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塵一繞過百里絕,視線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對面的一男一女身上,然後瞳孔一怔。想着昨晚她一襲紅衣,妖媚惑人,今日換上一身素白,竟又是另一種清淡素淨的模樣。
不動聲色的收回眼裡的驚豔,凌無塵端正了神色,換上禮節性的笑容道:“姑娘昨晚在清初樓的一舞,凌某很是欽佩,能將那位前輩的九天朝鳳舞還原幾近九成,普天之下,怕是隻有姑娘一人而已。只是不知舞中精髓,姑娘可否知情?”說着,凌無塵緩緩擡起了眸。
試探她,想知道她有沒有得到那位前輩的傳承?沒門,她看起來那麼沒腦子嗎。
斂下眉,花初七故作不解的說道:“什麼精髓我可不知,凌公子怕是別聽信了什麼謠言吧。”
“是嗎?姑娘舞跳的如此驚絕,卻不知舞中精髓,實在是有些可惜了。”聰明人說話做事,顯然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凌無塵自知花初七不似表面那麼簡單,當下也不再多問。
百里絕還沒從剛纔憤怒的情緒中走出來,就聽到耳邊兩人一來一往的寒暄,他雖聽不懂,卻也不是個傻子,看着面色無波瀾的凌無塵,試探性問道:“凌兄,莫非知道些什麼內情?”
“呵,算不得內情,只是偶然聽聞罷了。”凌無塵轉頭看向花初七,眼底劃過異色,裝作沒看到百里絕不滿意的神色,心裡嗤然:若不是爲了宗主,他何必和這個無賴有交集。英雄會將至,他要加緊些了。爭取在英雄會前將東西帶回給宗主,否則,事情就麻煩了。
百里絕對凌無塵隱有不滿,但是明顯打心底裡懼怕他,凌無塵對百里絕也隱有不喜,但是明顯爲了什麼不得不和他虛以爲蛇。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半斤八兩的兩個人。
花初七懶得理會兩個人的複雜關係,連道別都懶得說一身,擡步便走。她可注意到她身邊這男人,神情變了又變,害得她小心肝顫顫,再待下去她怕以後得長期飯票就要飛走咯。
他們要走,百里絕雖然心裡有氣,可礙於凌無塵在場卻不敢放肆,也就放任兩個人走了。卻不知道凌無塵在兩人走後悄悄地對暗處打了個手勢,暗處一道人影便無聲跟了上去。與此同時,在衆人都沒注意到的樓梯角落,朱掌櫃對其中一個打手揮了揮手,那打手會意,離去的方向竟是一同。肥胖的臉難得的正經,朱掌櫃又貼耳吩咐了另一個打手,打手依言離去。
青天白日的,二人走後,一時間氣氛竟然有些沉悶起來。
百里絕眼裡精光一閃,揚起笑臉對着沉思的凌無塵道:“凌兄想些什麼呢?還不快用膳去。剛纔被那個臭女人一鬧,我肚子可越發餓的慌了。走走走,這頓我請你!”
凌無塵巧妙的避開了百里絕要伸過來的手,禮貌一笑,道:“百里兄客氣了。請吧。”
二人你來我往的客套着,終於來到了一處包廂,屏退了左右的人,凌無塵終於收起了面上的盈盈笑意,一臉沉重,問道:“百里絕,你到底什麼意思,拉我在東曜閒逛了這麼多天是何意?鳳蕨草真的在你這兒嗎,還是,你一直在騙我,你根本沒有對不對!”
說着,凌無塵周身已然隱隱泛出壓抑的靈氣,眼裡不再是人前的溫和,相反的,身上自帶一股不容反抗的氣場。可奇就奇在,從前最是膽怯的百里絕,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淡定。
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從桌上倒了杯熱氣騰騰的清茶,愜意的吹了吹,待喝了一口才故作嗔怪地說道:“凌兄急什麼,我說了有鳳蕨草難道還會騙你不成,當日我也是偶然得到這個寶貝,已然要在多留在身邊看看,長長見識對不對,知道凌兄有急用,可也不差這麼一會是吧。”
衣袖下的拳頭狠狠的握了起來,凌無塵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挑戰過底線了,原本他對百里絕這種人就很不屑,偏偏!偏偏他要的鳳蕨草在這種人手上,爲了宗主,他也要忍!
百里絕像是料定了他會忍住不發火,見他不快,又趕緊打哈哈:“凌兄可別因爲這個生氣啊,你貴爲九霄宗的聖子,你若生氣,我可擔待不起啊。”說話時,百里絕眼裡閃過陰沉。
沒錯,眼前的這位翩翩公子,正是煉藥天賦第一人的九霄宗聖子,凌無塵!
凌無塵不語,他在絕塵山上生活多年,除了宗主長老還有師兄弟們,不曾遇到過百里絕這種處事圓滑的無賴,他一心,只想要他手裡的那株鳳蕨草而已。
“你不是藥師,鳳蕨草在你手裡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所以何不乾脆點給我。只要你把鳳蕨草交給我,我九霄宗自然會給你響應的謝禮,絕對不會虧了你,你拖到今天,又是何意?”
見凌無塵大有撕破臉皮的架勢,百里絕終於收回了面上虛僞的笑,視線看向窗外飄向遠方,然後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眼裡的狠厲之色再現:“凌兄,你知道我要的可不是那些謝禮。”
凌無塵皺起了眉頭,冷聲問道:“不要謝禮?那你到底想要什麼,大可以直說,只要我能夠辦得到,必然也會盡力滿足你。”只要不是太過分的,爲了鳳蕨草,他也勉力一試吧。
“凌兄此話可當真?”百里絕再度確認了一遍,見凌無塵認真的頷首點頭,滿意一笑,這才悠悠道出口:“凌兄想必也聽說過我的身世吧,呵,我生母是妾,所以我一生下來就註定是庶出的兒子,註定受不到家族重傷,長大後,更是事事被我那個捧上天的大哥壓着。”
自嘲的呵了一聲,只聽百里絕繼續陰沉道:“百里端,將軍府的天才少年,而我呢?可是,我百里絕不服啊!憑什麼他一生下來就是嫡子,什麼好的補藥晶石功法通通給他備着,而我,卻要和我母親日日提防着雲氏那女人,生怕她心血**又設套折磨我們!你說,這公平嗎!”
凌無塵眉頭皺的越發深,喉嚨口滾動了幾下,還是沒有開口,靜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果然,接下來,百里絕就說到了真正的重點,只見他身子往前拱向對面的凌無塵,神色變得詭異,一字一句道:“所以凌兄,如今能夠幫我的,也只有你了。”
見凌無塵不解擡眸,百里絕順勢往後一仰,斜靠在身後的軟椅上,邪邪道:“身爲九霄宗的聖子,想必權利也一定很大吧。那麼……要是勻出些勢力給我,也不是難事吧?”
“大膽。”凌無塵終於憋不住,看向百里絕再也其他情緒,冷聲說道:“你可知道你剛纔說了什麼,上三宗和世家之間不得擅自互通,更不談你說要我把宗門的隱秘勢力交給你。違背了三宗與世家的協議,怎麼,百里絕,莫非你野心大到想顛覆三宗嗎!”
百里絕聞言,心裡一驚,沉思半晌說道:“你明知道我只是想超過百里端那個傢伙而已,老頭子把百里家的產業勢力大部分都給了他,我卻什麼都沒有,該如何和他對抗!九霄宗的勢力產業那麼多,分我點又有什麼難事,這事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顛覆三宗?凌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要是有這個野心,只怕就不是光明正大問眯要這麼些東西了。”
凌無塵想想也是,百里絕這個人不同於他哥哥百里端,百里端深沉內斂,知道謀劃,可百里絕,雖然有些小聰明,可性子急躁,根本難成大事。剛纔確實是自己多慮了。只是……
“你說的這件事我還要再考慮考慮。畢竟,這不是個小事。三日之內我會給你答覆。到時候,你儘管準備好鳳蕨草吧。”再晚一點,怕是宗主那兒時間就不夠了。
話說到這兒,兩人也已經算是打破天窗了。當下也不再客套,更無心吃飯,二人不多時就走出了醉仙樓,各自分道離去。只是他們不知道的,在他們離去後,暗處的一道人影也動了。
醉仙樓頂樓盡頭的一間房內。
佈置的精緻奢華的小間,屋裡點着檀香,正散發出嫋嫋的香氣。一位白衣男子坐在桌前,悠閒的品着茶,氣定神閒,尤其突出一身溫潤如玉的氣質來。
“主子,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地上一個肥胖的身影,直直的挺立着身板,看到白衣男子,立馬恭敬的行禮跪下。來時腳步無聲,更見他身子雖胖,但是靈力深厚,明顯是爲實力不俗的靈者!此時若是花初七在場,一定會驚詫的發現,這胖子,竟然剛纔的朱掌櫃!
朱掌櫃激動的偷看了眼座上的男人,見他不語,立馬知趣的繼續說道:“主子,這次找你前來,是屬下又探聽到了兩個重要情報。一個是關於清初樓那名轟動一時的藝伶的,還有一個,是關於九霄宗的那位聖子的。”
“說吧。”男子的聲音,依舊沒有太多的波瀾,溫溫和和卻自帶氣場。
房內頓時就響起滔滔不絕的陳述聲,嫋嫋的煙不斷的氤氳在房內。隨着白衣男子越來越上揚的脣角,煙氣也越發飄向遠方而去,匯入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