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不知不覺午夜已過。
無人會想到,昨天還生意火爆,人來送往的風刃之都第一青樓春水苑,此時如此蕭條的景象。老鴇死了,頭牌死了,只剩下其他半死不活的女子也是命不久矣。
木屑,亂紗,破椅。一片狼藉。
衆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眼裡不復從前浪蕩的輕浮,人總是在經歷過一些以後心纔會有所沉澱,只嘆世事難料,唯有過好當下。
“阿七,我們走吧。”耳垂的溫熱癢癢的,經歷了這麼多。花初七早就心聲疲憊,聞言不住點頭,藥靈那小東西早就在儲物戒睡得昏天黑地了,惹得白凰直嫌棄。
大局已定,柳妃註定猖獗不了多久。
最後投以赫巴布一個眼神,花初七抓着鴻蒙的手,輕盈而掠,縱身離去。
“你想我做的,我怎會不努力辦到。”赫巴布看着轉瞬消失的空氣呢喃道。
這記眼神裡面包含了太多。可他唯一確定的是,至此之後,那些年一直盤亙在他心裡的女子就要離他而去。因爲她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而他除了將過去的記憶永遠封存在心底,再無法打擾。
天下之大,卻已後會無期。
……
赫巴布兄弟處理了屍體,不久也在衆星捧月中離開了春水苑。
“我怎麼覺得剛纔那對神仙眷侶的模樣……很是熟悉?”一個正準備離開的人問。
“生的絕色,先天靈者,靈藥雙修……男人清冷,女子清靈,時時抱着……”
“望天大陸最近風頭最盛的靈藥雙修的天才,不是花字世家那位叫花初七的嘛!”
“那,那她旁邊的那個男子豈不就是……魔門少主!天哪,剛纔我們都經歷了什麼?”
“鬼知道……”
等他們後知後覺的猜測出二人的身份,後者早就人走茶涼。只餘不住的讚歎聲,崇拜聲,在腐朽的春水苑經久不息。
無人注意,在他們邊上,一個鬼祟的身影也偷偷離開了。
柳州成連夜趕往的方向,正是北朔皇宮。他要去通知姐姐,讓她早做打算!
可他不知道的是,柳妃一行早就被好幾雙眼睛盯着,她的勢力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瓦解殆盡。
……
“啊,糟糕。”走到一半。花初七突然拍了拍腦袋,惹得鴻蒙也跟着緊張起來,卻聽她繼續道,“我忘了我在解藥裡還加了點小東西……”
身後冷言狗腿的湊上來,好奇問:“就知道主母沒這麼善良,加了什麼啊?撓蟲毒粉還是噬魂丹啊!”好期待!
花初七冷睨了眼,不答反問:“我有這麼狠毒嗎?”……冷言聰明的保持沉默。
“不狠毒。”鴻蒙一如既往給面子,“還可以繼續不善良點。”
……冷言繼續聰明的保持沉默。
“咳,我只是加了點瀉藥罷了,沒你想的那麼誇張。怎麼說也是出來piao的,怎麼能這麼容易放過他們?做錯事就該懲罰,尤其是原則問題,不可原諒,哦?”
最後一聲似有深意。鴻蒙點頭,聰明的保持沉默。
前面不遠就是北朔皇宮了,花初七眸色深深,沒有進入先天之列的高興,像是思考着什麼。這時候面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身形極快。
“少主。”血一回來了,手上還拎着一個被打暈的太監。正是之前他們出來遇到的那人。
效率好快!花初七不住咋舌。鴻蒙眸也沒擡,問:“查到了嗎?”
緊接着,血一就將他們跟蹤這人到了哪個聯絡站的事一一闡述,絲毫不差。
而花初七越聽,柳眉蹙的越深:“他竟然是秦少數的人。看來,北朔皇宮裡也有了他的眼線了。我們應該儘早回去了。”
秦少秋埋在北朔的眼線不言而喻,自然是柳妃,這也驗證了柳妃異常強大的後盾來源。前有魔尊,後有秦少秋。真是上下不得安生。後一句話她是對鴻蒙說的。
“將人解決了。”鴻蒙淡下吩咐。血一聽令,咻的一聲又不見了蹤跡,利落的作風果然和他主子一樣。花初七無奈想着。
回到皇宮,已是凌晨時分。瞌睡蟲也上來了。
花初七昏昏沉沉的被鴻蒙抱着,洗了個鴛鴦浴。洗完擦身的時候她還驚訝他這次這麼君子,竟然沒有趁機做不可描述的事。
“誒,”蔥指戳了戳他光滑的胸,她認真道,“今天真乖。早點睡,明天我們還要起早,不過……我不習慣**啊。”
沒多久花初七就發現不對勁了。
洗完澡不穿衣服,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越來越深沉的眼神……身爲過來人,她頓時腦中一個激靈:遭了個糕的,踩到老虎尾巴了。
“沒讓你**,我就是你的被子。”鴻蒙將她輕輕放到軟牀上,誰知她一碰到牀就搶過了被子,一臉警惕,“dai!淫賊,你想幹嘛?都說了明天我們回東曜啊喂!”
月華淺淺的照了進來,他一身不染風塵的清冷更加孤絕,花初七不由看癡了眼,連他什麼時候靠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身上一陣涼意襲來,才發現自己爲着寸縷,整個人就像初生的嬰兒般,以最原始的狀態展現在他面前。
鴻蒙此時的眼裡完全人一片黑漆漆的光。沒有一絲猶豫,果斷下手,剝削的脣帶着夜色的涼意抵在她耳邊,“阿七……蓋被子了……”
噗——花初七隻來得及心裡吐出一口老血,整個人就只有等待吃幹抹淨的份了。
……
可是,夜還長着呢。
北朔皇子宮殿中,赫巴布手裡不住摩挲着一塊方巾,這是當初花初七救他時爲他包紮的,這麼些年,夜深人靜心底空虛時,他用愛拿出來看學把玩。就好像她在身邊。
“毀了吧。”突如其來的聲音在房內響起,赫巴布沒有回頭,聞言只是苦笑一聲。
“你連最後的念想都不給我嗎。”他轉頭,看向月華下緩緩出現的絕世男子,一身風華,清冷如斯。
鴻蒙沒有回答他,心裡掛念着小傢伙有沒有踢被子,只想速戰速決。
他毫不猶豫的開口:“你想留就留着吧。反正它的主人早就死了。”
赫巴布動作一頓,驚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幾不可察皺了下眉頭,鴻蒙並不避諱將他們的來歷和盤托出。上重神邸對於皇室這等階級的人雖說遙不可及,可也耳聞過。
此時赫巴布滿面不可置信的消化着剛纔聽到的一切,良久才結巴問:“你是說,原來的花初七早就死了,現在的她是由神邸而來的另一個人!而你,而你又是什麼身份呢?”能夠知道這些,追她而來的鴻蒙,又是怎樣的身份呢?
“這個你不用知道。”鴻蒙已有幾分不耐,如果不是爲了不節外生枝,影響日後她迴歸神邸,他纔不會大半夜捨棄溫香軟玉來和一個男人解釋這麼多。還是對他的女人覬覦的男人!
最後扔出一句話,鴻蒙就轉身離開了。
“收起你的心,天上地下她都是我的。”良久。這句話都圍繞在赫巴布的心頭,難以消散。
手中的方巾還一如既往的在他手中。熟悉的觸感和溫暖。赫巴布將它摺好細緻的放在了匣子裡,一如之前無數次般呵護着。
“可是誰又知道,我喜歡的是過去的她,還是此時此刻讓人移不開眼的她呢……”這是個無解也註定無人爲他解的謎了。
長夜漫漫,難以入眠的又豈止赫巴布一個。
偌大的書房中,一箇中年男子對着一副女子畫像半愁半笑。赫巴連木這兩天一直恍恍惚惚,看眼瞼多出來得細紋,好像一下子都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毀了吧。”鴻蒙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房內,說出了和剛纔對赫巴布說的一樣的話。
赫巴連木先是被突然出現得人嚇了一跳,等他認出來鴻蒙,反而整個人先是泄了氣,“你來了。謝謝你給我的那個東西,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不過能讓司冥那麼開心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了。”
不等鴻蒙開口,他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恨了她半世,沒想到最後只是我一個人枉自多想而已。罷了,反正她如今已有了司冥。你是他的兒子吧,沒想到他倒是有福。”
說到最後一句,赫巴連木的話裡不自覺染上了自嘲和諷刺。
鴻蒙很不給面子的道:“我不是。而且,你沒有資格評論。你自詡愛她,不也是和別人剩下了三個孩子嗎。別說是爲了繼承皇位,你原本是可以和她雙宿雙飛的。可是,你選擇了皇位,也就是權利。”
赫巴連木頓時噎住了。他沒話說,因爲鴻蒙說的就是事實。
“以後別再出現在阿七面前,雖然,不久之後你應該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丟下一句話,鴻蒙離開了。
只留赫巴連木一個人,還一臉的悵然若失。
只是失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
這一對父子真是麻煩,害得他離開阿七這麼長時間。鴻蒙心想着,人已經回到了溫香軟玉。
月華如玉,靜暖一室。女子睡得正當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