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睡得簡直是糟糕透了,爬了一晚上的山,在山頂上瞭望了一宿,早上爬起來的時候,感覺腰痠腿疼,脖子也有點木,看來是血脈不通了。
洗了一把臉,喝了點牛奶,吃了口麪包,終於有了點精神。
這纔拿出董三爺給的名片,準備給柳教授打個電話。才發現名片上面只有一個座機號碼,沒有別的聯繫方式,就連名字都是手寫的。不知道爲什麼學校的名片要印成這樣,小心的撥了一串號碼,漫長的等待音後,終於電話通了。
我帶着極其尊敬的語氣,壓低嗓音先自報家門:“喂,尊敬的柳老師您好,我是董三爺的朋友,我叫胡燈,我有事需要您幫一下忙,百忙之中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方便時我過去找您?”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一個比我還低沉有力的男低音傳了過來,“您好,找柳老師吧?她現在不在,一會下課後我會轉達的,要是方便留下您的電話,我讓柳老師再回撥給你。”
驟一聽一個男低音,我差點沒把自己掐死,還以爲一個大老爺們起了個這麼一個纏綿的名字,後來才知道是柳老師的同事,趕忙留下自己的手機號,並表示萬分感謝後掛了電話。
直到下午快兩點的時候,才收到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胡先生,下午四點後,中央民族大學研究生院,古漢語辦公室找我。柳葉。
接到短信後,我趕忙收拾了一下,見這種學究是不能太隨便的,怎麼說人家那是高級知識分子,講究孔孟之道,又是研究古漢語的,怎麼也得給自己往文化人上打扮一下,要不然失了禮數,讓人笑話。
我翻了翻衣櫃,找到一身中規中矩,覺得合適的行頭,穿上後感覺還真有點文化青年的樣子。又蘸了蘸水把頭髮壓平,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出了屋。
學校很大,很多棟教學樓一棟棟的矗立,真有些高等學府的氣派。不停的打聽問路,終於找到了古漢語辦公室。辦公室的門虛掩着,禮貌的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辦公室並不是很大,有四張辦公桌,可能是下午已經沒有課了,只有一個看着像女大學生模樣的姑娘在書架前正翻找一本資料,我清了清喉嚨,輕聲的問了句:“請問同學,柳葉柳老師是在這裡辦公嗎?”
那姑娘身子並沒有動,只是轉頭看了我一下,反問我:“您是?”
我連忙回答:“我是柳老師的朋友,來這裡找她有些事情。”
那姑娘呵呵一笑:“是嗎?可是我好像並不認識你啊?”
聽她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感情面前這姑娘就是我要找的柳葉,我心目中的教授專家。頓時有點措手不及,一直以爲得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或是徐娘半老,風韻尤存的中年女士,可是面前這姑娘咋看咋比我都年輕,好像剛剛出了校園的樣子。
秀麗的長髮,纖長的身條,迷人的腰段,清淡的朱脣和潤紅的臉蛋散發着青春的活力,好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機盎然。要是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倒談不上,不過螓首蛾眉、秀麗端莊,恰如其分,有種自帶的高高在上的氣質,使人有種“此女只應天上有,不知爲何落人間”的感覺。
我一陣的胡思亂想,突然醒過神來,頓時有點尷尬,搜腸刮肚的措詞說道:“這個,在下姓胡名燈,冒昧前來,實屬唐突。對柳老師是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我以爲只有閱盡蒼桑、百鍊成鋼之後,纔會有如此學問,今日一見,方知,實在是見識淺薄,孤陋寡聞了,失禮了。”
這番半古不古的話一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說的是亂七八糟。
不過,看來這話她還挺受用,指着旁邊的沙發微笑着對我說:“請坐吧。”
相繼坐下來,我說出了我的來意,當聽到董三爺的名字後,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笑了笑說:“董先生這麼肯定我認得那種文字,可我還真有點擔心幫不上您,不知道是什麼文字?連董先生都會認不出來。”
我從包裡抽出一張複印紙,遞給了柳葉,她看了一下,只是一眼,然後就盯着那張紙,直直的看了足有兩分鐘,什麼也不說,一動不動。
一看這情形,我也不好打斷,就東瞧西看的隨意打量着一下這間辦公室格局擺設。正在我四處張望的時候,柳葉已經又恢復了神態,沒有說她到底認識或是不認識這個字,卻反問我:“胡先生,方便透露,這張圖是您在何處得到的嗎?”
見她如此問,我不假思索的就說:“哦,這個是我朋友無意中得到的一個珠子,上面刻的圖案。我比較好奇,就想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字?怎麼樣,柳小……,柳專……,柳老師,這個是文字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這位。
柳葉聽我一連改了三個稱呼,笑了一笑,大方的對我說:“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也不是什麼專家,只是對中國的古文字略有些研究而矣。爲了生活,偶然的機會纔來這裡教課,不是這裡正式的老師,編外聘用的。對了,方便讓我看一下你說的珠子嗎?”
我順手掏出那個檀木盒子遞了過去。她伸手接的時候,我發現她的中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是個像鳥一樣的圖騰圖案,一看就是某個少數民族崇拜的圖案,很古樸簡拙,不像什麼精緻品,倒是有點像地攤貨,但是戴在人家姑娘的手上就是好看。
她接來珠子用手捻了幾下,然後握在手心裡,閉上了眼睛,表情很專注,像是在感覺着什麼,我則一頭霧水的看着,心裡卻在打鼓,難道這珠子見了漂亮姑娘也激動,還能有個心電感應?還是這姑娘有啥特異功能?我滿腦子疑惑不解。
過了一會,她才睜開眼睛,衝我抱歉的笑了笑,手裡放下珠子說:“這的確是一種古文字,應該是‘託忒文’的一種變體,準確的說是基於‘託忒文’而演生的一種密碼文字,用於祭祀等活動上的符文,我們習慣其爲‘託忒符文’。
‘託忒文’是原居住在準噶爾草原民族的古老的蒙古文字,經過突厥、匈奴人、契丹、鮮卑等民族語言融匯而成,在古代蒙語的基礎上,整理和創新形成了的。
而這種‘託忒符文’的使用就是在當時,也僅僅流傳在極少數的人羣中,相傳懂得使用這種符文的人被當地人稱爲‘烏薩’,擅長巫詛之術,可以與天神和亡靈溝通,擁有偷天換日的神通,幾乎無所不能。
‘烏薩’在當時的地位很高,僅次於當時的王。現在識得這種文字的人全世界找不出五個人來。
圖上的符文寫的是‘狼’字,另一個就是漢字的‘十’字,還原在珠子上,應該可以看成正面寫着‘狼’,背面寫着‘十’,至於這兩個字有什麼關係,是各成一體,還是一個詞組,我就不知道了。”
我恨不得鼓掌喝彩,這一翻高談闊論,氣勢如虹,真是讓人歎爲觀止啊。尤其是那句‘現在識得這種文字的人全世界找不出五個人來’,這話說的太牛了,不聲不響的給自己整個世界五強,真是讓人佩服啊。不過也真的挺佩服這姑娘,年紀輕輕的竟有這等學識,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聽她說完,我也自言自語的在叨咕着:“狼,十,十,狼,狼十,十狼……”
姑娘看我魔魔怔怔地,沒有搭理我,反爾起身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在她的包裡面鼓搗了半天,摸出了一隻首飾盒,放到我帶來的珠子的旁邊,衝我努了一下嘴。
我擡頭正看到這姑娘衝我一撅嘴,頓時心跳加速,有些想入非非。但又一琢磨,就算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也不至於讓一個小姑娘如此一見鍾情啊。可是姑娘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有些不解,就直愣愣的看着柳葉。
她見我沒有動,就彎腰坐了下來,自己打開了那隻首飾盒。
我看到這兒,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原來這姑娘是想讓我打開這盒子看看。可是我們應該也算萍水相逢,我又是有求於她,她還會讓我看什麼呢?滿腹狐疑地望過去,這一看才頓時大吃一驚。
盒子裡也是一棵白色的珠子,與我的珠子目測大小几乎相同,也是潔白如玉,乍一看與我的那個一模一樣,可是仔細看一下,色澤稍有些不同。我張口就來了一句:“這倆看着真是天生一對啊,怎麼幾乎一模一樣啊?”
這話一出口,我都想把自己拍到地底下去。
柳葉聽我這樣一講,明顯有點柳眉倒豎的意思,但終究是沒有讓場面難堪,衝我說道:“胡先生真是幽默啊,這兩顆珠子只是大小相同,顏色相似。但材質是不一樣的,您的那顆應該是硨磲的,我這顆是和田白玉的。
之所以取出來,是因爲,這兩粒可能會有其它的聯繫,因爲我這粒珠子上同樣刻有文字,也是‘託忒符文’,正面的符文是武術的‘武’,背面也是漢字數字‘六’。別的我不敢肯定,就因爲這‘託忒符文’,我敢肯定,這兩粒珠子上的雕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這纔想明白爲什麼她在看到我帶來的圖後,之所以愣了那麼久,就是因爲又是託忒符文,那時估計她已經猜到了我手裡有顆珠子。爲了驗證一下,才問我的圖紙是在什麼東西上拓下來的,當看到我帶來的東西真的是珠子後,經過她仔細的辨別,最後確定這兩粒珠子曾經過同一人之手,應該有着絲絲縷縷的聯繫,這才取出來這粒珠子給我看。
想到這裡,我剛要說話,柳葉卻先開口道:“我想董先生,就是你說的董三爺,之所以讓你來找我,是因爲他知道我手裡有這顆珠子,也知道我識得上面的文字,因爲我這顆珠子一年前也曾讓他幫忙鑑定過,是他發現了珠子上面的圖案,並告訴我的,這粒珠子選用的是上等和田白玉,名爲‘白玉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