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堂直接走到春生跟前, 提着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都拉了起來,春生一時不察,整個人都被帶得有些踉蹌。
沈毅堂手臂箍着她的腰身,將人扶穩了,擡頭便對着老夫人笑呵呵的道着:“太太, 這人訓過就得了, 哪裡還用的着在發落···”
頓了頓, 又繼續道着:“這小丫頭乃是兒子房裡的人, 又不是尋常的婢女,橫豎往後兒子是要擡舉她的。再說了,那點小傷就跟撓癢癢似的,哪裡有說的那樣嚴重, 她又不是有意的, 太太就別操心兒子屋裡的事兒呢, 免得費了心神···”
老夫人聽了,卻是強忍怒笑着:“是個丫鬟姑且只算個以下犯上,可若是你屋子裡的人, 這人還未擡舉就這樣放肆,倘若往後擡了主子,那豈不是要上天了不成?”
春生聽了只咬牙垂目。
沈毅堂摸了摸鼻子, 低頭看了眼懷裡的人,頓時就笑了起來,嘴裡着道:“您看這幅小模小樣,膽子就跟只小兔子似的戰戰兢兢, 這樣的如何上得了天啊,太太,您可真是太擡舉她了···”
頓了頓,見老夫人還有餘氣未消,只挑了挑眉,旁若無人的道着:“說來,這事兒還真是不能怪她,是兒子讓幫着瞞着的···”
說到這裡,只神色似乎有些怪異,“您也瞧見了,這丫頭身子骨太小了,哪裡就經受得住兒子的折騰,頭一回,她都疼的快要斷過氣了,腮幫子都要咬斷了,兒子正在關鍵時刻,哪裡停得下來,這不,便將手伸了過去···”
沈毅堂還要繼續說下去,卻見老夫人只忽然間就睜大了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在這裡滿嘴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些給我住嘴,你平日裡口無遮攔就算了,如今···怎能···怎能這樣胡言亂語,不知輕重,真是要氣死老婆子我了···”
老夫人面色稍毋,氣得滿臉通紅。
這樣堂而皇之的就將牀幃之事張口就來,能夠說着這樣混賬話的,滿宅子除了這沈毅堂還有誰能夠這樣氣定神閒的說出口。
屋子裡都是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瞧見身後的嬤嬤聽得滿臉的尷尬,但到底是過來人,強自端着,可是底下那些個丫頭卻是各個紅了臉,只埋着頭,手裡的帕子就要攪斷了。
便是連坐在老夫人身旁的蘇媚初亦是聽得滿臉的報澀,儘管端得一副雲淡風輕,但是臉上明顯已是暈紅一抹了。
而春生的臉快要紅得滴出血來了,她簡直快要哭出了聲兒來,只緊咬着雙脣,垂下了頭別開了臉。
沈毅堂大掌輕撫了撫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埋在了他的懷裡。
嘴上卻仍是嬉皮笑臉的道着:“這本就是兒子的牀幃密事,哪裡就樂意說不來,還不是見事兒鬧大了麼。若是讓旁人知曉了兒子在牀榻之上被人咬成了這樣,還不得讓人給笑話死啊?且小丫頭還這般小,將來傳出去還不知道傳出些個什麼名堂來,什麼‘戀童癖’,‘自虐’之類的,兒子臉皮厚,甭管外頭傳些什麼,自是不會在意的,只兒子雖愛胡鬧,多少還是顧忌着咱們沈家的臉面的,是以,這才瞞了下來···”
頓了頓,又看向老夫人問着:“您說,這些都是兒子風流好色造成的,關人家小丫頭什麼事兒,人家興許還覺得委屈上了呢···”
頓了頓,又小聲的嘀咕了了句:“躺在牀榻上幾天下不了地,這纔剛好,又是責罰又是發落什麼的···”
老夫人見他越說越起勁,只怒罵着:“孽障,還不快些給我住嘴···”
沈毅堂只摸摸鼻子,見好就收。
老夫人氣得滿臉通紅,其實,興許也不見得多惱怒,並未曾氣着身子,不過是被那些個葷話給氣得臉紅脖子粗罷了,不然沈毅堂也不會說得如此起勁呢。
屋子裡氣氛有些尷尬。
當然,只是對其他人而已,對於沈毅堂來說,他興許不知尷尬爲何物吧。
一旁的蘇媚初見狀,看了底下的沈毅堂及他懷裡的春生一眼,沉吟片刻,只淡笑着對老夫人道着:“母親,既然是鬧了個誤會,現如今也解開了,媳婦正好省下一茬,也好躲個懶。”
頓了頓,又道着:“我知道母親其實也不樂意動罰的,不然也不會將這事兒派給媳婦了,母親,爺日日在外奔波,已經好幾日未曾回府了,母親不日日唸叨着麼,這會子好不容易回來了,怕是連口熱茶都未來得及喝上一口吧,既然事情是個誤會,那便就此揭過了吧,省得鬧騰得人盡皆知的,不知道的還以爲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兒呢?”
說着,方又道着:“媳婦這就去吩咐廚房,晚膳爲爺備一桌爽口的酒菜···”
說着看向了沈毅堂,神色如常的道着:“爺晚膳莫不過來陪着母親一道用吧,母親好幾日未曾瞧見爺,嘴裡都念叨了好幾遭了···”
蘇媚初三言兩語就避重就輕的將春生的事情給揭了過去,繼而將話題引到了旁的事情上。
老夫人聞言,瞧了蘇媚初一眼,面色稍緩。
沈毅堂擡眼深看了蘇媚初一眼,從善如流的對老夫人道着:“行,兒子本就預備着晚膳過來陪着太太一道的,太太時時刻刻唸叨着兒子,兒子也是心心念唸的惦記着太太呢!”
老夫人瞪了沈毅堂一眼,嘴裡道着:“你只要別時時刻刻這般氣我,老婆子我就感恩戴德了···”
沈毅堂嬉皮笑臉的道着:“我哪裡敢氣您啊!”
說到這裡,只低頭看了春生一眼,便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對着老夫人道着:“那兒子這就先領着這丫頭回院子伺候着去洗漱了,因着兒子的事情惹得母親擔憂,委實是兒子不孝,等會子兒子自罰三杯,特意替您負荊請罪。”
老夫人聞言,頓時忍不住笑罵着起來了。
自沈毅堂領着春生走後,老夫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忽地拉着一旁的蘇媚初的手道着:“只苦了你呢。”
蘇媚初淡淡着笑着,眼底並無甚委屈,許是追逐了這般久,從一開始,就是如這般充當着一個旁觀者角色的緣故吧,她從未走近過他的視線裡。
從前是看着他與林月茹。
現如今是看着他與這個喚作春生的小丫頭。
興許,往後怕是還會繼續看着他跟其他人。
她已漸漸地習慣了,也已漸漸的釋然了。
她已不抱任何期望了。
卻說沈毅堂拉着春生從屋子裡出來以後,見她滿臉通紅,又滿眼通紅的,不由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輕笑着:“今日嚇着了吧,莫怕,橫豎有爺在呢!”
又問着:“方纔跪了那麼久,腿疼了吧,待會子回去爺親自替你捏捏。”
說着只伸手往她的臉上掐了一把。
春生微微躲了躲,沒有躲過,只雙目微閃。
又見他言笑晏晏,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不由將視線落到了他的手掌上,定定的看着,半晌,只小聲的道了聲:“對不起。”
她是真的沒有料到會將他傷得那樣重。
沈毅堂見她小臉滿是愧意,忽地心下變得柔軟了起來,只伸着被重新包紮過的手掌將她的小手握緊了掌心裡,捏緊了,嘴裡道着:“你現在終於知道你平日裡究竟是如何待爺的了吧,爺貼着心窩子的待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壓根就不知道心疼爺···”
見她眼圈通紅,沈毅堂頓了頓,只去摸着她的臉,道着:“哎,哎,你可別掉金豆子啊,爺可最見不得你哭了,你···你其實也不用太內疚,你瞧,哪裡就使不上力呢,根本就沒有說的那樣嚴重,太太是因着關心爺,便有些小題大做了,其實什麼事兒都沒有···”
頓了頓,只小聲的湊到春生的跟前道着:“不過,這段時日確實還有些不大利索,所以,往後每日晚上皆得勞累你呢。”
春生起先還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待見他曖昧不明的盯着她瞧着,只猛地領會過來,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沈毅堂瞧着眼熱,忍不住湊過去往她臉上親了一口。
春生瞧見外頭時不時的有丫鬟婆子經過,只忙別開了臉兒,沈毅堂瞧她着實害羞得緊,便也不爲難着她了。
只一手牽着她,一手輕輕地攬着她的腰,嘴上笑着道:“走,咱們回去罷,爺這幾日可真是累壞了,看在爺這幾日在外奔波操勞,不辭辛苦的份上,你個小東西這幾日可得給爺省點兒心思,定要好好伺候着爺,可別在跟爺鬧脾性,惹得爺不痛快了,知道麼···”
沈毅堂輕輕攬着春生,兩人不緊不慢的出了世安苑。
沈毅堂忽然間就開始變得絮絮叨叨起來,不時低着頭湊過去打量着春生,又自說自笑着。
春生因着這日發生了這一系列事情,一時心裡頭有些亂,他自說自話的時候,偶爾小聲的附和兩聲,便見他眉毛挑得老高,嘴角揚着不自覺的帶着深深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