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約莫過了將近一個月後,沈家陸陸續續收到了從元陵,從揚州,甚至從京城裡得來的消息。

原來早在兩年前,這沈家差點將整個元陵甚至是揚州都給翻過來了,卻是仍未找到春生一行人的行蹤。

沈毅堂便專門派人駐守在元陵與揚州,盯梢着元陵莊子上陳家一家子,及揚州蔣府的動靜,想要守株待兔。

卻不想,當真是個好樣的,爲了躲他,竟然連家都不回了,從此了無音訊。

便是兩年過去了,依然未曾放棄尋找,每月各處都會有人準時回來稟告消息,無論有無動靜。

而月月如此,聽着打探後的消息,彷彿也成爲了一種習慣,無論有無結果。

也曾私下派人前往大俞各處探尋過,無奈這大俞地界實在是偌大,如此毫無頭緒的這般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便是兩年過去了,終未尋得一個滿意的結果。

若是有心想要躲人,總歸是難以讓人尋到的。

這日,一名侍衛恭恭敬敬的跪在沈毅堂身側,略有些激動的抱拳稟告着:“主子,那陳家三房的陳相近於數日前忽然間回了元陵鄉下的莊子上,不過就他獨身一人,還領着名車伕,春生···春生姑娘並未曾同行,屬下經多方打探,才得知原來是來親自接家中老母回京的,經屬下打探,陳家···陳家目前應當是安置在了京城,屬下一得知了這消息後,便立馬回府稟告主子,爺看——”

只見此人風塵僕僕,原來竟是快馬加鞭,一路遠從元陵趕過來的。

還是這兩年多以來,頭一次打探到確切消息,此人難免有些激動。

一擡頭,卻見那沈毅堂面上仍是一派冷岑,面無表情,叫人一時窺探不出絲毫情緒。

侍衛一愣,立馬收回了視線,低下了頭,不敢再去胡亂窺探。

只見那沈毅堂坐在太師椅上,聞言依舊紋絲不動,不過是雙眼微微眯起了,裡頭一片暗涌。

良久,只低聲吩咐了一句:“派人私下護送着——回府!”

頓了頓,忽然間想到了什麼,眉頭緊皺着,卻又反口道着:“派人私下護送着——回京即可。”

侍衛有些驚訝,立即領命,頓了頓,見再無其他吩咐了,便立馬告退重新返回元陵了。

侍衛告退後,沈毅堂一動未動的坐在了椅子上,坐了許久,面上仍無絲毫情緒。

只見那手指下卻是不斷撫摸着大拇指扳指下的痕跡,一下一下的。

直到約莫一刻鐘後,楊大在外頭稟告着:“爺,杜副將來了,在外求見。”

原本雕塑般的身子,這纔有了反應,竟然直接起身了,親自邁着步子推門走到了屋外。

屋子外,一名四十歲左右,滿臉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有些氣息不穩的候在了外頭,一看便知定是上趕着過來的。

一見着那沈毅堂便立馬抱拳行禮。

沈毅堂大手一揮,直接詢問着:“可是打探到了什麼?”

杜睿如實道着:“屬下根據爺的線索,在京城尋到了幾處鋪面,經多方打探,得知這幾個鋪面早在年初時,像是被人重新接手了般,換了好些掌櫃及夥計,不過——”

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復又重新看向那沈毅堂道着:“根據屬下打探,他們的新主子好像乃是一名十五六歲左右的少爺——”

頓了頓,只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單子。

親手恭敬的遞給了那沈毅堂:“這是那幾個鋪面的地址,後頭那幾個莊子原是屬於那蔣家名下的,屬下一一走訪過了,其中有些的現如今被轉到了原先林家宗族手裡,餘下的幾個早在十多年前便被陸陸續續的發賣了,轉到了旁人名下,唯有這最後一個莊子,還屬於蔣家的,卻在年前的時候,好像已經有人搬過去入住了。”

頓了頓,看向那沈毅堂道着:“據說家主便是姓陳——”

沈毅堂聞言,身子輕微一頓,伸手接過了那張單子,手似乎有些微微的顫抖。

只盯着瞧了許久。

明明眼中有萬千種情緒,可是在擡眼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頃刻間消失的無蹤影,只對着那杜睿道着:“辛苦了。”

杜睿立即回着:“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沈毅堂拿着那份單子,進了裡頭屋子裡,一整晚都沒有出來。

原來,早在兩年前,便早已經將蔣家及原先林家在京城的細枝末節都翻了個底朝天。

只是,那會兒蔣家雖已經將那些鋪子的地契交給了林氏及春生,卻仍與往常無異,是以,這才未曾發覺出什麼。

直至到了現下。

一名十五六歲的少爺。

沈毅堂原本面無表情的面上難得眉頭緊鎖了起來。

約莫又過了大半個月,陳相近已經將張婆子給接回了京城。

一家人時隔兩年,總算是團聚了。

張婆子已經六十有餘,將要年滿七十了,兩年不見,只覺得老了許多,頭上已是白花花的一片,眼裡只不住的含了淚,一手拉着春生,一手拉着晉哥兒,是又激動,又歡喜。

春生與晉哥兒亦是歡喜得緊。

春生與晉哥兒自幼算是由着林氏與張婆子帶大的,感情自是深厚得緊。

春生這兩年在外雖過得自在,但心裡總惦記的張婆子,直到了這一刻,一家團聚了,心中這才覺得圓滿安寧了。

因爲方纔在京城裡安寧下來,林氏與陳相近合計着待實打實安穩了下來,便將那處在元陵城裡的大房與二房也一併接過來,屆時在私下爲其備個宅子,總歸是一家人,還是生活在一起的好。

若是大房與二房不願千里來京,仍是想要留在元陵的話,便爲其在錦院縣裡,或者元陵城裡備一套宅子,在支持着兩房人開個鋪子或者做做生意什麼的。

三房明顯是發跡了,雖然已經分了家,總歸是自家兄弟,自然是要扶持的。

張婆子已經在莊子裡住了幾日,原本還擔憂着能不能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起先老人家忙碌慣了,莊子裡雖有丫鬟婆子伺候着,但還是極不習慣這一茬,仍事事親力親爲。

甚至還要到廚房裡去幫着燒飯做菜,還是被那林氏給勸回來了,畢竟將要七十歲的人了,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終歸怕閃着腰摔了跤什麼的便終歸是不好了。

怎知,張婆子不在廚房裡幫襯着,便又到那地裡去幫襯着陳相近種植瓜果花卉,偶爾到村子裡各處轉悠,沒幾天,便與那村子裡各處的老太太混熟了,時常四處去竄門。

春生瞧見了,便覺得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莊子裡生活的那般感覺一樣,簡單,又溫馨。

春生在宅子裡陪了張婆子陪了好幾日。

又到了每月收賬的時候了,便又去了一趟城裡頭。

每次收賬得要忙活好幾日,平日裡,春生偶爾也會私下裡暗自巡訪一番,暗自探訪鋪子裡的情況。

前年剛回京時,便私底下暗訪了好幾遭,結果,待一過完年上來,便零零散散的換了好些人,進行了一番大的整頓後,情況已經比原先要好了許多。

現如今在京城裡頭共有十三家鋪子,有綢緞鋪子,首飾鋪子,有點心鋪子等,其中綢緞鋪子共有四家,均是直接從揚州進貨,揚州着名的錦綢,在京城賣得極好。

這日過去收賬的時候,忽然聽到大掌櫃齊叔說近日鋪子裡接到了一個大單子,數百匹綢緞的大買賣,乃是上萬兩銀子的大買賣啊,只是,目前四家鋪子裡的暫時庫存不夠,總共一起才數十匹,齊叔特意來向她拿主意。

齊叔與馬叔乃分別是這十幾家鋪子的大掌櫃與二掌櫃,原先爲蔣家的效勞了幾十年,皆是些可靠本分之人。

春生原是並未曾接觸過這些賬目的,便隨着在齊叔馬叔跟前學了數月,她本就是個聰慧之人,原先在沈家府裡雖並未曾着手做過這些,但到底是長了幾分見識的。

莫說那些綢緞,首飾,一眼,便也是能夠分得清好壞的,便是那些點心,方一入嘴,也是能夠道得出優缺的。

這麼幾個月下來,管理鋪子這些,已是漸漸地上手了。

猛地一聽接到了這麼大的單子,春生多少有些詫異,忙問起了這客人的情況,要知道,從春生接觸過這麼小半年以來,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單子。

往日裡,能夠一連着接到哪家大戶人家十來匹的單子,就已經算是頂了天的大單了,畢竟這錦緞稍微好些的,也得幾十兩銀子一匹,便是尋常些的也得七八十來兩,並非尋常老百姓能夠常年穿得上的。

一問,這才知道,昨日方交的定金,客人乃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穿着整齊體面,交了一千兩左右的定金便走了,只交代了一句需在指定時間內將貨備齊,其餘一概未曾多言。

齊叔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客人,一時有些拿不到主意。

春生聞言,眉頭亦是輕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