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空曠的郊外,蟲鳴蛙聲一片,偶爾的一陣風拂過,纔給這悶熱的夏夜帶來一絲清涼。
他似乎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悠閒的隨意晃盪過;沒當上教主時,他下崖都是有目的性的,有命回來便不錯了;等坐上了教主之位,他卻再也沒有了下崖的心思,而如今,還能有一個瞭解他的人陪在身邊,他之幸也!欣賞着沿途的風景,東方不敗面上的笑容便沒有收斂過,等見天色漸漸晚了,才朝身邊人提議:“蓮弟,我帶你到下一個城鎮去吧!”他倒是無所謂,可卻是不好委屈了蓮弟露宿在外。
武功好也不是這般用的,平日裡極順着他的楊蓮亭搖頭拒絕:“在這露宿一晚便可,不必那麼麻煩!”話說的簡單,四下一望,卻又些犯難,在這裡宿要幹些什麼?
看出他的疑惑,卻並不點破,只道:“我去獵些吃食,蓮弟去拾些柴禾來吧!”話畢,注視着他,擔心他多想。不讓蓮弟去獵食,到不是看不起他,只是蓮弟到底沒經驗,這天又黑了,他卻是不願蓮弟費那番功夫。
楊蓮亭本想說自己去打獵,但轉念想着,東方一向愛潔,拾柴禾免不了污了衣物,於是點頭應了。
如此,東方不敗才放心的飛身而去,動作極快,卻是打算快去快回。
目送他遠去,楊蓮亭把四周的木棍收集在了一起,瞧着也不知夠不夠用,擡腳朝着草木密集的一邊走去,打算再準備一些,才拾起一根枯木,突然聽得前方草叢後一陣沙沙聲傳來,什麼東西?疑惑着將手中的木棍擲了出去。
只聽的“啪!”的一聲,木棍似被擋開了,同時一道亮光朝着亂擲木棍的人刺來。
有人?楊蓮亭一驚,隨即身形一轉,已避開刺過來的長劍,站定後,便見那草叢後走出了兩個人,揮劍的那個青年面容只算清秀,那雙眸子卻很是靈動,而另一人卻是被那青年半扶半抱着的,看不清面貌。這人算個什麼東西?憑甚麼拿劍指着他。楊蓮亭心中不喜,正要動手,卻見一道銀光從身後射來,正擊在那劍上,將其震成兩斷。
“蓮弟,你可有事!”東方不敗收拾了兩隻山雞、一隻兔子回來,竟見有人居然敢拿劍指着蓮弟,急急的打量了一番,確定他並未受傷,當下,轉過臉去,目光陰沉的像在看兩個死人,“你們是受何人指使?竟然敢來動本座的人!”當真是不要命了。
陸猴兒啊陸猴兒,讓你手快來着,人家扔木棍就扔木棍,你要不要草木皆兵的亂刺劍,看着前方氣勢不俗的二人,感受着那紅衣人射來的冰冷目光,再瞟了眼手中的斷劍,當下揚起誠懇的笑臉:“在下陸大有,和師兄出門時中了人家的詭計,才四處躲避。適才見木棍襲開,以爲是歹人追來了,纔多有冒犯,萬望兩位大俠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在下計較!”搜腸刮肚一番,陸大有這才吐出了較爲客氣的說詞。
東方不敗看着楊蓮亭,以眼神詢問他要如何處理這二人。
掃了眼那二人一個昏迷,一個也負了傷的狼狽樣子,想着沒的因爲這二人弄髒了這片地方,等會還影響東方的胃口。當下搖搖頭,“不必理會他們。”楊蓮亭說着接過他手中提着的處理好了的獵物,握着他的手回到了堆着柴禾的地方。放下手裡的東西,點燃了火堆,這才脫下外袍鋪在地上,牽着那人坐下。
感受着他的體貼,東方不敗眉眼帶笑,取了一根木棍,串上兔子放在過上烤起來。至於那二人?那算個什麼東西!
見那二人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陸大有鬆了口氣,尋了棵大樹,攬着師兄坐了下來。卻驚奇的發現,剛剛冰冷、陰沉的紅衣人,此時對着那英俊的男子滿臉的笑意,而那男子對他也是滿面柔和、舉止體貼,這二人之間氣氛暖和又溫馨。等看到二人竟然互相餵食時,陸大有驚了,他們……他們兩個不是男人嗎?不自覺的看了眼師兄,不知想到了什麼,身子抖了抖,好奇的目光不敢看那極具威脅的紅衣人,而是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東方不敗何等敏銳,見有人關注蓮弟,心中極爲不喜,隨手將一根骨頭射了出去,正好沒入樹幹。
餘光瞟了眼頭頂上只於一個頭外冒的白骨,陸大有趕緊收回了目光,背上已是冷汗淋漓。這人究竟是誰?這看似隨意的一手,怕是師父也難使得出來?他和師兄一路行來,怎麼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
“怎麼了?”雖沒看到他的動作,楊蓮亭卻發現了他的不悅,接過他遞來的帕子,先替他拭淨了脣手,纔給自己擦。
“困了!”今日一出關,便急急的來找這人了,又行了大半日的路,此時真是有些累了。
擡手幫他取下玉冠,將發打散,看着那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秀美勾人的面容,嗓子一緊,低頭吻上那柔軟的緋色,纏綿而熱切。待到二人分開,一條銀絲從二人脣角拉開,說不出的誘惑,楊蓮亭微轉開視線,將人攬緊,“休息吧!”聲音低沉而沙啞。
風捲雲動,遮蔽了月色。
這兩個人太過詭異,還是趕緊離開的好!見那在火光下相擁的人不再動了,陸大有又等了片刻。這才小心的扶起師兄,頭也不回的悄悄離去了。
而就在此時,一雙幽深的眸子睜開了,看了眼離去的二人,幾不可查的冷哼一聲,又緩緩的閉上了眼。
次日清晨,旭日剛剛升起。
楊蓮亭睜開眼,便見那人站在身前,那方位正好擋住了刺目的陽光,“怎麼不叫醒我?”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借力起身,小小的抱怨了一句。這人,也不知站了多久!
東方不敗笑笑,擡手撫上他的下巴,“蓮弟,你長鬍子了!”
大掌覆上他的手,感受着自己下巴那扎人的觸感,不甚在意道:“東方不喜歡,等會剃了便是。”
“不!”東方不敗搖頭,“留着吧!蓮弟這樣更顯英俊!”再說,有鬍子遮着,也不會有那麼多人來窺視他的蓮弟。“好,都隨你!”像這等小事,楊蓮亭並不會拒絕。
二人尋了條小河,稍稍洗漱了一番,楊蓮亭以手代梳,幫那人整理好發,用白玉冠束起,東方不敗回身,同樣動手幫他整理好衣物。
等到二人要重新上路時,早已有人備好了馬匹、包裹送了過來,二人相視一笑,翻身上馬。
“東方,可想好了要去哪?”楊蓮亭詢問。
“風景不錯的地方不少,特別想去的卻是沒有。”而且,只要是和這人在一起,去哪裡又有什麼區別!想了想,東方不敗道:“不如我們就隨意的遊蕩吧!走到哪算哪!”這世間計劃哪趕得上變化快,還不如隨心而動,隨心而行。
“好!你去哪,我便陪你到哪就是!”
“陪我?那也須得看你能不能追上。”聽得此話,東方不敗心裡暢快,揚鞭驅馬而去,說不出的意氣風發。
“哈哈……”見他那挑釁的樣子,楊蓮亭心中豪氣頓起,仰天大笑,同時甩鞭追趕,“我若是追上了,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跑!”
回頭看他,東方不敗滿面傲然,“若是追不上,你便拿這輩子來陪本座吧!”說着擡手頻頻揚鞭。
兩匹駿馬一前一後,勢如閃電的奔跑着,至於最終的結果會如何,這卻已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