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有六個兒子,長衛姬生長子無虧,少衛姬生次子元,鄭姬生三子昭,葛嬴生四子潘,密姬生五子商人,宋華子生六子雍。
長衛姬服侍桓公最久,易牙、豎貂都與長衛姬關係密切,曾向桓公建議立無虧爲世子。因公子昭最爲賢能,桓公與管仲商議,在諸侯大會上,囑咐宋襄公,決定立公子昭爲世子。
衛公子開方,單獨與公子潘關係密切,也想謀求世子位置。
公子商人性情好施捨,頗得民心;有了民望,未免也想謀立。
只有公子雍安分守己。其他五位公子,各樹黨羽,互相猜忌,如五隻大老虎,各自深藏牙爪,專等時機來臨搏鬥拼殺。
齊桓公雖然是一道英雄霸主,但現在劍老無芒,人老無剛。況且現在小人當道,只知歡樂不思憂愁,愛聽讒言不聽忠言。
那五位公子,都想辦法求父親把自己立爲世子,桓公也一味含糊答應,不忍心讓兒子們不高興,沒有個明確說法。
這就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現在桓公突然得病臥牀不起。易牙見扁鵲不辭而別,料想是沒法治癒,就與豎貂商量,在宮門掛了一塊牌子,假傳桓公旨意,牌上寫:寡人有疾,不喜嘈雜,不論羣臣、兒子,一概不許入宮,國事待寡人病情痊癒後奏聞。
易牙、豎貂掛了牌子以後,緊閉宮門,易牙率領兵甲在宮外巡邏,不放人入內,只留下公子無虧在宮中。
大臣們已經習慣了這些小人胡鬧。
過了三天,桓公還沒有死,易牙、豎貂把桓公寢宮內的侍衛、宮人,無論男女,全部趕出來,把宮門緊鎖。
又在寢宮外築起一圈三丈高牆,只留下一個小洞,一早一晚有小內侍鑽進去看看死沒死。同時,整頓兵甲,以防止羣公子爭奪君位。
這時候的桓公躺在牀上,不能起身,呼喚左右,聽不到一人個答應,只有兩眼傻呆呆看着屋頂。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噗通”一聲,好像有人從上跳下來,又過了一會,窗扇一開,從窗戶爬進來一人,桓公使勁扭頭一看,乃是賤妾晏蛾兒。
桓公顫顫巍巍地說:“我腹中飢餓,正想喝些粥,給我端來。”
晏蛾兒說:“沒有地方找粥。”
桓公說:“來些熱水也能解渴。”
晏蛾兒說:“熱水也沒地方取。”
桓公說:“爲什麼?”
晏蛾兒說:“易牙與豎貂閉塞宮門,又在外築起三丈高牆,派兵甲把守,不許任何人入內。”
桓公說:“那你怎麼進來了?”
晏蛾兒說:“賤妾曾受主公一夜寵幸,所以不顧性命,逾牆而來,就是想再看一眼主公,報答您的恩寵。”
桓公停了停又說:“世子昭呢?”
晏蛾兒說:“所有人都被阻擋在外,不得入宮。”
桓公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仲父真是聖人!寡人不明,纔有今日。”
突然用手拍打這牀邊,大聲喊起來:“蒼天!小白就此了卻一生嗎?小白就此了卻一生嗎?”連叫數聲,吐血數口,呼呼喘氣。
稍微平息對晏蛾兒說:“我有寵妾、子女數十餘人,無一人在我眼前,只你一人送終。後悔平日沒有好好待你。”
晏蛾兒握住桓公的手說:“主公保重。萬一不幸,妾情願以死相隨。”
桓公眼睛含淚,哀嘆道:“如果死了沒有知覺也就罷了,如果有知,又何顏面再見仲父啊!”說着用衣服蓋住臉,悲嘆數聲而絕,終年七十三歲
晏蛾兒見桓公已死,痛哭一場,想要呼喚外人,因爲悲痛呼喊聲音不大,傳不到外面,想要逾牆而出,找不到墊腳的東西。左思右想之後,嘆口氣說:“我已經說過,‘以死相隨',殯殮送葬,我一個婦人也做不到,就只能這麼辦了!”解下外衣蓋住桓公屍體上,卸下兩扇窗戶壓在桓公身上,充當棺槨,然後跪地叩頭說:“主公慢走,賤妾隨你去了”以頭觸柱,撞死在桓公牀前。
當晚,小內侍鑽進來,看到寢室柱子下,血泊中躺着一具屍首,驚慌失色爬出來,報告與易牙、豎貂說:“主公已經碰柱自盡了。”
二人不信,讓人把牆掘開,親自來看,見是個婦人屍首,大驚失色。有人認得,指着說:“這是晏蛾兒。”
再看牙牀上,兩扇窗槅,齊桓公靜靜的躺着那裡,不知什麼時候死的。
豎貂準備安排發喪。易牙制止說:“且慢,先定了長公子的君位,然後發喪,以免其他公子爭搶。”
二人找到公子無虧來到長衛姬宮中,密謀:“先君已死。按照長幼順序,應該公子無虧繼位。但是,先君曾將公子昭託付給宋國國君,立爲世子,羣臣中的很多人都知道。如果知道先君死訊,必然輔助公子昭即位。不如乘今夜混亂之時,率領宮中甲士,逐殺公子昭。”
商議妥當以後,易牙、豎貂各率宮甲數百人,殺向東宮,來擒世子。
世子昭不得入宮問疾,悶悶不樂。當晚,正在燈下看書,恍恍惚惚,似夢非夢,看見一位婦人飄飄乎走來對自己說:“世子還不快逃,我是晏蛾兒,奉主公之命,特來通報。”
公子昭剛要感謝,婦人把他一推,如墜萬丈深淵,忽然驚醒,再看,已經不見了那位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