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郭鵬的“努力奉獻”,興元元年留給郭瑾的政治局面那是真的安穩和諧的多了。
朝廷中真正的高齡高官居然只有蔡邕和程昱兩人,再往下數,就是比程昱小了十幾歲的六十二歲的曹操。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程昱依然憑藉自己不輸給郭鵬的“努力”和“拼搏”,成功讓自己從【令人尊敬的老者】這個身份一路急轉直下,成爲了【人人慾殺之而後快的老賊】。
很多人就恨啊,恨這個程昱怎麼還不死?
你都多大歲數了?
七十六歲了還不死?
你個老賊!
不知多少人不敢和程昱對着幹,也沒那個能力,徹底失去了對抗程昱的勇氣,只能在暗地裡詛咒程昱明天就暴死,無能狂怒。
可程昱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沒病沒災,天天耍五禽戲,還很重視養生,經常去大醫館做推拿按摩什麼的。
他就是不死。
不得不說,程昱的努力真的很對得起郭鵬對他的信任,以及郭鵬又一次給他的機會,他活的那麼努力,那麼頑強,那麼堅韌,讓人動容。
所以郭瑾繼位之後,依然非常信賴程昱。
他把程昱秘密叫過去,面授機宜,告訴他棗祗這個反對派大頭頭固然一身正氣沒有要害可抓,但是他後面那羣牛鬼蛇神們問題就多了。
平時不和他們一般見識是沒有到時候,現在時候到了,不正是處置他們的時候嗎?
你們既然不知死活的用政治大義來壓我,那麼就別怪我用掃除貪腐的利刃來對付你們。
你們可千萬不要覺得我比我父親好欺負。
不敢欺負我父親,就用這樣的方式來欺負我,你們當真覺得我好欺負?
也難怪羣臣覺得郭瑾好欺負,所以肆意試探他的底線,郭瑾展現出來的手腕雖然不差,但是的確沒有郭鵬那樣的果決和心狠手辣。
下手比較軟,不硬。
郭鵬那是真的用刀子殺出一片天還能維持朝廷穩定的狼滅,團滅一個階層還能控制局勢,又高又硬。
郭瑾在郭鵬面前簡直就和剛出生的小白兔一樣可人。
郭瑾固然做不到郭鵬那樣的程度,但是他能更大限度的給程昱鬆綁,讓程昱貢獻餘熱,爲所欲爲。
開門!放程昱!
程昱得到了郭瑾的允許之後,興沖沖的回到了司隸校尉府,召集了一大羣一年多沒事兒乾的爪牙們,宣佈了新的任務。
皇帝已經下旨要咱們動起來了,咱們又有事情可以辦了,那些橫行霸道的混蛋們,就是你們獲取榮華富貴的墊腳石!
孩兒們,該到了咱們興風作浪的時候了!
都給我操練起來!
程昱拖着七十六歲的老邁之軀,居然迸發出了年輕人才能有的激情,讓自己麾下的法卒們一樣的激情澎湃,熱情高漲,整個人都燃起來了。
沒有皇帝的命令,程昱就不會掀起波瀾。
而沒有命令的時候,司隸校尉府那些令人生畏的法卒們其實也就做一些日常工作,和一般的吏員一樣沒什麼不同。
他們審審陳年舊案,順帶着折磨一下詔獄裡那些死不足惜的混蛋們,精進一下審案手法,研究全新的問罪技巧之類的。
倒不是說沒有案子辦,只是不會有那麼高的烈度,不會引起羣臣的恐慌。
而一旦程昱得到了命令,就意味着讓羣臣感到恐慌的高烈度反腐狂潮要開始了。
一旦這樣的狂潮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只要手腳不乾不淨的,那就要做好進詔獄的準備,而一旦進了詔獄,再想要完整的出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程昱無數次用血一樣的事實告訴他們——我和你們不一樣。
程昱是一個屁股完全坐在了皇帝這邊的官場另類,簡直就和一個剛剛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官場滿腦子都是忠君報國一腔熱血的愣頭青一樣,做事完全不顧後果。
可是一般的愣頭青在官場的大染坊裡泡一段時間,碰碰壁,經歷一下前輩們的親切指導,差不多就會軟化了,就會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不再滿腦子忠君報國了。
官場前輩會親切的指導他們,他們有什麼不知道的不懂的都會明白,懂得越多,那自然就越不純潔,越有小心思,新人也就逐漸變成老油條了。
而程昱幾十年宦海沉浮,卻彷彿越活越回去了,回到最開始的時候了。
此時此刻的程昱在羣臣眼裡就和剛進官場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樣,一腔熱血,滿腦袋都是忠軍報國,一心的公平正義。
而可怕的是,這個混小子手裡拿着皇帝給的尚方寶劍,劍術還很不錯。
他能先斬後奏!
程昱同時兼具混小子的天不怕地不怕和老練官僚的狠辣手腕,是郭鵬留下來震懾羣臣的最可怕的一枚棋子,一旦動用,必然天崩地裂。
面對經濟危機以及隨後而來的政治危機,郭瑾敏銳地察覺到了羣臣對於皇權的威脅。
他們想要衝破枷鎖!
他當機立斷,祭出了程昱這把一旦出鞘必須飲血的殺人刀。
殺人去吧!
程昱召開會議之後,司隸校尉府的官員們帶着法卒們四散而出。
他們開始他們開始興風作浪了。
第一步,他們要求財政部、內閣審計司交出民政部自興元元年正月初一以來的全部用度賬目,聲稱收到匿名舉報,說民政部有人私下裡挪用公款以爲私用,需要展開全面調查。
棗祗是民政部的頭頭,是此番政治風波的主要發起者,朝堂上反對派勢力的領頭羊,深爲郭瑾所記恨。
皇帝最爲忌諱的就是臣子組織政治勢力對皇帝發起政治攻勢,曾經這樣做的人都被郭鵬幹掉了。
但是現在郭鵬退位,離開洛陽遠遊,似乎又有人覺得他們的時代回來了。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掙扎一下,看看他們的時代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要是真的回來了,他們可就要張牙舞爪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郭瑾記恨起了棗祗,他不識好歹的行爲讓郭瑾決定把他廢掉,換一個聽話的人上臺做民政部尚書。
郭鵬時代的老人們正在逐漸老去、退去,有些比較有自知之明的,就知道急流勇退,不給新皇帝添麻煩。
棗祗不一樣,棗祗偏要給新皇帝添麻煩。
這不行的。
郭瑾要讓所有覺得他下手比較軟的牛鬼蛇神們看一看他是不是又高又硬。
我要讓你們看看郭皇帝是不是又高又硬!
因此郭瑾的意思十分明確,程昱下手的目標也非常明確。
揹負皇權的期待,程昱直接指示自己的手下對民政部下手。
法卒們橫衝直撞,闖入內閣問曹操要賬目,又闖入財政部問王粲要賬目。
曹操和王粲那都是一等一的老油條,從來都是皇權腳下的順臣,一看司隸校尉府的法卒們氣勢洶洶的上門了,頓時就意識到有人要倒黴了。
他們很驚訝,驚訝於程昱蟄伏一年多沒什麼動靜,忽然之間又竄出來了。
但是該怎麼做他們還是非常清楚的。
於是他們束手就擒,任由法卒們搶走財政部和內閣審計司的民政部全部賬目,然後目送法卒們揚長而去。
一片狼藉的內閣官署和財政部官署內,曹操和王粲一邊搖頭一邊感嘆,覺得郭鵬退位那麼久了,熟悉的感覺終於又回來了。
父子兩人一脈相乘,有何不同啊?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棗祗能否全身而退了。
他觸犯了皇帝的底線,促使郭瑾身爲一個皇帝的自覺感爆發,瞬間擁有了郭鵬的覺悟和感受。
程昱一旦出手,民政部凶多吉少。
之前郭瑾才通過安撫關羽安撫了老臣之心,現在看起來,老臣的日子又要不好過了。
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官兒還能做到什麼時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時候,怕是要來了。
程昱指示爪牙們把財政部和審計司的賬冊搶了回來,一邊指示爪牙們拿出雞蛋裡面挑骨頭的精神對這些賬目做根本性的檢查,一邊親自帶隊奔赴民政部,去取民政部的自留賬目。
郭鵬定下的規矩——出了問題,三方面賬冊一起拿出來,三方對峙,共同審覈,找出問題所在,嚴懲犯罪者。
現在程昱就要去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而當程昱即將上門的時候,民政部衙門那邊已經得知了財政部和內閣審計司的消息。
他們得知程昱再次出動,正在收集民政部的賬目,據傳是因爲有人舉報了民政部的不法行爲,頓時人心惶惶。
棗祗得知以後愣了半晌。
他不怕程昱,因爲他知道自己乾乾淨淨,沒有要害可抓。
但是他同樣知道除了自己,沒幾個人不怕程昱的。
因爲他們都不是那麼幹淨。
郭鵬殺怕了他們,讓他們一時間不敢胡作非爲,郭瑾繼位之後,尤其是郭鵬離開洛陽之後,洛陽官場的風氣再次變得有些渾濁起來。
新皇帝忙着鞏固自己的權力和地位,根本沒有時間整頓吏治,興元元年末到興元元年初,光棗祗自己聽說的其他部門的黑料就有五六次。
十七八個官員被抓起來審查,但是依然沒有改變大局。
他何嘗不感到痛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