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壽嘆了口氣,說道:“我會把這裡的戰況如實向國師告知,大王請不要擔心,這非你之過,我一定會幫你多多美言的。”
說到這裡,他向着慕容鎮行了個禮,轉身就走,兩千不到的青甲騎士,緊跟在他的身後,向着城內奔去,一時間,煙塵四起,很快,青藍混合,如同海洋般的城外騎兵大羣,就漸漸地只剩下一種藍色了。
慕容鎮轉頭看着慕容平,說道:“悅壽走了,現在我們有些話可以直說了,我們退入內城防守,仍然隨時要做好出擊的準備。”
慕容平訝道:“整個外城不要了嗎,直接退回內城?”
慕容鎮嘆了口氣:“打成這樣,黑袍也不發一兵一卒來救,顯然,我們只不過是他誘敵的棋子罷了。他這會兒恐怕已經不在城牆上指揮,而是親自出擊了。”
慕容平喃喃地自語道:“親自出擊?他能向哪裡出擊呢?難道,他真的是去進攻劉裕?這也太瘋狂了吧。”
慕容鎮沉聲道:“劉裕派了不少兵馬來援救西城的檀韶,不但北城那裡,專門對付騎兵的戰車部隊全部出動,就連南城方向也抽調了上萬的兵馬來救,而且現在南城恐怕沒有打破,而西城這裡出現了大缺口,搞不好,劉裕本人都會移動帥臺,前來這裡,你我都清楚,這種臨時移動的帥營,是最脆弱的,黑袍一直隱忍不動,必然就是想發動最關鍵的一擊,只怕,這會兒他們已經在行動了!”
慕容平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那我們現在不去幫忙黑袍,一舉擊破劉裕嗎?這樣也能洗涮我們這回行動不力的罪名了。”
慕容鎮冷笑道:“平兒,你要知道,戰場上得不到的,在黑袍面前就算是乞求,也同樣得不到,他巴不得找藉口除掉我們呢,至少也是要解除我們的兵權,這一仗他如果親自突擊劉裕,勝了就是英雄,而不管我們是不是助他,也不管他是勝是負,我們都不會有好結果。因爲,就算他輸了,他也可以藉機突圍而去,反正他無親無故,孤身一人,還有那個怪物明月飛蠱,隨時可以走,我們行嗎?”
慕容平疑道:“那叔父您的意思,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慕容鎮轉頭看了一眼周圍,最近的護衛已經退到了三十步外,外面一片人喊馬嘶,鐵蹄滾滾的聲音,讓二人之間的對話,絕不可能給遠處的人聽到,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派悅壽先回去就是探路的,看黑袍在不在,如果黑袍不在,那我們就得自己下手了,我們的目標不再是晉軍,而是皇帝,明白嗎?”
慕容平倒吸一口冷氣:“這,這是要逼宮謀反嗎,叔父,怎麼能這樣?!”
慕容鎮咬了咬牙:“皇帝肯定是給黑袍控制了,真要說謀反的,也不是我們,而是這個賊子,你想想,在這國難之時,我們多久沒有見到皇帝了?所有的命令都是出自黑袍一人口中,甚至皇帝是死是活我們這些大將都不知。”
慕容平嘆道:“可就算這樣,我們這時候作爲軍人,不去殺敵報國,而是去劫持皇帝,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哪,叔父,你在大燕一向有忠義之名,這一步可是要三思哪。”
慕容鎮冷笑道:“在這個亂世之中,忠義有個屁用?!我最早是慕容泓的部下,要是忠義,當年早就跟他一起給砍死了,阿平,記着,這個世上,得想盡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如果大燕太太平平的,我們自然也不需要這樣,但現在莪們主動出擊失敗,那後面無論戰事走向,我們幾乎都是必死之道,甚至,晉軍勝了我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黑袍若勝,我們必死無疑。你覺得黑袍會跟我們講忠義嗎?”
慕容平咬了咬牙:“可就是這個問題啊,劫持了皇帝,難道晉軍就會放棄攻城了嗎?黑袍若是打敗劉裕,我們手上就算有皇帝,又如何存活?這是給了他一個殺我們的理由啊。”
慕容鎮自信地搖了搖頭:“你可別忘了,黑袍不是皇帝,他不過是挾天子而令諸侯,他所有的命令,都是假託了皇帝的名義進行,如果皇帝在我們手裡,那就可以下詔解除他的兵權,到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他對我們做的事,反過來做在他身上。當然,這是建立在他打贏晉軍,解除危機的基礎之上。我相信,皇帝在他手裡一定過得生不如死,甚至可能已經沒命了。”
慕容平睜大了眼睛:“他敢弒君?”
慕容鎮冷笑道:“黑袍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當年西燕不就是這樣,立的臨時皇帝死了十天半個月都沒人知道,下面的軍民只知道聽上司的命令行事,直到走了幾百上千裡外,到了新的地點後,纔會公佈死訊,這回打得這麼激烈,慕容超連個面都不露一下,我看多半已經死了。不過這也沒關係,死了慕容超更好,只要公孫太后還在,照樣可以宣佈某個宗室即位掌權,到了那時候…………”
慕容平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之色:“宗室即位?還有比叔父你更合適的人選嗎?慕容超無子嗣,這城中宗室,論威望論功勞,有誰比得上揭發黑袍陰謀,多年來是國家柱石的叔父你呢?!”
慕容鎮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那得先揭露黑袍的陰謀才行。而且,要走這步,我們還得全力爭取蘭公主的支持,在國中,在軍中,威望最高的還不是我,而是慕容蘭!”
慕容平訝道:“她可是黑袍的徒弟哪,會幫我們?”
慕容鎮笑道:“她雖然是黑袍的徒弟,但對黑袍的做法也早就諸多不滿,上次黑袍和公孫五樓想要打劫東晉的時候,她反對得比我還激烈,貴爲長公主,也給下了獄,是我們可以爭取的人。”
“如果她肯站在我們,站在大燕這邊,那甚至我們還有機會去跟劉裕講和,現在戰場上的這些東晉敵軍,沒準還能成爲我們的盟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