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顧冬雪又想起衛所馬匹中毒之事，“潛伏在衛所馬房中的那兩人是春來國賢親王的人？”
秦敘點頭，並沒有插話，而是等着顧冬雪繼續分析下去。
“既然賢親王已經命令他安插在衛所中的人動手，那就說明他有自信，老皇上命不久矣，並在老皇上駕崩之後，更有自信自己便是春來國下一任皇帝。”
“所以你們去春來國是爲了阻止賢親王登基？”
這最後一句話顧冬雪是問秦敘的。
“你們用什麼辦法阻止賢親王登基？”
顧冬雪問這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只是她對自己這個猜測仍然有所懷疑，因爲這難度也太大了。
秦敘微微一笑，“還有什麼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釜底抽薪，如此起碼在這一代春來國皇帝在位期間，能夠一勞永逸。”
也就是說她猜測的是對的。
“這麼說現在賢親王已經……”
顧冬雪還是不敢相信，市井中傳的沸沸騰騰的春來國賢親王就那麼被刺殺了。
他那樣的身份地位，又處在春來國奪嫡的白熱化階段，內有與他是競爭對手的太子兄長，外有大寧這個實力雄厚的敵人，他又怎麼會怎麼敢放鬆警惕，必會將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的。
“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顧冬雪實在忍不住的問道。
秦敘輕笑，“鄔成賢在我們衛所安插了他的人，我們自然也會在他身邊安插我們的人。”
鄔成賢便是春來國二皇子的名字。
“我們到達春來國的時候，老皇上幾乎就剩一口氣了，是多則十來天，少則兩三天的事，但是外面也只知道老皇上病重，其病的到底有多重，又能活多長時間，外人壓根不知道。鄔成賢更是早將帝位視爲囊中之物。
而在他的計劃內，當上皇帝的第一件事便是攻打大寧，且時間不能超過半年，否則他之前下的功夫就功虧一簣了。
這也說明他並沒有將他那位太子兄長放在心上，認爲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性格自負狂妄這也是很多能力出衆之人所具有的特性，不會將實力比自己弱小很多的對手放在眼裡。”
說到這裡，秦敘一笑道：“不過他做的倒也沒錯，若是沒有我們的插手，這春來國下一任皇帝十之八九便是鄔成賢了。”
“所以鄔成賢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攻打大寧的準備工作中，他不僅要練兵整治軍務，還要招兵買馬，還下發告示，重金相請民間智者高手，而我們便是利用這份告示混到了他身邊，才趁機暗殺了他的。”
秦敘前面解釋的很詳盡，等到了最重要的刺殺過程，卻用一句話含糊帶過。
顯而易見，他並不想告訴顧冬雪過程。
顧冬雪抿了抿嘴，還是嚥下了想要刨根問底的衝動，而是問道：“那碧煙怎麼會和你一起回來的？”
見顧冬雪沒有追問，秦敘暗自鬆了一口氣，“她被姚浩獻給了鄔成賢，只是鄔成賢戒心甚重，雖然的確喜歡嫵媚妖嬈的女子，但是在那種內外皆敵的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將一個來自大寧的女子收到身邊，即使他很曾經很信任姚浩，可是姚浩畢竟也在大寧待了十來年，焉知這十來年他的忠誠還在不在？”
“姚浩便是那個將碧煙擄走的馬伕？”顧冬雪問道。
“嗯。”秦敘點頭。
“少夫人，燕窩粥來了。”二人正說着話，青芽進來稟報道，手中還端着一碗燕窩粥。
顧冬雪接過燕窩粥，遞給秦敘，“你先墊墊肚子，一會再吃飯。”
秦敘點點頭，很順從她的安排。
顧冬雪見他喝着燕窩粥，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碧煙。”
秦敘有些不想讓她走，只是想到碧煙剛到這裡，她以前又是顧府的人，顧冬雪肯定是想見一見她的，只得道：“時辰已晚，你晚飯還沒吃，快去快回，有什麼事回來問我。”
“嗯。”顧冬雪頗爲柔順的應了聲。
碧煙被青芽安置在之前吳氏和顧懷香住的院子中，顧冬雪去的時候，因爲天色已到了要暗不黑的時候，所以屋裡點了一盞燈。
碧煙坐在東次間的炕沿上，右手肘支在炕几上側撐着頭，眼神遊離的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思緒卻不知飄到了何處。
頭上梳了圓髻，插了一隻銀簪，顧冬雪模糊的能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一套深青色的襖裙，沒看見什麼花紋，一身像是鄉野村婦的打扮，卻仍然不能掩其妍麗風姿，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增加幾分嫵媚。
若是加些胭脂水粉的點飾，再穿一身顏色鮮豔的衣裙，必定美豔不可方物，嫵媚妖嬈的緊。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碧煙微微轉過頭，看到顧冬雪走進來，她站起身，對顧冬雪福了福身，“五姑娘。”
剛剛喚完，又似乎覺的不妥，“秦少夫人。”
“碧煙……”顧冬雪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碧煙輕輕一笑，“就喚我碧煙吧。”
又嘆道：“我倒想你喚我一聲荊太太或者荊高媳婦，只是以後也不知我還能不能做荊家媳婦了。”
顧冬雪看着碧煙一副全然瞭然在胸的模樣，想到孟江去荊家村之後回來告訴她的話，特別是鄰居兩妯娌的對話，而現在看碧煙這副神色，或許不僅僅是別人看出了荊高的性格，碧煙想必也是心裡有數的。
也是，在顧府那樣的環境下，碧煙一個沒有子嗣的通房丫鬟，不但能夠在府裡過的遊刃有餘，偶爾看看別人的熱鬧，甚至有時候比自己這個嫡出小姐過的還要自在，當然這其中也有自己太過沒用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認的，這樣的碧煙，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她知道在什麼時候自己需要做什麼，自己能做的又是什麼。
這顯然是個令人沉鬱的話題，在她剛剛從他鄉歸來的時候，顧冬雪並不想與她談她以後的歸屬問題，這個她可以慢慢想。
“天無絕人之路。”
顧冬雪安慰道：“你之前必定以爲回不到大寧了，可是你看，事情還不是出現了轉機，你不但回來了，且還來到了我們家，這既是你我的緣分，也是你自己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