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齒寒
蔣旬如此有信心，馮庸卻依舊還是有些遲疑。
“別的不說就只說這一次，那些皇親貴胄一個個都要你死，你要如何？”
“辭官。”蔣旬說得乾乾脆脆。
而後蔣旬將眼睛微微一眯：“不僅那些皇親貴胄巴不得我死，就連咱們的皇帝陛下也是巴不得我死。”
“皇帝陛下還真是可笑，一面又要仰仗於我。好去牽制那些皇親貴胄。”
“可是一面他又恨不得我去死，免得擋了他將來親政的路。”
蔣旬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這樣的事情——豈不是可笑嗎？”
“既然那些皇親貴胄一個個的怕我權勢滔天，那我乾脆就一點兒不剩，把身上的重擔也一併推到她們的肩上，好讓他們嚐嚐到底，這位子好坐不好坐。”
蔣旬說完這句話，又嘆了一口氣：“我也正好趁機歇一歇。到了此番境地，我虧欠家中，實在良多，不管是妻子兒女。還是祖父那頭，都實在是爲沉浸到自己半分心意。”
“況且祖父剛去，我理應守孝三年。”蔣旬微微一笑：“這個時候按照規矩就應該回祖籍丁憂二十七個月。”
在這期間蔣旬就不必再理會朝廷諸多事情，只管將身上重擔丟給旁人即可。
而且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到時候時間一長，這些人自然就知道其中的厲害。
對於蔣旬這種釜底抽薪的做法，馮庸自然是錯愕不已。
最後馮庸就問蔣旬一句：“你果真捨得，這可是你自己打下的江山。”
“又有什麼捨不得的？我力挽狂瀾，可卻得不到半點好處。反倒給自己招惹殺身之禍。甚至會禍及妻兒。”
“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捨不得呢？”
“他們若有人撐得住這江山，就只管讓她們去，我自己去逍遙自在。”蔣旬微微一笑，果真是毫不在意。
馮庸沉吟片刻之後，就直接下定決心：“這個法子倒也是個法子，索性你我一同辭官吧。”
“我打算等到身子好一些，就帶着宜嘉遊山玩水去。”馮庸輕嘆一聲，語氣愧疚：“總不能讓她跟着我一直受罪。況且我也實在是厭惡了這官場。”
蔣旬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你就出去散散心，順帶將養身子也是好的。”
蔣旬從馮庸那兒回家的時候，特地用自己的劍從海棠樹上削下來一枝海棠花攏在懷中，帶回去給蘇酒卿。
蘇酒卿在得到蔣旬這意外的禮物時，自然是驚喜莫名。
其實蔣家府上也有海棠，但是並無如此大的，而且也沒有開的這麼早。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是因爲蔣旬親自帶回來的這份心意，就足以讓蘇酒卿歡喜莫名。
蘇酒卿歡天喜地的去找了個瓶子，將這枝海棠供養起來。
蔣旬在旁邊看着。也是忍不住眉眼含笑。
等到蘇酒卿做完這一切之後，蔣旬纔跟蘇酒卿說到：“我打算辭官回家丁憂。”
蔣家祖籍一直都是在京城，所以倒是不用回去祖籍只需要在家就行。
報了丁憂之後，接下來二十七個月，蔣旬都不必再管朝堂上任何事情。
蘇酒卿猛然聽見這個事情，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果真如此？朝廷會放人嗎？大長公主他們會答應嗎？”
蔣旬含笑回答：“這樣合情合理的理由，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至於那其中複雜的彎彎繞繞，蔣旬是半點沒打算告訴蘇酒卿。
反正只要結果是蘇酒卿喜歡的，並且能接受的就好了。
蘇酒卿看着蔣旬，好半晌才笑着說一句：“如此也好，你正好好好養養身子，也正好陪陪我和小芽兒。還有祖母那頭——”
要蘇酒卿來說，她是恨不得蔣旬日日都在家中陪着她的。
從前蔣旬有自己的抱負，她自然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但是現在既然蔣旬都主動提了，她當然不可能拒絕。
有了蘇酒卿的支持，蔣旬也沒等到第二日，當天下午就將辭官的摺子叫人送進了宮。
平陽公主接到這個奏摺的時候，打開一看就氣得直接將摺子摔在了桌上。
而後又將小皇帝宋滇叫了過來。
小皇帝看過摺子之後，臉上也是神色變化頗大。
最後小皇帝才咬牙說一句：“他這時已經覺察了我們的意圖，所以先下手爲強。”
平陽公主看着小皇帝一本正經煞有介事的在算計這些，心中怪異感更加多了起來。
不過最後平陽公主還是壓下了這些怪異感，揉了揉眉心對小皇帝說道：“他自己主動退了這樣一大步，咱們反倒是不好在做什麼，所以這件事情現在該如何是好，陛下可有決斷？”
“既然他要辭官丁憂，就讓他回家丁憂。對外也好，顯得我們對老侯爺一片敬重。”小皇帝笑了一笑，隨後目光竟是有些森冷：“而且這兩年多的時間，也正好讓我們的人慢慢的接管他手裡的權力。”
“至於那些宗族大臣，就讓他們先頂着蔣旬扔下來的這些東西。如果做得不好，就好趁機斥責，爲將來做好鋪墊。”
平陽公主心想，小皇帝這些算計雖然好，但是蔣旬肩膀上那些東西又豈是普通人能夠負擔得起？
而且小皇帝這樣過河拆橋，難免也會讓其他大臣寒了心。
可是看着小皇帝這幅樣子，平陽公主忽然也就懶得再多說了。
或許她這樣殫精竭慮的護着小皇帝，讓小皇帝坐穩了皇帝的寶座，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她是小皇帝的親姑姑，於情於理都會把皇權放在第一，但是她並不討厭蔣旬，甚至和蔣旬私交還頗爲不錯。
所以看着今日蔣旬這樣的下場，難免就有些兔死狐悲，脣亡齒寒。
更甚至平陽公主是在想，是不是最開始他們扶持的人就選擇錯了？
一個心思如此陰狠狡詐的人，又怎麼能夠做好皇帝呢？
又怎麼可能作好一個仁君？
平陽公主深吸一口氣：“陛下也大了，這件事情陛下就全權做主吧。至於找誰接管，陛下也可琢磨了。正好陛下也可以培養自己的親信。”
她再繼續做得更多，恐怕將來得到的忌憚就更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