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兒,有什麼可怕的。

紅錦聞言看向刁懷:“刁掌櫃的,小四兒入府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反問了一句。

刁懷多看了一眼紅錦,想不到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有點心思,不過這點小事兒他應付起來當然不費心:“回大姑娘的話,府中很多人都知道此事的。”

紅錦看着刁懷:“是嗎?春雪,蘭初你們聽說過嗎?”春雪和蘭初蹲下行禮恭恭敬敬的答道:“婢子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們和紅錦說話向來很隨便,就算是是在人前,也沒有如此恭敬過。

“我也沒有聽說過,浩宇你呢?”紅錦淡淡的問浩宇,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盯着刁懷。

浩宇大力的搖頭:“沒有,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和紅錦主僕都沒有說謊,因爲他們的確是沒有聽說過,他們只是親眼看到過。

刁懷的臉色有些難看,只是心底對紅錦更加的瞧不起:不承認?不承認就以爲我沒有法子了嗎?反正二少爺早就吩咐過了,怕是你們沒有料到吧。

他在心裡冷笑了兩聲:“大姑娘,小的不會欺瞞東家的,這一點二

少爺可以爲小的做證;小四兒進府的事情,也是二少爺和小的閒話時提起來的。”

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頓:“也不用店煩二少爺過來,其實只要讓小四兒來和小的對質就可以。”

紅錦心下動,她盯着刁懷的目光變得冷了下來:“小四兒?”

刁懷毫無懼意,迎着紅錦的目光道:“就是小四兒,他說回老家了,其實是這小子心裡有鬼,所以躲了起來;現在小的已經找到小四兒—— 他是不是進過府,請大姑娘當面問他就可以。”紅錦聽到這裡臉色終於變了,她的眼睛也眯了起來:“嗯,很好;就把小四兒帶上來吧。”她的語氣裡已經有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怒氣。

不是她城府不深,而是她想到小四兒現在的情形,心下便是一緊:她足足有二十多天沒有見過小四兒了,自京城回來之後,因爲要忙的事情太多,這幾天也沒有叫小四兒過來—— 她原本是要尋到刁懷的破綻,再把小四兒叫回來的,就是怕小四兒早早回來再萬一落到刁懷的手中對他不利。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小四兒已經落到了刁懷的手中,這些日子不知道他受了什麼樣的苦;看現在刁懷的發難,也知道刁懷是有問題的,她如果保不住小四兒,以後還會有誰敢對她表以忠城?

所以,紅錦怒不可遏。

刁懷根本無視紅錦的怒氣,不要說只有一絲,就算是紅錦現在拍案而起,他也不怕:兩句話就可以讓這位大小姐重新坐下——他可是受委屈的人,要打要罵總要給個理由吧?要知道他可不是鳳家的奴才!

他回頭吩咐了一聲兒,後面那幾個大夥計互相看了看,有兩個人垂着頭到一旁的小耳房裡拖出了小四兒。

小四兒衣服上都是斑斑血跡,看樣子腿好像是被打斷了,無力的拖在地上,根本沒有知覺的樣子。

浩宇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幾乎就要衝過妻打到刁懷的臉上。

紅錦的雙眼也紅了,她的身子也輕顫起來,不過她及時出聲阻止了浩宇:“浩宇,你看這可是小四兒?”

浩宇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止住腳步:“是。”多一個字他也講不出來。

小四兒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這讓浩宇感覺沒有臉見他:他們姐弟曾經說過會好好保護他的。

刁懷看向紅錦:“他離開鋪子之後以偷東西爲生,這一身的傷是被失主打得,可同小的們沒有半分關係。”他的眼中有一絲得意洋洋:“小的們一向守法不敢動用私刑。”

紅抽看着刁懷冷冷的道:“刁掌櫃,你放心,一定會給你個說法的。”

她看向小四兒沉聲道:“小四兒,我是鳳家的大姑娘。”

小四兒擡起頭看向紅錦,目光有些呆滯,不言不動;刁懷跪在一

旁,嘴角掛上了冷笑:現在這個小子還敢胡說一個字嗎?

紅錦看着小四兒的眼睛:“你,受苦了。”她並沒有再避諱什麼,這麼一句話並不能彌補什麼,可是她卻必須要說。

小四兒的眼珠動了動,可依然沒有說話;半個月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如同惡夢一樣,讓他的嘴巴如同被縫了起來。

刁懷看了紅錦一眼:“大姑娘,小的可以和小四這小子對質了;”他不等紅錦答應就對小四喝道:“說,你小子爲什麼要誣陷我?”

紅錦忽然把手上的茶盞狠狠的擲向了刁懷,砸到了他的臉上.灑了他一頭一身的水:“哪個讓你開口的?這裡你是東家、我是東家?!”

刁懷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他惡狠狠的擡起頭來看向紅錦,心底已經開始咒罵紅錦了。

紅錦盯着他:“先不說你在聚衆喝酒,和這些人在議什麼齷齪事兒,就說你被誣之事——小四兒就算進了府,是你能過問的?!你###東主的事情是何居心?!”

“是二少……”刁懷沒有想到紅錦會喝罵他,一愣之後便想把鳳浩天扯出來做擋箭牌。

紅錦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給我閉嘴,這裡是我的鋪子,同二少爺沒有半分關係!你也少安些挑撥是非的心思,我們姐弟的事情是你這樣的小人能過問的?”

“就算二弟給你說過什麼,可是我和浩宇責過你一句,還是問過你一句?眼下這鋪子是不是還是由你打理,錢糧是不是還是由你和帳房先生打理?我問你,你口口聲聲的委屈是哪裡來的?”

紅錦說到後面,話裡已經不帶一絲怒氣,可是一句又一句的反問讓刁懷答不上話來。

院子裡的衆人沒有想到紅錦會忽然發作,一個一個臉色都微微有些變化:怎麼說她也是東家,萬一真翻臉趕出他們去,他們的名聲壞了誰還會用他們做事兒?他一家老小要怎麼過活?

紅錦冷冷的哼了一聲兒:“現在,這裡是由我做主;我已經說過會給刁掌櫃一個說法,你急什麼?還是說,你心裡有鬼?”

刁懷臉色鐵青自地上站了起來:“大姑娘,我現在就辭了這份工,因爲我受不得這般的冤枉——今兒大姑娘不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就官府見!”

紅錦沒有理會他,看向地上的小四兒:“我知道你受苦了,我什麼要求也沒有;不管你是想報仇還是你想閉口,一切都隨你——但是,請相信我這一次,不管你如何說如何做,我一定會保下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你一分。”

說到這裡,紅錦的目光慢慢的掃過院子裡的人,一個字一個字道:“哪怕是賠上我所有的鋪子,我也要保下你;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聲音並大,可是人人都知道紅錦不是說着玩兒的;有人動容,有人沉思,有人變色,而刁懷看向紅錦的目光的沉了沉:這個大姑娘好像真有點手段。

他看向地上的小四兒冷笑:“你可聽清楚,還不把事實說清楚?”

小四兒的眼珠轉動了,他看了看紅錦又看了看刁懷,喃喃的道:“刁懷掌櫃的沒有、沒有拿鋪子裡的銀子。”

刁懷聽到之後心下大喜,他就知道小四兒被打了這麼多天,絕不敢再反口的:“大姑娘,你可聽清楚了?銀子也在,小四兒也說出了實情,現在就請大姑娘給在下一個說法。”

他已經不再自稱小的,而是自稱在下.和紅錦平起平坐了。

紅錦看看小四輕輕點頭:“你放心,這些傷我一定會讓人醫好你的。”她並不怪小四兒,換成是誰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還能相信她呢?

“來人,把小四兒擡到房裡去,立刻請府中最好的大夫來。”紅錦先吩咐人安置小四兒。

刁懷卻不幹了:“且慢!大姑娘,你如此袒護一個犯錯的夥計是什麼意思?你是安心要誣陷我是不是?好,那我們就官府見!”

“你着什麼急,刁掌櫃;”紅錦看向他淡淡的道:“小四兒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現在他已經沒有用了,可是他一身的傷——大家共事一場,不想眼睜睜看着他死在眼前吧?”

刁懷做得最大的一件錯事兒就是把小四兒弄得渾身是傷後,把他帶到衆人面前來;這些人都只是平常人,和小四兒都是相熟的:他們心中早已經生出了不忍來。

畢竟事情倒底如何,衆人雖然不確定,可是刁懷的爲人平常如何大家還是知道的;所以此時衆人已經有些不相信刁懷的話了:也只是存疑而已。

所謂物傷其類,他們現在心底還是偏向着刁懷的,因爲他們是一樣的人。

紅錦當然看出了衆人的意思有了活動,纔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而刁懷卻以爲紅錦怕了:因爲他料定紅錦是怕見官的,因爲她和官家有仇啊,聽二少爺的話,寧知府可是恨死了她。

刁懷得意的看向紅錦:“大姑娘,賓主一場我也不難爲你,此事你要還我一個清白——首先在迎仙樓設宴,請這條街上的所有的掌櫃們去吃酒,當着他們的面兒你把事情說清楚,對我道個歉。”

“我爲鋪子裡辛苦這麼多年,大姑娘你卻如此待我,怎麼也要給我些補償吧?相信大姑娘當着那麼多掌櫃的,必不會給得太少跌了大姑娘的體面。”

刁懷知道自己贏了:有小四兒的話,還有那些銀子在,鳳紅錦只能向自己賠禮。

而院子裡的其他人當然也是如此認爲,雖然小四兒的話大家多少存疑,可是事實擺在這裡,鋪子裡的銀子一分都不少啊;這事兒,大姑娘怎麼也要好好的賠個不是才成了。

120章自尋死路(五更求票中)

刁懷的話說完之後,院子裡的大多數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彷彿直到現在才認識他一般;被刁懷請來的,都是做掌櫃十幾年的人,哪個心思不靈巧?自然聽得出來他的這番話是早就準備好的。

現如今掌櫃們是人人都恨得牙癢,卻也沒有法子;因爲現在他們想來在鳳大姑娘和鳳大少爺的眼中成爲了刁懷的同黨無疑。

浩宇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能瞞得過天下的人眼睛?”

刁懷看向浩宇揹負起雙手來:“大少爺,你是想和我在官府的大堂上相見了?”他是吃定了紅錦姐弟不敢去官府的。

浩宇看了一眼紅錦,他並不怕去官府,雖然他們姐弟得罪了寧知府,可是有胡正豪和花明軒在,就算是寧知府親自斷案,也不敢拿他們姐弟如何的。

只是這種事情鬧到官府倒底是名聲不好,到時傳到外面不知道人們會說些什麼;到底是對自家的鋪子不利。

紅錦淡淡的道:“就這些?”她問的是刁懷。

刁懷微微一愣之後欠了欠身子,卻並沒有一絲恭敬反而帶着幾分傲慢:“我一向是個老實本份的人,對於不應該自己得的東西一分不會多拿,但是應該自己得的東西,卻也是少半分也不成。”他這是故意在氣浩宇。

“你還有臉…”浩宇真想過去把他揍個滿臉花,看看他的臉皮是不是比城牆還厚。

紅錦擺手阻止了他,看向刁懷很平靜:“說得好,我也同樣的話一——應該我給的,半分我都不會少給;不應該我給的,多一絲也不成。”

刁懷上上下下看了看紅錦,沒有想到她到了現在還敢和自己叫板,看來給她的教訓還是太小了:“大姑娘,你現在還沒有給我一個說法呢?事情倒底誰是誰非,大姑娘當着衆人的面兒應該說個清楚明白纔對。”他就不應該給她留半絲臉面。

紅錦沒有看他,還是看小四兒:“拍了他進去,大夫要快些去請!”就像她所說,她一定要保住小四兒,並且還要保住他的兩條腿。

刁懷立時開口:“大姑娘,你言明事實再給這小子醫治纔對吧7不然豈不是太寒了爲你做工的這些人的,一一告密的不管對錯你都善待,而這些老實本份好好做事的受了冤屈你也不聞不問?”

“也對,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想來大姑娘是不想用我們這些老人了,要用新人換舊人了;雖然我已經離開鳳記,但是念在賓主一場的份兒上,我提醒大姑娘一句,這些新人可是靠不住了;做生意,可不是繡花,並不是樣子好看就成。”

刁懷的話可謂壞到了極點.,不但話中有傷的污了紅錦,而且還挑撥了在場的掌櫃夥計們:這些人的心思,他可是摸得極爲清楚。

他敢當面污紅錦就是因爲他料定紅錦面皮薄,沒有辦法和他對質:你說我罵你了,那你說我罵你什麼了一一鳳紅錦總不會說,你罵丟看中年青小夥計,和他們不清不白。

紅錦看着刁懷:“你把話再說一遍。”

刁懷淡淡一笑:“大姑娘,你就算是今天晚上設宴,現在也應該當着大家的面兒給我個說法。”他的笑就是對紅錦最大的譏諷,他又不是傻子,幹嘛要說第二遍——~—他纔不會給紅錦機會打他呢。

可是紅錦不會,浩宇會。

浩宇自然聽出了刁懷話中對紅錦名聲的污辱,他衝上去一掌就把刁懷打倒在地上:“你個小人,你再敢亂說一句話,我今兒就打殺了你!”敢有人當着他的—面兒罵他的姐姐,他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刁懷捱了第一下子後便殺豬一般叫起來:“打死人了,鳳大少爺要打死我了;講不過道理就要打人,這鳳家沒有我們老人混得地了。”

春雪立即趕到了店鋪後門那兒守着,不讓人過來看;但是前面鋪子裡的客人還是聽到了,只是沒有聽清楚刁懷喊得是什麼。

浩宇又狠狠的打了刁懷了兩個耳光這才放開他:“你再喊一聲兒,我便打你一掌!你再敢亂說話,你可以試試一一看看爺敢不敢今天就打殺了你!”

刁懷摸了摸臉上的腫脹之處,滿含怨毒看了一眼浩宇沒有再喊下去: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想再捱打;就算這些掌櫃的都心向着他又能怎樣?鳳浩宇是少爺,他要打人誰也攔不住的。

直到此時紅錦才喊了浩宇回耒,她不便分辯或是質問刁懷,但是浩宇出手教訓刁懷時,她卻可不阻攔。

看着刁懷,紅錦強壓下怒氣:“把小四兒一.一.”她不想和刁懷糾纏其它,先救治小四兒要緊。

“不!”小四兒忽然大叫起來,他指着刁懷道:“你會有報應的!”

刁懷一聽就急了,他一腳踢過去,踢得就是小四兒的頭:他想把小四踢暈過去;一面踢一面喝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誣了我不算還敢詛咒我”

他沒有踢到,因爲過來擡小四兒的浩宇的長隨,把小四兒往後一拖,躲過他的一腳;他想再踢過去時,已經有人撲過來捉住了他。

小四兒卻並沒住嘴,把他那天晚上的所見一五一十的大聲喊了出來;並且最後把他被二少爺的人誣陷他偷了二少爺的東西,捉他送到刁懷這裡,被刁懷叫人打他半個月的事情也一併說了出來。

最後小四兒喊道:“你以爲小爺怕了,你以爲小爺不敢了?!我呸一——!你家小爺就等着看你被大姑娘收拾呢,我相信老天爺的眼睛是睜開的,他一定會通過大姑娘的手讓你得報應!”他喊得聲嘶力竭,因爲他忍得太久,因爲他受得罪太大、太多了;他知道他要報仇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在沒有確定紅錦和浩宇真能保護他之前,他是不敢再開的.

可是現在他相信了,所以他開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帳房先生的身子搖了搖,腿一軟就要跪下去,卻被刁懷一把抓住:“你血口噴人!大姑娘,你現在怎麼說?”紅錦看着他道:“你說呢?”

刁懷氣得連連咳了好幾聲:“就算這小子鐵了心要誣衊我,可是事實豁在這裡,他所說的那些銀子就擺在鋪子裡!他說我把銀子貪墨了,那鋪子裡的銀子卻一分不少————大姑娘,你做事不要太寒大家的心,要知道失了人心可是大忌。”

小四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可能!”

刁懷笑了,他笑得陰沉沉的:“不可能?那現在我就帶着你和大家,一起去親眼看看!看看我是怎麼在鳳家受欺辱,看看我是怎麼被人誣陷的;大姑娘如果有半絲公正,我也不會被逼出鳳記。

他說得很委屈,十二分的委屈;只是配上他的那個笑容,只會讓紅錦和浩宇生氣。

刁懷轉身就向屋裡走去:”大姑娘,你不想讓大家看看真相如何嗎7“

紅錦看了一眼浩宇:”不用看了,銀子還在。“這是事實,她不得不承認。

刁懷環視了衆人一眼:”大家聽到了,大姑娘親口說銀子還在的;我刁懷可是沒有半分對不起鳳記,可是大姑娘卻是如何待得我?“

那幾個掌櫃的和帳房先生都擡頭看向了紅錦:難不成真像刁懷所說,,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嗎?紅錦看着刁懷,自剛剛心中就有一絲懷疑,就在此時她淡淡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刁掌櫃,你的新東家是誰?“

刁懷臉上的坦蕩一下子消失了,他避開了紅錦的眼神:”大姑娘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現在您就說一說我被人誣陷的事情要如何處置吧一——你要給那小子治傷我不管,可是他做出那樣的事請來,大姑娘你還想包庇他嗎?如此一來,只怕要密告成風,而老人們可要注意了,說不定下一個被誣的人就是你們了。“他沒有因紅錦的話做有力的反擊,如果他說:小四兒誣我在前,大姑娘現在又誣我在後,這鳳記當真是容不下老人們了一一在場的掌櫃、帳房們便會站到他那一邊去。

要是他沒有,他只是輕輕的一言帶過,然後要追究小四兒誣陷之罪,分明就是想引開紅錦的注意力。

紅錦心下確定了,一面在心中細想一面看着刁懷道:”一直都是刁掌櫃說話!你也讓李帳房說幾句;李帳房,你是不是也要離開鳳記?“

李帳房的額頭上立記得便見了汗,他看也不敢看紅錦:”我、我……“我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來。

刁懷把話接了過來:”李帳房要不要做下去,還不是要看大姑娘的意思;大姑娘如果處事公道,諸位掌櫃和帳房先生們都不會離開鳳記的;但是大姑娘處事不公再這樣針的我們這些老人兒,那麼接下耒走得便不會只是一個李帳房了。“

”好口才!“紅錦看向刁懷:”不過,我不是問你;或者說你和李帳房已經共進退了?“

刁懷立時道:”共進退也是被大姑娘逼的,我們被小四兒那小子所誣,可是大姑娘到現在也不肯還我們一個清白;李帳房性子雖然軟弱一些,卻也不想受這種冤屈。“他不想再和紅錦辯下去,越辯事情越對他不利:‘大姑娘,你現在就給我們一句話,你是要治小四兒的罪還我們一個清白,今天晚上設宴請街坊呢;還是要和我們對薄公堂!”說完,他直直的叮着紅錦,現在他就要答案:不管小四兒說什麼,可是現在銀子就在鋪子裡,這就是所謂的鐵證如山.一一就算官府斷案,也萬沒有他輸的道理。

小四兒的臉白了,紅錦盯着刁懷一時間沒有說話,而浩宇站了起來,他這一次不是要打人,而是因爲焦急:不能把小四交出去的.可是不交行嗎?!

鬥錦堂 正文 121章 竹籃打水之計

紅錦在刁懷得意的目光輕輕的啓齒:“着人去報官。”

刁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看着紅錦如同再看一個瘋子:鳳大姑娘不是被自己所瘋了吧?

浩宇雖然不知道紅錦爲什麼如此說,但是他相信姐姐,立時補了一句:“着人去告訴花公子一聲兒。”有了花明軒在,他們又佔理,不會讓刁懷這個小人得逞的。

刁懷的臉色變了幾變之後道:“大姑娘,你可想好了?”

紅錦心下其實在急速的想着事情,口裡卻答道:“刁掌櫃的一直想報官,現在難不成不想了?”說這話,她的目光自幾個院子裡的人臉上掃過。

發現幾個大夥計的神色很緊張,放佛要去官府的人是他們似的:這太奇怪了,此事可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紅錦心下起疑卻沒有露出什麼聲色來,接過來蘭初送上來的茶水輕輕的呷不一口;現在她越鎮定,刁懷心裡就越不安,如此才能找到刁懷的把柄。

她心中在想的就是銀子,原本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而,可是卻一直沒有想到是什麼地方不對勁而;問題絕對出在銀子上。

看刁懷和李帳房的樣子,也知道他們絕對貪墨了鋪子裡的銀兩;可是鋪子裡現在銀子是怎麼回事兒呢?刁懷憑空是變不出銀子來的,借來的……那他就真是瘋了。

他不敢借銀子來放在鋪子裡,只要商家來提貨銀或是紅錦讓人把銀子取走,刁懷豈不是拜拜忙了一場,那些他吞下去的銀子,豈不是又都吐了出來?

還有一點兒,這麼多的銀子,刁懷就算借也要能借得出來啊。

刁懷死死的盯着紅錦,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沒有看到眼中的閏閣女子,居然如此的難纏:“我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我是個念舊的人,在鳳記做了這麼多年總是有些香火情的,不到萬不得已,實在是不想和東家對薄公堂。”

“當然,如果大姑娘步步相逼,那在下爲了自身的清白,便不得不到公堂上走一遭了。”他把去官府的責任推到了紅錦的身上。

紅錦笑了:“就算要去公堂,也要把銀子點清楚才能去,到時大老爺問起來我們能答得明明白白。”掃了一眼院子裡的人:“到時官府也要把銀子查封鎖起來,沒有半年六個月的怕是取不出來了;浩宇,去過官府之後你記得再取些銀子過來交給可靠的人,貨銀總是要付的。”

這話一落地,大夥計們可以說是面無人色,有一個大夥計驚呼出生兒:“查、查封!”他們都看向了刁懷。

紅錦剛剛那話就是試探;既然銀子是有問題的,自然就要自銀子下手;這些銀子既然不可能是刁懷吐出來的,那麼他一定會緊張纔對。

刁懷貪墨的銀子,紅錦想八成已經被刁懷揮霍掉了,就算還有些銀子應該也不錯了;而鋪子裡的銀子絕不會是刁懷的,扣下了這些銀子刁懷應該很着急纔對。

可是紅錦卻料錯了,最着急的人不是刁懷而是鋪子裡的大夥計,再有就是幾個掌櫃的,他們沒有驚呼出聲是因爲他們畢竟年紀大多了,能勉強穩住心神。

刁懷的臉色大變,李帳房的眼珠子亂轉,他們在此時有些慌亂,他們沒有想到紅錦會在這個時候咦棍子打到他們的痛處。

“大姑娘,爲了多年的賓主情誼,在下可以退一步,只要大姑娘設宴道歉並且給在下和李帳房一些補償,小四兒要如何處置全憑大姑娘自行做主。”刁懷的口氣軟了下來:“在下絕不過問。”

紅錦輕輕點頭:“幾桌酒席不值什麼,說起來我也應該請街坊們吃頓酒的,至於補償也沒有什麼,幾十兩銀子我還能拿得出來,只要刁掌櫃的答我一句話,這些我都依了你。”

刁懷還在轉心思如何過此難關,不像紅錦居然話風一轉又軟了下來,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大姑娘要問什麼?是鋪子裡的事情嗎,大姑娘儘管芳心,我走時一定把所有的事情交待清楚才走,我一向是個……”

“不。”紅錦看着刁懷:“鋪子裡的事情倒不用麻煩刁掌櫃的,只要你把一件事情照實說出來就可以。”

刁懷不明所以,紅錦看着他一字一頓:“刁掌櫃的新東家是誰?”

刁懷的臉色有些難堪起來,他掃了一眼左右假裝怒道:“大姑娘你幾次三番的如此說是什麼意思?”

刁懷的臉色大變,他的神色變換幾次之後怒道:“大姑娘,你如此誣我是不是安心就是要潑我髒水?既然你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日後做十五!”

紅錦看着他撇了撇嘴:“你說錯了吧?是你早就做了初一,而現在我要做十五!”

“大姑娘,做十五這樣的好事兒,怎麼能少了我們哥倆?”花明軒搖着扇子出現在院子裡,他擡頭看了看天空:“今兒天氣不錯,很適合做十五。”

紅錦和浩宇起身:“又擾兩位公子,實在是……”

花明軒把扇子“唰”一下子收了起來:“大姑娘你這就不厚道了,尤其浩宇,我們還是兄弟,你就是這樣兄弟?這樣的好事兒居然也不告訴我一聲兒。”

他自顧自的走到抱廈下看着蘭初得眼睛都變了起來,還眨了眨他的桃花眼:“蘭初姑娘,有勞了。”他大大的彎下了腰。

蘭初翻了一個白眼,帶着婆子進去搬了兩把椅子出來給花明軒和胡正豪,蘭初最恨的人是鳳浩天,可是最討厭的人非花明軒莫屬。

“啪!”他的牙直接飛出去一顆。

胡正豪的手勁可不像是浩宇的,這還是他控制着力道,不然飛出去可就不會使一顆牙齒,而是刁懷這個人了。

刁懷的嘴巴里滿是鮮血,他捂着嘴巴看向胡正豪:“我要到官府去告你無冤不故就打人!”

胡正豪輕輕的瞪了他一眼,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叫囂,換出一塊帕子來仔仔細細的把手擦乾淨,然後便把帕子擲到了刁懷的臉上,回身施施然的走了回去。

浩宇看的兩眼放光,他立下決心一定要學武!

刁懷滿心滿懷的怨毒,可是他卻不敢再叫罵;最然這個打人的並沒有對他說一個子,可是他卻明白,如果他再敢開口亂說話,那人打斷他的腿也是小事,就算是殺了他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紅錦看向刁懷道:“我自然不能讓人在手下受一絲半毫的委屈,而冤屈更加不行了,現在我們就點一點銀兩,然後大家一起看着把它封存起來等官府來取。”她捏到了刁懷的短處,自然不能放過。

刁懷聞言掃了一眼周圍:“大姑娘,其實不必如此小題大作的。”他現在只想趕快脫身離開這裡,只要離開了再報仇還有得是機會。

“哦?刁掌櫃的冤屈怎麼能算是小題呢?”紅錦看向刁懷的眼中帶上了笑意:“就算是刁掌櫃的心胸寬廣不追究了,我也不能寒了衆人的心,一定把此事查個清楚明白才行。”

“來人,清點銀兩。”紅錦不再看刁懷:“春雷,讓人準備好,一會兒我們就去官府。”

刁懷聽到這裡臉色大變,他的眼珠轉了幾轉:“大姑娘……”

那邊已經有大夥計哭了起來:“大姑娘,不行,不能報官啊!”

終於有人肯出來說話了,紅錦等得就是他:“此事同你無關,退到一旁去。”她連正眼都沒有看那大夥計,只是催促帳房們:“快些,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

刁懷也大急喝斥那夥計,可是紅錦催促帳房的話讓大夥計那裡肯理會他,撲過來跪倒在紅錦的腳下:“大姑娘,不可以讓官府把銀子封存,那裡面有我的銀子啊!有我們家全部的銀子,賣了房子的銀子啊。”

刁懷大喝一聲:“你胡說什麼?”

紅錦臉色微變沒有理會刁懷,只是看向大夥計:“你說什麼?這些銀子裡有你的銀子?你可想清楚了再說,這些銀子可是鋪子的銀子。”

大夥子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把事情,在刁懷的喝斥下源源本本的說了出來,原來刁懷讓他們把銀子存到櫃上,一個越內一兩銀給半分銀的利錢。

他本不太相信會有這樣的好事,可是他看着李帳房先把銀子放到了鋪子裡,接着幾個鳳記鋪子的掌櫃也把銀子放到了鋪子裡,他一看就完全放下心來,這樣的好事可是打着燈籠也難尋的,立時急急回家把銀子拿了來,後來更是把房子押到當鋪換了銀子存到鋪子裡。

紅錦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奇事,大夥計的話沒有說完,就軟到在李帳房旁邊。李帳房早在大夥計說出那些銀子裡有自己的時,便已經軟倒在地上了。

衆掌櫃的臉色蒼白,低着頭不敢看紅錦,其中臉色最難看的一位掌櫃,他可不只是把身家都存到了這裡,而且還把他鋪子裡的公銀也放到了這裡。

鬥錦堂 正文 122章 後患是不能留的

紅錦輕輕一嘆:“這幾個夥計也就罷了,你們幾個可是****的,怎麼會相信刁懷的胡話?

一兩銀半分利錢……相信這話和相信天下會掉銀子有什麼區別?”

臉色最難看的掌櫃的苦着一張臉道:“大姑娘,他是說有生意、生絲的生意……盛泰源

可是狠賺了一筆的,而刁懷他說知道我們鳳家有人藏起了不少的生絲來,同時他說有路子可

以賣出去,給得價格很高。”

他頓了頓,老淚都流了出來:“生絲我們也見到了,那個買生絲的商人我們也見到了,是、是方家的人,他們方家的三爺管得庫房出了差錯,把一庫房的生絲毀了一半兒又不敢讓方人豪知道,所以他纔會偷偷出來收生絲。”

“只要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把買下的生絲悄悄的搬出來,然後再交給方家的人便可以了,我們每個人都能賺一大筆銀子,可是、可是誰想……”他恨恨的看了一眼刁懷:“他、他連我的棺材本兒都騙了去。”

紅錦聽完之後看向刁懷:“看來你的新東家就是方人豪了,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刁懷低垂着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看也不看衆人。

紅錦冷冷一笑:“你不是說受了委屈嗎?剛剛說話那麼大聲兒、底氣十足,現在換成人家受了委屈,你便沒有一個字了?”

刁懷擡起頭來:“大姑娘你向怎麼樣就直說吧。”

紅錦沒有向到刁懷會在軟倒地上後,還能如此的鎮定:他評得是什麼?心下一轉她看向院子裡的幾個人:“你們交給了刁懷多少銀子?”

衆人遲疑了咦下還是各自報上了數目,紅錦聽完之後呆了呆,因爲鋪子裡的現銀如果數目和賬面上相符,那麼還不足這麼人給刁懷銀子的一成!

紅錦還是讓賬房們快些點一點現銀,不用紅錦催,現在他們幹活從來沒有過的利索。不一會兒現銀點出來了,鋪子裡的現銀和賬面是相符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也就是說,其它九成的現銀並不在這裡。

紅錦不急,可是掌櫃和帳房先生們都急了,那可是他們全副的家當。

刁懷面對質問卻冷冷一笑:“你們還敢追問?當你們是什麼好人嗎,你們看到那些生絲的時候可有一個人向過要告訴東家?”

滿院子的人都窒了窒,看了一眼紅錦姐弟不也再說話了;他們的確是心中有愧的。

紅錦看着刁懷:“你不是我問我要如何處置你媽?”她叫過來蘭初:“你去問問小四兒,他向怎麼報仇?”

蘭初進去一會兒之後,婆子們擡着小四兒出來了。

小四兒看着刁懷:“你也有今天,當初打老子時可曾想過?”刁懷眼睛閃了閃並沒有答話。

紅錦看着刁懷輕輕的道:“你一味方家會爲你出頭?你一味方人豪會來保下你?”

刁懷看了一眼紅錦:“大姑娘不要太過武斷,你認爲不可能的事情往往都有可能,就像是,我剛剛認爲我不可能會輸的,可是眼下卻成了大姑娘的階下囚。”

花明軒和胡正豪坐下後並沒有再開口說過話,他們只是來看看出了什麼事兒,居然要經官府,主要是爬紅錦姐弟吃虧罷了。

所以在紅錦姐弟沒有吃虧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出手也不會出聲的。

紅錦怒極可笑:“先不說你賣主求榮,就說你對小四兒下得毒手就天理難容!小四兒,你有話儘管說。”

小四兒特意求了蘭初自屋裡出來,自然是想親眼看看刁懷的下場:“大姑娘,小四兒也不求其他,只要讓他嘗一嘗小四兒所受的苦楚變成。”

這要求並不過份,浩宇一撫掌:“好,我答應你!他打斷了你的腿,我就打斷他的腿。”

刁懷的臉色變了:“你們想用私刑?”

花明軒此時出聲了,他看着天空:“今兒天氣真不錯,你說是不是?這樣的天氣里居然會有跌倒跌斷了雙腿,唉,此事我要到大老爺面前去做個證,只希望到時不會誤了吃飯的時辰啊。”

胡正豪點頭:“就是就是,這年頭就有這樣的笨人,居然會把自己跌得全身是傷,這院子裡許多的人,想來大家都會願去做個人證的。”

刁懷嚇得尖叫起來:“你們敢?大老爺不會被你騙過去的。”

紅錦冷冷的問道:“其餘的銀子呢?”她並不想爲那幾個人討什麼公道,不過卻不能讓刁懷落下好處。

刁懷眼神閃爍,說:還是不說呢?不說,他怕真得被打斷腿。

“鳳大姑娘在找銀子嗎?說起來真巧,我這裡倒是剛得了一點兒銀子,鳳大姑娘如果能看上眼,不妨先拿去用着。”隨着話聲,店子後門現出了方人豪的身影。

紅錦起身微微點頭:“方公子怎麼回來小店?事先不知道是怠慢了。”她心下卻在奇怪,方人豪居然肯爲了刁懷親來一趟?

方人豪一笑:“這麼多年來,我只在鳳家找到了這麼一個人,豈能不來呢?”他一開口便表明了來意:“只是還請鳳大姑娘高擡貴手。”

紅錦只是伸手想讓:“方公子是客,還請坐下吃杯茶。”

她並沒有理會方人豪的話,轉頭吩咐道:“先把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關到廂房去,不要在這裡讓客人看着笑話。”

方人豪微笑:“大姑娘,你是不肯給這三分薄面了?”

紅錦看向他:“我也要向方大公子討三分薄面,改日去方家的店鋪也找上這麼一兩個人,到時方大公子是不是也要高擡貴手?”

方人豪眯起了眼睛:“鳳大姑娘如果有這想法,不妨一試。”他相信他手下不會有人背叛他。

紅錦淡淡一笑:“人都有缺點的,只要找對了法子,就是鐵人都可以點頭……方大公子真想一博?”

方人豪看看地上的刁懷,在轉過頭時來微笑起來:“此事是在下有錯,嗯,對不住的地方在下好好的向大姑娘賠禮:”說着一躬到底:“此人呢還請大姑娘高擡貴手,就算是在下欠了大姑娘一個人情,來日方長留個餘地如何?”他這話有威脅的味道。

紅錦不知道他爲什麼一定要得到刁懷此人,可是不讓敵人如意是不會錯的,她輕輕一指小四:“方公子,你也是掌理一家生意之人,我請教公子,如果是你會放過刁懷嗎?日後,我如何服衆?”

方人豪沒有想到紅錦說得如此明白,他沉吟了一聲兒轉頭對身邊的人吩咐了一聲,那長隨走到刁懷身邊,一手擡起他的一條腿來,一腳就踏了上去。

骨頭斷裂的聲音人人都聽得到,刁懷痛叫一聲便暈了過去,那幾個被刁懷騙了的人****幾步,要離方人豪遠一些。

方人豪看向紅錦:“大姑娘,如此可能服衆了?”他這是在欺紅錦是一個女子,相信一定可以嚇得她再也開不了口。

紅錦的臉色是變了,她微微皺起眉頭:“方公子,這刁懷是我們鳳記的掌櫃,你無緣無故弄傷了他,這湯藥費、工錢等等還要請方公子留下銀子來。”

方人豪是足夠狠,可是紅錦並不懼,她可是被人追殺過的,那些匪人殺人與被殺時,她可是親眼見識過了。

眼前的,只能說是小兒科,方人豪太小看了她的膽量。

浩宇低沉的聲音響起:“方公子,你留下銀子來之後,我們是不是要去官府走一趟?你傷了我們鳳記的人,不能就這樣走了吧?”

方人豪看向浩宇:“刁懷已經不是鳳記的人了吧?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此事做無謂的爭執,我們都是生意人,時間是很寶貴的……既然鳳大姑娘和鳳大公子不滿意……”

那長隨手起腳落,刁懷一聲慘叫又醒了過來;他痛呼:“方公子……!”他真沒想到方人豪到了之後,會對着他出手。

知道現在他才明白,他在方人豪的眼中就是一條狗,一條比不上方家看門狗的狗。

方人豪看也沒有看刁懷一眼,只是拿眼着紅錦和浩宇:“現在,不知道可以服衆了嗎?”

紅錦淡淡的道:“又要加一筆湯藥費了,真是不好意思讓方公子破費了。”她不掩飾對刁懷的惡感,有人代她出手教刁懷她當然樂見其成;更何況還有銀子可以賺,她當然不會讓阻止。

而胡正豪和花明軒在一旁搖頭晃腦的,彷彿在聽什麼美妙的樂曲一般。

方人豪的眼睛陰沉了下來:“大姑娘,這可是你逼我的。”他說着這話手向懷中掏了過去。

花明軒和胡正豪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只要方人豪有異動,立時便會他們攔下,當然是以胡正豪爲主。

紅錦並沒有動,只是看着方人豪:“方公子說笑了,你到我們鳳記打了我們的人,還說我逼公子……改日我也到方記去如此讓方公子逼一次,也就打成平手瞭如何?”

方人豪冷冷一哼,自懷掏出了一張紙:“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那位斷了雙腿的小兄弟的賣身契!”

小四兒雙眼通紅,自軟塌上掙扎着要撲過去摔到了地上:“你這個該死惡人!”

方人豪不理會小四兒的話,只是看着紅錦道:“一人換一人,如何?”

浩宇瞪着眼睛過去親自扶起了小四兒,怒視着方人豪卻沒有說出話來,不管如何,那紙賣身契是真的,而小四兒當然不能交給方人豪。

紅錦咬牙:“好!”她不能不答應,不可能再讓小四兒受到傷害。

小四兒吐出一口鮮血:“不!”就暈了過去。

紅錦讓人把小四兒擡到屋裡去,接過了方人豪手中的小四兒的賣身契確認無誤之後收起:“銀子。”

方人豪看着紅錦:“什麼?”

“銀子。”紅錦重複:“那些銀子對於方公子來說並不算什麼。”

方人豪盯着紅錦看了半響,不知道爲什麼真得把銀子拿了出來,並給蘭初。

“銀子。”紅錦又重得了一遍。

方人豪笑了起來:“大姑娘,你不是想要利錢吧?”

“方公子肯給我就肯收,不過我要得不是利銀,而是湯藥費……”紅錦張口滔滔不絕的對着方人豪算起了帳來。

少了一個刁懷,她要請掌櫃的,這要多話費銀兩,因爲要得急嘛;而在找不到掌櫃之前,鋪子的損失自然是輕不了的,這個當然要算到方人豪的頭上。

揭下來還是帳房及幾位掌櫃和其它帳房,這些人都要換過,換人就是銀子啊,而且好幾個鋪子沒有掌櫃、沒有帳房,她可是會損失大筆的銀子。

算完之後,紅錦看着方人豪門很淡定的道:“方公子,這些銀子在你的眼中不算什麼,可是小女子只是小本經營,所以還請方公子莫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九百九十六兩五錢銀子,銀票或是現銀都可以。”

方人豪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刁懷痛得滿頭大汗,不過他聽到紅錦的話後並沒有什麼擔心的神情。

花明軒和胡正豪對視一眼輕輕搖頭:唉,看來大姑娘和唐偉城做了幾次生意之後,這生意經可是念得很地道啊。

“方公子,你是不是不想給銀子,要欺負我這一個弱女子?那我現在就出去讓街坊們給我評評理去。”紅錦起身取過帷帽來戴上,就要往外走。

“大姑娘,你這也、太黑了些吧?”方人豪看着紅錦並沒有發作,反而在苦笑。

紅錦點頭:“說得也是,那就一千兩整吧,反正方公子也不在意這麼幾兩銀子,上一次在我手上,方公子可是賺了不少銀子啊。”

方人豪盯着紅錦看了半響道:“五百兩銀子。”

紅錦立時答道:“好,成交!一手交銀一手交人,概不賒欠!”

方人豪知道自己還得價錢高了,不過他要刁懷是有大用處的,而五百兩銀子相對於上一次他自紅錦手裡賺得當真是九牛一毛,不像在做逗留的他,立時就讓人取了銀票給紅錦。

看到紅錦收下,方人豪的長隨提起了自己來,刁懷咬牙切齒的道:“你們等着,我發誓一定有一天讓你們鳳家姐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錦聽了盯着他:“你說什麼?”

有恃無恐的刁懷道:“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一定讓你後悔自己生爲女子……”後面的話被方人豪一個耳光打斷了,他用力不輕,打的刁懷吐出了血水。

紅錦聽到輕輕的道:“刁懷你是個小人,而且是個有心計、能隱忍的小人……不小心真會被你咬上一口的。”她看一眼胡正豪:“既然如此……”

胡正豪的身形閃動間便到了刁懷身邊,根本沒有給方人豪的長隨阻攔的機會,一伸手就把刁懷的脖子扭斷了,刁懷沒有哼一聲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如現在就斬草除根。”花明軒代紅錦說出了後面的話,對於殺人他好像司空見慣了,神色間並沒有什麼變化。

紅錦看着方人豪盈盈一禮:“如果不是身不由己,我不喜歡給自己留後患,還請公子見諒,方公子,慢走不送。”

鬥錦堂 正文 123章 呂孔方

刁懷的眼睛瞪得很大,顯然是死不瞑目的: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殺死,不然絕不會

如此對紅錦挑釁。

在他看來,紅錦和方人豪的的交易已經成功,而他的性命就是保住了,依着常理來看,

紅錦這一方的人,自現在開始,到他下一次再害到紅錦等人之前是不會有人對他如何……

他們自認是好人嘛。

可是他想錯了一件事情,好人並不都是不知變通的人,至少眼前的紅錦幾人不是,他

背叛鳳記做錯事,讓他斷了兩條腿,而最後他的這一錯直接讓他丟了性命。

方人豪愣住了,他是完全的愣住,他打刁懷的時候,只是認爲他不應該對紅錦一個女孩

子說出那樣的話,他從來沒有認爲自己是個壞人,所以聽刁懷如此說話自然不入耳。

紅錦如此乾脆利索的殺了刁懷,讓他大爲吃驚。

“爲什麼?”他有些迷惑。商人最重信諾,如果換成是他,他想他不會直接殺了刁懷,

再怎麼樣也要換哥時間、換個地方再殺人 。

紅錦平靜的答道:“方公子也聽到了,他說他不會放過我,而這句話並不是空話,我們

和他之間可以說已經成了死仇,結果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所以我寧可他死。”

她說得很直接、很明白。

“而他早死還是晚死之間,我認爲他早死能讓我們更安心一些,因爲像他這樣的小人,

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就會咬上誰,不管是我們當中的誰都一樣,我不希望身邊的人再有第

二次小四兒的遭遇。”紅錦頓了頓又道:“方公子是聰明人,想來能明白的。”

方人豪長吸一口氣:“可是,大姑娘你剛剛明明已經……”

“交易已經完成了,身契在我這裡,人在你們手上。”紅錦打斷了方人豪的話。

方人豪的臉色陰了下來:“鳳大姑娘當真不把我們方家放在眼中啊。”

紅錦微笑了:“當初方公子讓人擄了小女子時,還有方公子威逼利誘弄到手的鳳家鋪子

時,可有把鳳家放在眼中?我現在只能回工資一句’彼此彼此‘。”

方人豪看了一眼刁懷:“殺人償命。”他無疑是生氣的,因爲人的確是死在了他的手

上,這讓他臉上很無光。

“方公子請便。”紅錦並不擔心,她眼波流轉:“我相信方公子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事情應該如何做我便不多話了。”

方人豪咬牙,他當然知道胡正豪與花明軒來歷不凡,因爲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是

什麼出身,可是這樣當面殺人面不改色的人,絕對不會怕什麼告官的。

他並沒有再多話,再說也是他屈於下風,當下他一拱手:“鳳大姑娘、鳳大工資,來日

方長我們日後再好好親近。”說完也不等紅錦和浩宇答話,轉身便走。

他原本是來找事的,主要帶走了刁懷就是打了鳳記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是最後沒有想到

自己落了一個灰頭土臉。

當然也是刁懷自己找死,這也是讓他生氣的一個原因。

紅錦淡淡的道:“慢走,不送。”

方人豪走到鋪子後門那裡身子一頓突然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掛上了笑容:“大姑娘殺伐

決斷勝鬚眉,只是不知道天下何人敢以大姑娘爲妻。”

紅錦遙遙看着他:“不勞費心。”

浩宇喝道:“我姐姐過了年節不久就要成親了,到時一定請方公子來觀禮。”

方人豪不再說話,一笑施禮之後走了。他的人把刁懷的屍體帶走了,這倒有些出乎紅錦

等人的意料,多少算是欠了方人豪一點人情。

紅錦看着浩宇輕輕搖頭:“你實在不必說這一句的。”

“他的話太氣人了!”浩宇瞪了一眼後門方向:“此事無人不知道,我說了又怎麼樣。”

紅錦微微一笑:“無人不知道的事情,方人豪會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唉,算了,

我們還是先看看小四兒再說吧。”當着花明軒二人,紅錦還真是不好再說下去。

浩宇還是沒有想明白,他看向了花明軒希望他能提示一二,可是花明軒卻在擡頭看天上

流雲,並沒有理會他。

“容公子。”春雪的聲音傳來,浩宇轉頭看過去,容連城來了。

容連城看到地上有血跡,目光先在紅錦身上一轉,然後看浩宇,再掃過花明軒二人,落

到了小四兒身上:“出了什麼事兒?”

他是得了春雪打發送得小子趕過來的,春雪在給花明軒二人送信時,同時打發人給容連

城送了信。

只不過他距這裡比較元,所以纔來的較遲。

紅錦把事情簡單的一說,容連城先謝過了花明軒二人,然後坐到紅錦身邊,看她置事情。

容連城代紅錦出來送客,看着花明軒走遠纔回店中,胡正豪二人沒有用馬車,安步當車

朝******去。

“說好要在年節前回去的,你不是真想我被我家老頭子打死吧?”胡正豪一臉的苦樣:“

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玩兒的老闆,盛泰福對你也算不了什麼,直接送給浩宇就是了……我們

回去吧。”

花明軒並沒有說話,他只是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流雲。

“你不說話是不是?行,那你不要怪我把我們的事情飛鴿傳書給老頭子們知道,是你不仁

不顧兄弟的生死。”胡正豪臉上的苦相已經不見了一絲,換臉的速度讓戲子汗顏。

花明軒看了他一眼:“傳吧。”

“我求你了還不行嗎?我們出來夠久了,你不是真想我被活活打死吧?”胡正豪軟了下

來,可是沒有兩句就又威脅上了:“你小子不聽勸,就不要怪我哪天把你打暈直接扔到馬車

上。”

“可以,回去之後不免有人會問怎麼想起出來走走呢?你猜我會說什麼,兄弟?”花明軒

看向胡正豪,笑得春光明媚。

胡正豪不客氣的一拳打過去:“我讓你笑!你居然敢這樣要脅我,不是你拐我,我會跟

你出來嘛!”

“唉,雖然事實如此,不過那麼多的人我爲什麼只拐了你一個,而且還只成功的拐了你

一個?”花明軒的笑容換了,這一次甜得能膩死人:“你說你家老爺子會怎麼招待你,胡大

少?”

胡正豪打了一個冷顫,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天空:“嗯,天氣不錯、不錯。”

花明軒笑容不變:“是不錯。”

“正式出遊的好時候啊,好時候。”胡正豪背起雙手大步向前走去,他可不想回去之後被

打得下不了牀,雖然只要回去這頓打是免不了的,不過能晚一天是一天啊。

要怪只能怪他自小到大,和誰玩不成,居然會和花明軒成了兄弟,這是能讓他後悔一輩

子,悔的腸子都由青轉黑的事情。

花明軒看着胡正豪的背影斂起了笑容,他走得極慢,因爲他心情不太好。

刁懷雖然死了,可是其他人的錯不能不追究,李帳房當然沒有什麼好下場,而那些掌櫃

和賬房們也是人人垂頭喪氣,不過人人都還抱着一絲希望,鳳記現在無人,大姑娘開革了他

們,一時間到哪去尋那麼多的人手?

紅錦讓人把李帳房綁了直接送去官府,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能姑息,只有刁懷的事情,他

愛說不說,想來知州大人挺到是胡正豪殺了人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其他的掌櫃與帳房她也一個沒有留,雖然沒有人手卻不能因此就賞罰不明,不然日後會

出更大的亂子。

掌櫃和賬房們也軟倒在地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有臉開口求懇紅錦讓他們再留在鳳記,

他們的所作所爲對不起鳳記,可是大姑娘還爲他們討回來了失去的銀子,他們還有什麼臉

再說其它。

處置完了這些事情,紅錦和浩宇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眼下,無人能用!他們姐弟二人

根本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人。

“明兒去舅舅府上看看,可有什麼人暫借我們用一用。”紅錦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如果

有可能她並不想去唐家的。

鳳家現在和寧府結了仇的,此事在很早已經註定,除非紅錦能嚥下這口氣,對寧氏逆來

順受熬下去,唐家出售相助紅錦姐弟的話,說不定會引火燒身的。

浩宇輕輕點頭:“也有些日子沒有去看舅舅了。”

小四兒醒了過來,聽到紅錦和浩宇還沒有回府便要求見二人。 WWW★ⓣⓣⓚⓐⓝ★c○

“大姑娘,如果你們放心可以暫時把幾個鋪子交給小四兒打理:”小四兒的眼神很清

澈:“雖然不能說讓鋪子賺多少錢,至少不會讓大姑娘賠銀子。”

紅錦倒沒有想到這個小夥計有這樣的膽子,想了想笑道:“你身上有傷,這三天先打理

這間鋪子,等你傷好了再把那幾間鋪子也交給你打理。”

小四兒倒是可以用的,只是他年紀還太小了些。

小四兒也沒有多說什麼答應了下來,然後又道:“小四兒以後就是大姑娘的奴才了,有

一件事兒要稟明大姑娘……小四兒想改名字。”

他看着紅錦:“笑的想好了一個新名字,呂孔方。”

紅錦聞言微微一愣,這個小四兒還真不虧是讀過幾天書的人,孔方,那就是錢啊,這樣

的事情不算什麼,她也就答應下來。

呂孔方,這個在紅錦一生中倚爲左膀右臂的人,現在還沒有顯露出他應有的菜花,不但是

紅錦現在不知道,就是呂孔方在改名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個名字會在天朝無人不知、

無人不曉。

鬥錦堂 正文 124章 女孩四斤

呂孔方和刁懷、李帳房都已經言明,鋪子裡的事情和鳳家***不了干係,尤其是呂孔方是

被他自組莊子裡帶出來,交給刁懷的,此事當然不能就此算了。

紅錦和浩宇帶着一肚子的怒氣趕回府中,他們姐弟要找浩天姐弟好好的算帳,不止是鋪子

裡的事情,還有紅錦遇襲的事情。

遇襲的事情是無憑無據,不過金綺姐弟一定心裡有鬼,紅錦並不想再讓他們裝傻下去,這

一次至少要讓他們得些教訓。

一到府中,大總管便等在那裡,看到紅錦之後過來:“大姑娘,您快回院子。”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容連城的眉頭一皺,他實在是對鳳家的人太沒有好感了,大總管

一句話,他立時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又出事兒了。

大總管搓了搓手,眼光掃過紅錦身後蘭初只道:“我也不太清楚,若蝶姑娘打發人來說過

兩次,讓大姑娘回來之後便快些回去。”

紅錦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便和容連城、浩宇直接回了院子。

院子門外停着四孃的車。

紅錦看得心一跳,如果不是什麼大事兒,依着四娘石氏的性子,她是不回來自己院子裡

守着的,看她一進院子看到迎出來的藍羅與青綢,她的心更是沉了沉。

她不過是和浩宇去了一趟鋪子,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爲什麼沒有人到鋪子裡

給自己送個信兒呢?

要知道,春雪還曾打發人來府中請走了花明軒二人,如果有什麼事情,爲什麼若蝶沒有

讓人把小子捎過去。

“大姐姐。”藍羅和青綢雖然和紅錦說着話,不過眼睛都溜向了她身後的蘭初。

蘭初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用帕子輕輕的擦了擦臉,不會是自己臉上沾了什麼東西

吧?怎麼人人都看向自己呢。

紅錦的注意力並不在藍羅二人身上,她的注意力在屋裡,居然傳出了一個孩童的說話聲

……哪裡來的孩子。

挑起簾子來,紅錦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身上雖然穿得衣物很粗糙,

不過洗得還算乾淨,小小的一張臉瘦得只剩下一雙大大的眼睛了,倒是透着十二分的靈氣。

孩子看穿着打扮應該是哪個下人家的孩子,可是奇怪的是石氏攬她在懷裡,待她很親厚

的樣子,石氏雖然沒有孩子,不過她平常也並不親近小孩子的。

看到紅錦等人進來,小女孩兒的眼珠轉了轉,倚在石氏的腿邊,“婆婆,這位好看的姨

姨是哪個?我好像在哪裡見到這位好看的姨姨。”

石氏笑着捏了捏小女孩兒的臉蛋兒:“你這張小嘴巴能甜得死人,你哪裡見過這位姨姨

的?她就是這裡的主人,還不過去叩頭。”

說完她看過來,第一眼也是越過了紅錦看向蘭初,嘴巴里卻像紅錦道:“你可算是回來,

哪邊沒有什麼事兒吧?”

紅錦過去一面行禮一面答:“沒有什麼事兒,這女孩兒是誰家的,長得真俊俏。”她心裡

雖然擔心有事兒,不過並沒有直接問出來。

小女孩很機靈,在紅錦行過禮之後她才跑過來對着紅錦跪下叩頭:“姨姨好,我叫四斤。”

她叩起頭來沒有完,而且“嘭嘭”有聲。

紅錦連忙彎腰扶起了她來:“夠了、夠了,仔細頭會疼的。”

“不會,娘說進府之後要多叩頭,多叩頭就會有銀子的,有了銀子四斤就可以吃肉了。”

四斤的一雙眼撲閃撲閃看着紅錦,就差問:姨姨,你不給四斤銀子嘛。

“你是誰家的啊?”紅錦聽了之後笑起來,她一眼就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女孩兒:“快取

銀子來,四斤叩了這麼多頭 ,要多多取銀子來才成。”

四斤聽到有銀子高興了,不過她並沒有忘掉回答紅錦的話,歪着頭想了一會兒道:“我是

四斤家的。”一句話就滿屋子裡的人都逗笑了。

浩宇和容連城也過來逗她玩兒,四斤也不怕生看到他們就想跪下叩頭,卻被浩宇一把抱

餓起來,容連城笑道:“不叩頭也有銀子的。”

四斤看着容連城道:“不是,要叩頭纔有銀子的,不叩頭有銀子是因爲、因爲你是怪叔叔。”

這句話讓浩宇笑得肚子疼,放下四斤後對着容連城道:“怪叔叔。”

容連城也只能苦笑,他一向穩重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評價。

石氏看着四斤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麼,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蘭初身上,而若蝶和茜雪

立在一旁並沒有笑,兩個人都自剛剛就在不時的掃向蘭初。

蘭初看到小女孩兒的時候神情愣了愣,不過隨即輕輕的搖了搖頭,聽到四斤的話彎下腰

笑道:“姨姨是問你爹爹是誰。”

“爹爹就是爹爹嘍,還能是誰?”四斤看着蘭初眨了眨眼睛:“你是誰啊,我好像在哪裡

看到過你。”

這一下子連石氏也笑了起來,紅錦逗她:“那你還好像見過誰啊?”

四斤認真的看了看屋子裡的人,最後搖頭道:“沒有了。”看着她的認真模樣,衆人又

都鬨笑起來。

紅錦坐下笑道:“這是誰家養得女兒,真是討人喜歡。”

石氏看了一眼蘭初:“這裡留下蘭初幾個伺候,你們都下去吧。貼身丫頭都出去了。”

紅錦知道石氏這是要說事情了,便把四斤交給一個二等丫頭,想讓她出去玩一會兒,可是

石氏卻接過了四斤來,讓那丫頭出去了。

看到石氏如此紅錦便知道此事八成和四斤有關,她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四斤,然後

她驚訝的回頭看向蘭初,這個四斤眉目有些像蘭初。

因爲四歲多的小女孩兒還沒有長開,猛得一看時只感覺有點點面熟而已,最主要的是,誰

也不會往蘭初身上想。

蘭初倒是沒有查覺什麼,還是看着四斤在笑,她很喜歡這個小女孩兒。

“她、她……”紅錦感覺自己嘴巴幹得厲害。

石氏輕輕點頭:“是的。”

紅錦感覺自己聽到了天雷一般,呆呆的看着四斤反應不過來,而蘭初聽到這裡忽然想到

了什麼,面色一下子白了,手握緊了衣角咬着嘴脣,眼睛裡已經有了淚水。

紅錦慢慢的看向若蝶,此事她才發覺若蝶似乎是哭過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紅錦真想大聲的問問老天爺,爲什麼要這個對蘭初和若蝶?

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行嗎?爲什麼非要在今天若蝶和蘭初忘記了那些,重新有了笑顏時

再撕開那血淋淋的一切。

這不公平。

“婆婆、姨姨,你們,你們怎麼了?”四斤很敏感,她立時感覺到氣氛不對。

紅錦聞言看向四斤,心下又是一陣痠痛,不管如何,孩子是無辜的=無罪的。

輕輕的撫了撫四斤的臉,紅錦輕輕的道:“沒有什麼,姨姨很喜歡四斤,想讓四斤多住

兩天。”

“不行,四斤還有弟弟,不回去弟弟會哭的。”四斤稚嫩的聲音把屋裡的幾個震的暈頭

轉向。

蘭初的身子搖搖欲墜,而若蝶偏過臉去,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如何。

弟弟?紅錦感覺自己頭有些暈:“四斤,弟弟幾歲?”

“四歲。”四斤答得乾脆,可是紅錦等人卻都面色慘白。而蘭初卻已經暈倒在地上,若蝶

已經是淚流滿面。

容連城不知道是什麼事兒,而浩宇也看得一頭霧水,不過兩哥大男人都沒有開口,他們都

感覺不適合他們開口相詢。

石氏開口了:“他是被浩天送過來的。”

若蝶忽然間向屋子外面衝去,她的眼睛已經是血紅一片,那哥禽獸,她要殺了他,殺了他!

紅錦連忙過去拉她,最終還是浩宇把若蝶拉住了。

若蝶卻抱住紅錦哭着叫了一聲兒:“姑娘……!”就此暈了過去。

紅錦的淚水也落了下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若蝶和蘭初,她們曾經遭受的,不是能

用言語安撫的。

四斤嚇壞了,她緊緊的抓着石氏,一雙大大的眼睛雖然全是淚水,卻沒有哭一聲兒。

石氏心疼的抱起她,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沒什麼,不怕不怕。”

四斤很乖巧的伏在石氏的懷中,不哭也不叫,只有那發抖的小小身子在表明她的恐懼。

剛把若蝶放在榻上,那邊蘭初醒了過來,也是咬着牙起來就向屋子外面撲去,她不能饒

了那個畜牲!

紅錦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是有一件事很明顯,四斤無疑就是蘭初的女兒,

只是爲什麼蘭初和若蝶好像一直不知道自己有過兒女一樣?

可是若蝶和蘭初現在的樣子,她不能問、不忍問;讓他們回憶過去,就是對他們最大的

傷害。

四斤這個孩子雖然受驚很厲害,可是卻沒有哭叫着要找孃親,這讓石氏很有些奇怪:“

四斤,不怕不怕,一會兒婆婆帶你去找孃親。”她這事好心安撫孩子。

可是四斤卻驚恐的叫了一聲兒:“不!”

這一聲又尖又細,把屋裡的衆人都驚到了;那裡面所含的巨大恐懼,絕不是一個小小的

孩童應該有的。

紅錦正抱着蘭初安撫她,被四斤嚇了一跳後,蘭初也不哭鬧了,忽然撲過去要抱四斤;

可是現在蘭初的樣子有些嚇人,把四斤嚇得尖叫起來,

“四斤不敢了,四斤是小賤人,四斤不敢了……”她反反覆覆叫着的就是這兩句話。

而更讓人震驚的不是她的尖叫,而是她的姿勢,她鬆開了抱着石氏的手,反而用兩隻胳膊

抱緊了自己的頭,用力貼在石氏的胸前,不停的拱動着似乎想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蘭初看到孩子這樣,她一口氣悲憤涌上來,頂得她雙眼一黑又暈了過去,她承受不了這

些……不管是那些過去的,還是眼前看到的。

茜雪哭着結果了蘭初抱在懷中,紅錦伸手就把四斤身上的衣服掀開,然後那小小後背上

的猙獰情形,就是浩宇和容連城都驚呼出聲!

那一條條深淺不一的暗紫色的傷疤,交錯盤踞在四斤小小的後背上,根本就尋不到一點

完整的皮膚,再看看四斤臉上,手上那細嫩白皙的皮膚,那後背上的暗紫色是那樣的觸目驚

心。

鬥錦堂 正文 125章 寧氏遺禍

“畜生……!”紅錦顫着雙手輕輕給四斤把衣服放了下來,沒有如此憤怒過,也從來沒有

如此惱恨的想殺一個人,就算是寧氏那時候的一再相逼,她也沒有恨不得立時殺了她。

因爲她一直有理智在。

就算是刁懷把呂孔方打得遍體是傷,紅錦是怒,可是她能控制住自己,但是四斤只是一個

四歲的孩子,是誰能下得這樣的毒手?簡直就是沒有人性。

紅錦氣的全身都抖了起來,她不能饒了鳳浩天,不管是誰下得毒手,此事都和鳳浩天脫

不了干係,要知道,他可是四斤的親生父親。

可是這些年來鳳家人沒有一個知道他鳳浩天有了孩子的,不是他這個笨蛋虛瞞下了事實,

而是他根本就沒有理會過他的孩子。

說四斤有四斤是俗稱的虛歲,也就是說四斤現在只有三週歲多,三年錢的鳳浩天才多大

居然做出那樣的惡事來……這先放到一旁不說,在他做了惡事之後,偷偷的把兩個孩子送出

府去,讓他們受這麼大的罪過也不聞不問,根本就沒有一絲人性。

石氏柔聲哄着四斤,可是小小的孩子抖成一團,根本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不停的尖叫

着,不住的咒着自己。

稚嫩的聲音刺痛了屋裡的每一個人,小小的四斤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那個虐待她

的人毒打她還不算,還要讓這麼小的孩子咒罵自己。

浩宇握着拳手打在桌子上,讓他捉到那個一定要讓他嚐嚐四斤的苦,打殺了他都太過便

宜他了。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石氏的眼圈紅紅的,緊緊的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想讓她感

覺到意思溫暖,讓她感覺一點安心,她知道,孩子是被某人給打怕了。

紅錦讓人去請大夫,不管是暈倒的若蝶二人,還是小小的四斤都很需要大夫。

四斤的尖叫聲把若蝶驚醒了,她在醒來的一霎間,看到了四斤悲傷的傷痕,震驚、憤怒

之後,她不顧一切的自榻上滾下來,撲到紅錦腳下抱着她的雙腿哭道:“姑娘,求求你救救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四斤是蘭初的女兒,可是她的兒子還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苦。

紅錦垂淚彎下腰抱起她來:“我答應你,一定會爲你們報仇的,若蝶你先冷靜一點,不要

哭不要哭,一切有我呢,有我呢。”說不讓若蝶哭,可是她自己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她真不知道小小的四斤是怎麼活下來的,看着痛苦的蘭初和若蝶,紅錦的心痛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對付寧氏,去沒有動鳳浩天一根汗毛,就是不想刺激若蝶和了

蘭初;因爲她在鳳家還沒有那種在掀開往事之後,保護若蝶二人不受傷的力量……世人永遠

對女子是不公的,雖然是男人做得壞事,可是受指點苛責的卻永遠是女子。

不掀開往事?鳳浩天的事情不只是他自己知道,他們姐弟三人到時只要有一個人開了口,

到時若蝶和蘭初十有八九會被世人的口水,逼得走上絕路以明清白。

把金綺姐弟三人都悄悄的殺了滅口?紅錦做不到,浩天該死並不代表金綺和銀綾也該死

……他們就算是做過錯事,但一樣是罪不至死,油漆是銀綾,而且說到底,他們是紅錦的手足,

沒有不可恕的罪過她狠不下那個心腸來。

可是現在,紅錦後悔了,如果她早知道有兩個孩子在,說什麼也不會讓鳳浩天逍遙到現在,

女子雖弱爲母則強,相信若蝶和蘭初二人爲了孩子,不會在意那指指點點的。

當然,如果沒有人對若蝶二人指點,對她們及孩子們也是最好的保護。

衆人好半餉才平靜下來,好不容易纔把四斤哄好,孩子連驚帶嚇,放下心之後便沉沉的

睡了過去。

蘭初守在四斤的身邊,握着她的小手不肯放開,巖磊一顆又一顆的落在四斤的小手上,她

對不起孩子,帶她來到這個世上居然沒有好好的保護她。

自四斤呱呱落地開始,她便沒有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現在看到女兒遍體的傷痕,蘭初

恨不得能以身相替,她寧願受更多的苦難,只要上天能保佑她的女兒就好。

若蝶看着四斤也是癡癡的,她的孩子並不在眼前心更是揪得難受,每分每秒對於她來說

都是煎熬,孩子是不是又在被毒打……這個念頭她怎麼也揮之不去。

紅錦緩緩的坐了下去,她輕輕的,如同是自言自語的問浩宇,“他,他有什麼目的?”

傷痛已經造成,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還有一個孩子在受苦呢。

那個孩子會在哪裡?爲什麼鳳浩天只送了一個孩子過來?紅錦思索着:他到底想用那個

孩子做什麼?

紅錦把目光放到了若蝶的身上:鳳浩天,他想做什麼?

石氏聽到了紅錦的話,輕輕搖頭:“不知道,這孩子只是他讓人送過來的,並沒有留下

一句話。”

她說到這裡看向若蝶:“爲什麼你們一直沒有說過,說過……”後面的話她無法說出口。

不是因爲有容連城和浩宇在,她是不忍用言語傷害若蝶二人。

當年的事情,她也知道,可是當年無人阻攔,鳳浩天在某一天,忽然讓人把若蝶二人弄到

寧氏的院子裡關了近一年的時間,哪哥敢問一句?在這之前的頭兩天,他就已經糟蹋了若蝶

二人。

若蝶的目光發呆直直的看着前方:“爲什麼要說,當年寧氏在孩子出生後就搶走了,我們

問起時,她說’賤種而已‘,我會讓他們留在世上讓人恥笑浩天嗎?溺斃了!當時我們也哭過、

鬧過,可是兩個孩子的屍體我們看到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活下來,想着有一天可以爲孩子、

爲自己報仇;哪裡想到……。

她伏在膝上哭了起來,壓抑的、悶悶的哭泣聲裡全是悔、全是恨。

紅錦和石氏聽到這裡都把眼睛閉上了,她們難以想象當初若蝶二人是怎麼傲過來的:世上

有幾個能承受那樣的痛苦。

”你們、你們爲什麼不早早的告訴我?“紅錦的眼圈紅紅的:”如果我知道……“

”我們不能讓他那麼便宜的死去,我們一直在等姑娘和大少爺接管鳳家……到那個時候,

我們纔會求姑娘爲我們報仇的!在這之前,我們一直在忍着,可是、可是……“若蝶的淚水

嘩嘩淌了下來,聲音也嗚咽道:”他們、他們騙了我們,騙了我們!“

若蝶不能自己的痛苦起來:”三年多來我們無時不在想着自己死去的孩子,誰知道他們活

在世。卻日日被人鞭打!老天,你爲什麼不讓我們死,爲什麼不讓我們死!爲什麼?“她如同

瘋了一般捶着,打着,發泄着心中的悲痛。

她哭訴到這裡,忽然起身對着柱子撞了下去,她實在是承受不住,這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

血,流了一地。

衆人一陣驚呼,立時房裡亂成一團,尖叫驚呼,哭泣咒罵響成一片。

”放心吧,姐姐。“鳳浩天坐在椅子上,指了指盤子裡的葡萄讓一旁的丫頭給他剝:”鳳

紅錦不會來找我們算帳的,現在她應該沒有空纔對。“

金綺看着他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你又做什麼了。你不要再亂想法子,不要再去招惹鳳

紅錦好不好,現在我們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鳳浩天看了金綺一眼:”你焗這麼大點膽子了,你早先的膽子哪裡去了。不就是上一次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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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殺掉鳳紅錦嗎,她現在是人不是鬼,也不是長了三頭六臂有什麼好怕的,你看着,過不了幾

天我就讓她一命歸西。“

那丫頭把葡萄給他,鳳浩天卻讓她喂自己,那丫頭看了一眼金綺,還是把葡萄放到了他的

手中,只是收回手來時,用小指在他的掌心裡勾了勾。

鳳浩天讓她勾得心裡發癢,立時九曲捉她的小手。

”小茜,你下去給我泡杯茶來。“金綺卻把那丫頭支開了,鳳浩天有些不捨的看着小茜

一扭一扭消失在門口。

”浩天,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們上一次闖的禍還小嗎?我和銀綾被外公罵了一個狗血淋

頭,你卻跑掉躲起來落了哥輕鬆自在……就這麼點膽子,還敢學人家殺人?鳳紅錦的院子你都

進不去,省省吧,什麼事兒交給我和銀綾,你自管好好讀書成不成?“金綺現在成熟了一點兒,

不再是那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倒是考上功名,這家不費吹灰之力就是你的,其它的歪腦筋你不要在動了,銀綾說的對

我們不是鳳紅錦的對手,你想象,不是你我們會上了胡氏那賤人的當,我和銀綾會被外公罵嗎?

這府裡就沒有一個好人,你呢什麼也不要想,給我老老實實的讀書去。“金綺開始趕人。

”姐……!你看看你那膽小的樣兒,我告訴你鳳紅錦活不了幾日就是活不了幾日,還進不

去她的院子,我就沒有打算進她的院子,本少爺是那麼笨的人嗎,我告訴你說,到時就讓她的

自己人下手,你愛信不信。“鳳浩天說完看了一眼取茶回來的小茜,涎着臉對金綺道:”這丫

頭給我吧,姐。“

金綺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要打人:”你再敢給我說一遍,書不好好讀,看你天天想寫

什麼?“

消息聽到金綺的話,臉上閃過了一絲失望:不過她低垂着頭,金綺並沒有看到。

她原本是跟着寧氏的,而且眼看就要升爲大丫頭了,鳳浩天早就看上了她,並且說過要

向寧氏討她做通房,日後做姨娘夫人的。

可是鳳浩天還沒有向寧氏討,寧氏便死掉了,而她也就被金綺挑到了房裡來用,因爲她

後來被寧氏誇獎做事仔細,常帶在身邊,銀綾不放心把她放到其它地方去。

小茜的美夢破碎了一半兒,所以她正在努力彌補,變着法兒的勾鳳浩天向金綺開口,鳳

浩天好不容易開口了,可是金綺卻一口回絕了,她當然是極不快的。

但她只是一個丫頭,不快也只能壓在心底。

鳳浩天並不怕金綺,聽到她的話伸手在小茜的臉上摸了一把,”不就是個丫頭嘛,過兩天

我在給你送回來……“

小茜卻在他的手指劃過自己脣時,輕輕的動了動,這一下子更是點起了鳳浩天心底的一把

邪火,伸手就又要去摸她的臉。

金綺看到把雞毛撣子舉得老高:”快給我滾回房裡唸書去。“又喝小茜:”你是死的還是

木頭的,不知道要躲開啊,好好的少爺都讓你們這些狐媚子給教壞了,明兒少爺再提這話,我

就先打死你再說。“

小茜眼底閃過了一絲鬧意,不過身子卻向後閃去,鳳浩天卻笑嘻嘻就要跟過去再摸,金綺

的雞毛撣子就招呼了過去,”給我……“

”大姑娘,大姑娘,您慢些走,仔細腳下。“外面傳來的喊叫聲打斷了鳳浩天姐弟二人的

打鬧。

”鳳紅錦?“鳳浩天撇了瞥嘴,”沒有想到她還有心思到姐姐這裡來。“

金綺卻擰了他一把:”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做什麼好事兒招惹她了?還不快說,人家都

打上門來了。“她現在驕橫少了一些,多少知道用點腦子了。

鳳浩天得意的笑了笑:”沒有什麼,我只是送了一個孩子給她。“

金綺根本沒有聽懂他的話,可是也來不及再問,因爲紅錦已經掀起了門簾來。

”大姐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金綺丟下鳳浩天迎了上去,”正想今兒去瞧瞧大姐姐

呢。“

紅錦沒有理會金綺,狠狠摔下簾子,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鳳浩天的棉籤,揚手就狠狠的給

了他兩哥耳光:”我打死你這個畜牲!說,另外一個孩子在哪裡?“

鳳浩天被打得一愣,之後反應過來擡腳就對着紅錦踹了過去:”你居然敢打我?你個賤骨

頭居然敢打我,我踢死你!“

紅錦氣盛之下根本沒有防備,被他一腳踢到在地上:後面的春雷等丫頭一擁而上,有扶紅

錦起來的,有指着浩天指責的,屋裡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他這一腳踹得還真不輕,正正拽在肚子上,踹得紅錦岔了氣,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金綺看到紅錦打了弟弟之後,她的丫頭們還衝了上來,立時便急了:”還不打死這羣沒有

主子的小蹄子,你們都是私人,沒有看到少爺被打了。:她一馬當先對着春雷等人打了過去。

春雷等人對金綺、鳳浩天並沒有下狠手,直等到紅錦緩過氣喝道:“打!”春雷等人放開

手腳打了過去,伊麪打人他們一面掉巖磊,打死了他又有什麼用?可是不打她們心裡更憋得

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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