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大哥在說什麼?”葉荷看着銅頭與龍飛兩人在嘀嘀咕咕,忍不住也俯過頭來,自那次作弄過銅頭之後,葉荷就好象發現了一個大玩具一樣,竟然時不時的作弄銅頭一下,這次看到銅頭與龍飛低頭嘀咕,忍不住便又和靠近來,看看是否可以有作弄銅頭的機會。
“沒什麼,龍飛只是說人太多,待下可能有事發生,讓我留意一下!”銅頭性格直爽,這幾天常常被葉荷作弄,那只是覺得葉荷並無惡意,並且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不與小女子計較而已,人卻並不笨,他知道如果照龍飛的話說等下有大事會發生,肯定會讓人輕視嘲笑龍飛,以爲龍飛是癡人說夢話,或瘋人說癡話,因此他稍微的改變了一下,只說人太多,可能會有事發生。
象這種大集會,宋春方面肯定已做足了安保功夫,只看那層層疊疊的兵丁將各個重要的地方圍了起來,平常人根本都靠近不了半步,就可知道宋春方面是何等的重視。
在這種佈置之下,要發生大事的概率幾乎爲零。
但銅頭只說人太多,可能有事發生。
人確實太多,這麼多人集中在一起,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事發生,會有什麼事發生,在這些擁擠的人羣之中,有大量的小偷,慣盜,變態人,甚至一些採花賊也會混跡其中,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不趁機作案。
甚至在這種摩肩接踵出現一個殺人犯也不是那麼奇怪的事,如果一個人與某人有仇,偷空來一下子,有誰會知道是那一個人乾的。
人太多了,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每一次海神大會都有事情發生,這誰都知道!”丁充淡淡道。
“確實如此!”懷小書笑道:“每次海神大會過後,葉大哥的捕快們都會忙上好一段時間!”
“葉大哥是宋春城的捕快嗎?”銅頭好奇地轉頭去看着葉國明,都在葉府住了幾天了,每天也與葉國明打得叮叮噹噹作響,卻還不知道葉國明竟然還是宋春城的捕快。
“葉大哥不是捕快,而是捕快頭子!”丁豪笑道。
“看你們說的,我只不過是在巡捕房裡掛了個名而已!”葉國明笑道:“那裡是什麼捕快頭子!”
原來葉國明不但在弱冠之年武功已達自在天境界,並且在葉景仲的悉心裁培之下,其他方面也很不錯,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在宋春某個權貴的一再請求及葉景仲的要求之下,葉國明本着自己是宋春的子民,也應該爲宋春出一份力的想法,加入了宋春的巡捕之中,擔任了巡捕的副隊長之職。
本來以葉國明這種武癡的意思是不想多管這些閒事的,他夜夢日想的唯一事情就是極力提升自己的武功境界,他正是因此如此癡於武學,才能在這種年紀便晉升到自在天境界,不然,葉家並無什麼武功高手,葉國明也未曾遇到明師,如果不是他癡於武學,並且武學的天份確實出衆,也不可能在這種年紀便有如此的武功。
“失敬,換敬!”龍飛微笑着向葉國明一揖道:“原來葉大哥還是當官的!”
“龍飛說笑了!”葉國明道:“那只是象徵性掛了一個職位而已,平時我也極少到巡捕房去。”
“今天是海神會這種大事,葉大哥也不用去維護治安嗎?”龍飛奇怪道,這種時候應該就是那些巡捕最忙的時刻。
“維護治安這種小事怎麼能勞動葉大哥,只有巡捕房破不了的大案,抓不到的犯人,葉大哥纔會出馬!”丁豪笑道:“葉大哥可是巡捕房的定海神針,要葉大哥去維護紿安,豈不用殺雞用牛刀!”
“哦……”龍飛長長的哦也一聲,微微一笑便低下頭去。
“噹噹……”
幾人正說笑之間,突然一陣鑼聲響起,接着一個高八分貝拖得長長尾音的聲音叫道:“太守大人到……長史大人到……都尉大人到……”
隨着聲音,人羣騫地從中間分開,兩排強壯的兵丁手執兵器,從遠處向着海神廟的方向奔了過來,隨着他們的前進,這兩排士兵便如兩把利刃一般,硬生生的將人羣分左右剖開,露出了中間一條直通神廟前廣場的大道。
在衆人的眼光之中,宋春城的太守朱然騎着高頭大馬,在幾十個手下的簇擁下,踏踏地走了過來。.
朱然是一位五十多歲,頜下長鬚飄飄的中年人,他面容線條粗曠,顯得剛毅果斷,粗長的雙眉斜飛入鬢,一雙與臉容絕不相襯的細小的眼睛神光閃閃,嘴角微微向下彎着。
只看此人相貌有,無一不顯示着他是久處高位,殺伐決斷的位高權重之人。
在朱然的後面,落後兩個馬頭的位置,跟着踏踏走來兩騎,正是宋春的長史懷愕及都尉丁國權兩人,朱然只是約五十歲的中年人,但這兩個太守之下並列第二位,爲文武兩幫人中的重要人物,卻都已是白髮蒼蒼,只是懷愕看起來清瘦,丁國權看起來卻是滿臉紅光,身材粗適。
在兩人之後,又是宋春的一衆大小官員跟着,每人都是高頭大馬,滿臉的笑容,滿臉的紅光,在衆人的注目之中,邊走邊向着圍觀的人揮手致意,到了廣場旁邊之後才下馬步行,大步向着搭在廣場上的高臺走去。
站在高臺之上,朱然看着下面拼命向着自己揮手致意的百姓,滿意的笑了起來,他喜歡這種感覺,喜歡這種被萬民擁戴的感覺,歡呼的人越多,他就越是興奮。
直到呼聲漸漸低下去,朱然才滿意地坐了下來,在他身邊後側方位,坐着的是他兒子朱一同,一個胖得竟然將寬大的座椅都塞滿了的大胖子。
在朱然身後站着一個白髮蒼蒼,臉無表情的老人,乍一看到他白如飛雪的頭髮,便好象是垂垂老矣半隻腳邁進了墳墓的人,再一看到他紅中透着健康的臉色,又好象此人只是剛過中年,還有大把的年頭好活。
這樣的一個人站在朱然身後大,馬上就吸引了龍飛及銅頭等人的眼光,兩人都是眼光只在那個朱胖子及朱然身上一掠而過,便落在了此人身上。
在別人眼中,此人或許只是一個略有武功的太守府家人,但在龍飛兩人眼中,卻可感覺到了此人身上一種危險的氣息,彷彿一隻墊伏不動的猛獸,只等着伺機而動,或者只等着有人撩發之時猛然暴發。
此人彷彿感覺到了龍飛的兩人的眼光,眼睛微擡,如閃電一般往龍飛兩人刺來。
“厲害!”
兩人急忙轉開眼光,對視笑了一下,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此人武功最少都已到了化靈層次第三境成靈境界,甚至更高,說不定結元層次都有可能。
“噹噹……”
又是幾聲銅鑼響起,一個拖着長長尾巴的聲音大聲宣佈:“時辰到,大祭開始……”
聲音剛落,佈於廣場兩邊的樂師突然齊齊奏起了樂器,高昂而激揚的音樂竟壓過了喧囂的人聲,傳遍了整個廣場,隨着音樂的響起,海神廟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推開,露出了黑黑的門洞。
大門被推開之後,首先從裡面魚貫而出的是兩隊穿着黃袍,頭戴着黃色的高聳神官帽的海神廟神官及助祭,這些人頭頂上的帽子實在太高,以至於走路時一晃一顫,一身高領黃袍卻又緊緊束着脖子,就好象一個高昂着頭的公雞一般,樣子極其滑稽好笑,看得銅頭與龍飛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再看其他人也是個個一臉笑容,顯然宋春海神官這種具有某種特色的打扮實在讓人不敢苟同。
這些神官每人都是兩手合什,手中竟然捧着一個個的如靈位的東西,緩緩地從神廟門口出來之後,分從左右兩邊走到供桌之前,又一個個上前在這些靈位擺在了供桌之上。
在這些黃袍黃帽的神官後面,還有兩個顯然又重要一點的助祭,這兩人一樣的長袍高帽,只是袍是黑袍,帽也是黑袍,在黑袍袖口位置有金線鑲邊,高帽正中,裝飾着一個圓圓的藍色標誌。
這兩人雙手舉到胸前,邊走邊嘴中也不知道在念着什麼,直到走到那兩排神官之前才停了下來。
然後,纔是紅袍紅帽的主祭大人隆重登場。
由於宋春近海,海幾乎是宋春人民生活的全部資源,因此海神廟天宋春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而海神廟的主持也即是宋春的主祭大人地位之高,在宋春也是屬於最上層的人物,平常人想見上一眼都難。
今天是祭祀的日子,是宋春一年一度最主要的日子,因此主祭大人是必須登場的。
可是,讓龍飛及銅頭深爲意外的是,他們都以爲海神廟的主祭必定是身材適中,相貌堂堂,就算不能稱爲美男子,但肯定也是相貌堂堂極富魅力的人,可是事實卻讓兩人大失所望。
紅袍紅帽竟然是套在了一個身材瘦小,臉容只能稱得上爲狹小的老人身上,乍一看就彷彿一隻被煮熱的蝦。
根據葉國明所說,宋春海神廟的主持也即是主祭大人叫做蒙挺,擔任宋春海神廟主持已有了十多年時間,不過,看到這個瘦小老頭時時刻刻彎着的腰,龍飛實在想不到他與挺字有何關係。
隨着祭祀的開始,廣場上嘈雜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而主祭大人出來之後,音樂也開始變化起來。
首先是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樂聲悠揚悅耳,在整個廣場上的嘈雜的聲音也逐漸靜下來之時,音樂也逐漸低沉了下去。
“請神像……”
一個可能是專門報唱的洪大聲音突然從廣場的北邊響起,接着傳到西邊,再傳南邊,東邊,最後是多人報唱,竟然行成了一股聲音的洪流,傳遍了整個廣場。
“請神像……”
這聲音雖然不是以內力傳出,但多人彙集而成,卻也成了一股洪流,衆人只覺得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聲音剛落,跪拜於香案之前的主祭大人直腰站了起來,只是他那微彎的腰身卻是怎麼也站不直,一身大紅袍從後面看就更象是在只煮熟放在盤中曲着身子的大蝦。
只是這時沒人笑,每個人都是一面嚴肅地看着主祭大人,現場端莊嚴肅的氣氛影響所有的人,每一個人都嚴肅起來。
蒙挺站起來之後,雙手合什,繞過供桌之後,向着海神廟而去,在敞開的廟門前三叩九拜之後,才進入廟內。
此時,音樂的聲音由低沉婉轉突然轉爲高昂激揚,彷彿這海神祭正進行到了一個小高潮。
在衆人的期待中,蒙挺手中捧着一尊小小的海神像從廟內緩步走出,神情莊穆,兩個副祭也跟在後面,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個小神像。
銅頭看得奇怪,小聲問葉國明道:“你們海神有三位嗎?”
葉國明道:“只有一位呀。”
銅頭指着那兩個副祭道:“那爲什麼他們都捧着一個。”
“那是與海神一起救人的鎮海將軍及伏波將軍!”葉國明笑道:“據傳說,當時他們三個人經常一起救人的。”
此時主祭慢慢走過廣場之後,又繞到了香案之前,那些助祭全部行動起來,一個個將擺列於香案之上的靈位都捧於手上,有的人甚至捧了兩個,跟在主祭身後,繞着廣場轉起來。
銅頭看得奇怪,又低聲問道:“這些都是當時與海神一起救人的人嗎?”
“那倒不是!”葉國明道:“那是我們宋春歷朝歷代爲抵抗來犯敵人及海盜而犧牲的英雄人物靈牌,每次海神大會之時,也會將這些英雄的靈位捧出來接受後人的祭拜。”
銅頭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有這麼多。”
這時音樂又變得悠揚起來。
蒙挺與助祭們捧着手中的神像及靈牌,繞着廣場緩慢走着,每到一邊,那邊的人便會對着神像跪拜,直到轉到另一邊纔起來。
轉到葉國明他們這一邊時,不但葉國明恭恭敬敬的跪拜,龍飛與銅頭也急忙跪了下來,銅頭還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龍飛覺得奇怪,對銅頭道:“平時看你一副英雄氣概,想不到卻對神鬼這麼相信。”
銅頭道:“我那裡相信什麼神鬼,我拜的是宋春城那些英雄的先烈們,他們纔是可敬的人。”
葉國明感激道:“多謝銅兄弟!”
銅頭得意道:“不用謝,英雄重英雄,那是必然要拜的。”
龍飛嗤笑道:“宋春城那些先烈們都是真正的英雄,到於你銅頭老大,那就說不定了!”
“是與不是,將來才知道!”銅頭得意道:“現在說之還早。”
葉國明笑道道:“在我心目中,兩位都是英雄人物!”
銅頭雖然與龍飛爭論時可臉不紅氣不喘,但被別人誇獎卻不一樣,不好意思道:“葉大哥說笑了。”
葉國明說這話之時絕不是說笑,如果龍飛真的是如銅頭所說如此年紀便晉升到成靈境界,將來成就就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得出來,而銅頭雖然武功略遜,也只是略遜於龍飛一籌而已,就算是心高氣傲的葉國明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武功雖經高銅頭一個境界,但銅頭的武功也只是略遜於自己。
這時,蒙挺等人轉到了石供桌前,將神像及靈牌放在上面,先點上九根粗大的香,對着神像拜了三拜,將香插進香爐之中,在供桌前的軟墊上跪了下來,助祭們也在他後身後跪了下來。
朱然跪了下來,這時整個廣場及大街上的除了負責警戒的士兵之外,其他人全部對着神象的方向跪了下來。
蒙挺帶着助祭開始了祈求的唱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