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清淨出名的流雲宗,今日不同以往,山門大開,廣迎四方來客,說得上是人聲鼎沸。
爲了這次的英雄會,流雲宗按照慣例將場地設置在了月臺上。月臺佔地十幾頃,四面觀衆席中央圍了一個幾丈高的高臺,高臺地面由堅硬的白石建造而成,最適合打鬥比試。
而這日清晨,山下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世家宗門之人,按照分配坐到對應位置上。其中最上方設了四個豪華鎏金的座位,兩個偏上,兩個偏下,應該是爲身份高貴之人準備的。接下來就是六個漢白玉的椅子,分落在四個位置之下。再之後,就是普通的木席無數。
“百里世家到!”入口處一聲高呼,三個相貌不俗的男女走了進來。場上頓時投來許多視線。百里青青接受到其他人驚豔的目光,昂頭挺胸,掃了一圈上位,發現沒有花初七的影子。
“哼,也不知道到哪兒勾搭我的慕容聖子去了。”百里青青甩袖悶悶坐到漢白玉椅子的下首,因爲她同樣沒看到慕容珏的身影。百里端不經意掃視了鎏金位置,坐到漢白玉椅子上。
鎏金和漢白玉的位置,明顯是爲三宗六世家的代表準備的,同樣世家的人也只能坐在主位的後首。百里絕見他們落了座,神色如常的走到百里青青旁邊,前面是獨坐漢白玉的百里端。
“花字世家到!”又一聲高呼,入口處進來一個不算高大的男子。不,準確的說是男孩,只見他面容稚嫩,五官明顯沒長開,可是眉目間卻是堅毅,走路生風,可見是個實力不弱的靈者。百里端從他一進來就盯着看,直到他坐到花家專屬的漢白玉位置,才驚覺他的身份。
“花家小少爺今年也來參加英雄會,沒想到竟長這麼大了,生的真是俊俏。”百里端微笑道,“可今年,怎麼不見令尊陪同一起?莫不是東曜有事……耽擱了?”尾音上翹。
花毅然對百里家的人一向沒好感,不止因爲素來兩方恩怨,也因爲他一路上聽到百里青青欺負他姐姐的傳聞。當下對對面的男人沒個好臉色,歪頭裝作沒聽到,眼神轉到場上四周。
百里青青同樣對他不喜,恨恨道:“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百里端朝她使了眼色,讓她閉嘴。雖然他心裡也有氣,可是花毅然卻實實在在坐在主位上,可見這次花家代表是他。
“西澤國到!北朔國到!”入口連續兩聲高呼。兩男兩女交錯走了進來。
白宿和白堯月一個穿着簡單,一個打扮清新,和平常的皇氏比樸素許多,衆人的視線只是停留稍許就到了後面兩個打扮異類的男女身上,嘖嘖的私下議論。
今日的赫巴野兒依舊穿了自己最喜歡的輕裘,面容嬌俏可人,頭上箍着一環珠飾,上面墜着條條北朔特有的晶石珠玉,顏色濃郁,濃烈的異物風情頓時讓衆人眼前一亮。
她身前的男人長得不算英俊,但是剛毅的臉上輪廓分明,露在外面的手臂透着無聲的力量。古銅色的皮膚是北朔人一貫的特點。他走在赫巴野兒前面,二人長相一看有五成相像。
“四大主國這次怎麼也來人了,往年他們不是不參加嗎?”有觀衆席上的世家旁系偷偷問。
旁邊的知情者立馬探上前解釋:“聽說是因爲今年英雄會還有個重要事情要宣佈,特地邀請四大主國的人前來坐個見證,並不參加比試。你看,他們的位置就在觀衆席前面。”
事實正如這人所說,白宿等人確實是被領到了觀衆席的最前面幾個位置。後方的人羣這才知道最前面一排精緻華美的位置是留給何人的了。往年都不曾有,今年特地加上去的。
時間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刻鐘,外面的日頭大盛,陽光越來越強烈。人也來的差不多。
只見此時鎏金主位上,一個坐了位碧衣女子,女子長相絕色身姿柔美,可是眉目之間盡是冷肅,妖魅的脣從頭到尾就沒有彎過,只有視線偶爾落到對頭另一個鎏金主位的男人身上。
另一個鎏金主位坐了位白衣男子,丰神俊朗,眼裡溫和暖意十足,一身淡淡的藥香讓人聞了就忍不住沉浸其中。凌無塵看了眼花毅然的位置,卻見他身後只有一個打扮豔俗的女人,沒有自己腦海中的素衣身影,忍不住有些失望收回視線。正好撞入碧水的眼睛。
“沒想到瑤光宗的新任聖女如此大膽,盯着我看不下十次了。莫不是我臉上有花?”凌無塵客客氣氣的調侃,面上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意思。剛纔碧水眼裡閃過的冷意他不是沒注意到,
碧水冷哼一聲,要不是牀上那個南笙沒醒,她至於要想法子低聲下氣求九霄宗的人嗎。
“凌無塵,今日英雄會結束後我有事找你。”碧水說話直接。她一向不習慣求人的。
凌無塵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只能順勢點點頭。繼而
掉過頭去。“怎麼流雲宗還沒人出來主持大局?都這個時辰了。”遠處觀衆席上傳來不滿的叫喚聲,衆人回頭看去,見是個打扮華貴的皇家子弟,坐在東曜的位置上,翹着二郎腿。很惹人厭。
花夢裳坐在花毅然的身後,見到秦建南這個樣子,心裡下意識就生出厭惡。想到之前茶樓那個邪肆男人對自己的調情,面上一紅,更加翹首以待慕容珏的到來。
而衆人期待的慕容珏,此時正着急的在流雲一處不起眼宮殿門口來回踱步,向來沉穩的他難掩焦灼的心情,時不時看向門外。這時候,不遠處快跑來一個流雲弟子。
“聖,聖子大人,還是沒找到花字世家的那兩個人!”來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下一秒,還在喘氣的身子就飛了出去,重重落到地上。伴隨着一聲怒火:“沒用的東西!”
慕容珏收回手命令另一個人道:“你,繼續去找!我就不信,兩個那麼大的人還能在我流雲宗走丟了不成!讓你們照顧好了看好了,卻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不見蹤跡,又說沒出過門,可又沒了人影,難道是跳崖不成?滾!”另一個人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就跑去找人。
一直跟在慕容珏身邊的侍從,見此上前問道:“聖子大人,他們該不會真的跳崖了吧……”
“好端端的哪有人會……”慕容珏恨鐵不成鋼的話正要說出,卻見侍從眼珠子瞪圓了,手微微顫顫的指着他身後,不可置信道:“他,他,他們在你身後。”
慕容珏心頭一跳,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的轉過頭就看到了兩個消失三天的身影。
強忍住自己不上前的衝動,慕容珏看着花初七,爲她陽光下顯露無疑的絕世容顏有一瞬間愣怔,定了定心神,恢復了常色,問道:“你們這三日去哪兒了!”說話時他的眼神也沒離開她,時空陣界中他只匆匆一瞥,卻不知道那方面紗下她還藏了一張驚天禍世的臉。
花初七纖長的眉毛無辜眨了眨,靠在鴻蒙的懷裡努力平復了呼吸,隨口道:“跳崖去了。”
“跳,跳崖!你沒事跳崖,不要命了!”慕容珏聲音提高了幾個度,花初七連眉毛都沒擡一下,神色淡淡。看她這樣慕容珏也發現不對勁了,腦海中回想起剛纔手下的報信。二者一聯繫,立馬得出了結論。神情突然嚴肅起來,慕容珏摒退了身邊所有流雲宗的人。
等門口只有他們三人才問道:“前幾日藥田被搶的事。應該是你們乾的吧。”時間,三天前,地點,藥田,人物,藥師花初七。三者通通吻合,雖然慕容珏問出來,可心裡幾乎已經肯定。
花初七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然後擡頭疑問道:“不是你說藥田可以隨我處置嗎。”
他是說隨她處置,這句話她倒是聽進去了,可他之後分明也提醒她要適度!這句話她怎麼沒聽進去!慕容珏手心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後還是無奈接受:“我幫你隱瞞下來。”
“哦。”花初七隨意應了一聲。伸手將鴻蒙衣袖上粘上的藤蔓綠葉摘了,對着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後者也回以一個冰山融化式的笑臉。二人之間氣氛恰好,容不得半點打擾。
慕容珏將目光從二人身上收回,轉身欲走:“英雄會這會就要開始了。我先行一步。”
說罷,一個人獨自先行離開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臨走還不忘提醒道:“英雄會上人多眼雜,你最好……帶回面紗。”
花初七看着慕容珏的背影有些出神。雖然沒有在一開始通知他,可是他之後也不至於這麼大張旗鼓找人吧。剛纔在她出現之前,她就看到好幾波流雲的人要下山去。
想着,臉突然被扳到另一邊,面上一張放大無數倍的俊顏,語氣酸酸的:“阿七怎麼又看別的男人。”
“你哪裡是別的男人。”花初七好心情的眨眨眼,輕車熟路的繫上面紗。二人信步掠去。方向,月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