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沒事了,只是摔傷了腿,出入不便,我就沒有帶她過來,”宋氏拍了拍羅輕容的手臂,“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見人,你忙我知道,改日我讓她過來陪你說話,”女兒從宮裡回來後就一直不願意說話,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宋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想她應該願意和你說話。”
“還是我過去吧,”在羅老夫人面前說話實在不方便,羅輕容意有所指道,“若是宮裡的太醫不好請,不妨請個外面的大夫也是一樣的。”紀沉魚到底被下了什麼藥,羅輕容覺得還是找個可靠的大夫看清楚了好。
“皇上特意安排了大夫來看,”宋氏眼中滑過一絲恨意,旋即笑道,“太醫也說沒事了,只是沉魚是個急性子,不肯安心靜養,我只得將她拘在家中了。”
羅輕容自然明白這是宋氏再讓她到紀家去,想來紀家也想清楚的知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說法她還想和樑元忻商議一下,畢竟當時紀沉魚只穿了身中衣,還背樑元忻一路揹着,希望樑元忻和她一樣,願意將那天的詳情埋在心裡,當然,那天樑元忻沒有丟下她們自己躲到山洞裡,羅輕容清寒是很感激的,人在危急時候做出的反應,不論是不是最聰明的,都能看出他的真性情來。
“過幾日我就過去看她,”
羅輕容和羅遠鵬很是忙亂了幾天,才堪堪將羅家的產業打理清楚,看着那一摞房地契還有庫房的賬冊,兩人都鬆了口氣,“走吧,咱們這就去跟你祖母說~”
“好,三叔我已經派人請了,”羅輕容甜甜一笑,姜氏成天鑽營,爲的不過也是這些東西,現在都分了,大家也落個清靜,“女兒去東來院跟表姐說話,”後面的事就不是她出面的了。
“遠鵬你這是,”羅老夫人看着那幾只匣子,乾涸的眼眶滿是澀意,“綾錦雖說是遠鴻的女兒,但也只是女兒,這些太多了,沒得折了她的福壽,再說宮裡定然有準備,還有長公主那裡~”
“母親,宮裡的,長公主那裡的,還有您的,都是你們的心意,”既然已經想通了,羅遠鵬也不再多做留戀,就像女兒所說,有他在,他們武安侯府就依然會興旺下去,只要人在,多少都能掙回來,“這些原本就應該是大哥的,如今給了綾錦也是合情合理,想來三弟也是這樣想~”
“你三弟,還要問問他的意思,”這人大了,心也大了,再不是以前爲母命是從的小子了,羅老夫人羅遠鵬這些舉動很吃驚,但也出乎意料的滿意,這羅家能攢下偌大的家業,跟她羅齊氏是分不開的,可這些全要留給別人的兒子,饒是羅老夫人心再寬,每每想起,也常嘆造化害人。
“這些東西你拿了來,自然是打定了主意,我也不攔你,趕明兒叫綾錦來給你磕頭,”羅老夫人撫着手邊的一個紫檀木匣,“我這幾日也在讓李嬤嬤幫着算賬呢,這些東西還是嫁給你父親時帶來的嫁妝,本來想着綾錦的嫁妝從這裡出,沒想到你竟比我這個老婆子要周到,遠鵬,我心裡很高興~”
事情大體達成一致,母子倆便湊到一起商量給羅綾錦陪嫁以什麼爲主纔好,正說的高興,便聽紫杏稟報三爺並三夫人到了。
羅遠鵠完全沒想到羅遠鵬會提前分家,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二哥,這,呃,我不是說不行,只是大哥的給綾錦咱們就不必再分了吧?母親還在呢~”
“就是,二哥是這要攆我們麼?”姜氏用絹子掩了臉就要開哭,這羅遠鵬心也太黑,拿着他們的銀子巴結良王不說,還要分家,分了家,她們就再也不算是武安侯府的人了,自己女兒的身價就跌了好幾分,兒子說親也要受影響,“母親,你可要爲我們做主~”
“你在登州這幾年都是卓異,升遷是明擺着的事,只是依我的意思,外面天高地闊,更容易做出番事業來,以後不論是雲貴還是江浙,做上一任總督,比什麼都強,”羅遠鵬皺眉看了姜氏一眼,也不理會她,徑直跟羅遠鵠說話,“這樣的話,分不分家根本就是一句空話,倒不如分產不分家,有了這些產業,不論是你拿來打點,還是再置辦田產,都比死守着京城的一畝三分地兒強。”
“侯爺說的什麼話?不論是鋪面,還是田地,哪裡的能比京城的好?”既然要分家,姜氏也顧不得禮數了,“若真是這樣,府裡的鋪面就會給我們三房,還有,大伯已經不在了,又不有兒子,華陽郡主再高貴也是旁姓人,拿走羅家三萬的產業,哪有這樣的道理?”這樣的分法太不公平,既然婆婆已經不再向着三房,那她也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不行還有自己孃家呢~
“你給我閉嘴!”羅遠鵠尷尬的望了一眼垂眸不語的母親,衝羅遠鵬抱拳道,“既然二哥和母親都商議好了,我聽母親和哥哥的,”羅家的產業羅遠鵠心裡有數,並不像姜氏想的那麼豐厚,尤其是什麼鋪面,多是後來置辦的,並沒有多少而且羅家名下也沒有什麼生意,鋪面多是交給人收租,還不如直接給自己錢財,登州靠海,做什麼生意不成?“二哥說的也是,以我現在的資歷,就算是二哥幫忙,在京城也不過是個四品小官,真不如到地方上當家作主呢,就算是京城有田地鋪子,也是無暇顧及~”
自己這個弟弟倒還不糊塗,羅遠鵬欣慰的一笑,拍了拍羅遠鵠的肩膀,“如今母親膝下就剩咱們兄弟兩個,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我的意思跟你一樣,這武安侯府是祖宗辛苦留下的,我的意思,你們也不必再在京城置什麼地方,快意堂以西,就留給你們,以後旭謙娶妻生子,大家聚在一起常來常往的也熱鬧~”
“二哥,”羅遠鵬做出這樣的決定,着實出乎羅遠鵠的意料,現在不分家,將來也會分的,若分了家,他們是鐵定要搬離武安侯府的,而現在京城的形勢,除非他將來位極人臣,立了大功,被皇上御賜府邸不然根本不要想着能在京城置一處體面的宅子,而羅家名下的幾處宅子,也不可能和武安侯府相提並論,“二哥你真的是~”他們是異母兄弟,幼時也不算親熱,這種分法羅遠鵠找不出一點不公來。
“都是自己兄弟,再說什麼就見外了,你來的剛好,咱們跟母親一起商量下給郡主都陪些什麼好,有皇上太后和公主在前頭,咱們這東西還真不好準備的。”
女兒說的果然沒錯,這樣的條件開出來,羅遠鵠對自己只有感激了,至於分出去的宅子,反正羅家地方大的很,與其打理着麻煩,還不如交給三房去折騰,當然,剛纔羅老夫人已經說了,當初爲羅遠鴻迎娶北寧長公主的棲鳳樓,以後換個名字,正式給自己女兒輕容住,這也就是變相將棲鳳樓那麼大的園子給了二房,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都打的好算盤啊,”兩個兒子走後,瑞安堂徹底安靜了下來,羅老夫人疲憊的倚在榻上,“我這兩個兒子,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李嬤嬤心裡一嘆,她是羅老夫人的陪嫁丫頭,風風雨雨跟着主子幾十年,還有什麼看不明白了,這兩個兒子,孝順也算是孝順,但真的貼心的沒有一個,可本身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裡還能指望真的能帖心肺?“老夫人應該高興纔是,這分家分的這麼和樂的,也少見的很,您忘了,會寧侯家,爲了老子的那點東西,都鬧出人命了~”
“就算不算上宮裡賞的,咱們郡主這嫁妝在京城貴女裡也是頭一份兒了,怕是將來嘉和公主也被壓了下去,”李嬤嬤知道羅綾錦是羅老夫人最放不下的牽絆,自然說好聽的哄她開心,“加上王爺的俸祿,宮中的賞賜,婆婆又在宮裡不能出來,以後誰的日子也不能跟郡主娘娘比!”
“過日子光看這些麼?”明知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羅老夫人還是有些提不起精神,可她也不能抱怨什麼?說樑元慎並非良人?可男人風流又能算什麼大罪?比起樑元恪未及冠就弄出個奸生子出來,樑元慎算是個好的了,“到底是帝王家啊,以後錦丫頭的日子怕是不能逍遙~”
“老夫人快別這麼想,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您也看到了,良王殿下可是拿咱們郡主娘娘當寶貝的,以後成了親,只會更疼,”李嬤嬤笑道,“只是奴婢沒想到,您竟然將棲鳳樓給二姑娘住了,”當時姜氏面都青了,而羅遠鵬則是喜出望外。
羅遠鵬主動提出將快意堂以西都劃給三房,但羅老夫人知道,這必定是自己那個孫女在後面出的主意,可等將來羅遠鵬的兒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分院子單住時,他未必不會後悔當初的“大方”,自己索性將棲鳳樓給了二房,起碼能保證十幾年後,羅遠鵬對三房心裡沒有怨怒,“那地方空了多少年了,還不如給了輕容,將來大家都不必受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