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讓你父親也高興高興,不過你舅舅那邊~”想到自己的哥哥,這些年可沒少貼補自己,可現在要開口回絕了這門親事,光一個龍氏,就讓姜氏頭大,原本想着羅輕容若是願意出面,用東宮的勢力壓着,姜家也怨不到自己頭上,“那個羅輕容肯定是故意的,還有那個吳氏,一來就跟我做對,”她想狠罵幾句,可想到羅輕容的身份,以後女兒進了郡王府,與羅綾錦鬥起來,還需要這個姐姐撐腰,聲氣便弱了下來,“你這些日子也不要閒在家裡,多到東宮走動走動,論親情,你跟太子妃是一樣的,自己的親姐姐,不能疏遠了。”
姜家的事,看來她要親自過去一趟了,好好安撫纔是,不然鬧起來,女兒名聲壞了,就不好嫁給良郡王了,“你給郡王送個信兒,看看能不能給你舅舅謀個實缺,成日閒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再說了,他能得個職位,與郡王來說,也多份助力不是?”若能給哥哥謀個差使,想來嫂子會嚥下這口氣吧?
“你說羅紈素要嫁給良郡王做側妃?這消息誰送來的?”羅輕容驚得手裡的繡線都拉斷了,她感覺到姜氏退親背後有貓膩,可也沒有往這個方面想,姐妹共侍一夫,是嫌羅家這陣子不夠引人注目麼?
“是三夫人身邊的二等媽媽跟金風說的,金風聽了不敢怠慢,找人給奴婢送信兒了,”石綠也是難以置信,這三房真的是讓人難以理解,多少高門不選,定了姜家,現在又推了姜家,要送女兒與人爲妾,還是給姐夫做妾。
金風自張蘭一事後,羅輕容不好明着保她,便將她嫁了羅旭初身邊的小廝,然後給柳姨娘做了管事的媽媽,她是府裡的家生子,親戚各處都有,又經過這些年經營,她的消息應該是可靠的,羅輕容心裡冷笑,以羅紈素的姿色,好色成性府里美女如雲的樑元慎會看上她?再想想樑元慎一直謀求外放遼東,這其中的用意,就很明顯了。
可若是遂了他的心意,羅家三房,怕是完了,而羅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捲進儲位之爭中,就算是樑元忻信她,只怕朝臣們也不會相信了,“小安子去跟殿下說一聲,就說今天本宮請親下廚,請殿下若是得了空,便早些回來~”
樑元忻並沒有發如期而回,他在御花園中遇到了一臉落寞的羅綾錦,今天風挺大,可她只着了一件梨花白蜀繡折枝丁香斜襟褙子,青色月華裙,碧玉宮絛系在腰間襯得她纖腰一握。烏鴉鴉的長髮只綰了個圓髻,壓着一柄梅花竹節紋羊脂玉象牙梳,淡掃娥眉,原本紅豔的豐脣也不見的鮮色,張揚的氣勢被淡淡的輕愁代替,若不是頭上插了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釵彰顯了她的身份,樑元忻都要以爲是那個失意的宮嬪在這裡對花傷懷了感慨身世了。
“臣妾見過殿下,”終於給她遇到了樑元忻,羅綾錦心裡一喜,面上卻帶出幾分尷尬,想躲了又覺得失禮,強笑一禮道,“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殿下,許久不見,殿下一向可好?”
“哦,很好,”樑元忻有些不適應羅綾錦這種變化,以前的羅綾錦豔麗而張揚,彷彿她纔是這皇宮,這永安最尊貴的女子,而那個登上後位的理想,在她眼裡也是理所當然的,似乎對她來說,只有那個位置才配得起她,所以當羅綾錦棄他而去選擇樑元慎時,他除了失望,並沒有怎麼傷心,自己與她幾年的情誼,終抵不上那個寶座的誘惑,而對於樑元忻來說,一個將皇后寶座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女子,也不值得他傾心挽留,“郡王妃在賞花呢?今天這芍藥開的錯了,你慢慢賞,我先走一步~”
“殿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任誰都要問一句出了什麼事吧?就像剛纔在慈寧宮,她已經伏在齊太后膝前大哭了一場,爲的就是能夠讓她同意樑元慎跟自己能出去就藩,可是樑元忻,這個跟自己一起長大,處處讓着自己,默默望着自己,靜靜聽自己說話的男人,居然連問都不問一句,反而像避瘟疫一樣避開自己?“樑元忻,你變了!”
“大膽,太子殿下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龍井百般看不上棄主子而去嫁給當時最得聖心的樑元慎的羅綾錦,現在被他得了理,怎麼會輕易放過羅綾錦,“還請郡王妃自重。”
“你,龍井,你居然也來教訓我?殿下~”羅綾錦並沒有像以前那樣厲聲叫嚷,在樑元慎的內宅裡,她也學了不少,女人光有驕傲是拿不住男人的心的,反而是那種楚楚可憐的女人,更能引發男人的保護欲,“綾錦所嫁非人,現在竟然淪落到要被一個內監斥責的地步了。”
羅綾錦一雙眸子滿是淚水,望着樑元忻時更是混合着哀痛、羞急與嬌怯。。而這柔弱少女的脈脈嬌羞和楚楚無助,還有她那份徹骨的哀傷最是令人動心,羅綾錦不相信樑元忻這麼快就忘了自己,當初在這冷酷的皇宮,沒有自己的照顧,樑元忻的日子怕是過得更差,沒有自己的“仗義執言”,戴淑妃只怕早就逼死他了,“難得現在什麼人都是欺到我頭上來了?”
樑元忻嘆了口氣,他身邊的女人不多,可是他卻長在女人最多,爭寵最殘酷的後-宮之中,羅綾錦這一套,比她玩的熟練的人在這宮裡能抓出一把來,單是曾經的桑蕎都比她強些,“你有什麼事就直說,莫要做出這副樣子來,不像你~”
“你,”羅綾錦史覺被人狠狠一掌打在臉上,羞得她無地自容,“你竟然覺得我是在裝麼?可我在你面前裝這些有什麼用呢?當年是我不對,棄你而去,現在我的日子過成這種樣子,但凡有一點兒血性我又怎麼會願意被你看到最不堪的一幕?”
想到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想到曾經心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鶼鰈情深,想到丈夫與自己的妹妹攪到一起,羅綾錦心裡又酸又痛,忍不住淚如雨下,“是臣妾失禮了,殿下見諒,臣妾告退~”
這樣的羅綾錦比剛纔更真實一些,樑元忻想什麼也問,可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妹妹,這麼讓她走了着實有些不忍,“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良郡王又做了什麼荒唐事?”
“沒,沒什麼,”羅綾錦擦乾眼淚,傲然一笑道,“殿下當知道,臣妾不但是郡王正妃,還是華陽郡主,長公主是臣妾的母親,太后將臣妾養大,還有羅家做我的倚仗,他哪裡敢慢待臣妾?殿下不必多慮~”
“只是,”說到這裡,羅綾錦頓了一頓,小心翼翼道,“殿下,父皇就不能同意我們夫妻離京就藩麼?”
“臣妾沒有其他的意思,也知道宗親無詔不得離京的規矩,”若沒有皇帝的命令,她們夫妻出京三十里,只怕就會被人“勸回”,想是怕樑元忻多想,羅綾錦急切的解釋道,“臣妾只是看着王爺越來越沉默,朝裡能讓他做的事也不多,每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關在王府裡,除了飲酒作樂,他還能幹什麼呢?王爺到底也是一個男人,又是父皇的兒子,雖然不像殿下這樣英明神武,可也不想被朝臣們看輕,若是給他一片天地,能讓他一展其才,也不至於荒唐度日,害人害己~”
話說到這裡,羅綾錦今天的目的樑元忻自然全明白了,心裡未免對樑元慎更加不齒,這樣的男人,就算給了他一片天地,也頂多是做個逍遙王爺,想成什麼“大事”,也不會有人願意追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件事皇祖母已經跟父皇提過了,想來父皇自有安排,就像郡王妃所說,自永安建朝以來,就廢除了親王就藩的規矩,能不能爲良郡王開一先例,還需從長計議~”
“娘娘,”石綠挑簾進來,看了一眼已經理好妝容的羅輕容,聲音一沉,“剛纔小安子過來了。”
“說了什麼?”看來樑元忻今天是不能早回了,羅輕容嘆了口氣,現在樑元忻越得重用,自己見他的時間就越短。
“不是,殿下其實得了消息便早早回東宮了,只是路上,”石綠欲言又止,有些不敢看羅輕容的眼睛。
“說吧,跟我還有什麼可瞞的,”羅輕容嗔了一眼石綠,“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遮遮掩掩了?”
有些事早知道比不知道的強,石綠咬牙道,“殿下在御花園遇到了郡王妃,兩個人說了許久的話,好像郡王妃還在哭~”
“這話是誰傳過來的?以後這樣的消息不必告訴我,誰也不許去打探殿下的動向,”羅輕容面色一沉,“本宮讓你注意宮裡的動向,不是讓你跟蹤監視我的夫君。”
“是,奴婢明白了,”石綠一縮肩膀,應聲而退。
羅綾錦“巧遇”樑元忻?羅輕容淺淺一笑,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這也更加堅定了羅輕容的猜測,樑元慎要娶羅紈素,決不是單單看上了羅紈素的美色。但羅家的勢力是靠羅家祖祖輩輩用血肉之軀拼回來了,想靠一個女兒便將它握在自己手中,樑元慎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