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早朝以後,暫且放下繁雜的公務,來櫺姝宮接小國舅。今日他一去早朝,康順帝是欣喜若狂,連連把國事又交付給他。這十餘天來,康順皇帝簡直就累成了狗,身形瘦了一大圈,形容也不比從前容光煥發,可見操勞國事是最磨人青春和康健的一件事情。
一路上小國舅都顯得安靜,櫺兒由太子殿下抱着軟噠噠地趴在她太子哥哥的肩上也顯得安靜。約摸,這就是離別的傷感在作怪。胡豆很自來熟地趴在殿下的另一隻肩上。
殿下摸摸小櫺兒的頭,忽然清清潤潤地笑了笑,道:“往後本宮常帶櫺兒妹妹去官國府玩耍,小姨不會見怪吧?”
櫺兒一聽,精神了一些。小國舅亦精神了些,心中稍稍寬慰,但口上仍需得裝腔作勢一番:“這腿是長在你們身上,跟我有什麼關係。”
宮門口早已準備好了一輛寬敞馬車,宮人們將小國舅的物什都放上了馬車,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下。
官向玉走向馬車,微一停頓,轉身過來。金色的陽光撒下來,少女如春嬌明媚,髮絲迎風,裙袂長揚。她眯着一雙眼,道:“莫送了,回去吧。”
話音兒甫一落地,太子殿下還未回答,這時軲轆轆的馬轍聲從不遠處悠閒地傳來。官向玉扭頭一看,一輛黑底淬金的華麗馬車正緩緩往宮門駛近。官向玉心想,是不是又有哪家閨秀進宮小聚來了。
馬車在三丈開外停了下來。撩起車簾的是一隻骨節優美的手,官小國舅看在眼裡心裡卻犯嘀咕,裡面坐的不是姑娘而是男子麼?
那人從馬車輕巧躍下,一身玄衣襯得他分外英挺,眉星目朗,面容與太子殿下有三分相似,彎着狹長的眼和嘴角。尤其是那眼神落在官向玉身上,帶着兩分意味深長和了然,看得官向玉愣了。
太子殿下眸色如深,放下了小櫺兒,兩步過來,狀似笑得溫和喜悅,道:“皇叔的信說皇叔該是要明日才抵京,不想竟今日就到了。旅途勞頓,別來無恙吧?”
能得太子殿下稱呼一聲“皇叔”的這位黑衣青年,便是大周國的定南王了,與康順帝乃異母兄弟,封地在在大周南邊的淮安,名諱夏瑜。
定南王抱拳揖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殿下托起他,道:“皇叔不必多禮。”
“臣也未想,中途行程快了些,比預計要早一日。故而今冒昧前來覲見陛下。”定南王道,“小皇子陛下初誕臣未能趕及,將滿百日之喜臣是萬萬不能錯過的了,此行來亦是趕早不趕遲。”
殿下眼尾的餘光瞥見官小國舅一直不遮不掩地盯着定南王看,嘴上笑說道:“如此甚好,皇叔遠道而來,當在京中多留幾日。想必父皇見到皇叔定大喜,本宮就不耽擱皇叔,皇叔請便。”
定南王告退,步行入宮,堪堪自小國舅身邊走過,風度翩翩。他眼稍輕擡,側目看了她一眼,對視的剎那,盈出若有若無的笑意,如清風流芳。
這讓官向玉覺得熟悉。直到人走遠了她才愣愣地回神,望着太子殿下,道:“他就是定南王啊?”這不怪她不認識定南王,定南王在淮安,甚少入京。就是前兩年偶爾過年進京一回,小國舅在宮裡與其人碰上一面見了也記不住他的樣貌。
殿下眯了眯眼,爲她撩開馬車簾子:“不是要回去嗎,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