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遠不知道阿九會提什麼要求,一顆心突突地起伏着,只見阿九笑嘻嘻地道,“我這個要求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白伯父還請一定要答應我!”
白明遠抹了兩把汗,“袁小弟你說!只要白某能做到的莫敢不從!”
“我希望…”阿九抿了口茶,頓了頓,正色道,“我希望白伯父對外不要公開我們的合作關係。”
白明遠心下一鬆,卻又有些不解,“袁小弟的意思是?”
“錦繡行的生意照常進行,也不必告知別人錦繡行多了股東。我入了股後,只管每個季度拿出兩款新式的衣裳圖案,有什麼好的建議我也會告訴之秋兄,至於經營和管理,就全部委託兩位了。意思就是錦繡行從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這股份和分成的事兒是白家與我們袁傢俬底下的事兒,不必拿到明面上來說。”
白氏父子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要求,當即連聲應好,白明遠是個久經商場的老狐狸,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和揣測。
阿九見狀,想了想說,“袁九自己獨自來江州,是想自己闖蕩出一番事業來的,並不想家中叔伯知曉。大戶人家之間的事,白伯父該懂的。”
白明遠見人家主動說出心中疑慮,倒有些不好意思。大戶人家,兄弟叔伯子侄,常有爲了份家業爭得頭破血流,六親不認的,白明遠在江州商界中也早有所見。
看這袁九的風姿氣度,看來出身非比尋常,難得他能捨棄家中累積世代豐厚的祖業,願意自己闖一闖,倒是個有志氣的。這樣一想,他心中便更高看了阿九幾分,至於阿九的條件,於他非但無礙,還甚爲有利,至少不必對其他人費脣舌解釋什麼了,哪裡還有不答應的呢!
阿九和白明遠一邊擬定了合約的條款,另一邊葉子青蘸墨筆走龍蛇,待那頭合約幾本草擬完畢,葉子青也已經把文書交上。
白紙上散發着墨香,一手雋朗俊逸的小楷躍然於眼前,阿九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早知道葉子青曾經跟着文昊學了幾年,不管是經營還是待人都有一套,卻想不到他竟然寫着這麼一手好字。
阿九與白明遠父子覈對了一下條款,又略作添刪,確認無誤了,才讓葉子青一式兩份,各自簽了字,畫了押,按了手印。
當日阿九還未離開南疆的時候,文昊其實就已經給阿九到她外公的祖籍幽州,替她辦理了身份名籍,此刻阿九真誠地感謝文昊,她終於擁有了自己的第一份產業。
“白伯父把賬目清理好了,就派人來通知一聲,等我把銀錢送到您手中,您再把契約書給我不遲。以後凡是和錦繡行有關的生意上的事情,您可都得管着,至於賬目分成上的事,您就派人找我們袁府的大總管葉子青。”
白明遠見葉子青如此年輕,有些訝然,但是想到他進退有度,溫文有禮,那筆字寫得又極具風骨,心中又有些瞭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自己這一招劍走偏鋒,說不定還真的能讓百年白家更上一層樓。
阿九向葉子青使了個顏色,子青便又從懷裡掏出一物來,放到白之秋的面前,“之秋兄,這是小弟求舍妹所畫,打算送人做及笄禮服的,你看,錦繡行能不能儘快幫我做出來?”
白之秋一見,更是讚歎萬分,“這件苗裙,簡直是人家極品了,若是做好了掛出去賣,恐怕這江州城中的少女個個都要穿苗衫了。”
“這件衣服概不發售,是袁九要送給一位至關重要的姑娘的。”
白之秋見阿九說得認真,料想大概是要送給心愛的女子的,他也曾經有過這種經歷,對阿九此刻的心情大抵是瞭解,所以也正了神色,“袁兄弟,你放心!之秋一定不負所托,儘快把這件衣服趕出來,而且,僅此一件!”
白之秋做的衣裳,還是值得信賴的,阿九想起了昨日剛拿到的那幾套,青衫悠遠,藍衣高潔,簡直讓人愛不釋手,只可惜,蘇潤不在,不然以他的俊美,再穿上那兩件衣服,該有多養眼啊,真是可惜…
藍禾及笄禮服的事情解決了,阿九忽然又想起了一事,於是問道,“白伯父,您世居江州,對江州城一定很熟悉吧?”
白明遠撫須笑道,“不錯,老夫世代居於此地,江州城中的事沒有誰比我更清楚的了,怎麼,袁小弟想知道些什麼?”
阿九忙點頭,“嗯,我想知道源祥記的老闆喜好些什麼?”
“源祥記的老闆,你說老李?”白明遠眉頭微皺,“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聽說源祥記的生意常年不太好,我又對這個地段十分有興趣,想買下來,只是我家子青去問了一回,被人趕了出來。”阿九說得無奈,葉子青臉上也有些訕訕的。
白明遠沉吟半晌,“源祥記是老李祖輩的事業,他不到山窮水盡是萬萬不肯發賣的。源祥記和望江樓對門相望已經幾十年了,雖說都是吃飯喝酒的地方,源祥記注重菜色,望江樓注重酒水,本來是並不直接衝突。只是,自從韓家大丫頭把望江樓整頓了一番後,源祥記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也勸過老李,既然開一天虧一天,還不如把鋪子賣了或者轉做別的,只是老李這個倔老頭,死活都不肯把源祥記歇了。”
阿九心中一動,有了計較,“伯父,您說,如果源祥記仍然是源祥記,而且我還有辦法讓它的生意變好,李老闆他會不會同意把源祥記讓給我?”
“這…”白明遠知道,老李雖然死撐着源祥記,其實多年的家底早就掏空了,常以借錢度日。自己雖然念及舊情,常接濟他一二,但是老李若再這樣不管不顧下去,到時借的債恐怕賣了地都還不了。阿九的建議,還是值得一試的。
他點了點頭,“若是袁小弟信得過老夫,老夫就替你跑這趟。”
阿九沒料到白明遠會親自攬了這事,便對白氏父子的好感更深了一些,“白伯父,還要煩請您問的時候別說袁九的名號。”
這回,白明遠瞭然,“明白,明白。等事成了,簽約之時,你們自己再談。”
阿九心中感慨,跟聰明人說話真是省力,看來以後錦繡行這攤的事情應該不用自己操多大的心,如果順利的話,源祥記也應該離自己不遠了吧?
她想起了羅媽媽手中那一大疊上過嫁妝單子的鋪面田地莊子,不能動,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了蛛絲馬跡,那就離趙律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不遠了,幸好,外人都以爲自己是病逝,那麼理所當然地自己這些地契契約都給了趙律或者身邊的丫頭打理,按照大乾律,這種情況這些財產是不能被朝廷收回的,那隻能以後再慢慢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