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碎石路行人稀少,錢江放肆地哭了一會兒,心裡感覺要稍微好點,同時也有點無聊,想起了樑軍醫,就給她打了電話,樑軍醫樂滋滋的聲音猶如一股春風:“市長大人,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你在哪裡?”
“我一個人在外面,你如果有空的話、、、、”錢江心裡忽然跳了起來,可是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有空有空,我這兒還有一個附近的老鄉來看病,你過半小時到我們軍營門口來接我嘛。”
到軍營只要十分鐘時間,錢江從後視鏡裡看着自己蓬亂的頭髮和臉上的淚痕,決定把自己收拾一下,開車到了河坎下一家板房超市,購買了墨鏡、梳子,在給錢時被收銀員認出來了,親切地望着他笑,他趕快抓起找零和買的東西走了,奧迪車啓動之後,車窗上還傳來老百姓的議論:
“錢市長今天一個人出來幹啥呢?”
“微服私訪嘛,多半是來查哪個貪官的?”
“他那人還有點兒對哈?”
、、、、
錢江聽着這些議論聲心裡一陣哀嘆,戴上墨鏡猛踩油門,很快到了樑軍醫所在的軍營外面,躲在一棵樹下,把座椅放平,躺了下去,雖然氣候炎熱,空調也沒開,可是渾身無力的錢江卻直打冷顫,不知不覺地睡着了。過一會兒臉上被輕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睜開墨鏡後面的眼睛,看見了也戴了墨鏡的樑軍醫正俯視着他,她今天沒穿軍裝,自然也沒有戴軍帽,齊肩的短髮束在腦後,穿了一件白色印花旗袍,墨鏡下的兩片嘴脣比平時還鮮紅欲滴。
錢江很想一把抓住樑軍醫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但還是忍住了,坐直身體請樑軍醫上車,說是心裡特煩,想找她做心理治療。
市長錢江爲了躲避魏副局長在外面約會,常務副市長李元國也在外面約會,他今天連辦公室都沒去,因爲玉壘山夜總會那個小姐寧妹來了。
自從出了被萬家兄弟敲詐那件事後不久,寧妹就拿着李元國給她的一萬塊錢悄悄回老家去了,說是再也不幹小姐了,要走正路。今天又來了,倆人在賓館裡見了面,因爲魏副局長的事心緒特別差的李元國以爲寧妹是來要錢的,就準備了一萬塊錢,寧妹卻推開了那裝錢的信封說:“我又不是賣勾子的,不要動不動就拿錢,人家就是想你了,來看一下你,還有那回把你弄來遭敲詐我心頭也不好過想來安慰你一下嘛。”
“不要提那件事!”李元國像被蛇咬了一樣對躺在他懷裡的寧妹說,又想到剛纔接到的辦公室打來的關於魏副局長昏倒的電話,眼前同時浮現出萬老五的兇相和魏副局長那滿頭的白髮、嫉惡如仇的眼神,雖然擁抱着小情人溫潤的肉體,可是內心卻像躺在奧迪車裡的錢江一樣直打冷顫:錢市長高高在上,可以長期躲着不跟老魏見面,我怎麼辦?我們是好朋友的嘛!萬一老魏找到家裡怎麼辦?
不知道李元國心情的寧妹興奮地主動挑逗他,見他沒有反應,翹起嘴說:“你是不是另外又找到了,不喜歡我了?”
“你煩得很!”李元國火了,第一次衝寧妹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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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在一處地震後的廢墟里,沒有倒塌的危樓遮蔽了陽光,綠化帶上無人修剪的荒草高過車頂,這兒的居民全都搬走了,樹梢上一聲聲蟬鳴和雀叫讓坐在車裡的錢江和樑軍醫都緊張、尷尬起來。
錢江突然發動了汽車,對躺在副駕上的樑軍醫說:“小樑,乾脆我們找個茶莊去喝茶,在這兒萬一被別人看到了不好。”
“有啥不好的嘛?”樑軍醫靠過來扳着他肩膀說:“我是心理醫生,在跟病人談話,怕哪個看到?”說着伸手熄了火,又搖了一下錢江道:“你給我講實話嘛!今天爲啥不高興,總不會你的每件事都是機密嘛!你說嘛!說出來就是一釋放。”
錢江眼前浮現出了魏副局長滿頭的白髮,想象着老頭昏倒在秦正明辦公室的情景,眼淚奪眶而出,但他立即閉上眼睛,任由樑軍醫怎麼說,就是不吭聲。
市長和常務副市長今天跟喜歡的女人在一起都高興不起來,但他們都不會對她們講真話:他們心裡都擔心着被解除了兵權的魏副局長,擔憂以後的事情。
魏副局長沒想到他的昏倒會給岷江市的一二號首長這麼大的打擊,他在醫院裡經過緊急搶救甦醒之後望着“嘀嗒嘀嗒”的輸液瓶發了一會兒呆,對坐在牀邊的司機說:“你想不想後腦殼上那槍托白捱打了?”
“不!”司機摸着後腦勺說:“狗日的,我這兒都還在痛。”
“好!”魏副局長滿頭銀髮一抖,猛拍牀邊說:“我們單獨去抓張老七,只要抓住他娃拿到了口供我看還有哪個敢阻攔破案?惹毛了老子把事情捅到公安部,開玩笑,幾條人命,滅門慘案,就這樣子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