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公子

白卿言閉了閉眼,半晌才靜下心來,從棋盒裡撿了一枚棋子。

春桃和陳慶生買了麪人兒,在樓下略微說了一會兒話就趕忙上樓伺候她們家大姑娘。

“大姑娘,奴婢買了好些麪人兒,給姑娘也買了一個!姑娘看看……”春桃拿了一隻小麪人兒彎腰湊到白卿言面前,笑容明麗,“大姑娘你看這個騎馬的將軍,像不像姑娘?威風凜凜的!”

白卿言看着春桃手中,勒馬舉劍的小麪人,心中百般滋味。

如今她這身體想重新披掛征戰,怕是還得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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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臨城,鐘樓點亮明燈後,各家商戶亦是跟着點亮長街紅燈,被皚皚白雪覆蓋大都城籠罩在一片火紅暖意之中。

茶坊、酒樓,燈火輝煌富貴,門庭若市。長街人來人往,熱鬧又喧囂。

陳慶生見一輛雕繪着鎮國公府白家家徽的榆木馬車,過了城門盤檢緩緩朝長街駛去,一溜煙往滿江樓跑。

陳慶生提着衣襬匆匆上樓,進門對正在用餛飩的白卿言道:“大姑娘,馬車進城了!”

“知道了,你去吧!”她提起精神,用帕子壓了壓脣角,吩咐,“春桃把隔扇都打開。”

春桃應聲,將二樓隔開回廊的雕花隔扇全都推開。

這位堂弟上輩子她雖未蒙面,可事情倒是聽了不少,白家積累的名聲皆被他敗壞乾淨。

白卿言拿起茶杯,用力握在手中,眸色冷清凌厲。

此生,這位堂弟還沒有被樑王攥在掌心裡,不知道品性如何。

如果他品性本善,那麼……她便悉心將他往正途引導。

如果他生性惡劣,她就藉此機會踩着他爲白家聲譽添一把火,也算他爲白家出了一份力。

“姑娘,大氅!”春妍將大氅拿來爲白卿言披上。

春桃重新更換了素銀鏤空雕梅花手爐裡的炭火,遞給白卿言。

她握着手爐立在迴廊火紅的幾盞紅燈籠下,見陳慶生正立在樓下和盧平說話,便朝遠處的鎮國公府馬車望去,目色清明。

坐在馬車內的樣貌姣好的婦人擡手撩起簾子,眼瞅着車窗外燈火輝煌的大都城,被這繁華景象被迷了眼,心怦怦直跳。

“兒子,咱們終於……進大都城了!”婦人回頭看着單手撐着腦袋躺在車內長坐上,嘴裡咬了根稻草的少年,“只要進了鎮國公府,你的名字記入二夫人名下,你以後就是鎮國公府的公子了!都說鎮國公府十七兒郎厲害,以後……就是十八兒郎了!”

白卿玄拔出嘴裡的稻草,單手撐起身子,眯了眯眼:“我纔不想上什麼戰場,當什麼十八郎!我就喜歡美人兒,娘你說國公府裡的丫頭們是不是都個頂個的漂亮?”

“你可住嘴吧小祖宗!”婦人慌忙放下簾子,白着張臉盯住白卿玄道,“進了國公府你可定得把你的臭毛病收一收!國公府不是咱們待的那個莊子,佃戶的女兒被你折騰死了我們可以塞銀子了事!可要是讓你祖母大長公主和國公爺知道你禍害府上丫頭,你這條腿肯定就保不住!”

白卿玄一聽,咬着稻草,雙手抱着頭又躺了回去,翹着二郎腿:“那回國公府有什麼趣味,還就在莊子上自在!”

“你能不能有點兒出……”

婦人的話還沒有說完,馬車突然停住,婦人一個趔趄摔倒在車廂裡撞了頭,疼得哎呦直叫。

被摔疼的白卿玄吐出嘴裡稻草,用力摔在車廂內,眸色陰狠。他顧不上扶自己的母親,推開馬車雕花木門一把扯住馬伕的頭髮,用力將馬伕的頭撞向欄杆,怒目橫眉惡聲惡氣喊道:“不長眼的狗東西怎麼駕車的?誠心摔死爺嗎?!”

馬伕頭立時見血,再看白卿玄惡鬼般要吃人的猙獰表情,人一軟從馬車上跌了下去,忙跪着叩首求情:“公子饒命啊!公子饒命啊!不是小的不長眼,只是……這小兒突然衝出來,小的這是怕傷了人!”

立在樓上的白卿言攥着手爐的指節泛白,頓時怒火中燒,二叔……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東西?

就算人性本惡,就算知道前世這白卿玄所作所爲,她也斷斷料不到白卿玄這個年紀就已經如此兇暴殘烈。

一時間,白卿言覺將這麼個玩意兒接回鎮國公府錯得離譜,她就應該在重生回來那天,便命沈青竹將他立時絞殺,不留後患。

白卿言殺氣不經意外泄,春桃都被驚着了:“大姑娘?”

“我們下樓……”白卿言深深看了白卿玄一眼,轉身。

蹲跪在馬車上的白卿玄看了眼馬車前被老婦人護在懷中嚇哭的小兒,眯了眯眸子一躍跳下馬車。

馬伕捂着不停冒血的頭,忙跪着給白卿玄讓開路,生怕被波及。

白卿玄走至老嫗和孩童面前,居高臨下,脣角笑容陰森滲人。

“小兒……咳咳咳……小兒是爲了給老婦撿藥材,咳咳咳……怕車輪碾裂包藥材的牛皮紙藥就用不得了,這才冒犯公子!還望公子海涵……”

病弱不堪老嫗說着就要抱孫子走,誰知剛起身就被白卿玄一腳踹倒,老婦人懷中幼童跌在地上滾落出去,老嫗驚慌失措喊了一聲孩子的乳名,還沒爬起來就被白卿玄狠狠踩住脊背上用力碾了碾,那老嫗承受不住竟噴出一口鮮血,劇烈咳嗽起來。

灰頭土臉的幼童懷裡抱着藥材,嚇得哇哇直哭:“祖母!祖母!”

白卿玄全部力道都用在右腳上踩着老嫗,彎腰,面如羅剎道:“爲你撿藥小爺我就得白白受傷嗎?誰給你的狗膽!小爺我可是鎮國公府的公子,若是傷了分毫,你一個賤民……九族上下的命加起來都賠不起!”

白卿玄雙眸通紅暴虐已顯,生生將圍在周圍看熱鬧的看客嚇退兩步。

已然下樓的白卿言聽到白卿玄這番言論,怒火攻心,她真是鬼迷心竅了,竟然想把這個麼東西引到正途上來。

白卿言走下樓梯最後一個臺階,臉色鐵青喚道:“陳慶生!”

陳慶生身上有幾分身手,見白卿言面沉如水,立刻會意上前,三招便拿住白卿玄把人按在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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