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我不是讓人回來送信兒了?”張蘭不以爲然,她今天攻下了羅輕容,心情不錯,抱了羅遠鵬的胳膊與他在園中散着步,“人家難得出去一次,輕容更是成年都沒出過門,正好帶着孩子出去透透氣,說起來她還是京中長大的,竟然去的地方沒有我多。”

“她能跟你比?”羅遠鵬嗔了張蘭一眼,從她懷中抽出手臂,這麼公然的並肩而行,羅遠鵬十分的不習慣,下人看了,也不成個樣子,“你自小便當做男兒在養,不知道懼怕是什麼?輕容可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好了,我知道了,”張蘭撇撇嘴,佯做生氣道,“現在嫌我出身低成年在外拋頭露面了?早幹嘛去了?再說了,她是誰家的姑娘?我又是誰家的姑娘?我和她比得着麼?”

羅遠鵬被她一逗,忍不住笑了出來,“左右都是你有理,我還是那句話,如今不同在錦州時,再不能那麼恣意了,你也要懂的收斂,我也跟着少受些氣。”

“怎麼?她又說你了?”張蘭秀眉一揚,沉下臉來,“你只當耳旁風吹過就是,根本不必在乎,這人一老,就愛強調存在感,沒事也要生出些事來,不然怎麼顯得她重要呢~”

“也不是這樣,母親說的都有道理,”羅遠鵬很少像現在這樣,與齊氏朝夕相處,時間就久,就發現嫡母也不是那麼的難相處,平時對他的事情並不橫加干涉,就算是內宅有什麼事,也從來沒有拿架子當面教訓過妻子,“就像她不喜歡你去找那個韓銀昀,也是爲了你和咱們羅家好,那女人~”

“什麼叫那女人?”張蘭停住腳步,“我還以爲是你聽到什麼了纔不讓我去叫銀昀,搞了半天是老夫人啊,”她越想越生氣,這老太太手也伸的太長了,成天打着爲羅家好的名義來干涉她,“我都不知道了,說我弄僵韓羅兩家關係的是她,我修復關係不許的又是她,她想做什麼?這次又說我沒事出去瞎逛了吧?她有不是你親孃!”

“你給我住嘴!”羅遠鵬被妻子陡然的火氣激是一聲厲喝,“回去,這種大不孝的話你也能說出口?!”

“好了,現在回來了,這屋裡沒旁人,咱們可以敞開說了吧?”一進錦瑟堂,張蘭便一屁股坐在榻上,剛纔羅遠鵬公然的呵斥讓她心裡很不痛快,但到底丈夫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你告訴我,你到底怕她什麼?你是武安侯,這個侯府的主人,這裡當家作主的不是她,而且整個京城都知道她不是你親孃,就算是你和她有什麼衝突,估計大家也能理解,何必成天拿她的話來折磨我?我纔是你是最親的人,是要陪你一輩子的人!”

“你居然這麼想?”羅遠鵬吃驚的看着張蘭,在他的印象裡,張蘭是通情達理明白是非的,何況她又飽讀詩書,怎麼就說出了這種大理不通的話?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明白張蘭了,“從來我就只有一個母親,就是清泰院的老夫人,全京城都知道我不是她生的,所以我更應該孝順她,你剛纔的話只要傳出去半句,我這個武安侯,你這個侯夫人就全都不要做了。”

“原來是因爲這個?”張蘭一笑,自以爲心領神會,“哪裡會傳出去?我不過順嘴一說,傳出去我也不認啊?你放心,咱們只要大禮不錯,她就不能奈何咱們。哎,我跟你說一件事,我事兒考慮好久了,今天也和輕容商量了,她也同意了。”原來是怕別人知道了壞了自己的名聲,這個張蘭理解,這古代不像現代,婆媳不和那是不能放在亮處說的,所以她大度的原諒了丈夫的態度,轉而說起自己關心的事來。

“以前是我不對,將母親往壞裡想,”羅遠鵬嘆了口氣,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以前他總是將齊氏往壞處想,如今換個立場看看,自己這嫡母還真是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母親年紀那麼大了,身體也不好,還要時時爲侯府考慮,再讓她操心,着實不該。”

“好了,我知道了,以後啊,她再說什麼,我都忍着,”張蘭不想爲這種事和羅遠鵬生氣,拉了他到內室更衣,“我有事要與你商量,你好好聽着。”

看妻子答應的爽快,羅遠鵬心裡略寬,他對自己的嫡母有成見,可那是他和齊氏之間的事,從內心裡,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和嫡母和睦相處,甚至得到嫡母的承認,以前高氏確實做到了,可張蘭,“好吧,你說我聽着呢。”

“我這些天一直在琢磨,想做點生意,”張蘭在羅遠鵬身邊坐下,“以前在錦州時我就想做了,你不同意,現在日子安穩了,總能讓我着手了吧?我連計劃書都擬好了,”想到自己的西點屋,張蘭雙眼放光,等這鋪子生意穩定了,她還要開連鎖店,再開個美容院,對還有什麼返季蔬菜…

“府裡的事還不夠你忙麼?還整這些?”羅遠鵬不以爲然,“你若是缺錢了,我讓肖山明日與你送些,你也好好打幾樣首飾,給家裡的女人都添上一些。”

“嘁,人家哪裡是爲這個?”張蘭有些不高興,她以爲到了京城,羅遠鵬就會支持自己了,“我不是閒着麼?成日在家裡對着一羣女人,還不如找些有意義的事來做,怎麼你怕我比你的掙的多?”

前幾天還跟自己報怨家裡事多如牛毛,今天怎麼就覺得沒事做了?羅遠鵬有些無奈,他根本不認爲張蘭搗鼓的那些甜膩膩的點心能掙到銀子,這裡不是錦州,京城裡就算是個平頭百姓都是見多識廣的,“你若真是無事,我就將外院的賬目也交給你來理,反正我也不耐煩這些,你又擅長這個,只是咱們不缺這個錢,開鋪子的事就算了,沒得賠了讓人笑話。”

“怎麼?你怕我賠錢啊?我又沒打算問你要銀子,賠了也是我的,我可跟你說過了,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做的,設備我都畫了圖紙讓肖管事找人做了,”張蘭是徹底不樂意了,當初在錦州時可是說的好好的,到了京城,什麼事都由自己,可現在怎麼全變了,張蘭最恨別人說話不算數了,尤其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老公,“你外院的賬有什麼難算的?不就是地租和房租?一年有多少?也不看看闔京有幾個像武安侯府,窮的叮噹響?”

“你,”羅遠鵬倒吸一口氣涼氣,武安侯府確實不算豪富,但窮的叮噹響?在一個漁家出身的張蘭眼裡?“原來你是嫌棄侯府不如你想像的富貴了?”

“不是,”男人最不喜歡聽的話就是女人嫌他們窮了,張蘭暗罵自己沒腦子,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京城豪門裡只有咱們羅家還守着什麼莊子收租,人家都是開鋪子做生意,我聽說明安伯府的生意都做到海上了,還有承恩伯府,對了還有定國公府,哪個不是暗地裡生意做遍整個永安?只有咱們,以前你不在京城,老夫人年紀在那兒放着呢,現在咱們回來了,還不能打算一下?”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咱們羅家人丁不旺,男兒成年後便跟着父輩去了遼東,自然不能跟那些成日守在京城的侯門比,只是用血汗拼來的爵位才牢靠啊,你看這幾家,哪個還能在朝堂上說話?”羅遠鵬搖搖頭,羅家不是太祖時的近臣,但不影響他們羅氏一族的忠心,“何況富貴由個招人嫉,咱們這樣比許多人家要好許多了,就看看內庫,皇家的賞賜什麼時候不是頭一份兒的?”

自己做個生意,竟然扯到羅家的立家之本上來了,不過這個張蘭也想跟羅遠鵬好好說道說道,這功高震主賞無可賞抄家滅門的事太多了,“那你爲什麼不想想,皇上爲什麼把你這個威震一方的遼東王調回京城?是因爲你們羅家世代忠心,捨不得再讓你在那苦寒之地受罪?我看未必吧?”

“這些我也想過,可是君讓臣死,臣莫敢不從,何況皇上只是將的調回京城,又升了爵位賞了官職,並未將我閒擲不用,”羅遠鵬直起身子,羅家世代駐守遼東,確實是名符其實的遼東王,就算他離開了,遼東二十五衛將領也多出自歷代武安侯麾下,“或許皇上也只是想將我們這些人挪挪地方,畢竟長據一地,也確實不宜。”

“你呀,真真是沒法說了,我要是你,回京之後,就做個求田問舍的富家翁,讓皇上知道你沒有什麼野心,不然的話,將來被一擼到底都是輕的!”羅遠鵬和羅輕容還真是父女兩個,一個忠心至德帝,一個迷信羅老夫人,“我若是你,就不會一回京就將心思撲到朝事上,怎麼?你還想軍政一把抓,坐擁遼東,再把持朝政?小心項上人頭!”張蘭忍不住變了顏色。

“皇上不是那樣的人,好歹太后還在呢,何況我是什麼樣的人,皇上心裡應該明白,不然也不會這麼倚重於我了,”羅遠鵬細品張蘭的話,半晌才道,“永安十二鎮,哪裡是一個遼東就可以興風作浪的?皇上若真是疑我,那就是太高看羅家了,”說罷一笑,“當今何等聖明,不是咱們可以妄自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