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殷仲堪的幾個屬官一番寒暄之後,範二便跟着他進了城,隨後又在殷道護的帶領下到了他指定好的地點。
範二對此並沒有任何意見,隨後就命人送信出城,讓甘純、蔡葵等人帶領大軍入城,重點當然是搬運各種軍備。
而殷仲堪也迫不急地命人出城,去接收了範二帶來的船隻、糧食等物。
安排停當之後,範二第一時間到了俘虜營中,對開始剛抓獲的兩千六百多名俘虜進行了勸降,希望他們能夠改投自己。
令他大跌眼鏡的是,他只是說了三言兩語,許多人便紛紛跪了。
其中的原因,大致有三點:
一是這些人俘虜中有九成以上都是來自江州,他們雖然不一定能夠認出範二來,但對他的名字總算是聽說過的,自然也知他在豫章創造的輝煌。
二來是因爲如今荊州上下正處於糧荒期,各處的糧食還是較爲緊張,他們擔心如果不投降就會被範二給他們斷頓。
第三就是聽說範二的兵現在一天可以吃三頓飯,這種待遇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逆天了!
因爲這幾個原因,衆人自是紛紛低下了頭,範二卻是高興得哈哈大笑,一面又讓人將他們的衣服拿來,又重新分配了武器和甲......
當晚,範二應殷仲堪之邀去刺史府吃了一頓晚飯,席間談論的,理所當然還是守住荊州城、打退桓玄的反撲。
這種時候主動出擊顯然是不明智的,現在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與桓玄對耗了,因爲幾天之後就能迎來今年的秋收了......
“高築牆”和“廣積糧”都是很有必要的!
從第二開始,殷仲堪便開始號召城內的軍民開始幹起了加固城牆的工作。
範二一邊督促甘純、蔡葵等人帶領將士們繼續訓練,又從剛招降的兩千多人中將擅長木工和鐵匠活的全都抽了出來,命令他們緊急製造起投石車和泥彈來。
範二有一種預感,——桓玄的大軍很快就會到來。
因爲現在的時間實在是太緊迫了,如果桓玄不早一點拿下江陵城的話,幾天之後荊州全境就迎來秋收了。
到時候殷仲堪有了足夠的糧食,招兵買馬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到時候客場作戰的桓玄,就徹底麻煩了。
說到底,打仗拼的就是人、糧食、兵器......
人和糧食又是相通的,有人可以搶糧食,有糧食也能將人集合起來!
範二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桓玄在第二天一早,果然帶領自己的二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逆流而上,先頭部隊很快就佔領了荊州碼頭。
當這個消息傳入城中時,頓時警鐘大作。
儘管城門並沒有被打開,也不需要再次被關閉,但城內的人還是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戰爭,已經無限接近了!
殷仲堪和他的幾個屬官第一時間衝到了南城,着急忙慌地爬上了城樓,而範二在冉小賤等人的陪同下也都到了南門。
此時的江陵城上空,正好陰雲密佈,眼看就要迎來一場大雨了。
只剩下一隻眼睛的殷仲堪聽覺還是極爲靈敏的,他第一時間發現了範二,隨之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緩和下來。
衆人行過了禮,殷仲堪便笑了起來,“安彥來得倒是挺快的,老夫正打算讓人去請你呢。”
範二點點頭,笑着問了起來,“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小子又怎敢怠慢?此來正是要助明公禦敵,卻不知敵情如何?”
“安彥何不自己上來看看?”殷仲堪有些憂慮地搖搖頭,似乎沒有勇氣再看城外一眼。
範二幾步上了臺階,終於走到了城牆上,然後便看到了不遠處的荊州碼頭上遮天蔽日的戰船,這些船足足有近百艘。
他也皺了皺眉,給殷仲堪打氣道,“看來桓玄這一次是傾巢而出啊,少說也有兩萬人。不過,所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來多少咱們就殺他多少。”
“來多少就殺多少?”殷仲堪喃喃說道,苦笑起來,“這談何容易啊?老夫現在能湊齊的隊伍,不過五千人而已,你那兒最多也就一千三四吧?咱們怎麼跟他們鬥?”
聽着殷仲堪掰着手指做算術,範二並不將自己昨天收降兩千六百多人的事說出來,卻搖搖頭道,“有句話叫十而爲之,咱們有着深廣的護城河,有着堅固而高聳的城牆,即便只有兩千人,也能與他周旋一番!明公不可妄自菲薄啊!”
殷仲堪有些羞慚起來,“可是,城內既無多少士卒,老夫手下又無領兵的將才!所以,老夫打算將城內的防務託付給你,老夫手下的將士暫時由你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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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仲堪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雖是情真意切,但聽在殷道護和胡藩等人耳中就不是那麼中聽了,這難道不是誇一人貶一堆人的節奏嗎?
地圖炮什麼的,最討厭啦!
範二不易察覺地看了看幾個殷仲堪的眼睛都快要冒火的心腹,當即推辭起來,“這個.....臨時換將不太好吧?其實我給明公打打小手就好。”
“安彥請勿推脫。”殷仲堪繼續堅持起來。
“既是如此,小子就斗膽答應明公,由我的人全力守住東門吧!”範二硬起頭皮,說完這話後,又分析起來,“桓玄應該不會集中兵力只攻一個城門,也不可能將四邊的城門全部圍起來,他爲了擾亂咱們的軍心,最有可能是圍三闕一......”
衆人對範二的分析還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殷仲堪也對他的請纓點了點頭。
又看了看城外正在點將的桓玄,範二當即向殷仲堪告辭而去。
範二回到東城的營地,剛剛召集起甘純、蔡葵等人準備下達命令時,便聽城外想起了轟隆隆的萬馬奔騰的聲音。
“咱們先上城頭看看吧,你們先派人先去將東城門的守軍全部換下來,再想辦法將咱們的投石車全部運上去!”範二將任務下達到甘純和蔡葵頭上,便帶着冉小賤和甘絛等人上了城頭。
範二和冉小賤等人走上城頭時,便見兩裡之外打南邊跑來四五百騎快馬,大旗上繡着一個半丈方圓的“苻”字,——這顯然是苻宏率領的五百人馬隊了。
“又是苻宏這個手下敗將!只可惜咱們兩條腿跑不過他們六條腿的,要不然倒可以出去與他們一戰!”看着苻宏的五百騎兵漸漸跑進,範二卻輕蔑地笑了起來。
除了耍帥之外,騎兵在攻城戰中幾乎是沒什麼作用的。
苻宏在這種時候還耍帥,顯然是一種浮躁的表現,可那四五百匹馬還真是誘人。
如果能將他們的馬俘虜就完美了!
苻宏率領的五百騎兵漸漸脫離了他們身後的隊伍,一口氣就衝到了江陵城東門外的護城河邊,這顯然是要堵門的節奏了。
只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城頭上的箭是可以射下去的!
更別說牀弩和投石車了。
範二此時穿着寬衣廣袖的袍子,也並沒有戴着面甲,他在狂風的吹拂下仿如神仙中人,但苻宏卻似乎沒能一下子認出他來。
苻宏勒住了馬,舉頭看向範二,大聲說道,“守城者何人?若是能降苻某......”
範二笑了起來,朗聲回答,“在下順陽範逸之,太子別來無恙啊!”
苻宏一愣,終於恍然,“範逸之?原來是你!”
範二哈哈一笑,“沒錯,昨天在三八洲與你交鋒的也是範某!我的太子殿下,您真不是範某的對手,還是快快離去吧!”
“你......氣煞我也!”苻宏差點被氣得噴出一口老血來,可他又能耐範二何?
就算他手中的箭能射到範二身前,也早已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了,而後者想要將箭射到他身上卻是輕輕鬆鬆的事。
範二此時當然不會貿然攻擊,至少現在不是最佳時機。
範二離開了城頭,當即將命令讓甘絛傳下去,“儘快將投石車和牀弩運到城牆上,準備用弩箭和泥彈來迎接他們!”
苻宏的大軍昨日雖已吃過投石車的虧,但他並未意識到,他們此時早已進入了投石車的射程內。
盞茶的功夫之後,苻宏所率的五千大軍終於盡數集中在南門了。
他們顯然不是攻城的主力,而是爲了堵住可能從東門或北門出來的敵人,所以他們接下來要做的當然是安營紮寨。
城牆之上,二百多弓箭手早已就位,他們等待的只是範二的攻擊命令。
而範二等待的,卻是投石車隊和牀弩隊的就位,一旦他們全部就位之後,每一輪攻擊對城下的苻宏來說都是致命的。
“準備!發射!”
隨着範二一聲令下,早已準備就緒的弓箭手紛紛從女牆後閃了出來,將早就拉滿的弓向城下射了出去!
剎那間,弓箭便帶着破空之聲飛到了城下。
而範二再次舉起了手,隨着飛出的卻是幾十支從牀弩上射出的長矛,以及三二十架投石車發射出去的泥彈。
範二憐憫地看着城下,莫名其妙地說道,“讓子彈飛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