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七姑低下頭,朝他鞋上看了一眼,抿抿嘴,說道:
“小妹接到大師哥的飛鴿傳書,他明天可以趕來,是師傅要他來主持本路總令主,同時要四師哥明天就回去了。”
谷飛雲心頭暗暗一震,問道:
“師傅傳書要把愚兄調回去,這是爲什麼呢?”
辛七姑遲疑的道:
“因爲……”她故意不說下去。
谷飛雲看她吞吞吐吐的,好像已經知道什麼,忍不住問道:
“七師妹已經知道爲什麼了?怎知不告訴愚兄呢?”
辛七姑目光流動,站起身道:
“這是很大的機密……”
谷飛雲道:
“連愚兄也不能說嗎?”
辛七姑低聲道:
“此事關係重大,這裡……還是到四師哥房裡去說吧!”
谷飛雲道:
“有這麼嚴重?好吧,七師妹請。”
辛七姑跟着他走入房中,小心的掩上房門,才道:
“師傅要大師哥來,是要把你押解回去。”
谷飛雲吃驚的道:
“這爲什麼,愚兄做錯了什麼事了?”
“因爲……”辛七姑又看他一眼,說:
“四師哥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谷飛雲搔搔頭皮,說道:
“愚兄明白什麼?”
辛七姑盯着他道:
“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肯說實話?”
谷飛雲心中一動,故意急道:
“你要愚兄說什麼呢?”
辛七姑道:
“因爲師傅懷疑你不是真的四師哥?”
谷飛雲心頭一懍,笑道:
“這是什麼人在師傅面前造謠,愚兄不是四師哥?那會是什麼人呢?”
“你還笑得出來?”
辛七姑披披嘴道:
“你是什麼人?大師哥已經查得很清楚,谷飛雲精擅易容術,懷疑你是谷飛雲喬裝的。”
谷飛雲失笑道:
“愚兄會是谷飛雲?”
辛七姑抿抿嘴道:
“其實我也有此想法。”
谷飛雲道:
“七師妹也懷疑我是谷飛雲嗎?”
辛七姑眨眨眼睛,俏皮的道:
“師傅和大師哥只是懷疑而已,但我卻和他們不一樣。”
谷飛雲道:
“怎麼不一樣?”
辛七姑輕笑道:
“因爲我有證據。”
谷飛雲道:
“你證據在那裡?”
“多着呢!辛七姑豎起一根纖纖玉指,說道:
“第一、四師哥奉命來隴山莊,不應該不知道莊中的禁忌,闖去玲隴山館………”
谷飛雲道:
“那是愚兄……”
辛七姑道:
“你讓我說下去咯,第二、小妹其實就住在東廂,後園那座煙雨樓,只是春秋佳日欣賞景色的樓閣,並不是住人的,但有人相信小妹住在那裡……”
這是她早上說的!
谷飛雲聽得爲之氣結,但只說了:
“你……”
辛七姑甜甜一笑道:
“還有呢,方纔……方纔在山神廟.我故意用腳尖踩在你鞋幫上,你縱然臉上易過容,衣衫也換過了,但百密一疏,沒換鞋子,所以鞋幫上還留着我腳尖踩過的黃泥印,你說這三件證據夠不夠?”
谷飛雲笑了笑道:
“夠了。”
辛七姑披披嘴笑道:
“那你承認了?”
谷飛雲道:
“碰上了女諸葛,我不承認行嗎?哦,你是故意來戳穿我的,什麼你師傅要你大師哥把我押回去,也是你臨時編的了?”
辛七姑嫣然一笑道:
“我不編個故事,你肯承認嗎?哼,真要讓師傅起了懷疑,還有這麼太平?”
“你好壞!”谷飛雲一把摟住她香肩,低頭吻去。
辛七姑玉掌一豎,輕輕推開他湊過去的嘴脣,說道:
“你把面具取下來,我不能讓四師哥親我。”
谷飛雲果然從臉上娶下了一張面具,低聲道:
“現在是真正的我了吧?”
辛七姑一雙清盈的妙目凝視着他,口中嗯了一聲,自動把櫻脣送了上去,四片嘴脣登時膠着在一起,兩個人,兩顆心也是時溶化在一起了。
就在此時,她左手忽然往左一揮,熄去了燈火,右手迅疾的褪去衣衫,露出緊身褻衣。
谷飛雲目能夜視,看她一下脫去衣衫,露出了豐盈如玉的胸脯,心頭不由一陣狂跳,驚駭的道:
“你這是做什麼?”
辛七姑早已羞得脹紅了臉,叮嚀一聲,把一顆頭埋在他懷裡,顫聲道:
“大哥,谷郎,我在山神廟拒絕了你,你不生我的氣吧?”
谷飛雲低下頭去,輕輕吻着她秀髮,笑道: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辛七姑依然把頭埋在他懷裡,悄聲道:
“我現在……就是要……把我……交給你……”
谷飛雲摟着她凝脂般的香肩,說道:
“你這是爲什麼呢?”
辛七姑雙臂環得更緊,忽然仰起臉來,眨動着眼睛,問道:
“你……不要……我……嗎?”
谷飛雲吻着她粉頰,低低的道:
“你怎麼會有這樣想法呢?”
辛七姑又把頭垂下去,幽幽的道:
“谷郎,這是我自已願意的,自從在華山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早已屬於你的了……我要把身子也交給你……我這一生,就都是你的人了……”
谷飛雲抱着她,心裡一陣感動,說道:
“七妹,我心裡當然有你,但我尊重你。”
辛七姑道:
“我說過,這是我自己願意的,我也慎重考慮過,才決心把身子都交給你的,我是清白女兒之身,你……如果不要我,我……我就自絕在你面前……”
她忽然用力扯開兜肚,一下褪下了身上僅有的一層褻衣,她身軀羞怯的緊貼着他,一顆頭更是不敢看他,埋在他懷裡,再也擡不起來。
谷飛雲懷裡緊貼着這麼一個軟玉溫香的絕色佳人,早已如醉如癡,心頭狂跳,面紅耳赤。
連呼吸都緊迫到快要窒息,低下頭在她耳邊低低的道:
“七妹,我不許你說自絕的話,你對我一片真心,我怎麼會不要你……”
他一手摟着她香肩,另一手情不自禁的游上她柔軟而堅挺的雙峰之上,她嬌軀一顫,口中只輕嗯了聲,櫻脣立葉被他吻住了。
兩個人影緊密的合成了一個,她緊閉着眼睛,軟綿綿的跌下去,他興奮的跟上,她雖是心甘情願的承受一切,但還是又驚又怯!
這是美好的一刻,兩心相悅,兩情繾綣,說不盡的柔情蜜愛,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嬌喘漸漸平復,低低的叫了聲:
“谷郎……”
谷飛雲擁着她,柔聲道:
“七妹,你……太好了,我……我真是對不起你……”
辛七姑仰起臉,幽幽的道:
“谷郎,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好高興,你不用娶我,因爲我們不可能會有結果的,這就是我今晚要把身子交給你的原因.也許我們只有這一次的緣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她一雙明亮的眼睛忽然起了一陣霧,從眼角掛下兩串珍珠般的淚水!
谷飛雲摟着她道:
“七妹,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們……”
辛七姑不待他說下去,悽婉一笑,說道:“谷郎,你坐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她坐起身,開始穿好衣衫。
谷飛雲依言穿好衣衫,擁着她並肩坐在牀上,說道:
“你要和我說什麼呢?”
辛七姑偏臉望着他,問道:
“你殺了四師哥?”
谷飛雲道:
“沒有。”
辛七姑道:
“你沒有殺他,怎麼會假扮四師哥來的?你們昨天晚上倒底怎麼了,可不可以告訴我呢?”
谷飛雲只好把昨晚自已獨鬥鹿翻天、藍公忌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只是沒提到金母趕來一節,說是自已把兩人制住之後,孟時賢看出情形不對,正待逃走,也被自已及時制住。
辛七姑聽說他獨鬥鹿、藍二人,還把他們制住了,似是有些將信將疑,問道:
“守山四老呢?”
谷飛雲道:
“我沒看到他們;好像沒來?”
辛七姑又道:
“你制住了四師哥,把他怎麼了?”
谷飛雲笑了笑道:
“你放心,他還好好的活着。”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
“谷郎,我不放心的是你,你一再和師傅爲敵,我已經一直在替你擔心,現在你又假扮了四師哥,這是非常危險的事,你到底要做什麼?”
谷飛雲臉色一正,說道:
“我原本沒有和你師傅爲敵之意,是束無忌一再的和我爲敵,後來,我們途經少林,你二師哥張少軒、祝纖纖奉你師傅之命,陰謀顛覆少林寺,你三師哥秦劍秋、白素素奉你師傅之命,陰謀顛覆武當派,我正好都遇上了,我從紫雲谷出來.無巧不巧又遇上孟時賢和你在華山派的事……”
辛七姑機伶一顫,失聲道:
“這倒好,大師哥、二師哥、三師哥、四師哥,都折在你一個人的手下,師傅怎麼也不會放你的,這……怎麼好……”
谷飛雲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了,這次,因家母失蹤,又遇上孟時賢勾結陸碧梧,在隴山莊糾合幾個門派,製造出西路總令主來,總結以上這幾件事,你師傅創立通天教,不但懷着極大野心,實是中原武林禍亂的根源,一旦得勢,就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使天下武林同蒙其害,你雖是她門下弟子,但也不應該盲從,去助紂爲虐,你幾個師兄,陷溺已深,你現在是我的人了,就該明辨是非,分清善惡,自古以來,邪不勝正,多少人妄想一統武林,稱霸江湖,結果有誰成功了?”
辛七姑望着他道:
“你是勸我背叛他老人家?谷郎,你不知道,背叛他老人家,天下雖大,永遠沒有存身之地。”
谷飛雲笑道:
“這是你從小被他危言聳聽嚇怕了,你大師哥、二師哥、三師哥、四師哥、都敗在我手下,我看不出通天教有如何厲害?你能選擇我谷某,把身心都交給我。就是說,你是個有決心,有果斷的女子,那麼就應該選擇自己該走的路,奔向光明,揚棄黑暗,遠離邪惡,做一個堂堂正正的江湖人。”
“你說的我都懂……”辛七姑一下撲入谷飛雲懷裡,咽聲道:
“但……我……怕……?”
“你怕什麼?”谷飛雲拍着她肩膀,又笑道:
“你只要認清正義與邪惡,自己該不該做壞事,還是做好事就夠了,不應該做的,做了纔可怕,應該做的,做了就不覺得怕了。”
辛七姑眨着眼睛,問道:
“那麼你告訴我,你假扮四師哥,預備做什麼呢?”
谷飛雲笑道:
“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但有一點可以告訴你的,就是四月初一的天下武林聯誼大會,一定是一個大陰謀。我們只要從西路總令主這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通天教主處心積慮,要把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都納入他的控制之下……”
辛七姑道:
“我是問你要怎麼做咯?”
谷飛雲道:
“既然有西路總令主。自然也會有東、南、北三路總令主了,他們有詳細的佈署,我們沒有,我是武林的一份子,自該盡我一份心力,所以只有從就近的西路開始,釜底抽薪,能拯救多少,就救多少。”
“就是你一個人?”辛七姑睜大眼睛,憂慮的道:
“以你一個人的力量,要和師傅鬥,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你可不可以不管這些,我們可以找個深山隱僻之處住下來,不再做武林中人,做個太太平平的平民,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谷飛雲笑道:
“古人說得好,得道多助,至少目前有三個門派,不會和通天教沆瀣一氣……”
辛七姑道:
“那三個門派呢?”
谷飛雲道:
“少林、武當和華山派。”
辛七姑道:
“少林、武當我不知道,華山派只有華山七真,如今西路總令主已經出發了,憑華山七真擋得住嗎?”
“所以我們要釜底抽薪。”谷飛雲道:
“從西路總令着手。”
辛七姑道:
“你要趕去華山?”
谷飛雲道:
“難道你不去?”
辛七姑低下頭道: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要我怎麼做,我一定會怎麼做的。”
谷飛雲輕輕在她鬢邊吻了一下,說道:
“這決定是對的。”
辛七姑道:
“爲了你,我早就豁出去了。”接着哦了一聲,問道:
“你要我怎麼做呢?”
谷飛去笑道:
“你依舊做你的七姑娘,只當不知道這回事就好了。”
辛七姑道:
“你……不是在哄我吧?”
谷飛雲道: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目前我們不能露出一點形跡來,你自然依舊是七姑娘了,等要你協助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了。”
辛七姑點着頭道:
“我一切都聽你的。”
第二天午餐過後不久,隴山莊大門開處,馳出五匹駿馬,馬上紫面濃眉,留着兩撇八字鬍的是莊主孟時賢,(谷飛雲)和身穿青綢長衫的俊美少年辛七姑,然後是鹿翻天鹿長庚和藍煞星藍公忌,最後一人則是總管陳康和,他是奉派專門伺候二位供奉的。
一行五騎,一路向東行駛,第六天傍晚時分趕到華陰縣,就在一家招商老店落店。
谷飛雲和辛七姑洗了把臉,一同來到前面酒樓,落坐之後,小二送上香茗,點了菜,便自退下。
辛七姑這幾天和谷大哥可說出雙入對,形影不離,芳心自然一直甜甜的,儷影雙雙,只差她穿的是男裝罷了。
這幾天谷飛雲常和她上酒樓的原因,是藉機可以和丁易聯絡,丁易精擅易容,今天你看的是鄉下老頭.明天可能改變成商買人,由他和谷飛雲以“傳音入密”交談,辛七姑自然不會發現了。
就在谷飛雲兩人剛坐下不久,從樓梯口走下一個俏書生來,這人身穿一件青綢長衫,生得眉清目秀,手中提着一個青布囊,登上樓梯,目光一轉,就走到谷飛雲左首一張桌子落坐,既已走近,自然會朝谷飛雲兩人瞄上一眼。
谷飛雲看他目光投來,而且一跟看出他臉上帶了面具,一時只當是丁易喬扮的,不覺朝他笑了笑。
青衫書生忽然怒目瞪了他一眼,就別過頭去。
谷飛雲看得奇怪,心想:
“他難道不是丁兄?那麼這人會是誰?”
這時樓梯上又有人上來了,一共有三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個面貌清俊的藍衫公子,約莫二十六七年紀,生得一副冷傲模樣。
他後面兩人都約四十出頭,雖然身上也穿着藍布衫,但一看就知他們只是個武人。
谷飛雲只覺那藍衫公子身形很熟,再看他臉上,分明帶了面具,是以認不出,心想此人一定在那裡見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這時樓上幾乎已有七成座頭。要知一張八仙桌,通常可以坐八個人,但有些桌上,只坐了兩個人或三個人,就佔了一張桌子,因此食客雖未滿堂,空桌卻已經沒有了。
譬如谷飛雲和辛七姑有兩個人,就佔了一張桌子,他們左首的青衫書生,一個人也佔了一張桌子。如今這上來的三個人,當然不會坐到谷飛雲那一桌去。(因爲谷飛雲和辛七姑各佔一方。一張方桌只有四個方向,已經有人佔了兩方,剩下的兩方,如果坐三個人,就得有兩個人同坐一方)
三個人要坐得舒適一點,自然要找一張只坐一個客人的桌子,才能每人各坐一方。
樓上,一張桌子只坐一個人的,只有青衫書生那一桌,三人目光一掃,不用堂倌帶路,就朝青衫書生那張桌子走去。
這三人既以藍衫公子爲首,他自然就在青衫書生對面坐下,兩個藍衣漢子在左右兩邊落坐。
青衫書生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只是微微攢了下眉。
但你沒看人家,難保人家不在看你,青衫書生在三人坐下來的時候,攢攢眉頭,藍衫公子可看得清清楚楚,本來臉上神色已經夠冷峻,這下看得他心頭不禁微有怒意,口中忍不住哼了一聲。
左首漢子忙道:
“公子有什麼不對嗎?”
藍衫公予從袖衫取出一柄摺扇扇了兩扇,才道:
“沒什麼。”
這時,樓梯口又走上一個人來,這人年約四旬左右,臉色蒼白,嘴角上留着兩撇黃蒼蒼的鼠髭,身上穿一件洗得發了白的青布長衫,雙肩微聳,看他一副潦倒樣子,好像是山村裡的猢猻頭——塾師。
他上得樓來,目光一轉就朝谷飛雲這張桌子走來,朝兩人點點頭,含笑道:
“二位仁兄請了,這位子沒人的吧?”
谷飛雲朝他笑了笑,說道:
“沒人的,兄臺請坐。”
那文士道:
“沒人就好,不妨礙二位嗎?”口中說着,用腳勾開板凳,就彎腰坐下,一面以“傳音入密”說道:
“谷兄,我是丁易。”
谷飛雲取起茶盅喝了一口,也以“傳音入密”說道:
“兄弟早就知道你是丁兄了。啊,我們左首桌上那個穿青綢長衫的書生,臉上好像戴着面具。不知是什麼人?”
丁易剛坐下來,跑堂立即送上一盞茶來,問道:
“客官要些什麼?”
丁易摸摸下巴,說道:
“你給我來半斤白酒,再炒兩個下酒菜就好。”
跑堂退去之後,丁易伸手取起茶盅,喝了一口,就裝作不經意的轉臉朝左首桌上看去,果然,那穿青綢長衫的俏書生胸上分明帶了面具,再看和他同桌的三人,坐在青衫書生對面那人,手中搖着一柄摺扇,心中問道:
“他們莫非會是通天教的人?”
這時跑堂已經給谷飛雲兩人送來酒萊,藍衫公子三人叫的酒萊和青衫書生叫的一碗雜錦素麥面是一起送來的。
青衫書生沒理三人,只是低頭挑着麪條,吃得很斯文。
藍衫公子三人斟滿了酒,因爲有三人之敖,就大聲談笑起來,只要是男人,喝了幾口酒,難免就扯到酒字下面的一個色字上去,只是這三人不但言詞不雅,滿口粗話,而且口沫橫飛,旁若無人!
這對同一桌上的青衫書生無形中是一種威脅,不,他實在受不了啦,只吃半碗麪,就憤憤的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右手提起青布囊,正待離座。
坐在他對面的藍衫公子突然把竹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同時唬的跟着站起冷喝道:
“你給我站住!”
他這一站起,坐在橫頭的兩個藍衣漢子也跟着站了起來。
青衫書生目射寒芒,冷聲道:
“你叫誰站住?”
藍衫公子摺扇一指,傲然道:
“自然是你了。”
青衫書生含怒道:
“你有什麼事?”
藍衫公子大笑道:
“沒有事,只是本公子看不慣你憤然離座,是不是本公子礙着你了?要走可以,你得向本公子說一聲道歉的話再走。”
青衫書生冷笑一聲道:
“我要走,你管得着嗎?真是瞎了眼睛的東西,憑你也配?”
藍衫公子豁的一聲打開摺扇,在胸前扇了兩扇,俊目之中射出兩道冷芒,沉笑道:
“不知是誰瞎了眼睛?你走一步試試看?”
谷飛雲看他摺扇當胸,故作瀟灑之狀,心中不由一動,就以“傳音入密”朝辛七姑問道:
他是通天教門下?”辛七姑微微搖頭,也以“傳音入密”答道:
“我沒有見過此人。”
青衫書生右手一擡,迅即從青布囊中撒出一張古銅色的鐵琵琶來,叱道:
“你亮兵刃。”
藍衫公子唰的一聲把摺扇合攏,冷傲的道:
“本公子這把摺扇就可以擋你幾招了。”
他左首的藍衣漢子尖笑道:
“公子難道還看不出來,他是個雌頭。”
青衫書生怒叱一聲:
“找死!”一絲銀芒閃電般朝他人中射去。
藍衫公子右手一擡,扇頭上沾着一支細如牛毛雪亮的銀針,一時不由得臉色一變,大笑道:
“好個丫頭,原來你就是瞎眼老賊尼的門下,本公子找你很久了。”
敢情他和瞎眼老尼姑有仇!
青衫書生冷聲道:
“我不是什麼老尼門下。”
藍衫公子大笑道:
“本公子只要把你小丫頭拿下了,還怕瞎眼老賊尼不來嗎?”
人影一晃,摺扇疾若流星,故意朝青衫書生胸前點來!
谷飛雲心中暗道:
“他口中的瞎眼老賊尼,莫非是盲師太不成,這小子好大的口氣!”
青衫書生冷哼一聲,手中鐵琵琶化作一道匹練,猛向對方頭臉射去。
藍衫公子身形輕輕一晃,就已閃到青衫書生右側,摺扇朝對方肩頭點去。
辛七姑口中輕咦一聲,以“傳音入密”說道:
“大哥,這人真會是教主門下,我怎麼會沒見過他呢?他剛纔這一招,身法手法,一點都沒錯!”
谷飛雲道:
“你出來有多少時候了,這人可能是最近才投到你師傅門下去的。”
這兩句話的工夫,青衫書生和藍衫公子已經交手了七八招之多,兩旁食客紛紛走避不迭。
青衫書生一張鐵琵琶施展開來,幻起重重影子,呼呼生風,劃出一幢古銅色的光影,看去勢道勁急,好不凌厲!
藍衫公子手中只是一柄摺扇,自然不敢和對方硬打硬砸,但他一經展開身法,前後左右不出三步,卻能在對方鐵琵琶的一片幻影之下,遊走自如,有時還乘隙進招,點出摺扇,所取部位都是人身必救大穴,因此卻逼得青衫書生不得不收勢後退。
這一情形,大家自然看得出來,青衫書生已經全力施爲,藍衫公子卻遊刃有餘。
這不是說藍衫公子武功高過青衫書生,而是藍衫公子的身法奇妙,只要活開步法,可以不管青衫書生的攻勢.既然不用管敵人攻勢,就有餘暇朝敵人出手了。
丁易回頭用“傳音入密”說道:
“這小子囂張得很,非教訓教訓他不可!”
口中說着,筷子夾起一支寸許長的魚骨,等藍衫公子轉身之際,絲的一聲朝他身後右肩射去。
藍衫公子堪堪閃出,陡覺右肩一麻,整條手臂立即下垂若廢,手中摺扇也“當”的一聲跌墜地上。
青衫書生看他忽然間摺扇落地,右手下垂,也不由微微一怔,左手揚處,“拍”的一聲摑在藍衫公子面頰之上。口中冷冷一哼,轉身朝谷飛雲桌上三人看了一眼,就往樓下走去。
直等他下樓之後,藍衫公子才覺身上一震,警覺過來,左手從右肩後起下寸長一根魚刺。
他左右兩個藍衣漢子也在此時身上一震,恍如打了個盹,口中同聲咦道:
“公子,我們……。”
原來谷飛雲在丁易魚刺出手之際,暗中彈出三粒極小的石子,一下制住了三人的穴道,以“傳音入密”朝青衫書生道:
“姑娘只管走好了,不用理他們。”
直等青衫書生走下樓梯,再以三粒小石子朝制住三人的石子上彈去,小石子互擊之下,也同時解開了三人的穴道。
藍衫公子左手起下魚刺,鐵青着臉色,雙目有如噴火一般,一下投到谷飛雲三人一張桌上,連跌落地上的摺扇也顧不得拾取,就盛氣的走了過來,冷聲道:
“這根魚刺是那一位朋友出手的?”
他之所以一下找上谷飛雲這一桌,是臨近七八張桌上的食客,在他和青衫書生動手之初,就已紛紛退避不迭,只有谷飛雲這一桌上三個人依然大安身不動,連站都沒站起來。
第二個原因,正好桌上有一盤豆瓣魚,魚刺長短,也頗爲近似。
藍衫公子這一走近,那兩個藍衣漢子也一左一右跟着過來。谷飛雲理都沒有理他,辛七姑也沒作聲。
丁易喝了口酒,舉筷夾起一小塊帶着一根魚刺的魚肉,往嘴裡送去,然後輕輕一吹,魚刺從他口中吐出,不聞一點聲首,落到他面前的白瓷小碟中間,筆直刺入了足有一二分許,才擡頭望望藍衫公子,笑道:
“我的魚刺都吐到小碟中的,也許是風吹過去的吧!”
他露了這一手,自可看出他內功相當精純,因爲這輕輕一吹,就是要刺入木質的桌面都非易事,何況把魚刺刺入白瓷小碟?照說,藍衫公子應該知難而退纔對。但藍衫公子目中閃過一絲厲色,嘿然道:
“閣下果然有一手,很好,你報個萬兒來聽聽,我倒不信閣下發橫發到西路上來了。”
丁易摸摸臉上兩撇鼠髭,微笑道:
“小哥這話說對了,如今這西路上發橫的人可多着呢,區區就落腳在少華山,你要去搬什麼人來,區區自會在那裡候教,不過過了明天中午,區區就不在了。”說完站起身來.就要下樓。
要知西路總令主就落腳在少華山,他早已看出他是通天教的人,才故意說的。
藍衫公子臉上一抹殺機,右手擡處,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厲聲喝道:
“那你不用走了。”
谷飛雲卻在此時開口了:
“讓他走。”
藍衫公子又是一怔,問道:
“你們是一路的?”
谷飛雲道:
“不是。”
藍衫公子大笑道:
“你們既非一路,本公子想不出閣下要放他走的理由。”
丁易聳聳肩,又待舉步下樓。
兩名藍衣漢子同時刷的掣刀在手,嘿然道:
“咱們公子沒說讓你們走,朋友急什麼?”
谷飛雲冷然道:
“本莊主說讓他走,就得讓他走。”
藍衫公子微微一楞,問道:
“閣下是那一個莊的莊主?”
辛七姑忽然嗤的笑道:
“你說他是那一個莊的莊主?在咱們西路上,還有誰說出來的話能和這位莊主一樣,沒有折扣的?”
藍衫公子臉上漸漸有了驚疑之色,凜然抱拳道:
“這位莫非是隴山莊莊主?小弟該死,有眼不識泰山……”
他突然軟化下來了,丁易也就大模大樣的往樓下走去。
辛七姑問道:
“你是……”
藍衫公子慌忙躬身道:
“小弟項中英,通天門下九弟子,就是奉命趕來,向隴山莊報到的。”
谷飛雲心中暗哦一聲,忖道:
“無怪自己看他身形極爲眼熟,他果然戴着面具。”
辛七姑含笑道:
“這裡不是談話之所,我們就住在客店後進樓上。”
她說話之時,谷飛雲已經站起身來,辛七姑跟着站起,相偕下樓而去。
項中英既是奉命向隴山莊報到來的,自然知道隴山莊莊主就是四師兄孟時賢,他木立當場,目送兩人離去,心中暗暗哼道:
“這四師兄好大的架子,自己已經報出是通天門下九弟子了,縱然自己入門時淺,也總是師傅門下,至少也該和自己打個招呼,稱自己一聲師弟也是應該的了。”
心頭雖覺甚是氣憤;但氣也沒用,人家是主帥,自己不過是前來報到的,一切都要聽他差遣,氣憤又有什麼用?何況他只是擺個架子而已!
跟項中英同來的兩個藍衣漢子,一個叫流星高升,一個叫地鼠孫發,這兩人在北方原也小有名兒,又是老江湖,投到通天教之後,一直沒被重用,最近才奉派跟項中英出來辦事的。
項中英目中猶有憤色,朝兩人揮了下手道:
“咱們走。”
高升道:
“公子,咱們……”
項中英道:
“自然跟他們去報到了。”
客店後進,一排五間,樓上樓下和左右兩廂都是上房。谷飛雲和辛七姑兩人住在樓上,陳康和陪同兩位供奉住在樓下中間三間,項中英三人來得較晚。住在樓下右廂。
現在項中英領着兩人從樓梯上來,一腳來到谷飛雲門口,舉手輕輕叩了兩下。
谷飛雲道:
“進來。”
項中英示意二人留在門外,自己推門進入,目光一擡,只見谷飛雲和辛七姑正對面坐在一張小圓桌兩邊,急忙抱拳道:
“莊主在上,小弟項中英……”
谷飛雲冷冷的道:
“慢點!”
項中英方自一怔!
辛七姑道:
“一瓣心香……”
項中英慌忙正身合掌道:
“通紫霄。”
辛七姑又道:
“門牆萬丈……”
項中英接道:
“屬陽九。”
谷飛雲直到此時才站起身來,含笑道:
“果然是九師弟。”
項中英急忙趨上一步,拜了下去,說道:
“小弟項中英拜見四師兄。”
谷飛雲道:
“九師弟,她是你七師姐辛七姑。”
項中英又朝辛七姑行禮道:
“小弟見過七師姐。”
辛七姑道:
“九師弟請坐。”
項中英道:
“報告四師兄,七師姐,和小弟同來的兩人就在門外,請四師兄賜見。”
谷飛雲道:
“好,你叫他們進來。”
項中英答應一聲,舉步走到門口,開啓房門,說道:
“你們進來。”
高升、孫發兩人依言走入。項中英朝谷飛雲躬身道:
“他們二人,一叫高升,一叫孫發,隨同小弟前來隴山莊報到,聽候差遣。”一面回頭道:
“你們還不快來見過莊主、副莊主?”
高升、孫發一齊躬身道:
“屬下高升、孫發叩見莊主、副莊主。”
谷飛雲頷首道:
“很好,你們兩個暫時仍可跟着九師弟。”
高升、孫發躬身一禮,退出房去。
谷飛雲道:
“九師弟現在可以坐下來談了。”
項中英道:
“小弟告坐。”依言在邊上一張椅子坐下。
谷飛雲注目問道:
“九師弟臉上可是易了容嗎?”
項中英一怔,連忙含笑道:
“四師兄真是目光如炬,因爲江湖上有些人認識小弟,所以請人給小弟臉上稍加易容。”
谷飛雲沉哼一聲道:
“你既然知道易容而來,目的是在掩飾行藏,就不該在酒樓上如此囂張,還當衆說出你是通天教門下九弟子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師傅調教出來的人,要你來協助我的。”
項中英被申斥得低下頭去,囁囁的道:
“四師兄教訓得極是,小弟知錯了。”
辛七姑在旁道:
“四師哥和我,一直都不敢泄露身份,才以隴山莊莊主和副莊主的身份出現,九師弟確實不宜在大庭廣衆說是通天教門下,也許是九師弟初入江湖,以後隱藏些就好。”
說到這裡,口中哦了一聲問道:
“師傅派九師弟來,不知可有什麼指示?”
項中英道:
“調小弟前來,是大師兄的意思,大師兄主持武林大會,要調請七師姐去桐柏幫忙,就叫小弟來跟師兄學習的。”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柬,雙手朝谷飛雲遞去,又道:
“這是大師兄的親筆函,要小弟面呈四師兄、七師姐的。”
谷飛雲接過信柬,撕開封口,抽出一張信箋,看了一眼,朝辛七姑遞去,一面笑道:
“你拿去看看,大師兄認爲咱們這一路可能遇上難題,其實華山派有總令主一行已經足夠手到擒來,連咱們這些後援都用不着呢!”
項中英道:
“據大師兄得到的消息,醉道人可能已經上華山去了,大師兄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正好趁機把他一併除去,所以要小弟帶高升、孫發二人同來,他們擅於雞鳴狗盜,可以相機行事。”
谷飛雲心頭一動,問道:
“如何相機行事?”
項中英道:
“大師兄交代……”
谷飛雲雙眉一攏,不耐的道:
“你吞吞吐吐的究是怎麼一回事?”
項中英道:
“這是大師兄一再交代,要小弟兼程趕來,是要四師兄轉知西路總令主,暫緩一二天出發,先要尹長生把高、孫兩人充作門人,趕回華山報訊,他們就可乘機下手……”
谷飛雲道:
“尹長生就是帶他們二人去了,又如何下手呢?”
項中英面有難色,說道:
“大師兄交代……”
谷飛雲勃然作色道:
“大師兄是武林大會的總提調,並不是西路的總提調。九師弟,你是向隴山莊報到來的?
還是傳達大師兄命令來的?大師兄如果想插手管我西路的事,先請師傅把我調回去,否則西路的事不用他操心!你給我回去好了。”
項中英惶恐的道:
“四師兄……”
谷飛雲截着道:
“你不用多說。”
辛七姑道:·
“四師兄息怒,大師兄也許是好意,怕醉道人到了華山,會使咱們增加困難,大師兄一向有小諸葛之稱?他的錦囊妙計,只是提供你作參考的,你幹麼生這大的氣,九師弟,你把大師哥交代的話,應該向四師哥作一詳細的報告.再由四師哥來作決定,如果九師弟這樣回去,豈不傷了師兄弟的情感?”
英中英連應了兩聲“是”。才道:
“是大師兄交給小弟的微塵散,高升擅長輕功,孫發擅長地行,只要醉道人走來之時,彈出少許,即可奏功。”
谷飛雲問道:
“什麼叫微塵散?”
項中英道:
“是大師兄從四川唐門弄來的,據說是四川唐門七種最厲害的毒藥之一,使用的人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許,彈向空中,在一盞茶的時間內,毒粉飄浮空中一丈方圓,不會消散,不論人畜,只要聞到了,就會立即毒發昏迷,沒有解藥,十二個時辰必死。”
“果然歹毒得很!”
谷飛雲哼了一聲才道:
“你把微塵散交給我,此事由我來處理。”
項中英不敢違拗,從懷中取出兩個只有一節小指粗的白瓷瓶,一個裝的是微塵散,另一個則是十粒解藥,送到谷飛雲面前。
谷飛雲頷首道:
“好了,九師弟去體息吧,從明天起,咱們就一起走好了。”
項中英又應子聲“是”,站起身抱抱拳道:
“小弟告退。”
辛七姑等項中項走後,看着谷飛雲笑道:
“看你好像和他有仇似的,四師哥平日縱然冷峻,也沒有這麼兇過。”
“你說對了。”
谷飛雲道:
“你還不知道這小子有多壞呢!”
辛七姑奇道:
“你從前認識他嗎?”
谷飛雲冷笑道:
“在他沒有投入通天教之前,咱們就有了過節……”
一面就把自己從桐柏山下來,途中遇上項中英,因自己馬頭超過他的馬頭,他用長鞭抽起,自己因錯過宿頭,去馮家莊借宿,被莊上誤認是項中英,直到項中英隨羊角道人趕到,自己被指爲假冒項中英,兩次彈斷對方長劍,一直說到項中英因懷恨在心,才挑了和少林寺有淵源的開碑手全耕德的女兒,做出天人共憤的採花事件,企圖嫁禍自己,簡扼的說了一遍。
辛七姑粉臉飛紅,輕吃一聲道:
“果然是該死的東西,這就難怪大哥了。”
谷飛雲忽然低哦一聲道:
“是了,那天在金家寨遇上項中英,我已把他拿住,他忽然大叫一聲,右眼血流如注,當時我手背上也被打了一支細如髮絲的銀針,才讓他逃走的,方纔酒樓上,他可能把青衫書生當作射傷他右眼的人了。”
辛七姑道:
“那青衫書生你也認識嗎?”
谷飛雲道:
“見過,並不認識,方纔本來也想不起她是誰來,後來她取出鐵琵琶作武器,纔想起來的。”
接着又把在李新店酒樓,賣唱女子向鄭州虎段天發尋仇的事,說了一遍。
辛七姑問道:
“大哥一直不知道她是誰嗎?”
谷飛雲道:
“我只知她師父叫樂師司徒曠。”
“司徒曠,我好像聽說過。”
辛七姑眨眨眼睛,又道:
“還有那個和我們一桌的中年人又是誰呢?”
谷飛雲道:
“你怎麼知道我認識他呢?”
辛七姑抿抿嘴,笑道:
“你們以傳音入密說話,當我沒看見嗎?”
谷飛雲笑道:
“看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辛七姑道:
“你知道就好。”
谷飛雲道:
“他是奇胲門的傳人丁易。”
“奇胲門?”辛七姑奇道:
“我怎麼會從沒聽說過?”
谷飛雲道:
“奇胲門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每一代只傳一人,你自然沒聽人說過了。”
辛七姑道:
“奇胲門的武功一定很厲害了?”
“不是。”谷飛雲道:
“據說奇胲精擅奇門之學,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
辛七姑越聽越奇,問道:
“什麼稀奇古怪的物事呢?”
谷飛雲道:
“我又不是奇胲門的人,怎麼說得出來,就像易容之類,也是他們的擅長了。”
辛七姑道:
“大哥認識丁易,幾時給我介紹認識好不?”
谷飛雲道;
“丁易,今年二十歲,未婚,生得英俊瀟灑……”
辛七姑粉臉驟紅,揚手嬌嗔道:
“大哥,你好壞!”
話聲甫出,雙手已被谷飛雲捉住,一下把她拉住懷中低下頭去,已把她兩片櫻脣緊緊吻住,他手也情不自禁的從衫底遊入,攀登雙峰,又從峰巒直下平原,漸漸趨向峽谷!
辛七姑嬌軀起了一陣輕顫,輕輕把他推開,羞急的道:
“大哥……不能……時間不早,你該休息了。”急忙開啓房門,逃了出去。
谷飛雲心裡暗暗好笑,他這是故意的,因爲金母一行,已經到了少華山,明日就要上華山去了,自己此時就得趕上華山,去見元真子了。這就走過去關上房門,然後輕輕推開後窗,悄落窗外,掩上窗戶,就長身掠起,施展輕功,一路快速飛行,朝華山趕去。
不過半個時辰,就已趕到清虛觀,只因此行十分機密,不能讓他們門下弟子看到,以防走漏風聲,這就一直來至後進,清真子靜室門前,以“傳音入密”說道:
“清真道長,在下谷飛雲特來拜訪。”
清真子正在靜坐之際,突然聽到谷飛雲的話聲,心中不覺一怔,急忙跨下雲牀,披上道袍,開出門去,一眼看見谷飛雲靜立門外.慌忙稽首道:
“谷少俠夤夜光降,恕貧道有失迎迓,快請裡面坐。”
谷飛雲舉步走入,抱抱拳道:
“在下來得匆忙,還望道長鑑諒。”
清真子讓他坐下之後,一手拿起火石,正待取火點燈。谷飛雲忙道:
“道長不用點燈。”
清真子悚然一驚,暗道:
“莫非今晚又有什麼事不成?”一面放下火石,問道:
“谷少俠深夜趕來,諒必敝派又有什麼事故了?”
“道長說得極是。”
谷飛雲就把通天教主野心未滅,他門下四弟子孟時賢在華山派失敗之後,又命他在隴山一處山坳間,以隴山莊莊主的身份,暗中主持西路各門各派的顛覆活動,並勾結金母門下大弟子陸碧梧,以迷失散迷失金母,擔任西路總令主,在短短兩月之間,終南、紫柏、岐山、白石山等大小門派,悉被買通內奸,在掌門人身上暗下‘歸心丹’,悉數降伏,如今由金母以西路總令主身份,率同終南等門派,正向華山趕來,簡扼的說了一遍。
清真子聽得大驚失色,站起身道:
“善哉!善哉!谷少俠這消息太重要了,西鳳金母武功通玄,她被迷失本性,親自趕來,敝派只怕無人能敵,此事還得趕快報告掌門人才行。”
谷飛雲含笑道:
“道長且請坐下來,聽在下把話說完了。”
清真子只得返身坐下,但從他神色可以看出這位老道長內心十分焦急!
谷飛雲朝他笑了笑,接着又從自己母親失蹤說起,如何發現隴山莊,和丁易兩人假扮他們總管、副總管,如何以驪龍珠替金母及平半山等人解去身中之毒,以及自己如何改扮隴山莊主孟時賢,詳細說了一遍。
清真子聽到這裡纔算鬆了口氣,打着稽首說道:
“谷少俠當真神出鬼沒,無形中庇護了各門各派,真是功德無量,金母等人既已完全清醒,不知少俠趕來敝派,還有什麼賜教?”
谷飛雲道:
“這就是在下夤夜趕來貴觀的緣由了。”
接着就把自己請金母和平半山等人交換意見,所作成的協議,大概說了一遍,以及昨晚項中英銜命趕來,攜有唐門“微塵散”之事,也說了出來。
清真子連連點頭道:
“如此就好,有金母和平掌門人決定之事,敝派自當遵命,只是谷少俠最好面見掌門人說明此事經過。”
谷飛雲道:
“在下先來拜訪道長,是要請道長陪在下去晉見掌門道長了。”
清真子道:
“事不宜遲,貧道這就陪谷少俠前去。”接着輕輕嘆息一聲道:
“尹長生是敝派俗家弟子中最具聲名之人,沒想到他居然喪心病狂,作出欺師滅祖的事來,真是令人痛心之至。”
谷飛雲問道:“醉道長呢,還在貴觀嗎?”
清真子道:
“醉道長已在兩天前離去,他沒有說什麼,好像還不知道西路發生的事。”
谷飛雲心中暗想:
“醉道長就是爲了終南等門派都出了事,才特地趕上華山來的,怎會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呢?”
接着又暗暗哦了一聲,忖道:
“是了,醉道長很可能遇上乙道長了,已知自己和丁易混入隴山莊的事,所以放心走了。”
心中想着,已經來至元真子的靜室前面,清真子走上石階,在窗下以“傳音入密”朝裡面說道:
“大師兄,小弟清真有緊要之事求見。”
只聽靜室中傳出元真子的聲音說道:
“二師弟請進。”
清真子回身朝谷飛雲道:
“谷少俠請隨貧道進去。”
話聲一落,也不和谷飛雲客氣,當先跨入雲房,稽首道:
“大師兄,是谷少俠來了。”
元真子先前聽他說有緊要之事求見,現在又說谷少俠來了,心頭不由一怔,急忙迎着谷飛雲稽首道:
“谷少俠遠蒞,貧道失迎之至。”一面朝清真子道:
“師弟,你快去把燈點上了。”
清真子道:
“大師兄,谷少俠此行十分機密,還是不點燈的好。”
元真子聽得心頭一震,忙道:
“谷少俠想必有什麼見教了?”
清真子道:
“谷少俠請坐,此事還是由貧道向掌門人報告好了。”
三人就在椅上坐下,清真子就把剛纔谷飛雲說的,詳細說了一遍。
元真子聽得很仔細,隨即問道:
“谷少俠之意,要貧道如何做呢?”
谷飛雲就以“傳音入密”和元真子說了一陣。
元真子連連點頭道:
“既有金母和平道兄、齊道兄幾位已經商量妥當之事,又有谷少俠親自趕來,貧道自當遵辦,那就煩勞谷少俠覆上金母,華山派悉憑調遣。”
谷飛雲站起身道:
“多謝老道長俞允,在下這就告辭了。”
元真子道:
“谷少俠到了華山,怎麼……”
谷飛雲抱抱拳道:
“在下還得立即趕回去,兩位道長恕在下少陪。”
元真子已經知道他喬裝隴山莊主孟時賢,自然不好挽留,當下就和元真子送了出來。
谷飛雲走下石階,再次抱拳道:
“兩位道長請留步,在下走了。”
說完,立即轉身掠起,但見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宛如離弦之矢,穿雲直上,瞬息之間,已消失在漫天星光之下!
元真子輕輕嘆息一聲道:
“崑崙一派,累世單傳,但每一代都是武林拔萃奇才,不是其他門派所能企及,真是令人妒煞羨煞!”
□□□□□□
招商客棧後進樓下,右首一排一間廂房,住的是一位公子爺和兩位跟班。這位公子爺正是如今被稱爲九公子的項中英。
此刻他房中還有燈火,那就是他尚未入睡,忽然,房門上響起剝啄之聲,項中英擡目道:
“進來。”
原來房門只是虛掩着,經人輕輕推開,探進一個頭來,接着閃進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連連陪笑道:
“公子還沒睡?”他是地鼠孫發。
項中英受了四師兄一肚子的窩囊氣,正沒好氣,聞言冷聲道:
“你來作甚?”
孫發湊上一步,壓低聲音說道:
“屬下是給公子報訊來的。”
項中英問道:
“什麼事?”
孫發道:
“剛纔酒樓上那個丫頭片子,敢情不敢再在這裡落腳,如今落腳在城外七裡外的一座三官堂裡……”
項中英沒待他說完,虎的站起身子,說道:
“你如何知道的?”——
peacockzhu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