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葉昭下意識反問道。
“我是說,”藤彩子看着他,“反正這房子平時也沒人過來住,葉君不妨搬過來,免得再費心思找新的房子。”
“房租呢?”
“我怎麼可能收你的錢?”藤彩子語帶嗔怪。
“那樣的話,”葉昭沒有直接回答好與不好,而是稍微帶着點玩笑的語氣說道,“豈不是要成爲彩子桑的小白臉了?”
“那倒不至於。”藤彩子臉上泛起安靜的笑意,“不過,如果是葉君這樣的小白臉,那麼,就算爲你傾盡一切也覺得無妨。”
“然後我就一邊玩弄你的感情,一邊騙光你的財產?而你呢,明知受騙,還要傻乎乎的繼續付出?”葉昭苦笑道,“這是哪一首演歌歌詞裡的情節嗎?如果有這樣的歌曲,我絕對要去投訴作詞家才行。”
不過,說到演歌裡的怨女,不都是一邊掐着男人的脖子一邊問“還能繼續再相信你嗎?”,或是喝着清酒唱着“這都是命運啊~咱們就這麼放縱下去得了”,這樣的情況反而更多一些纔對吧?
“總之,請再認真考慮一下吧?這個提議。”藤彩子把話題拉了回來。
“這恐怕不成。”葉昭完全沒有再做考慮,立刻拒絕道,“請恕我無法接受。”
“爲什麼?”藤彩子放下茶杯,兩手交疊放在膝頭,因爲過分瘦弱,手指的指關節清晰分明,“自尊心嗎?或者是,”她語氣一頓,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擔心住進來之後,有些事情做起來不方便?”
“都有。”葉昭忽略了她意味深長的眼神,承認的很爽快,“彩子桑的房子,如果我能心安理得的住進來,這樣反而才奇怪吧?”
“像是自尊心或是別的,也都還不算什麼,最重要的一點是,”葉昭微微嘆了口氣,“男人和女人之間,若是牽扯到了金錢,就會變得很麻煩。”而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夠複雜了。
“像是爲了撇清關係的說辭呢。”藤彩子露出一個冷笑。
葉昭也不接話,拿起茶杯,剛要遞到嘴邊,她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裡面下了毒哦。”
“是嗎?”葉昭拿杯子的手稍微一頓。
“是的。討厭你討厭的不得了,想着不如下點毒殺了你算了。”
葉昭不爲所動,把茶一飲而盡,“雖然說的挺嚇人的,不過,我不相信。”只是,雖然下毒的事擺明了是假的,但在剛纔那幾句話裡,他卻覺得聽出了一點真心。
“唉,”藤彩子嘆了口氣,把手伸向葉昭,“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葉昭往她身邊坐近了一些,抓住她放在自己膝頭的手,猝不及防的湊上去,輕輕咬住她的下脣,伸出舌尖來回舔舐着。鬆開以後,露出少年般的笑容,“今天的口紅味道真不錯。”
“真是厚臉皮啊,葉君。”藤彩子像是認輸了似的,輕輕靠上他的肩膀。
在這一刻,方纔初見面時難以捉摸,讓葉昭不禁生出甘拜下風想法的魔女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委身於他的柔弱的女人。
“現在不回去,佐智子那邊不要緊嗎?”
腕上的手錶指向十點鐘,葉昭低下頭,看着正躺在他腿上的藤彩子,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藤彩子睜開眼睛,“你還真是考慮佐智子的心情。”
“我只是覺得有些愧疚。”
“愧疚?”藤彩子的神情有些意外,“對佐智子嗎?”
葉昭點點頭,“不管怎麼說,她那麼信任我,我卻一直在欺騙她,還奪走了她的媽媽。”
“‘奪走’這個說法還真的是……”
“好笑?”
“那倒不是。”她兩手抱住葉昭的腰,“非但不覺得好笑,反而覺得很悲傷。”
是啊,我們不是都在做同樣的事嗎?欺騙和隱瞞着無辜者,暗地裡從她們手中奪走母親和戀人。葉昭在心裡默默補齊了她想要說的話,臉上卻完全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每當她把自己放到“掠奪者”的位置上,葉昭內心的愧疚就愈發深刻,若論先來後到,被奪走了愛人的人應當是她纔對。他本以爲藤彩子不過是一時寂寞,卻不想會從她身上感受到令他驚訝的愛意,他用他的傲慢傷害了她。
“出門之前,我對佐智子說,有個必須要去的聚會,可能要稍微晚一些回去。”藤彩子嘆了口氣,“雖然是撒謊,但是今天非見你不可。看到新聞的時候,真的很擔心。”
“明明剛纔還想要下毒殺了我,”葉昭的指尖在她的臉頰遊移,“結果卻還要爲了別人對我的一點小小傷害在意個沒完。”
“那不一樣。”藤彩子抓住他的手指,“我就算想要殺了你,也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別人傷害你就不成。”
“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葉昭哭笑不得,“不過,在電話裡,你的語氣那麼嚴重,真的把我嚇壞了。”
“怎麼?”
“還以爲見面以後,你會拿出什麼化驗單啊之類的東西,指着上面那些我也看不懂的符號,告訴我你懷孕了呢。剛纔來的路上,坐在出租車裡,一個勁兒在想這件事。”
藤彩子像是聽了什麼有趣笑話似的,笑了一會兒,平復了心情,盯着葉昭的眼睛問:“那如果你過來以後,‘葉君,好像懷孕了’,我真的這麼告訴你了的話,要怎麼辦?”
“這個嘛……”葉昭迎着她的視線,“也只好奉子成婚了。”
“盡撒謊。”藤彩子用手指甲使勁掐了一下被她握在手裡的那隻手,“你多半在想,要怎麼勸我把孩子打掉纔對吧?”
“我是那麼冷血的人嗎?”葉昭反問道。
“如果你不是的話……”藤彩子嗤嗤笑了起來,“那我豈不是要在這把歲數,挽着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新郎的胳膊去教堂了?”
“也成啊。反正事情到了那種地步的話,年齡之類的事就只能隨他便了。”葉昭試圖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那情形,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藤彩子緊緊攥住他的手,拉近到自己身前。
懷孕這個腦洞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