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新嘗試的招數,似乎在運作上有些瑕疵,孫武的金鐘勁能擋千刀萬刃,附近幾圈敵人的攻擊都傷他不到,但當他同時發動神掌,巨大的內力消耗,令他額頭微微見汗,護體金鐘勁的維持更現支絀,牢不可破的金鐘勁,在四面八方的頻繁攻擊下,漸漸被撼動了。
遠遠看見這一幕,香菱心中焦急,之前因爲孫武的囑咐,她猜測孫武可能要用些無視敵我的大範圍殺着,不敢靠近,但此刻眼見意外橫生,立刻想要飛身掠進陣中,幫孫武抵擋外圍的攻擊,但不遠處的袁晨鋒卻像想到什麼,猛地擡頭,對着香菱叫道:「調虎離山!找路先生,此處交我!」
香菱一聽,登時醒悟過來。調虎離山,這是很簡單的障眼計策,只是因爲外頭動靜鬧得太大,孫武又陷身其中,自己關心則亂,這才一時間沒有想到,目前袁晨鋒分身乏術,就算裡頭有什麼變故,他也沒法趕回去,而自己在他眼中雖然修爲不強,不過總算是孫武身邊的知情人,能夠請路飛揚協助,足以穩定後方。
一想到這點,香菱片刻不敢遲疑,全速趕回後方。調虎離山只是一個合理懷疑,沒有誰敢肯定敵人真正意圖,香菱想不出敵人調開己方主戰力,是想趁機在後頭搞什麼?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路飛揚藏到哪裡去了,但只要敵人沒有出動絕頂高手或超級法寶,自己就算應付不了。總也應變得了。
走了一個香菱,對這邊的整體戰局根本沒影響,袁晨鋒繼續指揮屬下戰鬥,而孫武花了幾分鐘蓄勁的強招。也在護身金鐘勁崩潰之前完成,就看他口脣輕啓,雖非大喝,釋放出的音量卻猶勝洪鐘,灌注雄渾內勁,一字一聲,修爲稍弱的人被這聲波一震,當場翻白眼暈死過去。
內力修爲講究日積月累。正常情形下絕難一蹴而成,但孫武接引佛血舍利的能量,透過體內洛書轉化,成爲源源不絕的沛然內力。力量之強,當世除了寥寥幾名絕頂高手外,已是無人能及,尤其是在這種混亂羣戰時,更大大佔便宜。
袁晨鋒被這洪音一震。氣血翻涌,腦中些許暈眩,他見識不凡,認出這是如來神掌中佛問迦藍的變形施展。一聲洪音之後,便是主力攻擊。但以孫武現今實力,發一式神掌無需如此大費周章。更不用蓄勁幾分鐘時間,袁晨鋒也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
思索中,孫武已經發掌,一掌緩緩推出,速度比平常更慢得多,而且掌勁不似正常情形那樣集中,推至中途,圍繞在孫武周身的耀眼金芒,驟然爆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息,至音無聲,而這爆開的金芒,分散化爲千絲萬縷,彷佛千萬道飄散的金色羽毛,朝四方落下,方圓數百米內,全部被金羽籠罩。
千萬道金色羽毛,繽紛散落,在黑夜中璀璨耀目,是一幕瑰麗至無法想象的畫面,撼動人心,但這滿天金羽,也絕不是華而不實的單純噱頭,當金色羽毛落在身上,被碰着的人登時身上一麻,這股麻痹感從羽落處迅速傳遍全身,緊跟着,全身連一點氣力都發不出來,腳下一軟,紛紛栽倒在地。
一時之間,方圓數百米內,能站立的人寥寥無幾,即使部份內力修爲較高的,尚能夠支持得住,卻也是全身筋骨痠軟,使不出勁,心中更是駭然。
被這一式掃過,數百米方圓內,人羣幾乎都倒成一片,孫武的護體金芒雖然消失,但他一個人站在中央屹立不搖,自有一股巍峨如山嶽的氣勢,比什麼護身光芒都更具威懾力。
「啪!啪!啪!」
袁晨鋒鼓起掌來,面上卻是苦笑。他受孫武提醒在先,本身武功也高,雖然捱了幾片光羽,但只是短暫麻痹一下,稍稍運氣在體內走一圈,就盡復正常,這多少也歸功於近日來與孫武交流頻繁,熟悉彼此內功特性、部分運行路線,中招時得以減輕傷害。
然而,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便宜了,孫武的金色光羽,對數百米範圍內無差別攻擊,敵我不分,那些蓄意生事的江湖人與官兵,固然被打倒在地,可是不少同盟會與慈航靜殿的好手也一樣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所幸袁晨鋒在孫武提示後,攔阻己方人員靠近,還儘量讓裡頭的同志出來,已大大減少了被波及的人數,否則現在可真是欲哭無淚。
孫武穩穩站着,運氣收勢,一回過氣,馬上揚聲說話,「告訴你們,不管你們後頭有什麼人,今天都給我聽好了,別以爲我們不想殺人,就對付不了你們,辦法都是人想的,就算不殺人,讓你們活得很痛苦的辦法,我們還是有很多的,別把人給看扁了。」
這些話鼓足氣勁說出,傳入耳裡,震得人耳內生疼,對於那些癱倒在地上不能動的人而言,這個宣告等同是威嚇,確實讓很多人都開始後悔,覺得之前過於小看這位慈航掌門,以爲他年紀輕輕,盛名之下難符其實,直到此刻被打倒地上,全身一絲真氣都提不上來,動也動不了一下,才曉得這個少年確實不簡單。
袁晨鋒聽了這些話,不由一怔,細細咀嚼,特別有感觸,知道孫武的這些話,全都是針對近日來所遇的窘困狀況,這其中也包括路飛揚所扔下來的問題。這幾天孫武一直找時間私下練功,看來就是在練這一手,如何壓低猛招的威力,又在最短時間內大範圍打倒敵人,這不僅是武技方面的修行,同時也是一個態度,宣示着如何在不殺生、不當壞人的情形下,把事情給辦了。
「孫兄弟,我真是佩服你啊。」
袁晨鋒鼓掌走近。後頭自然有同盟會與慈航靜殿的人員開始控制戰場,救回倒在地上的同志,同時也驅趕、制服那些還勉強撐着,沒有倒在地上的敵人。在遠處還有許多江湖人、官兵。卻都給孫武這一式震懾住,不敢貿然靠近,雖然沒有後退,卻也沒有前進動作,亂局總算是被控制住了。
「……聽說朝廷也研製出類似的法寶,叫作落魂符。」袁晨鋒道:「被這種法寶沾着,就是全身氣力全失,真氣也提不上來。哪怕是一流高手,如果連續沾上十幾張,後果也是倒地不起,比較起來。可能比你的這招還厲害幾分,你是從那邊得到靈感的嗎?」
「呃!朝廷已經有類似的法寶了嗎?」孫武遺憾道:「我還以爲只有域外有咧,我在呼倫法王那邊看過這種東西,就學着自己開發看看。」
「那或許是上次技術交流的成果。落魂符傷人奪魄,中了落魂符的人。半天也無力起身,難以發勁,如果是被打中頭部,更還會有個幾小時渾渾噩噩。腦裡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幾小時?」孫武聞言。一下子笑得囂張起來,「我研創的這個技巧。掌勁入體之後,侵經鎖脈,除非沒有倒下,只要倒地,三個月內無法動用真氣,肢體僵硬,連指頭也動不了一下,纔不是只有幾個小時。」
「三個月?」袁晨鋒嚇了一跳,這麼長時間的鎖脈手法,可真是聞所未聞,普通的點穴截脈,通常十二時辰之後就會自動解開,內力深厚者下手當然能加重效果,但截脈封穴,氣血超過十二時辰不能流通,就會讓血肉壞死,反而不是點穴,變成單純的傷人肢體了,以孫武的性情,照說不會創造讓人傷殘的武技,這個技巧若能讓人三個月不能運真氣、不能動作,又不會導致傷殘,那可真是了不起。
「那當然,我這些天幾乎連覺也沒睡,就是在研創這一招,如果只能制住人幾小時,那我的苦功豈不是白費了?」孫武道:「這一式是大範圍清場用的,我還另外創了一式,短時間內密集出擊,效果同樣,專門用來衝鋒開路的,肯定實用。」
孫武對自己的努力成果非常滿意,這兩式看似沒有實質殺傷力,不過三個月時間不能動,形同廢人,這就不是沒有威脅性了,敵人對上自己之前,肯定要想想,否則就算不死,後頭也要癱瘓三個月,這代價不可謂不小。
想到自己創作成功,孫武有幾分得意,但袁晨鋒的臉卻一下子白掉,「呃……三個月……問題是你這一招敵我不分,那被你打中的那些同志,他們……」
「這個我有想過,沒關係,我可以替他們解開,花點時間推宮過血就成。」
「………你剛纔起碼打倒了近百名自己人……」
「這……我多花點時間,就只要多點時間就好,抱歉,真的抱歉。」
說到己方同志被打倒,孫武就只能歉然賠罪了,換作是普通人,要爲近百人推宮過血,解開束縛,所消耗的內力絕對不只是一點點,累也累個半死,孫武的這個方法絕對是爛方法,但目前……誰也沒法挑毛病了。
「對了,香菱和路叔叔到哪裡去了?我們這邊打得乒乒乓乓,他們怎麼一直沒出現?這麼早就吃消夜了?」
「路先生他……可能真的吃消夜去了,他一向神神秘秘,不出來也不奇怪,但香菱小姐……剛纔我請她回去內堂察看,謹防敵人調虎離山。」
「調虎離山?你是說敵人搞出那麼大動靜,就是爲了把我們引開,在裡頭搞事?但……裡面啥也沒有,敵人引開我們是想幹什麼?他們該不會蠢到以爲那裡有河圖可以偷吧?」
孫武大惑不解,與袁晨鋒對看一眼,都覺得後頭宅內一片寧靜,不像有什麼敵人侵入,這個顧慮可能是杞人憂天了。
纔剛剛鬆了一口氣,孫武與袁晨鋒就聽到一聲尖叫,臉上變色,儘管聲音很小,但……那是小殤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