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錢江和陳春霖談到清風山陳氏祖墳時,錢江的兄弟錢永富正指揮着工人在清風山北面陳氏祖墳的工地上揮汗如雨,昨天收到了汪昊打過來的二百萬,錢永富把做活路的吼得更起勁:“日你媽不準磨洋工哈!老子不得差你們的工錢!”他吼完了之後,望着山腳下奔涌長流的綠色岷江,對身旁一個小工頭感嘆道:“這龜兒陳春霖是會選地方哈!這兒頭頂藍天,背靠青山,腳踏綠水,的確是風水寶地,祖墳安在這兒必出貴人!”
“錘子!”那小工頭不以爲然道:“二哥你不曉得,這清風山最寶貴的風水不在這兒,在清風山頂,那地方纔不得了,可以俯視天下,我們這地方還被它壓到的,剛纔就有送喪隊伍擡着棺材從後山上去了,陳春霖把祖墳葬在它下面其實不吉利,弄不好二天、、、、”
“砰!砰!砰!”小工頭話未說完就被山頂上傳來的三聲炮響打斷了,炮響之後,山頂上繚繞的白雲上升起一道青煙,光着上半身的民工們望着山頂笑道:“死人落土,魂魄昇天了!”
“能不火化又葬在這兒的一定是貴人啊?”
這些一輩子靠出賣勞力生活的人想不到在山頂上全屍下葬的“貴人”就是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山頂上,張昂一家三口的棺材入土爲安,岷江村人齊動手,很快在白雲下壘起三座高大的墳塋,插滿花圈,擺上祭品,人們或跪下或彎腰行禮,開始辭別張昂全家,開始時人們還說的是張昂啊你走好,你們全家都走好,明年的今天或者清明節逢年過節我們都來看你們全家,在那邊沒錢用了就託個夢來我們馬上就送來,岷江村全部人都是你們的親人、、、、說着說着,有個女人嘀咕道:“張昂你走了,二天人家又來估搗佔地拆房子咋辦啊?”這聲音不大,但是讓人聽得驚心,人們齊刷刷的哭了,對着墳塋喊道:
“張昂啊!我們咋辦啊?”
“你成了仙就回來救我們嘛!”
、、、、
只有四個人沒參加哭泣,圓天大師、黃水兵、夏天、張禮雲。
圓天大師和黃水兵正用手指頭在一片岩石上刻字,只見他們的手指頭像金剛刀一樣從岩石上劃過,青銅色的崖壁在咔嚓聲中現出一寸深的道道乳白色溝壑。圓天大師刻的是:青山永在存忠骨,綠水長流待後人。黃水兵刻的是:大師哥一路走好。他的功力不夠,刻得很吃力,但他咬着牙一筆一劃地刻着,還對旁邊觀看的夏天和張禮雲說:“我原來財迷心竅,與壞人爲伍,對師傅的教誨也是陽奉陰違,現在才知道習武之人當以大師哥爲榜樣,唉!”
“黃師傅能翻然悔悟,善之善者也!”依然戴着大墨鏡的夏天感嘆道。
“過獎了,我現在只有愧疚之心,如果不是我教了餘兵和熊胖子的功夫,他們也許就沒有膽量去殺張昂。”
公安局已經通過技術手段辨認出了被張昂臨死前按碎了腦袋的兩個人就是早犯過案的餘兵和熊胖子。
夏天聽了黃水兵的話後,怔了怔說:“也許是吧?不過,悲劇一定要發生,沒有你那兩個惡徒也一樣會發生。”
黃水兵愣了一下,會意地點頭,然後在崖壁上刻下最後一個驚歎號。
銜着煙桿的張禮雲聽着他們的對話,不搭腔,表情麻木。這時刻完了字的圓天大師忽然兩手舉起哈哈大笑:“好好好!昔日道家先祖莊子說人死了是解脫,所以在他妻子死後鼓鉢而歌,我今天發送弟子張昂後亦當以此爲樂,哈哈!”
圓天大師說着不光兩手在揮舞,穿着布鞋的雙腳也彈跳起來,黃水兵覺得不對勁,趕快上前扶住,衆人大驚,紛紛圍上前來,只見圓天大師原本紅潤的臉已失了血色,手腳還在不斷舞動,怪異地笑道:“好啊!好啊!張昂走得好啊!他解脫了啊!青山永在存忠骨,綠水長流待後人!”說着望後一倒,在黃水兵懷裡閉上雙目,嘴角滲出幾滴鮮血。
“師傅!”夏天驚叫着撲過去,用衣袖爲圓天大師擦拭嘴角,衆道士和百姓們驚問是咋回事?黃水兵把圓天大師背在背上說:“師傅是悲傷過度,悲極生樂,加上在岩石上刻字耗費元氣,有些不適,但他修煉多年,內力深厚,不會有大礙,我這就送他回清風觀調養。”
哦!夏天和衆人舒了一口氣,看着百歲高齡的宗教人士爲張昂全家的悲慘遭遇也氣成這個樣子,多日來悲觀失望想遁入空門的夏天胸腔裡又涌出熱血,決定到京城上訪告狀!他在安葬完張昂一家後下山時對今天一直不大說話,表情麻木的張禮雲說:“以後的鬥爭我們要講策略,免得、、、、我要去京城告狀,揭露S市的問題,我相信會引起中央領導重視的,你等着我回來,相信我,天一定會亮的!”
“你、、、、?”張禮雲仰望着一臉正氣的夏天,麻木的眼神活絡了,說:“告狀還是要關係,我聽說彭城縣那個陳縣長好多人都告不倒他,最後是他們那兒的全國議會代表賈瞎子把舉報信直接帶進國會辦公室才把他搬翻的。你在北京有沒有啥關係嘛?”
“沒有,但是我相信正義一定會戰勝邪惡!”夏天充滿信心地答道,但說完話後眼裡浮起一片陰雲。
“那、那你注意安全。”張禮雲說完後快步走了,走遠了才抹了一把眼淚,同行的村民看到了,對他說:“張村長,你不要緊哭嘛?你現在要想一下狗日的些又來強佔我們的土地咋辦?”
“不要喊我張村長了。”張禮雲又抹了一把淚水說:“我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