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學生們的期待甚至比暑假還要強烈,畢竟過年有壓歲錢可拿。
新年的腳步隨着嚴寒的冬日一天天近了,大街上已經掛滿了燈籠,商場也推出了年底大酬賓,一幅幅宣告新春的廣告牌林立,宣告着新一年即將到來。
置辦年貨的人多了起來,這幾天黑翼的衆人都沒怎麼聯繫,大家都忙着準備過年,現在已經不時能聽見小區裡偶爾響起的鞭炮聲,伴隨着略微刺鼻的硝煙,新年的味道隨着時間的推進漸漸濃了起來。
二十八的時候,陳躍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周彤彤打來的,告訴他明晚在廣場集體看煙花。
掛上電話,他不禁有些感慨。去年,也是明天,他和周彤彤兩人一起看了煙花,許下了諾言。
自己重生回來,不知不覺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啊。
臘月二十九,大多數家庭都開始準備年夜飯,今年陳躍在他們外婆家過,也在C市,離廣場不算遠。
從中午開始,鞭炮就響個不停,到處都能聞到硝煙味。平時感覺辛辣的味道,今天卻充滿別樣的氣氛,歡聲笑語瀰漫在千家萬戶,推杯換盞,在這個中國最盛大的節日,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他外婆家整整擺了三桌,小輩們一桌,長輩們另外兩桌,他被陳建國特許可以喝酒,長輩們喝的紅光滿面,他只是淺嘗輒止。
華燈初上,整個城市都被一盞盞紅彤彤的燈籠,千萬道絢爛的霓虹渲染成了歡騰的海洋,不時有一串火樹銀花從某個地方直衝上天,炸出漫天的絢爛,在黑色的夜空中飄灑出點點光芒。
吃完年夜飯,已經是晚上九點過,長輩們笑嘻嘻地拿出了兩大盤鞭炮,準備掛在陽臺上放起來。
傳說,古時候過年都會有一隻叫做年的怪獸來吃人,爲了嚇走怪獸,大家敲鑼打鼓放鞭炮,才能過去這一年,這個習俗留到了現在。
當“噼裡啪啦”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溫暖。不管是否重生回來,這些都是他真正的家人,上一世是,現在也是。
鞭炮足足放了十多分鐘,陳躍和父母說了一下晚上有約,出了門。
“哎,柳大姐,你說小躍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剛出門,背後一大堆三姑六婆就關心地詢問起來。
柳萍笑眯眯地說“沒聽他說過,不過今晚好像是個女孩子約他出去的。”
“好好好,躍躍也是大學生了,該談戀愛了。是時候了。”一名長輩笑容滿面。
那時候的思想,大多認爲大學是個檻,過去之後,不僅是管教,就連談戀愛的“權限”,也有了,如果中學就談,遠不像十年後那麼開放。
走到大街上,迎面撲來的冷風讓陳躍下肚的幾杯酒已經消失無蹤,他圍了圍圍巾,好不容易打了輛車,朝廣場開去。
C市過年會放三天煙花,從二十九到年初一,上次,他是三十號去看的。
一路上,行人渺渺,車窗上倒映着一盞盞燦爛的燈火,路邊掛滿的燈籠,樹木上被纏上的彩燈,不時響起的鞭炮,都在告訴着大家舊的一年即將離去。甚至能想象得出,燈火後一張張滿是笑容的臉。
二十九號,看煙花的人不算多,有的事情,是要特定時間做纔有它的意義。車很順利地開到了廣場,他很容易的在中央噴泉那裡找到了一羣人。
黑翼所有人,除了外省的,全部到齊。看到他來了,藏馬衝上來遞過一根蠟燭。
“許願,周姐姐說了,等會煙花一開始,每個人都要許個願。”
廣場上,剛放完一輪,那種濃烈的喜慶味道還消散不去,下一輪,是在十點。由於沒多少人,他們很容易地找到了不錯的位置。
等待的時間,少年們再次回覆了愛鬧的心性,很快就打成一團。
終於,表上的時間指向了十點,廣場上的人雖然沒有三十,初一的人多,但好歹也有兩百多號人,隨着廣場上那一聲鐘鳴響起,嘰嘰喳喳的聲音也小了起來。
“哧溜!”十點整,一串銀白色的流光串上天空,拖出一條長長的光尾,“啪”的一聲在天空中炸開,灑下漫天潔白的光點。
緊接着,“咚!咚!”兩聲,又是兩朵巨大的煙花衝上天空,這次,是五顏六色的光點混合在剛纔還沒有小三的白色光點中,把這片夜空映照得更加絢爛多彩。
人的聲音,寂靜了下來,大家都如癡如醉地看着天空中的禮花,喜慶的氣氛如同病毒蔓延,每個人都被感染了。
“點蠟燭!”天使提醒道,大家猜如夢初醒地點燃了手中的蠟燭,把他們周圍點成一片溫馨的海洋。
朦朦的燭光,雖小,卻無比溫暖,看着它的人,如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都升起一種莫名的感慨。
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人人都雙手合十,表情近乎虔誠地閉上眼睛。
一分鐘後,他們陸續睜開眼。歐凡越最先笑起來,問道“大家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了。”周彤彤白了他一眼。
“我希望黑翼越來越好。”沒想到,陳躍開頭說了出來。
短暫的沉默後,大家立刻炸鍋一樣開了口“真巧!我也是許的這個願!”“我也是!”
“我是希望大家都永遠在一起。”薩菲羅斯害羞地說。
永遠,那麼遠,不過沒有人取笑這個近乎夢幻一般的詞語,起碼大家現在心裡都有這個想法。
“是啊!永遠在一起!讓黑翼一直走下去!”
“大家一起努力,把黑翼做成做好的動漫社團!”
周彤彤伸出手,放在一圈人中央。然後,第二隻手搭了上來。接着,是第三隻,第四隻。
二十多隻手,疊在了一起,帶着共同的夢想,同樣的感情疊到了一起,此刻,與曖昧無關。
“黑翼,永遠是最棒的!”周彤彤輕輕地說,但是誰都能聽得出來,她的聲音有點激動的顫動。
“黑翼!永遠最棒!”二十多個聲音一起高呼。
又看了一場禮花後,大家準備回家,臨走的時候,周彤彤叫住了陳躍。
“我初二就要走了。”她淡淡地說,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陳躍目光閃爍了一下,還是問道“我送你?”
“不用。”周彤彤回道,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我許的什麼願嗎?”
陳躍搖了搖頭,不大敢接這個話題。
周彤彤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不過轉瞬又笑了起來“等我畢業回來再告訴你。”
之後的幾天,大家都沒有怎麼聯繫,這幾天都忙着親戚間的聚會,根本沒有時間。
二十九,三十,大年在如火如荼的氣氛中,如期來臨。
這天,整個城市都是一片歡騰的海洋,路上的行人更少了。但是每個家庭都響起歡聲笑語,不時有一束禮花串上半空,化爲點點光雨灑落下來。
陳躍在自己房間裡,靜靜地看着屋外火樹銀花,他有一種淡淡的感觸,曾經過去的一年,曾經熟悉的面孔,曾經經歷過的往事,現在再次呈現在他的面前,這一刻,就像一名看破世事的老人,審視自己的一生。
他靜靜地站了半個小時,才走回自己桌前,這一年,黑翼走出了一大步,但是對他來說,這只是開始。
他打開了黑翼的網站,上面累積了不少留言,隨着黑翼每一個動作,這裡肯定會有大量回復,起碼,是這個年代的“大量”。而這一次的主題,自然是關於軒轅無極的。
他笑着看了看所有留言,不少帖子都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不過顯而易見,畫王已經形成了一種“圈子的熱情。”比如黑翼所有人都知道是屬於S省,那麼S省的動漫迷自然是以黑翼馬首是瞻。
有些提出不同建議甚至搗亂的人員,很快就被黑翼的粉絲們壓了下去。
他淡淡一笑,黑翼,現在已經積累了不小的知名度,S省不用說了,當之無愧的王者,全國也因爲廣播劇和這期軒轅無極的出現,有了相當不錯的名聲。但是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王者,2月號幾大國內原創大作的比拼,就能見分曉。
他仔細拉了一下98年的線,最大的事情就是6月份畫王被迫停刊,還有4月底的全國動漫大賽。這是由畫王一手創立的,說不定現在那幾名老編輯已經在考慮這個事情。不過由於他半作者半編輯的身份,漸漸遠離了這個圈子。
這天,他睡得很晚,大年三十一般家長都會法外開恩地放縱孩子們一天。接下來幾天,走親戚,串門,一直到大年初五,纔算真正清淨了下來。
周彤彤在初二就悄悄離開了,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茉莉也是初三才知道。
大年初六,陳躍給所有人都打了個電話,劇本已經確定,線稿基本描完,剩下的,只有畫!要在20號之前把剩下的彩稿全部交上去!
他自己,來到了溫文爾雅那裡,對方剛一開門,他就愣了愣。
一絲不苟的頭髮,新買的金邊眼鏡,皺巴巴的衣服也變成了筆挺的正裝。如果放在一個月前,這樣的溫文爾雅,他還真不敢去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