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章 換命
滄海似有所感,單膝跪地,把手放到胸口,沉聲道,“暗騎衛誓死效忠您,不離不棄,永遠追隨”
阿九心中一熱,忙把他扶起,“我不想與任何人爲敵,但是從此以後,我的命運卻只想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中有着龐大的資金,如今又有了個個都不簡單的暗騎衛三十六人,相信很快,就能發展出一股實力強勁的勢力來。在等級分明,身份地位背景勢力決定一切的這個時代,只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能不任人宰割,不受人欺凌,得到真正的自由和快樂,也才真正談得上保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青州齊氏以最快的速度派來了人手,領頭的卻是齊逍。
齊逍笑着對阿九說,“別找了,三弟他沒來,這是他要我交給你的。”說着遞給了阿九一紙薄薄的信。
阿九紅着臉,當着齊逍的面,打開了信箋,短短几句話,“醫仙醫聖已經仙逝,天下只有鬼醫柳卿的迴天丹方能救回文昊。我去尋藥,十日必回,勿念”
手一顫,信紙便飄然落地,阿九抓住齊逍的袖子,“鬼醫柳卿,是什麼人?他去尋藥,有危險嗎?”
齊逍安撫地拍了拍阿九的肩膀,“鬼醫柳卿,亦正亦邪,十分神秘。所有關於他的事蹟,都只出現於傳聞,並沒有什麼人真切地見識過他。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三弟他很有可能只是白跑一次。文兄的傷勢,還得另作計較。”
又指着身邊帶來的兩位帶着藥箱的人物,介紹道,“這兩位是我青州齊氏麾下最厲害的醫師,黃醫師和李醫師,他們兩個於內傷外傷都很有見解,還是先讓他們見過文兄的傷勢,咱們再作打算吧”
兩名大夫診斷過後,得出的結論與白延易大致相同,文昊的傷勢很重,幾乎遍及五臟六腑,若不是以珍貴的藥材吊住了性命,怕是連這會都撐不過。
袁陌提供的藥方,卻讓兩名大夫深感驚喜,這秘方源自楚國深宮,就是如今也不過只有極少數的大內高手得知配方。
黃醫師感嘆道,“有了這方子,文公子便能夠安然拖到我們三公子拿到迴天丹的時候了。”
李醫師卻有些不以爲然,“鬼醫只是傳說中的人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號人物,就算有,他的迴天丹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得到的?”
黃醫師道,“李兄有所不知,這鬼醫柳卿是否真有其人小弟並不知曉,但迴天丹卻是真實存在於世間的,當年江湖上呼風喚雨的黑耀,受到天波教九大高手的圍攻,幾乎筋脈盡斷,肝腸俱碎,你道爲何又在短短兩年後,就又重回江湖?正是靠了這回天丹的功效啊”
“你是說?”李醫師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臉驚喜地道,“若是真如你所言,那這位公子就有救了這幾日,我們兩個就先每日爲文公子施針兩次,保住他的性命。”
阿九心中一緊,忙問,“那要得到迴天丹,是不是很難?”
黃醫師一臉爲難,“這……”
齊逍打斷了話頭,“阿九妹妹,你放心吧,我三弟他雖然性子調皮,說話常沒個正形,但於大事上卻從不含糊,不管他是不是能找回那回天丹,他都有足夠能力保護好自己。咱們且寬心等着,過幾日他就能平安歸來了。”話雖如此說,但是齊逍的眉眼之間,卻掩蓋不住對弟弟的擔憂。
阿九毫無疑問地鬱悶了,她覺得齊遙自從認識自己開始,就一直都在爲自己奔走赴險,他是知道文大哥對自己的恩義,知道自己不會不管他,所以才第一時間便去替自己尋找那一絲可能吧這種鬱悶的狀態一直到第二天才被打破。
藍大酋長帶着藍禾來了。
阿九一掃這幾日的苦悶擔憂和煩惱,高興地拉着藍禾的手說,“我好想你我還以爲你沒有收到我的信呢,左等右等都不見你回信”
藍禾笑着說,“我接了信就想快馬加鞭趕過來的,阿爹他非吵嚷着要和我一起來,可是族中事務繁多,一時間又抽不出身子來,阿爹一狠心,就把酋長之位傳給了哥哥,我們的儀式比較繁複,所以拖了些日子。等阿爹一輕鬆卸任,我們兩就立刻趕來見你了”
阿九一臉驚喜,“那你們這回就能在江州長住些日子了?”
藍大酋長摸着鬍子,笑呵呵地說,“阿爹正有此意啊還想替你姐姐在這江州物色個好夫婿呢”
藍禾紅了臉,瞪了藍大酋長一眼,“瞧你,在阿九面前也不注意注意自個的形象,小心她嫌棄你,趕你回南疆去”藍禾的臉色十分自然,眼中也並沒有什麼哀怨惆悵,想來她對與趙恪的事情,已經看開了,這讓阿九的心稍稍定了些。
藍大酋長哈哈大笑,“傻禾兒,阿九怎麼會嫌棄我就是她嫌棄我,我也是賴定她了。”說着衝阿九眨了眨眼,“九兒啊,阿爹這回可是回不了南疆了,你可一定得收留阿爹啊”
阿九一邊點頭,一邊疑惑地望向藍禾,只見藍禾再忍不住笑意,“你不知道,哥哥是被阿爹設了計才接任蠱族酋長的,這會不知道有多怨阿爹呢”
藍大酋長一臉無辜,“阿爹老了,膝下又只有他一個兒子,他不繼任誰繼任?再說,我和禾兒上次去袞州那段時間,我看把族中事務處理得有條有理,頗受族人的好評啊,木兒他既然有這個才華,我又如何能讓他的才華浪費了呢”
狡詐絕對地狡詐
阿九心內默默地同情老實憨厚的藍木哥哥,但臉上的高興卻發自肺腑,“你們來得正好,我這裡好需要你們兩個”說着,凝了神色,把文昊的事情告訴了藍大酋長和藍禾。
文昊在袞州一事中,算是藍氏父女的救命恩人,所以藍大酋長的臉色不由變得凝重了些,“鬼醫柳卿,確有其人。他的迴天丹,確實是起死回生的靈藥。但他爲人陰險乖戾,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江湖中雖然有他的傳說,但是沒有真正見過他的人,那是因爲,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什麼?”阿九和藍禾同時驚叫了起來。
藍大酋長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黑耀當年,是折損了大兒子纔得到的迴天丹。鬼醫也救人,但卻是以命換命。若是求藥之人甘願爲病人犧牲自己的性命,那麼鬼醫就會信守承諾把迴天丹送到病人手中。得了迴天丹之人,即便是隻剩下一口氣在,也能夠活轉過來。我也是因爲家父曾與鬼醫打過交道,才略知此事的。”
“以命……換命?”阿九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又似乎有什麼大錘子在嗡嗡嗡嗡地敲打着她的頭,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冰雷,沉重地打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藍禾見阿九身子都軟了下來,幫扶着她,“阿九,你怎麼了?”阿九卻只是呆呆的,並不迴應她。
旁邊竄出個高大的年輕人,一臉焦急地問藍大酋長,“伯父,您剛纔所說的,可都是事實?”
藍大酋長點了點頭,“我並未親眼見過鬼醫柳卿,但我父親確實是如此告訴我的。年輕人,你想必就是齊二公子吧,你也不必太焦急,鬼醫柳卿居無定所,行蹤不定,又擅長易容術,就是他站在你我面前,即便是曾經見過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以齊三公子的年紀,想必只是聽江湖上的傳說而起了意,未必能找得到他的所在。”
齊逍的心略放了下來,但臉上的憂色卻不減退,“三弟雖然是一片好意,卻着實讓人擔憂,齊逍一時緊張,伯父見笑了”
藍大酋長的話很有道理,阿九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即便心裡仍舊還存着幾分隱隱的擔憂,但是自己應該相信藍大酋長,齊遙不會有事,他那麼機靈,面對任何困境都能夠一一化解,即便……他真的與鬼醫狹路相逢,他也一定能夠化險爲夷入夜,藍禾一臉探究地問,“那個叫什麼齊遙的,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可是,你卻又如此緊張他”
阿九楞了一楞,答道,“他是青州齊氏的三公子,就是齊逍的弟弟。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數次出生入死,所以……聽到他有危險,我就有些擔憂。”
藍禾歪着腦袋,一臉不置信,“只是好朋友?”
阿九撇了她一眼,“那你以爲呢?”
藍禾點了點頭,“嗯,我也以爲應該是好朋友。不然蘇潤可該怎麼辦呢?”
“我和蘇潤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已經娶了妻子,很快便要做父親了。你以後可不許再把我和他說在一起了。”阿九望着雨過天青色的帳子頂篷,語調雖然幽怨悽婉,但是心中卻並不波濤洶涌,再次提起蘇潤,她的心中激起一圈漣漪,很快,就又平靜無波。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再偷偷地爲自己和蘇潤的無緣而感到難過?
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能夠平靜地看待與蘇潤從前的感情?
就好像現在這樣,可以對藍禾說起蘇潤和寄孃的事情,如同在講一個故事。會有些惆悵,有些遺憾,但僅此而已,心中再也不會猛烈地疼痛,再不會難受地不能自已。
藍禾輕輕地摟住阿九,幽幽地道,“也許……是因爲不夠愛吧。”
曾經愛過,但愛得不夠用力,所以很痛過以後,就釋然了。也許,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