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珺扭頭看了看郭瑾,苦笑了一陣,搖了搖頭。
“多謝兄長了,不必了,就這樣吧,反正再怎麼弄,也不過是一天的事情,一天之後,塵埃落定,也沒什麼需要擔憂的了。”
“…………”
郭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兄弟相顧無言,沉默了一陣子,忽然,郭珺詢問道:“兄長,你和大嫂在一起生活,開心嗎?”
郭瑾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嗯,很開心,我與你大嫂從小就相識,很早就互相喜歡了,之後父親賜婚,我很高興,這些年來你大嫂也非常支持我,照顧我,有她在家裡,我才能放心在外辦公。”
郭珺抿了抿嘴脣,猶豫了一會兒,低着頭,嘆了口氣。
“真好啊,兄長,我……連我的妻子姓甚名誰,長什麼樣子,多大年歲,都一概不知。”
“阿珺。”
郭瑾開口道:“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爲兄……只是比較幸運罷了。”
“那爲什麼幸運的不是我呢?”
郭珺擡起頭看着郭瑾:“我也想和兄長一樣,從小認識自己的妻子,然後互相喜歡,最後結婚,那樣的話,一定很開心吧?”
郭瑾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郭珺還在繼續。
“我知道,我是父親的兒子,婚姻大事,素來都是父母做主,父親和母親結婚,也是父親和母親的父母做主,他們一樣不曾選擇,可至少,他們是認識的,而我……唉……”
郭珺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嘆息起來。
“阿珺,你放心吧,父親不會隨便給你選擇妻室的,我聽說,袁氏女兒飽讀詩書,知書達理,性格溫婉,是個很好的女兒家,且出身名門,與你正好相配。”
郭瑾的話並不能讓郭珺感到釋懷。
“是與我相配,但是我不一定喜歡啊,一想到要和她共度一生,我就很擔心,她是不是我喜歡的,喜不喜歡我,我們有什麼共同喜歡的,或者是共同討厭的,我們能不能合得來,會不會互相討厭什麼的。”
郭瑾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並不清楚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很幸運,和喜歡的人結婚了。
他只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在結婚之前,都有過這樣的想法,郭珺並不唯一。
儘管如此,自家兄弟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和態度,他的情緒自然也頗爲低沉。
可是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樣做的意義所在了。
身爲父親的兒子,享受着錦衣玉食和精英教育,就要做常人所不能做,忍常人所不能忍,回饋父親和帝國,否則,就白瞎了這皇家子女的身份和那麼好的待遇。
他們的婚姻,會給父親換來四大家族的綁定,而四大家族的綁定會在之後的動盪之中給父親提供重要的助力。
這份助力是不可或缺的,是隻有“一家人”才能給予的。
爲了帝國,爲了父親的夢想,爲了科舉,爲了讓魏帝國可以國祚綿長,父親選擇了這條路。
而註定成爲下一任皇帝的郭瑾,也會選擇這條路。
皇子皇女包括皇帝本人的婚姻對於帝國來說,本身就是可以量價的商品,是非常珍貴的珍稀商品,往往是有價無市。
而爲了帝國的利益,沒什麼是不可以放棄的。
皇帝本人的妻子和妾侍之位一樣是商品之一,非常珍貴,非常稀有,價值非常高。
更遑論子女的婚姻。
未來,當有必要的時候,郭瑾覺得自己也會和父親一樣,毫不猶豫的把孩子們的婚姻當做祭品獻祭出去,根本不會考慮【愛情】和【幸福】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
只要利益足夠,只要是必須的,那麼,沒什麼是不能拿來交換的。
郭珺的迷茫和鬱悶,未來弟弟妹妹們的迷茫和鬱悶,完全不會在身爲皇帝的郭鵬的考量範圍之內。
而作爲父親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關心,已經用光了,在之前的酒會上。
皇帝的職責太重,太沉,光是做好皇帝已經讓郭鵬累到快要崩潰,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做一個好父親了。
所以他纔會說出那種話。
願你們生生世世莫誕於帝王之家。
此時此刻,看着情緒低落的郭珺,郭瑾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理解郭鵬當時的心境了。
接下來幾天,郭瑾穿梭於皇宮和四大家之間,與他們洽談各種事情,各種注意事項。
郭珺的婚姻迫在眉睫,當然是首要的事情,需要和袁氏認真商議,多次碰頭,把細節問題敲定。
而和其餘三家的訂婚問題也一樣重要,也需要派遣禮部官員從中斡旋,商議細節問題。
郭瑾作爲嫡長子、兄長和皇太子,成爲了這件事情的全權負責人,代替自己的父親爲弟弟妹妹們全面做主,把一應事務安排的妥妥當當。
除了郭珺之外,其餘四個弟弟妹妹都沒到要結婚的時候,郭鵬給他們定下的規矩是弟弟們十八歲結婚,妹妹們十五歲結婚,所以都還有時間。
目前是訂婚,不是結婚,婚姻六禮不需要全部完成,完成到訂婚的部分就夠了。
當然,雙方的名字還是要互相告知的,生辰八字也要互相告知,然後,讓專業人士假模假樣的來一個【天作之合】。
你也高興,我也高興,大家一起歡慶這場偉大的婚姻。
弟弟妹妹們的終生大事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決定,然後告一段落,下一次提起的話,妹妹們是三年以後,弟弟們是四年以後。
唯一需要把六禮全部完成的,也就郭珺一個。
郭瑾往其餘三家跑了一趟,就把訂婚的事情敲定了,雙方定下來結婚的事實和日期,約定到時候就正式結婚。
然後就搞定了,剩下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郭珺的婚禮上。
他往袁家跑了很多次,商議了很多細節,袁家女兒是袁嗣的女兒,比郭珺小一歲,但是也算是標準的大姑娘了。
受累於家族的惡名,袁家女兒遲遲嫁不出去,也成了袁嗣的一塊心病。
結果風雲突變,袁氏復起,求婚的人頓時踏破了袁家門檻。
袁嗣揚眉吐氣的同時,也惱火於這幫混蛋的勢利眼,對他們非常不友好,惡語相向,趕走了不少人,愣是沒答應女兒的婚事。
然後就等到了郭鵬爲自己兒子的求親。
這還能怎麼說呢?
於情於理,袁氏都要死死抱着郭氏的大腿纔有活路,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郭鵬伸出的友誼之手必須要死死握住,絕對不能鬆開。
“袁公,那事情就這樣商定了,待八月,舍弟加冠之後,便與袁氏女公子成婚,成婚之後,袁氏和郭氏也就是親族了,從互相扶持到互相敵對,再到互相扶持,這一路也是頗爲坎坷。”
郭瑾握住了袁嗣的手:“願今後,袁氏和郭氏繼續互相扶持,彼此都能坦誠相待。”
郭瑾的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
袁嗣的臉上滿是笑容,也緊緊握着郭瑾的手。
“殿下的話,臣銘記在心,袁氏和郭氏自此成爲親族,互相扶持,坦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