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外茅廁旁,眼看着初陽的背影凝聚着一股難以琢磨的氣息,其中有傷心又有疑惑,有悲涼又有憤怒,各種感覺摻雜在一起實在是五味雜陳叫人難以看透。
“恩將。”閱山到近前對初陽的背影一躬身,周備、趙番隨之跟來。
初陽答應一聲直入正題道:“話不多言,周備即刻回家,將‘絕塵’取來予我,趙番、閱山將妻小與我家中長幼一併帶走,並連同大哥等人一同遣散。”
趙番周備二人面面相覷一臉不解,唯獨閱山上前一躬身便往屋內而去。
即便趙番周備不懂初陽各種含義,但閱山已經開始行動,他二人也就不好繼續在這兒傻站,相互對視一眼後便各自去執行初陽的交代去了。
閱山、趙番進門不多時就領着尚在飲酒作樂的家人來到了院裡,每個人的臉上、眼中都充滿了對初陽此舉的不解,但都沒有過問,只在路過院裡往大門去時候朝初陽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而他們的眼底都充斥着無盡的疑惑與擔憂。
等全家老小被趙番帶走,閱山折身重新回到了院中,來到初陽身旁時他見到初陽背影中透露的悲傷更勝先前,他問道:“恩將可還有其他交代?”
問完之後閱山本能擡頭仰視,卻見到初陽眼底顯出的還有狠辣與暴戾!
就是這一眼,竟教在戰場上殺敵如麻,手染無數匪敵鮮血的閱山不敢再看!
現在的初陽因爲在外混跡多年,早就習慣官場上爾虞我詐與行軍打仗兵法的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實誠少年,根本不會像當年那樣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就算那人是從小教他習武的師父也不例外!
半晌無言語,初陽突然開口道:“閱山。”
正在思考的閱山忽聽聞初陽呼叫,趕緊單膝跪地道:“末將在!”
叫了閱山一聲,但初陽並沒有立刻說話,又是等了許久之後才嘆了口氣,而他眼中的戾色也在那一聲長嘆之後消失不見,初陽伸手將跪地的閱山扶起說道:“若我今日將以性命與人相搏,你待如何?”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何人,岱只追隨恩將前後。”剛被扶起的閱山重新跪在了地上,並誓死效忠。
“可能殞命黃泉。”
“岱自當泉下相隨。”
初陽點頭再度將閱山扶起,繼續說道:“便是戰勝,也要受千夫所指。”
“人生一世,當爲自己內心而活,怎可只注意他人眼光。”閱山在聽到初陽說別人的時候,眼眸中充滿了不屑。
“只是......”閱山偷擡眼往樓上看去。
“但講無妨。”
“我知恩將所慮,但方纔恩將予老師擦身,有見過背部?”閱山壓低了聲音問道。
“自然見過。”
“確見到有麒麟紋身?”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初陽恍然轉身心中暗慨:師父的後背只有那金翅雕抓出的傷疤,哪裡有什麼紋身!
眼見初陽反應,閱山當即明瞭,隨即嘆氣道:“既然非是他,恩將只可問清不解緣由,不好衝動以刀兵相向。”
初陽含淚點頭,得此知己弟兄,此生並不枉活!
二人再不言語,一前一後相站少許院門打開,趙番周備帶兵刃歸來,初陽轉身從周備手中接過了環首刀重新回到了樓上房間內,期間一言不發。
推門進入,眼見鄭先生已經換好了行裝,此刻正穩站在窗前目視遠方。
初陽走上前去在鄭先生身後輕輕一拜,面上也充滿了之前對鄭先生猜疑的愧疚,隨即雙手捧着絕塵寶刀跪地說道:“刀已取來,請師父觀閱。”
本是站立靜如鬆的鄭先生,在聽到初陽已經把刀帶來的時候頓時沒了那份淡定,他匆忙轉身朝向了初陽,像是許久的期盼終於得到了實現一樣,一雙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初陽所捧的絕塵身上。
鄭先生伸出忍不住顫抖的手將絕塵接過,一手拿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雙手同時向外一分,房內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滄啷響,隨寶刀出鞘,一道寒光映在了鄭先生滿含激動的臉上。
將環首刀握在手裡,手指摸過寒冰一般的刀身,觀摩了許久,鄭先生的眼底除了激動之外竟還有不少的懷念,手腕抖動將絕塵挽了個刀花後將刀入鞘握在了手裡。
“師父可曾見過此刀?”初陽站起身問道。
從見了山文甲伊始,鄭先生就沒有與初陽正常對答的時候,現在初陽相問終於開口答話道:“不單見過,還與它有不小的淵源。”
“從先前徒兒就有疑惑,當年翻越天斷山時只徒兒孤身一人,從雪下刨出屍身檢查時也並無他人在場,待徒兒將其挖出前後,雪埋之地也無有翻查跡象,如此證明他死去多年也無人得知,但無論他死因還是他所抱青鐵尺寸大小與佩戴寶刀明細,師父都能不見而知左右。師父是如何得知箇中詳細?還請師父爲徒兒解惑。”初陽在說這一切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眼底中早已沒了對鄭先生的敬愛,取而代之的是那讓人膽寒的冰冷。
“原因無他,只因爲那人......是爲師所殺。”鄭先生苦笑一聲將環首刀交還給了初陽。
初陽雙眼微微一瞪,隨即問道:“卻是因爲要搶奪那天外青鋼?”
鄭先生沒有答話,只是輕輕點頭。
初陽沒有多問,靜等鄭先生繼續。
過了許久,也可能是片刻,鄭先生看着初陽的一雙眸子觀察了一陣纔開口道:“在你幼時,曾有無數問題相問,那時只當你閱歷不夠便不曾解答,今時你已闖蕩人間歸來,心境、實力相較之前已是有了質的飛躍。今日爲師便將你先前所有疑慮一一作答,何如?”
初陽心下不知是激動還是高興,聽過的他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等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趕緊拉鄭先生到一旁落座。
而鄭先生卻沒有動,反而笑了笑說道:“在樓下廳堂的你那三個弟兄正爲你憂慮,不如我倆下到樓去細說,正好也能讓他仨心安的同時也能幫他們解惑,畢竟他們也是與你同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