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話音未落,從他身上便爆出一片霞光,直衝金光而去,金光好像被擋住了一樣,不能前進分毫,反而眼見着向後緩緩退去。
一聲好似夜梟啼鳴樣的笑聲從金光裡面傳出來,一個穿着一身藍緞子夾襖,黑綢子褲面的小腳老太太從金光中走出來,花白的頭髮被梳成了髮髻,上面的髮簪很別緻,足足有小孩兒的拳頭大小,好似一個藍色的小木箱。
黃天愁在我身後忽然倒吸一口氣:“老懶鬼?!”
“老懶鬼是什麼玩意兒?”我用心通問道。
“什麼老懶鬼?”黃天愁愣了一下跟我說:“我說的是老藍櫃!”
“老藍櫃?”我把目光瞄向了老太太的髮簪,原來那個木頭箱子是個櫃子啊!難不成,是櫃子成仙兒了?這得歸爲那一類仙家裡面呢?我拿眼睛瞄了一下龜萬仙那邊,只見他面色有些不悅,這咋還不高興了呢?
被黃天愁叫做老藍櫃的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到了紅狐面前,微微一笑:“聽聞老哥哥今日要在此出頭,我奉白老太爺之命特來道賀,順便有一件薄禮送上,還望老哥哥笑納!”
紅狐嘴角一牽,似人微笑一樣,說道:“老太爺真是神機妙算,居然連我這點兒事兒都瞭如指掌。”
老太太伸手虛抹,在紅狐面前的空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口三尺上下的黑色的棺材。
我當場愣住,送禮送棺材?這麼小?還是鐵的?什麼意思?
還沒等我想明白,黃天愁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猛地向後一拽,好懸給我拽倒。
在他身後的胡黃人馬在一瞬間將我包圍在裡面,層層疊疊如鐵桶一般,我到現在才搞清楚,這老太太是個屁老友啊,這是來砸場子的吧?!
難怪天上的霞光和金光分庭抗禮隱隱對抗呢,這老太太一露面就要給我們來個下馬威啊。
看來今天不單單是我的冤親債主前來搗亂,我師父的的仇家也要湊個熱鬧啊!
我師父的紅狐化身搖身一變,變作一個道人模樣,穿着一身道袍,後心處繡着金色的太極圖,光看背影就仙風道骨,一看就是活神仙一樣。
變作道人的他一揚手中拂塵,稱了一聲:“福生無量天尊!”
接着就把手搭在了那口迷你型的黑鐵小棺材上,嘴裡還很客氣的跟那老藍櫃說:“有勞老母親自跑一趟,天霸真是受寵若驚!”
老藍櫃“呵呵”直笑:“白老太爺的吩咐,即便是我也不敢違背啊。”
我師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輕輕把棺材的天靈板掀起一道縫,我剛看見裡面綠色光華一閃,我師父就把天靈板給合上了。
對老藍櫃一拱手:“老太爺的意思我已知曉,煩勞老母替我通傳一聲,天霸有負老太爺厚愛,還望他老人家理解。”
老母“呵呵”笑道:“老弟啊,這句話我可以傳到,但是出於同門情誼,我還是勸你一句,切莫寒了白老太爺的心吶!”
“多謝老母好言相勸,只是天霸我如今自己扯起了大旗,就得對兄弟們負責呀。”我師父對老藍櫃拱手道:“希望老母和老太爺都能見諒。”
老藍櫃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白老太爺命我前來,你應該明白你在他老人家的心裡有多重的份量,我攜金光而來,沿途同修可都眼巴巴的看着呢。老弟不要讓我爲難啊。”
“老母不要爲難天霸才是。”我師父又鞠了一躬。
老藍櫃沉默了一下,冷聲問道:“這禮,你收是不收?”
“天霸當不起老太爺厚愛,這份厚禮還是備給其他高賢吧。”我師父一口回絕道。
老藍櫃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顧同門情誼了。今日之事,只要有我在,你們就死了成事的心吧。”
我師父語氣有些無奈:“老母,一定要如此麼?”
老藍櫃嘆了一口氣:“我這老胳膊老腿也不想舞刀弄槍,可是老哥哥你不給我這老面子啊。我要是就這麼回去,那同修們該如何講究我?講究老藍櫃了?白老太爺的臉面掃不得啊!”
“白老太爺的臉面是臉面,那我們掌堂教主的話就是放屁了嗎?”萬軍威從我太爺爺身後繞出來,冷笑着看着老藍櫃:“胡菩薩,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別人在乎你們老藍櫃,可我們不在乎。你一個人就想挑了我們堂營,真是天大的笑話!”
胡菩薩?不是老藍櫃嗎?這老太太到底幾個名字?我怎麼有點兒弄不清了呢?
老太太冷哼一聲:“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山頭上的交道還輪不到你們陰龍佩營來插嘴!”
“他是我陰龍佩營的人,也輪不到你個老狐教訓!”我太爺爺上前一步,冷哼道:“胡菩薩,今天是我們堂營的好日子,你若是觀禮,我們歡迎。若是找茬,那我今天就跟你比劃比劃!”
“好好好!”老太太連說三聲,如夜梟般大笑道:“天霸,你們堂營果然是初生牛犢,說不得,我今天要以大欺小了。”
“你是成名已久的前輩,若是單打獨鬥難免落了同道話柄,恁地丟了你的老臉!”蟒行雲冷笑着站出來:“我看今天我跟寧爺一同向你討教一番,你看如何?”
“這裡哪輪得到你們動手?”狼天行一震虎軀,狼牙鋸齒精鋼大刀沖天而起,頓時風雷聲大作,“我一個人來會會她!”
轟隆——一聲悶雷在空中響起,被霞光和金光遮擋起來的夜空忽然飄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同時狂風四起。
我仰頭看天,心說這到底是堂營之威還是胡菩薩弄的?亦或是……變天了呢?
“壞了!”黃天愁在我身旁一邊看天一邊跟我說:“帝君怕是不高興了!”
“怎麼回事兒?”我忙問道。
黃天愁一臉愁憂的跟我說:“帝君應該是收到了教主的陳情,正準備降下法身,可這邊的胡菩薩還在攔路,帝君要是能順手解決了她倒是好的。可惜,那只是我的美好願望,以帝君的身份纔不會管咱們的事兒呢。如果不盡快把胡菩薩給送走或者打翻,那帝君恐怕就要打道回府了。”
“我靠!”我叫了一聲:“不會吧?那堂營提前出馬的事兒……?”
“要黃!”黃天愁淡淡的說道。
“那我的壽數?”我又問。
“也白扯!”黃天愁撇着嘴應道。
我狠狠的皺了皺眉頭,暗罵了一聲找茬來的老太太,跟我有啥過節啊?這麼玩我?早不來晚不來,我都請了四個多小時了,好不容易纔有點兒動靜,結果她先來了。
我真想一口老血噴死丫的!
我們注意到變天了,我師父和胡菩薩自然也發覺了。
我師父嘆了一口氣:“老母,帝君已經啓程,不時即將臨壇,我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得罪了!”
“好!”胡菩薩眼睛一亮:“久聞老弟堂營藏龍臥虎,個個道法高強,今日終於有幸一見,還望不吝賜教!”
狼天行攜風雷之聲撲來,大喝道:“領兵王狼天行先會會你這胡菩薩!看刀!”
說時遲那時快,狼天行的狼牙鋸齒大刀好似一道藍色閃電一樣,劃破天際,從天而降,一刀之威,居然引動了天象,頓時大雨傾盆。
胡菩薩雙手一分,一對分水峨眉刺出現在手中,不閃不避,雙臂交叉上擡,直接和狼天行的狼牙鋸齒大刀來了個硬碰硬。
無聲無息,我卻感覺到腳下的山頭好像活過來一樣,在微微顫動。
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啊,我以爲咋不得一聲巨響呢,這怎麼有點兒雷聲大雨點小……呸,雨點一點兒都不小。砸身上那叫一個疼!
對了!壇案上的香!
我擡眼看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壇案上出現了一層光罩,將雨點兒隔絕在外。裡面的香燒的依然平穩,青煙透過光罩徐徐上升,直到隱在雨夜之中。
我被大雨淋得有些睜不開眼睛,而狼天行和胡菩薩也越打越快,我已然分不清了個數。
黃天愁在我身後喃喃自語:“這樣下去不行啊,這打到天亮也分不出來勝負啊!哎呀,真是急死了!”
“別磨嘰了。”一直沒吭聲的胡飛雪不耐煩的跟黃天愁說:“教主心裡有數,還用你操這個心!”
“天上的那些天兵是怎麼回事兒?”我逮個機會問胡飛雪:“他們動手是不是能好一點兒?”
“別以爲他們在天上就厲害,也是咱們堂營的人馬。跟我們沒什麼區別!”胡飛雪翻着白眼,語氣微酸的說道。
“教主怎麼還不出手呢!”黃天愁的眼睛一直盯着天上的黑雲,說:“再不出手逼退胡菩薩就來不及啦!”
他話音剛落,我師父忽然暴喝一聲:“天行,出仙威劍!”
正在酣戰的狼天行聽聞頓時來了精神,興奮的叫道:“得令!”
說完,一陣龍吟聲傳出,一道白虹似的劍光洗練天地,胡菩薩驚呼道:“仙威劍?!你們堂營的令劍居然是仙威!”
原本與霞光抗爭的金光忽然一收,胡菩薩消失不見。霞光瞬間佈滿夜空,衝散了黑雲,一陣仙音天籟傳來,天上地下堂營所有仙家齊齊跪倒在地,口中齊呼:“恭迎帝君!”
我大鬆一口氣,總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