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官風燕板着臉孔,故意裝作對芷欣愛理不理的樣子。芷欣的心裡七上八下,估計母親已經知道了一些底細。果不其然,官風燕嘴裡終於蹦出了一句,還帶着審問的語氣。
“樊凌峰是不是又回來了?”
芷欣正在咀嚼的嘴巴停了下來,把手中筷子的一頭放在筷架上。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是秦風向你打小報告了!”
“瞎說!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從北海花園小區出來!”
“怎麼,難道你又要阻攔我們在一起?”
“沒有那個意思。”
芷欣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卻如此回答,不得不感到有些驚訝。
“那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們在一起嘍?”
“也沒有那個意思。”
“那你到底是啥意思?”
“很明顯,不支持也不反對。但是我告訴你,婚姻不是兒戲,必須慎重考慮!”
“哦。”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很有胃口,芷欣一下吃了三碗多飯而不覺得飽。趁女兒睡覺的時候,官風燕獨自來到北海花園小區e棟401.樊凌峰打開門,一眼就認出了她。
“阿姨,你怎麼來了?”
“是的。有些話我需要跟你交代清楚!”
樊凌峰想把她領進屋,可她卻拒不進去。
“你不是結婚了嗎?怎麼還要回來?”
“我沒有結婚……”
“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沒有回來的話,我女兒已經準備訂婚了!”
“是跟秦風嗎?”
“是的。芷欣與秦風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來攪亂他們兩幸福安逸的生活!”
“可是芷欣……”
官風燕以強硬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眼神像把利劍,刺得他透心涼。
“沒有可是!”她的臉冷得像冰霜一樣,沒有一絲表情,“她本來已經忘記了你,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如果有人來搶你的新娘,你又會怎麼想?”
“除非芷欣親口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否則我是不會放手的!”
她以蔑視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口水唾在他的臉上。
“年輕人,何必那麼倔強呢?懶蛤蟆就別想吃上天鵝肉了!”
她走進他的房間,搖着頭,嘖了幾下嘴。
“一間破茅房就敢迎娶我女兒?什麼值錢的傢俱都沒有!不光我不答應,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不會支持你們在一起!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阿姨,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但是以後你必定會對我另眼相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看扁我!”
繞來繞去繞了這麼多的口舌,差點繞進了他的圈子。她的鼻孔裡喘着粗氣,雙脣不停地抖動着。她故意在他面前甩了下手提包,走了。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的響聲,“噠噠噠”,彷彿瓷板上被鑿了一個又一個的凹凼,讓人格外心慌。
樊凌峰走進房間,“啪”的一聲,猛關上門。他一頭栽倒在牀上,雙手墊在頭底,兩眼直視着天花板。
難道自己回來真的錯了嗎?
佛曰:物隨心轉,境由心造,煩惱皆由心生。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不要去強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要學會適時的放棄。
自己是否真該放棄她?
他走出房間,來到樓下,散散心,透透氣,什麼都不去想。
“樊凌峰——”
他聽到呼喚聲,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薛幻兒。
“巧兒——好久不見啊!”
“是的。你不是回四川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回來的。”
“哦,你還打算回到王朝歌舞廳工作嗎?”
“不了,經常熬夜,對身體不好!”
“你現在準備幹嘛去?”
“我出來吃點東西。你呢?”
“我也是。”
“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好呀。”
兩人在路上邊說邊走,聊了很多以前工作上的事情。
薛幻兒敏銳地發現後面總有那麼一個人,頭髮亂蓬蓬的,呲牙咧嘴,二十多歲的人還穿着一身多年以前的爛校服,下身穿着不知從哪裡揀來的破西褲,髒兮兮的腳掌套着一雙皮拖鞋,這種搭配真的不着調。
說他是瘋子吧,走路的姿勢又不會不正常;說他是正常人吧,這種打扮看起來又像是腦子裡缺根筋的傻子。
薛幻兒建議樊凌峰加快腳步,擔心這個花癡過度的瘋子因爲長期性壓抑,而對花容月貌的自己懷有非分之想。他們轉個彎,走進了一家甜品店。終於把他給甩了,真是有驚無險。
這家甜品店新開張不久,很多食品吸引了顧客的眼球,店裡座無虛席。點了芋圓紫米粥與椰香紫米粥各一份,芋圓3號和4號各一份。這些甜品看起來飽滿豐潤、晶瑩剔透,吃起來甜得出奇。
在聊天的過程中,樊凌峰對歷經滄桑的戀情流露出哀傷之情。薛幻兒善解人意,既爲他感到憐惜,又不停地安慰着他。灰濛濛的天空終於露出了一片陽光。他也從心裡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聽說亂羅嶂很美,你去過嗎?”
“沒有呢!”
“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很樂意當你的導遊。”
“好呀,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要不就明天吧?”
“行。”
結完賬,樊凌峰剛走出店門口,一眼就發現官風燕與另外一名中年婦女在街對面的羽絨服店裡挑選衣服,眼睛時不時地向這邊射來。
樊凌峰感到莫名其妙,爲什麼一出門就是能遇到熟人,先是在超市遇到春亮,接着在出租房內遇到秦風,來到樓下遇到薛幻兒,現在又遇到官風燕。
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外星人物,無論走到哪兒,彷彿總是在別人的監視中。
今天還遇到了另一樁奇事,那就是以前薛幻兒對自己談不上冷淡,但也談不上熱情。今日她主動甘願當自己的導遊,他確實有些受寵若驚。
且說第二天,芷欣準備打開別墅的鋁合金豪華們,就發現了門底下有幾張a4紙複印的相片,照的是是些樊凌峰與薛幻兒在甜品店共餐的情景。天上彷彿下起了鵝蛋大的冰雹,芷欣的眉毛上凝結了一層寒霜。
這種暗地裡跟蹤人的事情,除了秦風,沒有人能幹得出來!
她把相片翻了過來,其中一張打印了一行黑體字,寫道:“樊凌峰迴來並非爲了你,而是爲了薛幻兒!今日一大早他們已去白水寨幽會。”
芷欣氣得臉色都白了,立即把紙撕得粉碎。她想起了前段時間那個奇怪的夢,即在位於倫敦泰晤士河北岸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理,樊凌峰親自爲薛幻兒戴戒指。她立即打了個電話給樊凌峰。
“你在哪?”
“我在外面……”
“外面哪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岔話題,你到底在哪裡?”
“亂羅嶂。”
芷欣的腦袋“嘣”的一聲,炸開了。
她厲聲喝道:“跟誰?”
“沒跟誰啊,一個人!”
到現在還要說謊話,到底要瞞到什麼時候?
她立即把電話掛掉,打開車庫,把車子開了出來,準備向亂羅嶂方向馳去。
“你幹嘛去?”
官風燕走了出來。
“出去走走。”
“怎麼地上全是碎紙片?”
“等下回來後我會把它掃掉。”
芷欣走後,官風燕撿起那些碎紙片,看了下其中的畫面,臉上露出了陰笑。
亂羅嶂山勢高聳,時而云開霧散,晴空萬里;時而積聚,咫尺之間不見人。陵阜參差,樹木蔭翳。中有藪澤,厥名寒地。山頂上有自然形成的芹菜塘,面積約4分。塘的周圍都是石壁,既無來水,又無走水,常年積水滿塘。塘內長滿野芹菜。塘的上方有一坪。山上多爲茅草、雜木,也產中草藥材。山谷出有一山泉從高處傾瀉而下,形成一道白色的瀑布。
景色雖然優美,但是樊凌峰卻提不上心去欣賞。不過有一點可以保證的是,跟薛幻兒處在一起,心情倒是舒暢許多。沒那麼多的拘束,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
從山上走了下來,已經是晌午了。兩人來到亂羅嶂所在圩鎮的一家飯店就餐。飯店門口綁着一頭野鹿,四腳跪在了地上,眼睛裡流下了恐懼的淚水。飯店的一名員工正在一邊磨着屠刀,發出“莎莎莎”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店裡幾位腦袋大、脖子粗的人湊在邊打撲克,邊啃着葵花籽。
另外一名員工把野鹿洗乾淨後,原來那名員工把尖刀扎進了它的脖子裡。血嘩啦啦地流到了碗裡。它的喉嚨裡發出聲嘶力竭的哀求聲,任憑如何掙扎也無濟於事。它的眼睛最後悽楚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然後慢慢地合上。
樊凌峰與薛巧兒草草地吃完飯,離開了那個骯髒的店。一出飯店門口,又一眼看到了芷欣的那輛大衆高爾夫轎車。芷欣行事匆匆地從車上走了下來,本來想當面扇他一巴掌的。
但是薛幻兒在一旁,爲了顧及他的,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回到縣城,芷欣就向他撒了一回潑。樊凌峰感覺很納悶,怎麼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