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娘娘願不願意賜杯茶給臣妾?”一出慈寧宮,張蘭就急不可奈的追上柳貴妃。
“哼,我的茶很好喝麼?讓你這麼惦記着?”柳貴妃冷冷掃了一眼羅輕容還有後面的姜氏,徑直扶了小內監的手上了自己的車輦。
“怎麼?你準備不讓我去?小心我在這宮裡吵起來,毀了你未來太子妃的名聲,”張蘭譏誚的看着羅輕容,準備看她怎麼來阻止自己,就像羅遠鵬所說,不論是太子冊封禮,還是以後的婚禮,都離不開她這個武安侯夫人,這個時候羅輕容難道能讓她“報病?”
“我哪裡會阻止您去給貴妃娘娘請安?”羅輕容嫣然一笑,退到張蘭身後,“既然咱們一起進的宮,自然也要一起到鳳鸞宮纔是,母親,走吧~”
“你,”難道要自己帶着羅輕容還有姜氏那個拖油瓶一起去?自己哪裡還有時間跟柳貴妃說話?
“輕容,你說你這個母親到底想幹什麼?”看四周無人,姜氏湊到羅輕容跟前,這柳貴妃是寧王的母親,這寧王一直覬覦東宮之位這是公開的秘密,現在羅家因爲羅輕容的關係自然是太子黨了,張蘭怎麼可以和柳貴妃走的這麼近?“這不好吧?”
“母親一向跟貴妃交好,這樣的事也尋常,想來母親一年多沒有跟貴妃請安了,有許多話要對貴妃娘娘講吧,”羅輕容淡淡一笑,一舉手裡的茶碗,“娘娘宮裡的銀針真是不錯,三嬸也嚐嚐~”
樑元忻這些年根本沒有大惡,爲什麼張蘭那麼排斥他?而且她篤定的神態也讓羅輕容不解,到底她有什麼把柄是自己不知道的,讓她這麼有信心自己最終會失望?今天張蘭這麼急切的要到鳳鸞宮見柳貴妃就更說明問題了,自己倒要看看,張蘭到底下一步有什麼樣的行動。
樑元恪走進鳳鸞宮偏殿時正看到這麼一副景象,半開菱窗下坐着一位少女,只見她一身煙霞色輕紗及膝單衫,下頭是雪緞雲紋百褶裙,外罩一件淺粉色的半臂,烏油油的頭髮挽了一個偏墮馬的纂兒,半垂着頭髮,整齊而柔軟的劉海兒遮去了額頭,髮髻上一支點翠側觀釵,水滴樣的翡翠珠子靜靜的垂下白玉樣的耳瓣下,真真是“若教解語能傾國,任是無情亦動人。”
樑元恪心裡一顫,從知道樑元忻被立爲太子,他就似被一個驚雷給震暈了,根本找不到東西南北,甚至不知道老天讓他活着有什麼意義,而羅輕容被同時賜婚給樑元忻的消息也掩沒其中,可是現在看到她,樑元恪那因爲失望失落已經麻木的心彷彿又被人生生扯碎,如破棉絮一般散亂在塵土間,可是那絲絲縷縷的痛,卻更讓他透不過氣來。
“原來是羅姑娘,真是稀客,還沒有恭喜姑娘呢,馬上咱們就要成爲一家人了。”她比以前更美了,以前只覺得相貌出衆一些罷了,可現在,硬生生多了一份令人不敢逼視的氣度,整個人寶光盈盈,樑元恪一口血頂到喉間,又被他生生嚥了回去,這樣的女人,原以爲屬於自己的,曾以爲馬上就會屬於自己的,就這麼被人橫地裡拿出一隻手奪了過去,而他,竟然連阻止的能力都沒有。
“臣女見過王爺,”羅輕容看到樑元恪進來,心裡一凜,她太熟悉樑元恪了,自然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怒氣,這是在鳳鸞宮,自己馬上又要成爲樑元忻的王妃,羅輕容不想橫生枝節,“母親和三嬸帶臣女過來給貴妃娘娘請安。”
“臣妾姜氏見過王爺,”姜氏偷偷瞄了一眼樑元恪的面色,原先早就聽說柳貴妃看中了自己這個大本事侄女,可樑元恪偏偏娶了史家的女兒做王妃,如今好了,就看這樑元恪的樣子,姜氏也敏銳的感覺到這個王爺心情不好,原因麼,應該就是自己這個侄女吧。
“平身吧,本王也是過來給母妃請安,”他知道今天是張蘭帶羅輕容進宮謝恩的日子,散了朝就往宮裡來了,還好,碰到了她。
“姜氏,本王過來時看御花園裡玉簪花開的正好,不如讓宮人帶你過去看看,也算進來一趟,”樑元恪冷冷的看着姜氏,暗示她離開。今天在鳳鸞宮,自己要跟她把話說清楚,也要好好問問眼前這個女人,她憑什麼處處輕視自己,無視自己的一片心意?
“是麼,那正好,臣女也很喜歡玉簪,就請宮人帶三嬸與臣女一同去看看吧,”羅輕容看了一眼殿中服侍的宮女,“還請這位姐姐跟我母親說上一聲,就說我們不着急,讓她只管慢慢跟娘娘說話~”
“誰準你去了?”樑元恪恨恨的盯着羅輕容,她從來不肯正眼看自己,也不給他跟她說話的機會,只要她肯多跟自己說上一句話,事情或許就會有所不同,樑元恪從來不覺得自己哪裡比樑元忻差了,這次的事顯然也是樑元忻得了羅家和高家的支持,才讓他能順利的入主東宮。
“王爺,臣女是已經得了聖上賜婚的未來太子妃,去哪裡似乎不必得到王爺的准許,”羅輕容淺淺一笑,“三嬸兒,咱們到宮裡原時候也不短了,既然母親跟貴妃還有許多話要說,不如咱們先回去吧,左右您現在也是正三品的誥命夫人了,以後還有進宮的機會。”
“輕容說的是,”羅遠鵠這麼快直升兩級,還不是沾了羅輕容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光?姜氏一向對利益的方向極爲敏感,頷首道,“以後三嬸兒也有福氣時常到宮中聆聽貴人們的教誨了~”
“你站住!”樑元恪被羅輕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不要以爲你做了太子妃就可以目中無人,羅輕容,你太囂張了。”
姜氏立馬擋在氣得面紅耳赤的羅輕容身前,若是在鳳鸞宮出了什麼事,羅家的富貴可就到頭兒了,“王爺這是做什麼?我家侄女兒是您未來的二嫂,還請王爺自重。”
“放心,三嬸兒,王爺有分寸的,”羅輕容越過姜氏走到樑元恪跟前,平靜的看着樑元恪,“王爺自幼便承柳大儒和貴妃娘娘的教導,一言一行從不逾矩,又怎麼會對我這個未來的太子妃不敬重呢?何況皇上和太后又是最得規矩之人,你萬萬不可誤會了王爺,傳出去了,與王爺的名聲不利~”
聽到羅輕容提的幾個人,樑元恪如被冷水澆頭,是啊,他自由便被母妃捧在手心,他更是柳家的希望,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做出逾矩的事?這樣反而會落入樑元忻的圈套,“羅姑娘說的是,是本王孟浪了,本王記得你跟寧王妃十分要好,閒了去寧王府坐坐,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親近一些太后和父皇也會高興的。”
“臣女並不記得跟寧王妃曾經交好過?”羅輕容一臉訝異,旋即恍然道,“王爺是說寧王妃做姑娘時曾到侯府去過?”她有些啼笑皆非,“那是因爲母親曾經借了馬車給史夫人,她們太客氣了,爲了些許小事,竟然親自登門致謝,”上一世自己被這兩個人愚弄到死,今天也算是小小還給他們一些,“我記得那時候王爺還在清江吧?沒想到連這種小事兒也聽說了,看來王爺對寧王妃在意的很啊~”
“哎喲~怨不得呢,”姜氏也來了精神,“怨不得人家都說王爺跟王妃幼時青梅竹馬,成了親之後更是鶼鰈情深,真真是羨煞旁人~”
沒想到自己這個三嬸還挺會用詞,羅輕容彷彿沒有看到樑元恪鐵青的臉,一福身道,“臣女告退。”
“嘁,還是詩禮人家出來的呢,我呸~”與羅輕容一同出了鳳鸞宮,姜氏偷偷覷了一眼羅輕容的臉色,小聲的啐了一口,不論以前大家怎麼猜測,左右自家侄女成了贏家,樑元恪那裡自然就是對頭了。
“三嬸兒小心被人看到了,這宮裡到處都是眼睛,您以後還會時常進宮的,”羅輕容小聲提醒,柳貴妃不論怎樣,都高自己一輩,以後都生活在這座宮廷裡,關係搞的太僵,與自己與樑元忻都沒有好處。
“省得了,我不是看不慣那個寧王妃的爲人麼?還有那些成天將禮儀廉恥掛在嘴邊的聖人子弟,好像只有他們纔讀書才知禮一樣,其實呢,我呸,心眼最多,最黑的就是這些人,哪像咱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直接放在臉上,光明正大!”
羅輕容看了一眼一臉正氣的姜氏,抿嘴笑道,“沒想到三嬸居然是個妙人兒~”
“唉呀,你從小就是個清冷的性子,三嬸兒知道你不喜歡說話,便不好多打攪你,其實在三嬸兒眼裡,你跟紈素都是一樣的,都是三嬸兒的閨女~”
姜氏正在喋喋不休,卻發現羅輕容忽然停住了腳步,擡頭看時,卻原來是遇到了明王樑元忻,“呃,臣妾姜氏見過太子殿下~”
樑元忻也沒有想到居然真在宮門處等到了羅輕容,不由心喜老天慈悲,“原來是定遼中衛羅指揮使夫人,平身吧,冊封禮還沒有舉行,這個太子還是不要叫了~”
“是,”姜氏頭也不敢擡,心裡暗歎樑元忻個頭驚人,向後縮了縮身子道,“臣妾和侄女兒是隨了武安侯夫人時宮謝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