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連忙回頭,客棧門口站着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他的衣裳有些邋遢,衣角還沾着不少污泥,他的髮髻有些凌亂,一片小枯葉斜斜地粘在上面,他的面容憔悴,玉一般地下巴上冒出了點點青須,他就那樣站在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她既驚又喜地跳了過去,拉着他的手從頭到尾細細地看了一遍,還好,除了憔悴些邋遢些,並沒有傷了胳膊斷了腿,想來受的應該是些皮外小傷,“你去哪了?怎麼不照我們說好的,在這等我?”
蘇潤輕撫她的長髮,“我不放心你,四處去找找。本來以爲今日又要失望了,不想回來時竟然看到你回來了,我一時歡喜地,都忘記了說話。”
阿九記起剛纔逼問齊逍時的兇惡模樣,臉不由地紅了,“那…你都看到了?”
“嗯。”那聲音柔得都能滴出水來。
阿九有些害羞,又惱他看到她了都不發聲,害她白白在人前出醜,不禁拿手猛捶他的胸口,“那你爲什麼不早出聲?”
蘇潤沒有答她,仍舊那樣柔柔地望着她,似是怎麼也看不夠一樣,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她嬌羞,看着她惱怒。
阿九見他這樣反而不好說什麼,卻忽然感覺手上有些不一樣的觸感,舉起一看,竟有幾絲血色,她忙擡頭,看見蘇潤的胸口漾出殷紅一片,她只覺眼中一熱,竟掉下淚來,“我不知道你這裡受了傷,你…還疼嗎?”
蘇潤嘆了一口氣,把她摟進懷中,“傷口疼,心裡更疼,不過你回來了,就都好了。”
周圍傳來幾聲嘖嘖聲,阿九這才驚覺身處人來人往的客棧門口,臉上瞬間爆紅,狠狠地瞪了兩眼笑得最起勁的齊逍和龐飛,頭也不回地跑去自己的房間。
蘇潤心中早就樂開了花,但是臉上卻還保持着淺淺的笑容,衝文昊打了個招呼,“文兄,你怎麼來了?”
文昊面沉如水,“羅媽媽擔心阿九妹妹的安危,譴了我來看看,剛入袞州就遇到了她。”
齊逍忙迎了上來,“蘇兄弟,你的傷口裂開了,快點進去重新包一下吧!和文兄弟有什麼話可以呆會再說嘛。”說着便推了蘇潤一把,然後又笑呵呵地引着文昊入了座,又讓龐飛等人招呼文昊的隨從。
阿九羞澀難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忍不住責怪自己,雖然是第一次談戀愛,好歹兩世爲人,就不能矜持一些,都怪蘇潤,竟然還當街摟住了她,又說那些肉麻的話,還都讓最愛打趣人的龐飛聽到了,這下,自己還怎麼在這混啊!
又捨不得全怪在蘇潤頭上,於是不斷找藉口,誰讓齊逍說得不甘不脆,害她以爲蘇潤出了什麼意外,一時情急才那樣的,再說了,周圍不大都是江湖兒女麼,不是號稱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麼,自己和蘇潤這樣,應該不算什麼吧。
她正在糾結之時,響起了敲門聲,“我能進來嗎?”
是蘇潤,阿九的臉又開始發燒,有心想說對不起不能進來,又說不出來,這套房的外面半間屬於人家,還能不給人家開門嗎?
蘇潤委屈地望着她,指着胸口的血跡,“裂開了,好像流了很多血。”
阿九一聽就把剛纔對蘇潤的小埋怨拋到了九霄雲外,“快坐下,把衣服脫了,紗布在哪裡?”
蘇潤依言解下了衣衫,只見胸口的紗布幾乎都已經染紅,阿九顫顫巍巍地把紗布解開,赫然看到一個深深的血洞,剛剛結了一層新痂,旁邊有些許破碎,正潺潺流出鮮血來,阿九眼睛一酸,瞬時眼眶中就蓄滿了淚水。
蘇潤笑着說,“那有我師父配置的傷藥,你給我上些,然後再用紗布像剛纔那樣綁好就成了。”
阿九照着他吩咐,弄了好一會,才把他傷口包好。
“你怎麼沒聽我的話,好好在外面呆着?這幾日你都去了哪?”
阿九便把那日在林子裡的見聞說了一遍,“我聽裡面什麼聲響都沒了,心中擔心你,就忍不住進去找你,我沿着路看到了那水潭,又見到水潭邊上散落着的衣物,就知道你們肯定是跳了進去,我不敢回頭,心裡又着急見你,所以就也跳了進去,沒想到,我卻是遊錯了方向,所以纔沒碰着你。”說着又把在結草廬的事情講給蘇潤聽,“我想着臨行前我們說好的,若是不小心失散了,就在客棧守着,所以就想辦法趕了回來,誰知道身上沒有錢付車資,在大街上被那車伕說得我都想哭了,幸虧這時候遇到了文昊哥哥,這才解了我的圍,趕回了客棧。”
蘇潤問道,“我給你的短劍上鑲着好幾顆寶石,你怎麼不用?是丟了嗎?”
阿九忙從靴子裡抽出短劍,“你給的東西我怎麼能丟了?其實我也想過要扣下一顆寶石來,只是,只是我實在是捨不得。”說到那句捨不得時,阿九的眼神柔媚,臉上又起紅暈,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
蘇潤心中一蕩,眼神閃亮地看着她,柔柔地道,“傻瓜,不過是一柄短劍,幾顆寶石,你想要多少都能有,以後可記着千萬不要再這樣傻里傻氣了,這回幸虧是遇上文兄了,若是遇不上他,你豈不是要吃虧?”
蘇潤的話中含着濃濃的疼惜,讓阿九全身都覺得暖洋洋的,她從小缺乏關愛,特別難以抵禦像這樣的溫柔體貼。
兩人又膩歪在一起說了好些話,直到齊逍上來催纔下去。
齊逍讓掌櫃的設了兩個包廂,龐飛等陪着文昊帶來的幾個人,自己則和蘇潤,阿九還有文昊坐一桌。
“這次雖然搗毀了魔教的一個分舵,但是各大門派也死傷慘重,我們青州齊氏就傷了兩個。我聽丹陽子前輩說,魔教共有一個總舵,四個分舵,我們這次搗毀的還是實力最差的一個。”齊逍嘆道。
阿九忙問道,“那有沒有找到藍大酋長和藍大小姐?”
齊逍搖頭,“那倒沒有。”
文昊眉頭一皺,“藍大酋長和藍大小姐怎麼了?”
齊逍嘆了一聲,“也不知道魔教擄了他們兩個幹什麼。”
阿九其實很想告訴齊逍,她是藍大酋長的義女,她此行就是爲了來找藍大酋長和藍大小姐的,齊逍是個不錯的朋友,瞞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是南疆很多人都知道藍大酋長的義女是鎮南將軍夫人,她不願意露出任何一點身份的破綻。
蘇潤用眼神安慰阿九,只要我們繼續找下去,終究能找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