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審問

外邊小廝婆子準備就緒,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摁着紅裳,紅裳奮力掙扎,嘴裡拼命哭喊着:“爺饒命,爺,饒命啊,奴婢是冤枉的···”

那紅裳打心底裡覺得恐懼,是以拼盡全力反抗。一時那個婆子險些有些制不住,旁邊一個立馬上前幫忙,一個反手捉住她的手按在凳子上,另一個捉住腳,頓時,那紅裳被牽制的死死的,不可動彈一下。

倒是春生這邊不見掙扎,只頭埋在凳子上,眼睛望着別處,肩膀一顫一顫的,顯然是被嚇傻了。

沈毅堂坐在屋子裡瞧着,視線在春生身上打了個轉便收了回來,一時沒有表態,隻手指頭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暗自沉思。

外面開始執行,待一個板子下去,便聽見一陣殺豬般的哀嚎聲。那紅裳雖是下人出生,行的是伺候人的行當,但這沈家的丫鬟素來清閒,比尋常人家養在家裡的閨女不知道鬆乏多少,何況做到了大丫鬟這一位份的,便是尋常的千金小姐指不定也給比下去了。

紅裳被養的一身細皮嫩肉的,怎地經得起這般鞭打,一時間只覺得疼痛難忍,苦不堪言,頓時只撕心裂肺的叫嚷着,聽得外邊瞧熱鬧的人大快人心。

春生咬緊了牙門,那一板子下來只覺得兩眼冒金星,一股鑽心的疼意一時由兩股間向整個身子蔓延,便覺得胸口好似也跟着開始發疼了。

待第二個板子下來,她悶哼一聲,額頭上已是冒起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那邊楊大把香桃拖到了一邊,只捂着她的眼睛不讓她瞧,又見她焦急的哭喊着,便又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香桃掙扎間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便見他悶哼一聲,仍未鬆開。

夏銘立在一側心中也是心急如焚,見那板子毫不留情的招呼下去,只有些於心不忍,她攪動着手中的帕子,只覺得坐立難安。一時看着這沈毅堂,只盼着他於心不忍放過她們,一時又望向外頭,只希望那幾個手下輕些,可別把人給打壞了。

卻說那春生一時心中委屈,一時又有些憤憤不平,覺得這沈毅堂實在是不分青紅皁白,他沒得耐心周旋,便想這般屈打成招麼?又覺得這宅門裡的下人們命運當真是半點不由人,整日裡小心謹慎,處處看人臉色還不夠,還任憑他人喊打喊殺,輕易反抗不得,哪裡還道是佛語裡的“衆生平等”呢?

春生一時感慨,一時又有些迷茫,未來一片無知,茫茫人生,竟覺得好似沒有出路似地。

待疼痛把她一點一點的拉回現實,便見她咬咬牙,似乎下了某種決心似地,忽地伸手揚了揚手,那楊二見狀便立即叫停,湊過來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

春生氣喘吁吁,調整了一下呼吸,只小聲道:“我···我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說着便擡眼往屋子裡瞧去,剛好與那沈毅堂的視線撞到了一塊,那沈毅堂眯着眼打量着她,一時諱莫如深。

楊二正欲跑裡去傳話,便見那沈毅堂“嗖”地止住了原本放在桌子上隨意敲打的手指,竟忽然起身,親自從屋子裡走出來了,一直走到春生跟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居高臨下問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春生有些困難的扭動了下身子,旁邊的婆子見狀扶了一把,春生只埋着頭,不敢去看他的眼,只恭敬道:“奴婢有人證,可以證明誰是盜竊之人···”

說着便擡頭看了那紅裳一眼,便見那紅裳雙眼一縮,只一動不動的盯着春生,眼中一片狐疑害怕。

沈毅堂只目不斜視的盯着她,挑眉質問道:“爺審問了那麼久,你方纔爲何不說?”

春生只垂着頭,低眉不語。

那沈毅堂不錯眼的打量着她,左右探尋,見她不打算開口,沉默片刻,忽地笑了,道:“好吧,且暫不追究你爲何猶豫不決,你此時坦白從寬也爲時不晚,你若是說的乃事實,待爺找到那行盜之人爺便繞了你去,不過,你若是敢藏着心思胡言亂語地話——”

說到這裡便止住了話,打了個轉問道:“作證之人姓甚名誰?且速速叫來,爺今日便在此親自斷案!”

春生一字一句道:“蝶——依——”

話音剛落,便見那一旁的紅裳猛地擡起頭來,狠狠地盯着春生,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又似有些驚恐,竟然惶恐不安。

沈毅堂大手一揮,吩咐道:“快去把蝶依叫來!”

一時,只見那夏銘緩緩地走上前,有些猶豫道:“回爺的話,那蝶依···她···”夏銘說話間又偷偷忘了春生一眼,只如實道:“蝶依她前日告假回鄉探親去了!”

沈毅堂聞言皺眉,問道:“怎地那麼巧?她何時回府?”

夏銘道:“得明日晌午方能回來!”

沈毅堂聽了雙眼一眯,他是個聰明人,一聽便知事有蹊蹺,一下聽出這般湊巧絕非尋常,雙眸便稍稍沉了下來,待思索片刻,便對着夏銘吩咐道:“今日先將她們兩個單獨關在一起,待明日那蝶依回了爺親自審問!”

說着便又轉過身來,盯着春生陰聲道:“若是敢跟爺玩什麼手段,爺必饒不了你!”

說着便甩袖而去。

一時間,一衆人暫時鬆了口氣。

春生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心跳得厲害,手中緊緊地抓着下襬的衣裳,竟隱隱發着抖。

夏銘安排清理,大家瞧不到熱鬧有些泱泱不快,只恨不能親眼瞧着那紅裳被打得哭爹喊娘才覺得痛快,一時又議論着剛纔被打的那幾板子,便如數散了去。

夏銘把春生與紅裳二人關在後院的一個偏房中,裡邊安置了些平日裡用不上的雜物,有些簡陋潮溼,細細聞着還散發着黴味。

春生進去了便找了偏僻的角落歇息,一時腚部被捱了幾下,只覺得火辣辣的疼,春生扶着腰慢慢的淌了過去,嘗試的側身坐下了,待一擡頭,便見那紅裳雙眼發紅的立在她跟前,直恨不得撲上來撕爛她的臉。

春生只看了她一眼,道:“紅裳姐姐你這般瞪着我作甚?”

紅裳惡狠狠地瞪着春生,尖聲質問道:“你這個小賤蹄子,你又想瞎拿那蝶依做什麼筏子?莫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已與蝶依那個小賤人狼狽爲奸,同流合污,試圖栽贓陷害,把所有的罪責都推脫在我身上是不是?你的這點計謀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你可別妄想賊喊捉賊,我是決計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的!”

春生見那紅裳激動得面紅耳赤,只低聲道:“蝶依姐姐作證是爲找出那偷盜之人,又不一定會指證姐姐,姐姐這般惱羞成怒,是做賊心虛了不成到?”

紅裳心中確實有些心虛,她當日是在爺的屋子裡揹着偷拿那首飾的,應當無人瞧見,只那蝶依那日確實是在正院打掃,這般想來,紅裳心底一時沒底了。

又見那春生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只疑心當真是被那蝶依給瞧見了去,頓時厲聲道:“這碰過那妝匣子的除了你便是我,你不讓她指證我難道還是指證自己不成?”

聽到這裡,春生只覺得有些好笑,只嘆息道:“既然碰過那妝匣子的不是我便是姐姐,到底賊喊捉賊之人是誰?姐姐豈不是心知肚明?”

那紅裳被噎了一下,遇到這個話題,竟不接話了。一時害怕當日之事當真被那蝶依瞧了去,到時候只會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一時又猜疑是那小丫頭故弄玄虛,害怕着了她的道。

只憤恨道:“你以爲爺會聽信你的胡言亂語,偷盜姨娘首飾的人本就是你,你現在逮着人便亂咬一口,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堪堪見長啦?”

春生不欲與她爭辯,坐在一旁歇息了下來,隻眼睛一直望着窗戶處,那紅裳似乎也說累了,又覺得後腰,臀部疼痛得厲害,便也找了個地方歇息。

屋裡寂靜無聲,忽然聽見那春生嘆息地開口道:“那日我都瞧見了”

春生見那紅裳疑惑的看向她,便娓娓道來:“我瞧見你在四下無人之際把那個妝匣子偷偷打開了,頓時兩眼冒光,心生貪婪,便悄悄的把那首飾藏在了腰間——”

只見那紅裳脣舌打顫,指着春生道:“你你胡說——”

春生繼續道:“我是不是胡說姐姐自己心裡清楚,不單單是我瞧見了,便是那蝶依姐姐也瞧見了——”

紅裳只不信,道:“我纔不會上當,你若真瞧見了方纔怎麼沒當着爺的面與我對質,你現在定是想套我的話,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思便如此毒辣,處處想着算計他人!”

春生道:“我原先是惦記着與姐姐的情分是以並不想當着主子爺的面給捅破了,只是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姐姐是想把那行盜之事嫁禍與我,這才被逼無奈的說了出來”又道:“反正信不信由你,待明日蝶依姐姐回來與主子爺說清楚,自然會還我公道,只是到時候只怕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