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花的一再堅持下,袁子墨每天騎自行車送她上下班,美其名曰鍛鍊身體。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黎花的手腳開始癢癢,八點半,她把程序打開,啓動接單模式,只接兩單,在十點半之前回家,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嘿嘿,我還是很聰明的。
一切超順利,十點鐘,黎花發了消息:“我在老地方等你!”
“嗯,多穿點兒!”
又回到了簡單、樸實的日常模式,黎花很滿足,哼着歌走出地鐵站。
這些天,袁子墨的話還是不多,但只要說出來就有一股威懾力,有理有據,讓人不容辯駁,黎花不想兩個人之間再有爭執,主動選擇了退讓,但心裡還是不甘的。
夜晚的京城,風已經涼了,黎花縮了縮脖子,給父親發去微信:“爸,睡了嗎?換季了,你的腿要注意保暖。”
幾分鐘後,黎建國說:“我哪兒都挺好的,不用惦記。你該過自己的生活了,買點漂亮衣服和化妝品,打扮打扮,找個男朋友吧!”
看着屏幕,黎花衝動地想把袁子墨告訴父親,忍了忍,“爸,我不急!北京好多姑娘四十都沒成家呢!我還小呢!”
“爸老了,又沒本事,希望有個好男人照顧你一輩子!我的花兒也值最好的。”
黎花的眼眶紅了,“爸,會有的。”
“早點兒休息,路上注意安全!”
黎花擡頭,阻止着將要溢出眼眶的淚水,鼻子抽了抽。
眼前一片暗影,袁子墨彎下腰,伸手摸去臉上的亮點,“不開心還是想家啦?”
還是這麼溫柔,黎花破涕爲笑,“是開心!”
“給,今天把配方又調整了一下,你試試!”
瓶子裡是微微泛紅的水,打開有一股濃濃的玫瑰香氣,“這個也是‘黎花’牌嗎?微甜、不膩,好喝!”
“你喜歡就好!”
短暫的沉默,黎花說:“你不要總是把我當小孩子,總是照顧我,我們應該給各自空間不是?”
“是!可我比你大十歲,而且,我喜歡弄這些。”
“爲什麼?”
“生理需要!我一餓就慌,就特別沒有安全感,自己會做飯就可以隨時吃!”袁子墨不慌不忙地說,“然後就慢慢喜歡上了。”
“你,那是低血糖吧?”
袁子墨笑了,“後來知道了。”
黎花擺弄着手指,四周安靜下來。
“你,剛剛是有心事嗎?”袁子墨問得小心翼翼的,她臉上掛着的淚珠讓他的心臟疼得縮了一下。
“我從那個小村子出來,一開始爸爸不同意,怕我被人欺負,後來扭不過,就同意了,他知道我是想逃離村裡的閒言碎語,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可,總有繩子牽着我,要不停地回頭。”黎花的心沉重起來,“北京的房價高不可攀,想有個穩定的住所太難啦!”
“所以,你是想把父親接過來?”
“原來是,現在看來是奢望了。”黎花泄氣地低下頭,“人不能和命爭,我可能就是這個命吧!”
袁子墨把她的小手握在手裡,握得緊緊的,生怕會跑掉一樣,那縷溫暖源源不斷地傳遞給黎花,她的眼眶熱了,微微閉眼,“謝謝!”
十幾天下來,黎花成功地瞞過袁子墨繼續做着代駕,收入也很穩定,心裡不由竊喜,美中不足的是汽車的銷售進入了淡季,她的業績也出現了小小的滑坡,不免讓她着急上火。
可屋漏偏遭連陰雨,倒黴的事全趕到一塊兒了,剛剛吃過午飯就接到姑姑的電話,爸爸失蹤了,一個不能說話的老人離家出走了......
黎花瘋了一樣衝進地鐵,掐着時間定了一張最近的高鐵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了車廂。不等她找到座位,火車開動了。
驚恐地撥打姑姑的電話,聲音裡帶着哭腔,“到底怎麼回事啊?”
黎建新啞着嗓子,“他留下一張字條,說是沒臉見你,讓我們也別找他!”
地鐵裡的四十分鐘,黎花一直在撥打爸爸的電話,都是關機的提示,她的心慢慢冷了下來,這是決絕的節奏啊!爲什麼啊?
“可,前幾天微信上他還好好的啊!”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有什麼不順心的事,還是身體出了問題?”
“沒有異常!”黎建新非常肯定地說:“吃得好睡得香!”停了停,“就是昨天晚上有點不高興,問他他搖頭,別的沒什麼。”
五十分鐘的車程好慢啊,黎花看着手機上的兩格電,心裡只剩下祈禱,‘你千萬不能出事啊!’
表哥等在出站口,一看到黎花就緊着安慰:“別急別急!不會有大事的!”
“怎麼這麼不上心啊!他又不能說話,萬一有點事兒,”黎花閉上嘴,眼淚卻嘩嘩地流了下來,她知道不能埋怨表哥和姑姑,現在也不是埋怨的時候。
劉通拍拍黎花的肩膀,“我去摩托店找過了,他們說,舅舅可能被騙了,找那些人去了。”
“騙了,被誰?”
以黎建國的智商,這是不應該的,她不相信,一定有別的事。
“應該是金融詐騙、P2P之類的。”
“不可能,他上哪兒接觸這些人啊?又不會說話。”
劉通嘆口氣,“我也是這麼想的。好像是大家一起上當的。那個摩托車店,幾乎都買了類似的理財產品。”
劉通的眼睛看着黎花,咬了咬牙,“舅舅...好像買得最多!”
“什麼意思?他把手裡的錢都買啦?”
劉通猶豫着,點了點頭,“據說,小四十萬!”
黎花無力地靠在後背上,喃喃自語:“知道被騙了,血本無回,他無顏見大家,就選擇一走了之?”
幾秒後黎花大叫,“哥,你說他會不會、會不會想不開啊?”
狹小的空間裡響起了嚶嚶的哭聲。
劉通也有些慌了,嘴裡說:“不會吧?不會的!他不是那想不開的人!”
“我給他的錢他一分都沒用,一直給我留着,現在全沒了,他心裡肯定特別難受,萬一、萬一,”
“鎮定鎮定,咱們先去店裡問問,別自己嚇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