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的臉孔突然流露出一種既驚訝又恐慌的神情,“耿老闆,這”
“我知道你不太情願,”他點了一根菸,不快不慢地抽了起來,“但是你想一想,我跟你非親非故,在我的經濟條件如此緊張的情況下,要讓我借那麼多錢給你,至少得讓我從中獲取一些便宜吧,當然,我沒有強逼你一定要答應我,”
她的眼睛注射着地板,眉毛擰成了一團,
“當然,你要是願意當我的情婦,我絕對你不會虧待你的”
“好了,耿老闆,不要說下去,我出去幹活了,”
從站起身子到走出門,她不敢看他一眼,
雪瑤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癌症擴散的事情告訴給竹芳,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她最終鼓起了勇氣,
“姐,你在幹嘛呢,”
“哦,幾個客戶來了,正泡着茶呢,”
“那你先忙吧,”
“沒事,已經忙完了,是不是有啥事,”
“嗯”
她的嘴脣抿了下,卻未吐出半個字來,
“咋了,有事就說嘛,”
“二狗的病情惡化了,醫生說癌已經擴散到胃裡去了”過了好久,電話另一頭未發出聲響,雪瑤還以爲對方掛斷了電話呢,結果通話時間還在顯示着,“姐,你咋不說話了,”
“二狗他知道嗎,”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給瞞着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好像已經察覺到了,”
“什麼時候做手術,”
“有錢的話隨時都可以,”
“錢不是問題,我會替你們想辦法,”
“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
“你們趕緊收拾包袱,先到我這,然後我再陪你們一起去腫瘤醫院,”
“恩,好的,”
雪瑤回到家,發現默默在一旁哭泣,而二狗子卻不聞不問,
她知道,一向疼愛女兒的他不是不去管,而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老公,我們準備去姐姐那,”
“去那幹什麼,”
“姐姐弄來了一種中藥,專家最近才研究出來的,治療癌症非常有效果,”
“那她怎麼不用快遞寄過來,”
“你傻呀,醫生不在,怎麼服法你知道嗎,”
“算了,別去了,”
“爲什麼,”
她臉上唬得改了樣子,一張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個小圓孔的樣子,
“你就不用騙我了,”
“我騙你什麼了,你要不信,你打個電話給你姐姐,”
“從來就沒有聽說過能徹底治療癌症的藥物來,雪瑤啊,你就別爲我的這個病操心了,都怪我,以前嗜酒如命,每天醉得瘋瘋癲癲的,現在後悔也沒用了,現在想一想,就算現在死了,我也是死有餘辜,因爲不爭氣,我氣走了前妻；因爲好賭,我害死了玲玲；因爲不孝,我氣死了母親；現在又因爲好賭,沒給你們母女兩帶來幸福,所以現在上天讓我得上這個病,就是報應,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這個病是沒法治了”
後來不管怎麼勸說,二狗子都不肯離開,沒辦法,雪瑤把情況彙報給竹芳,其實竹芳那邊的情況也不太樂觀,因爲上次借的錢還沒有還,如今又再去借,別人便找些零零碎碎的理由給搪塞了,不過竹芳答應回來一趟,也算是在他最後的日子陪伴下他,
竹芳拎着一大袋的補品回來了,因爲上次在廣東吃飯的時候,她發現弟弟特別喜歡吃鮑汁海蔘,所以此次回來特意帶了許多回來,她發現,弟弟的面龐日漸消瘦,連腿上的肌肉都迅速萎縮了,
竹芳把熬好的鮑汁海蔘濃湯一口一口地餵給他喝,可是每喂幾勺,他就要吐上一回,根本就吸收不了,竹芳在互聯網上搜索到,用手按摩足底可以緩解癌細胞擴散,因此,雪瑤和竹芳兩人輪流給他按摩足底,
又過了一些時日,二狗子發現自己全身都是痠痛,因此,雪瑤每天晚上都要給他按摩,直到他合上眼睛後,她纔開始洗澡並清洗衣服,等一切都忙完後,基本上都已進入後半夜了,
因爲那邊的事情也比較忙,又要照顧子女並做些家務,所以竹芳住了一個星期後便回去了,竹芳看到雪瑤又要照顧弟弟,又要照顧默默,還要養家餬口,根本就忙不過來,所以回去的時候把默默也帶去了,
雪瑤一個人非常苦悶地坐在店裡的櫃檯邊招呼着生意,
“老婆,你能扶我出去走走嗎,”
“好吧,”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曠野上,寒冷的冬天來了,一場大雪過後,整個東方紅都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柳樹上掛滿了銀條,草坪也披上了銀裝,那松樹的針葉上凝着一層厚厚的白霜,像是一樹潔白的秋菊,微風拂過,那黃黃的葉子紛紛落下,寂寥的原野上,清癯的樹梢懸掛着一絲寒冷,凝結着一份寧靜,彷彿是一朵冰凍的大地上剪下的冰凌花裝點在夜空中,
“永別了,我那美麗的家鄉,”
聽到傷感的話語,雪瑤頓感淒涼,想哭卻忍着,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如果我死了,”他閉着眼,緊咬雙脣,“請把我葬在那個地方,”
雪瑤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對面的蓮花山下,有一片非常茂密的松樹林,
眼淚順着雙頰流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兩來到文昌閣,坐了下來歇息一會兒,
二狗子看到牆壁上貼着一張紅紙,上面寫道：
修廟啓事
文昌閣建於明萬曆三年1575年,至今有四百四十年的歷史,殿正中神臺上供奉馬連生法師,慈祥善目,庇佑鄉民,廟中石碑記載：建廟來先後重修過5次,最早一次爲天啓五年1625年；第二次爲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第三次爲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第四次於民國十七年；第五次於1991年作小修,
文昌帝君是漢族民間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祿位之神,由於神威顯赫四方,文昌閣歷來焚香膜拜者衆多,遇逢年過節,家有喜慶,開張啓市之時,前來進香求拜者絡繹不絕,有求必靈,香火鼎盛,歷久不衰,
爲感文昌帝君恩之浩蕩,滿民衆之心願,逢盛世之機遇,重修文昌閣廟正當其時,承香客意願,村民自願成立文昌閣廟重修理事會,發動八方善信,社會賢達,籌資修繕,正所謂：有善心纔有善報,您求神百次,神求你一次,捐款修廟,積德厚福,功德無量,獲福延齡,閤家安康,
理事會將捐款100元以上者立碑永存；所有捐款者入錄重修文昌閣廟芳名簿流方百世,善款將專款專用,公開透明,歡迎監督,
敬祈各位鄉親父老,善長仁翁,慷慨解囊,共襄善舉,
恭祝各位吉祥如意,生意興隆,人口平安,身體健康,
文昌閣廟重修理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