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議立新太子
推薦儲君的人選?
康熙這麼一句話,立時便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這又不是替朝堂拾遺薦才,堂堂大清王朝的皇太子,竟要在朝堂上來個議論推薦?不得不說,康熙此舉,讓許多老臣子大爲驚訝。
這……可不太似康熙的性情。
不過這話到底沒有引來臣子們反對。有人轉念一想,一國儲君如此重要,皇上發話讓滿朝文武建言,也不算什麼。又有人覺得,大清入關時間不長,那八王議政的習俗還留有那麼一些,此事皇上拿不準了,一同議着也合道理。
而且原本在朝堂上唯有一個年長的嫡子胤礽做太子算得上是名正言順,此時胤礽被廢,餘下的皇子們倒也當真各有各的說道。這冊立太子,有立嫡立長,亦或是立賢之說,不過這些條件也不是必然,遇着個乾坤獨斷大權在握的帝王,還有那麼一句簡在帝心呢。
如今朝堂之上爲着儲君之位來來回回也生了不少亂事了,胤礽被廢,大阿哥被圈,三阿哥被責,就連四阿哥也因着秘案牽連進去大病一場……更重要的是,康熙近來身子不太利索了……
此時正是那風雲變幻的時節,到底能有哪個皇子出頭,可當真說不準。康熙此時發話另選皇太子,還讓臣子們推薦,他們驚訝疑惑過後,很快便暗暗盤算起來。
而康熙說完了話,也不等底下的臣子們再說什麼,擺了擺手,便起身退朝了,只留臣子們獨個思量。
衆人面面相覷一會兒,不好相互言談說話,便神色各異地下了朝往家中趕去。或是想着回家中苦心思量一篇奏章,或是謀算着派了人往親厚者家中聯絡,好一同商量個抉擇來。
此間自然有那忠心耿耿一派正直的臣子們只一心爲國政謀劃,只想着薦一個品行端正、能力出衆的皇子來做太子,也有那存了私心,既是爲公也是爲着自家前途籌謀的,想着投靠某位皇子,好換個前程。
初時那一日,各家還有所顧忌,掂量着康熙的心思,各樣舉措也不敢做得出格了。但這事實在是大了,只派心腹人來往,來回再多次也是不放心也是說不好的。因而這第二日起,藉着各樣的藉口聚合相會的臣子們便多了起來。
這等推薦太子人選的大事,康熙也不能說個期限,臣子們一琢磨便曉得,約莫便是下一回大朝會該有個結果了。即便是先前早有成算的臣子們,一到了緊要關頭,也免不了再多多地商量起來。
於是這兩三日間,有心人便能見着大大小小的京官們私下裡的串聯,很是猖狂。
這滿朝文武推薦太子人選的事瞞不了人,康熙也沒打算瞞着人,因而他一發話,宮裡宮外便也曉得了有這麼一回事。
東方不敗聽得這事時,先一個反應也與那些老臣子一般,心生疑慮。他不是原本那個生長在深宮裡的小胤禟,對歷朝歷代的太子都是怎麼選出來可是不怎麼清楚,也就是先前那胤礽得罪了他,他也恨不得他死,後來生了替胤禛謀奪儲位的心思,這才往那方面多研究了些。
不過在他看來,什麼立嫡立長都是狗屁,若這皇位當真是依着大義傳承的,那玄武門之變怎麼回事,靖難之役又是怎麼回事?最後一個太宗一個成祖,這皇帝位置還不是坐得好好的。
若是先前廢太子胤礽當真有大義,位置穩如泰山,那又何來大阿哥胤褆和明珠處處的爭鋒相對。
所以依着他想,那位置當真是有能者居之。
不過想來康熙心中本來不是那麼個意思,他早早定下了太子人選,恐怕就是效仿漢人,定下君君臣臣的規矩,擺脫那八王議政的舊習。而如今,既要廢了胤礽,他也早該心有成算,改立何人才是,爲何又忽然發話讓人推選太子呢?
東方不敗與康熙相處了這麼些時日,早將這人性情翻過來覆過去地想了百十回,此時見了康熙這樣的舉動,雖有幾分想不分明,但也察覺並不是依他所言那般簡單。
先前那天牢兇殺案如今被康熙牢牢地掩住了消息,似乎自從四阿哥胤禛從宮裡回府之後,那件案子便不了了之,沒得任何消息了。
但東方不敗清楚,暗地裡康熙仍舊派了人在查,這裡頭牽連的人一波一波地被弄進去審問,而又一波一波地消失無蹤……加上明面上康熙在朝堂裡發作打落的那一干臣子們,從巫蠱一案至今,少說也死了那麼二三百人。
果然,這麼個事涉皇宮隱秘的案子,就從來不會有死得人少的時候。
不過這一回,康熙查問的方向,已然變了個調,從揪出朝堂爭鬥傾軋的亂臣變成了覆滅“反清復明”那些謀逆叛徒……
東方不敗雖有幾分莫名,倒也不覺得這麼着有什麼不好。顯然,因着康熙轉移了視線,胤禛那兒的嫌疑倒是愈發淡了。
唯有一事仍舊不盡如人意,雖說康熙自個抱住了胤禛,將他從那泥潭裡扯了出來,那日既派了親信將人送回,也妥妥地賜下了好些藥材,命他好生養病。這連串舉動,彷彿說明了四阿哥胤禛聖眷仍在。
但終究,有康熙那麼個養病的吩咐,胤禛待在府裡靜養,身上的差事是卸了,也不必日日入宮見駕問安,這一日兩日還罷了,小半月下來,這胤禛的府邸門前仍舊是冷落了下來。
大阿哥胤褆那兒是有康熙明旨圈了的,三阿哥胤祉也有一道宣衆的訓斥旨意,四阿哥胤禛這兒雖是什麼都沒有,可架不住他事前擔着大案的嫌疑,事後又被吩咐了養病……這什麼時候能病好,是不是康熙一句安心養着,他就得繼續養着不再出頭?這種種可都說不準。
若是往常,胤禛這麼病一段時日,倒也無妨,可偏偏這回又遇着康熙廢除太子胤礽,這件大事一完,緊接着又是命滿朝文武推薦太子人選的事,一下子鬧得人仰馬翻的,四阿哥那麼個安靜的角落一時又顯得不同尋常了。
這病嘛,養着養着便冷了,冷着冷着便……沒了。
自然也就有這麼些聰明過人的臣子們想及了這事,看這情形,康熙心裡怕是沒能全然釋了疑心,還惱着呢。
這麼些事,東方不敗也想到了。他知胤禛靜心養病是有着成算的,實則此時他確然不好太多動作。但康熙這段時日的不聞不問,卻有些不太對勁。
就連東方不敗也心生懷疑,先前康熙放了胤禛回去,是不是緩兵之計,是不是案情晦澀不明的情形下想着放了人,好從旁觀察、引人入彀的意思。
想到此處,東方不敗又隱隱覺得,康熙此時令人推薦太子人選,似乎也有那麼幾分意思。可就是不知,到底哪兒纔是那個圈套……
既不明白,東方不敗便想,不妨就去試探一回康熙。
仗着年幼,這段時日他往康熙處都能多說幾句話,這日便去纏着康熙,只道:“皇阿瑪這兒病好了,四哥那兒還不知如何呢,您一句話,便急急把人搬了出去,這一出了宮,也不曉得有好太醫有好藥沒有,不如讓兒子去看一看他。”
這麼個時節,若是謹慎些的阿哥們自然是情願半點事也不生,躲在住處生病也好,留在無逸齋裡唸書也好,就是不往康熙面前湊,唯恐惹了康熙疑心。外頭臣子們在熱議太子人選,你這兒不管不顧地就到皇上面前出乖賣好,也太難看了些。
但東方不敗偏偏反其道而行,想幹嘛就幹嘛,面上看着是十足魯直輕狂了。
可他這般撞上去,康熙卻也是不惱,倒還笑了,“先前你不是求着朕放了你四哥麼,如今聽你這話裡頭,倒成了朕不顧他病體,就將人扔出宮去似的。他在外頭病着,太醫也是這宮裡的太醫,藥也是這宮裡賜的藥,虧不了他。”
東方不敗很是從善如流,隨即便說:“這麼着……是兒子說錯了話。您只當我想着四哥了,讓我去見一見吧。”
“這又不是多久沒見着,有那麼想麼?”
東方不敗一聽他這話半是問半是哄的,曉得有戲,便故作苦惱地說:“兒子是聽得這宮裡的話不好聽,恐怕四哥心裡傷心,那病就更不容易好了,便想着好歹去勸一勸他。”
他沒說是怎樣的話不好聽,但康熙又如何不曉得呢,不過就是那麼些四阿哥有負聖望、凶多吉少的言語。康熙也知道這宮裡千百張口,風言風語的自然是禁不住人說,可這麼着聽着還是有些不舒服。
良久,康熙才緩緩道:“你去吧。”
東方不敗等了半天,得來了這麼一句,不由得倏地擡了擡看向康熙,幸而這會兒康熙說完了話,似乎是累了,微閉着眼睛正養神,不然可就禍事了。
“是。”東方不敗應了一聲。
人言可畏,流言殺人,胤禛此時便是陷在這麼個處境當中,東方不敗拿這話去試探康熙,終究還是試出了康熙的心思。
惱是依舊惱着的,疑心估摸着也有,但也不多了。
不過也有可能就是,胤禛這麼些時日的安分守己不動聲色,當真沒給康熙揪出什麼錯處來。即便是聽聞了康熙打落索額圖等人,廢太子,又議立太子,也沒從胤禛那兒聽到什麼動靜。
這麼着,康熙纔是放心了。
東方不敗可不管康熙什麼曲折心腸,不過近來爲着胤禛那兒安分,他自己這邊也不好動作太多,兩人間果真沒能傳遞多少消息來,眼下是正好得了機會見面商討。
他正要辭去,康熙卻又道:“好好兒去,早些回來,別離了宮又四處去玩……這回朕可是交給你正經差事了。”
東方不敗便一笑,“那兒子是欽差麼?”又道:“可得給兒子備上些行頭,這人啊賞賜不可少了。”
康熙那話不過是尋常交代,不覺聽了他這麼回話,不由得又氣又笑,“有你這麼當差的麼,快去吧!”
雖斥罵了這麼一句,回頭卻當真賜下了些藥材等物,令他帶了去。
東方不敗便去了。
康熙等人走了,回過頭來,卻對着樑九功道:“也是個至情至性的孩子。”
樑九功眼睛一垂,暗道,這話裡說得可不知是指哪個……不過心思雖複雜,面上自然還是恭敬答道:“是。”
奇怪的是,東方不敗這九阿哥來過了之後,別的阿哥們就一個一個地往乾清宮這兒來了。自然,也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而康熙也是不動聲色地應對着,再看不出他心裡有何想法。
而另一邊,東方不敗一到了胤禛房裡,張口就道:“我覺得,皇阿瑪讓人議立太子是一個陷阱……”
此言一出,便是沉靜自持如胤禛,聞言也是一怔。
之前生病了。。跑了幾次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