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範寧一個人在書房中凌亂後,範二這一晚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次日醒來後,範二神采奕奕地練了劍,而後便與範寧一同吃了早餐。
想着範寧一時半會也湊不齊自己昨晚列出的材料,範二便提出待會出去看望甘純的想法。範寧自是點頭答應,只是旁敲側擊地交代他千萬不要與百濟公主走得太近,又叮囑他早點回來。
範二自是一一答應下來,隨後便出了門。
與昨日不同的是,範二今天沒有選擇步行,而是乘了周如海趕的牛車。
說起來範二在豫章還是挺尷尬的,他在範家也算是長房長孫,理所當然是族長的必然人選,如今卻偏偏有寄人籬下之嫌。
好在範府上下都知道範寧犯事時是他伸出的援助之手,所以每個人待他還是異常尊重的,他倒算是莫名其妙地享受了族長的待遇。
周如海趕着車子除了郡衙,而後往東迎着朝陽而行,走的依然是昨天範二走過的路。
此時的天氣算是和風日麗,所以範二上車後乾脆就撩起了簾子,不時往街道邊看去;待看到田小雞家的店子仍然開門營業時,他總算是將簾子放了下來。
在冉小賤的豬頭鋪中,範二雖是對田小雞父子雖放了狠話,但在感情上還是希望他們能夠改邪歸正的。
竟如今生活不易,豫章城相對於其他地方來說還是比較安寧的,如果他們逃離此地,只怕生活起來就更加不易了。
範二沒想過要將他們逼上不歸路,更不想給豫章城的百姓留下一個跋扈的壞印象。
如今看着田小雞父子頂住壓力留了下來,範二總算是鬆了口氣。
範二的本性,也還是純粹的。
阿仁卻在此時“咦”了一聲,指着簾外對範二道,“剛纔路過的,便是咱們昨天進的那個豬肉鋪吧?怎麼這麼早就打烊了呢。”
“打烊個屁啊,人家壓根就沒出來做買賣好吧?”範二自然知道他所指,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後,又嘆氣道,“冉小賤之父病重,大概沒有心思出來做買賣吧。”
阿仁恍然大悟,“額,昨天他好像的確是這麼說的。”
範二對冉小賤這個萍水相逢的人並沒表現出太多的關心,只是笑着點點頭。
車子很快就到了孺子路的南口,而後往西走了幾十丈,又拐了兩個小彎,便停了下來。
周如海轉頭問道,“二公子,是這蘇園罷?”
範二撩起車簾時,眼前便出現了一座以籬笆和薔薇爲圍牆的大莊園,園門看起來也不甚高大寬廣,上面還覆蓋了一些稻草。
門口的牌匾上,明明白白寫着兩個大字——“蘇園”。
範二笑着說道,“想來豫章不會有第二個蘇園吧?直接把車駛到門口罷。”
阿仁已經下了車,一溜小跑着過去拍門,周如海則依言而行,緩緩將車駛近門口。
園門打開後,阿仁一眼便認出他們是雷恩加爾從吳郡僱來的船工,隨即將範二在車上的消息說了出來。
兩個看門的都知道範二的真正身份,隨之大開園門,而後一人小跑着去送信,一人親自領着牛車往裡走去。
進了蘇園後,車子拐過一片竹林後視野便豁然開朗起來,道路兩邊有花開正盛的梨和杏,也有枝頭上早已冒出新綠的梅樹,也有枝頭上還滿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桃李.......
這蘇園簡直就是一座水果大觀園嘛!
車子穿過幾片果樹林後,隨後就往北拐上了前方植了幾株老松樹的小坡,到了坡頂時,範二從車中也能將蘇園的景觀一覽無餘了。
他此前怎麼也想象不到,這蘇園裡竟有一個四五十畝的人工湖。
此時的湖邊,柳樹的枝條隨風而舞,湖面上還有成羣結隊的鴨子正悠然自得地游來游去。
人工湖直通東湖,北岸還有一個極大的碼頭,範二從吳郡帶來的三艘船此刻正安靜地停在碼頭上。
人工湖的南岸種着的也多半是果樹,其中又隱隱露出幾處亭臺樓閣的飛檐。
蘇園中的主要建築,則都在北邊依山而建,看起來錯落有致,大有意趣。
範二仔細傾聽時,又可聽到北面建築羣中隱隱傳來的,甘純正在訓練百濟士卒和新招的船工的呼喊聲。
範二對眼前的所見所聞還是極爲滿意的,非要雞蛋裡挑骨頭的話,他會認爲這個制高點上少了一個瞭望哨塔。
車子下坡後,很快就停了下來。
再次撩起簾子時,範二一眼便見甘純和扶余清慧都迎了出來,他們的身後還跟着崔北山、權震宇以及幾個三良、雙魚、環娘等人。
範二下了車,隨之與甘純和扶余清慧招呼起來,又對甘純不忘訓練的事提出了口頭表揚。
而後三良、雙魚和環娘也一一上前與範二打招呼,範二又將範寧答應給三良送信的事說了出來,這又引得幾個女孩子悲喜交加起來。
權震宇和崔北山也不忘到範二眼前刷了個臉熟,範二對他們亦是親切致意。
全部招呼過後,範二纔對甘純和扶余清慧笑道,“道民和雷恩使者出去了嗎?咱們也別站在這兒了,還是到裡邊說吧。”
甘純和扶余清慧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陪着範二往裡走去。
扶余清慧邊走邊說道,“這蘇園是昨天才租下來的,每月租金一兩黃金,交了定金後劉主簿便第一時間給你寫了信;隨後他們就出去尋找開酒樓的地方了,我們則一直忙着把行李從旅館搬來此處,又把幾艘船從操場碼頭轉來了這裡。”
“你們辛苦了,我過幾天也要搬來這裡。”範二點點頭,笑着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你趕緊來吧,沒有你帶着,我總覺得少了主心骨似的。”甘純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範二的馬屁,又鬱悶地說道,“昨天晚上我還和劉主簿私下商量給他們開課的事呢,只是我現在還是半桶水,教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範二笑着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授課能力還是極爲自信的,但有能力並不等同於就一定要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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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甘純等人對自己的需要,但他更希望有人能夠給自己分擔一些。
範二是來鍍金的,而不是來度假的,所以他除了呆在豫章書院之外,並沒有太多的閒暇時間,更何況他選擇的是教書而不是讀書?
要是白天在書院中給學生們授了課,晚上好要繼續給甘純等人授課的話,他還有多少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範二沒有繼續往下想,因爲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正廳的門口。
崔北山和權震宇比較有眼力勁的,他們看着範二似乎是有事與甘純扶余清慧商量,所以當即告辭而且,三良、雙魚、環娘也都依依不捨地告辭了。
進了大廳後,範二理所當然地坐了主位。
喝過了茶後,範二先是將阿仁也趕了出去,這纔對甘純道,“你剛纔說打算給他們開課的事,這很好啊,我沒想到你們的工作積極性這麼高,聽了這消息後我很欣慰。”
剛纔還有些忐忑的甘純,現在終於放下了心來,笑着迴應道,“這也是權宜之計,現在之所以想着給他們上課,還是因爲無事可做,以後忙起來也就顧不上了。”
“師傅領進門,學藝在自身,自覺的人總是不忘記提高自己的。我相信他們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時,就會主動要求學習的,俗話說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甘純和扶余清慧喃喃重複着,心中都有所觸動。
範二則清了清嗓子,開始彙報起自己開展的工作來,“叔祖父已經答應給我們五百畝田種植甘蔗了,這五百畝田的具體位置過幾天就能確定下來,到時候你跟我去認認地方,儘快帶着兄弟們把甘蔗送過去。”
甘純對範二短短兩天就拿到五百畝田並不感覺意外,畢竟範二在範家是長房長孫,他範寧面前還是說得上話的。
即便範寧不理解他的所爲,對於範二的一些要求多半還是會選擇妥協的。
就算範二無法從範寧手中化來這五百畝,難道他還不能花錢去買嗎?
錢能解決的事,根本就不叫事!
不知不覺間,甘純的心態也變得像暴發戶一樣了,他有時候也奇怪於自己的轉變,但他對這種轉變源於範二的製糖術還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說起種甘蔗,甘純便不由問道,“你的意思是,先讓兄弟們種甘蔗?”
範二搖搖頭,“我想說的只是,馬上就可以把這三艘船空出來了,這樣你的貨運隊不是可以開展工作了嗎?當然,我們還得考慮買船的事,而僱主也是個問題,這就得靠你們多出去跑跑了。至於種甘蔗什麼的,應該不算難事,一人一天就能種兩三畝的,我會缺你們這幾十個人嗎?”
範寧有陽遂侯的爵位,又任職爲郡守,庇護的農夫和部曲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謂是家大業大;將他們拉出來做農活什麼的,還真不把甘純現在手上的人放在眼裡。
範二若是想將他們當成廉價勞動力使用,何必給他們開那麼高的工資?
說是組建貨運隊什麼的都只是幌子,範二之所以不計代價地養着他們,實際上是希望以他們爲班底來打天下的。
甘純也是因爲早就明白範二的意圖,這纔多此一舉地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