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知浩火速趕到兵部時,卻被告知,御史臺的官員剛剛來駕部司拿走了草場覈准的相關文書!
陳知浩呆立在兵部官衙,再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做什麼了,他想到了傳說中的乘雲騅,在隴南現世的乘雲騅,作爲大永祥瑞之兆的乘雲騅。
祥瑞之兆的乘雲騅,卻是他和張星華覆滅的開始!
乘雲騅在隴南出現,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了,而是有人故意爲之,目的,就是爲了讓朝廷提前點閱隴南,在太僕寺和兵部還沒抹平所有事情之前,將隴南牧馬的真實情況在天下人面前捅出來!
這麼說來,乘雲騅現世必定是假的,而是有人在隴南設局!
是誰那麼大的手筆,利用傳說做的乘雲騅,奪天下人的眼光來盯着隴南牧馬?現在,誰也沒有那個手眼通天的本事,來遮掩隴南的情況了!
大勢已去,大勢已去……此刻,涌在陳知浩心頭的,就是反覆出現的這幾個字了。
當張星華得知草場覈准文書已被御史臺的官員拿走時,嚇得大張的嘴巴怎麼都合不上,任憑小兒子張聰在一旁怎麼呼號,張星華都沒有反應。
張聰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父親怎麼呆立在一旁,現在應該想辦法啊,應該馬上去二皇子府和二皇子一系的官員商量辦法啊,一定要將草場的事掩蓋住,怎麼可能愣住了?
這個時候他開始有些悔恨自己爲了隴南之財而亂用父親的印鑑了,當他看見張星華口角歪斜口吐涎沫時,更是心慌得大叫了起來:“父親中風了!父親中風了!”
太僕少卿張星華中風不省人事。幾乎是同時間,兵部尚書陳知浩病重,這樣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兆。不少好事的官員還打聽到張星華和陳知浩之所以會這樣,是在御史臺拿走了駕部司的草場文書之後。難道那些草場文書有什麼不妥?
上官承佑知道張星華和陳知浩相繼出事的消息簡直驚呆了,這是他最爲倚重的兩方勢力,一是他母族,一是他妻族,怎麼現在都出事?那麼他怎麼辦?他的帝位怎麼辦?
上官承佑驚惶無措,此時他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連乘雲騅都不太關注。更加不知道隴南草場的事情,而宮裡的德妃也知道了孃家兄長中風的事情,正哭得死去活來。
上官承佑先是趕去了舅父家,看見張星華口角歪斜昏迷的樣子。上官承佑簡直無法相信。
早兩天舅父還來跟他說要去隴南一趟,那是舅父還是意氣風發的,還說等隴南的事一了,就會上書請立太子,現在舅父怎麼會這樣?
當他從張聰口中得知隴南草場、徭役、稅賦等可能出現的問題時。臉色也和張星華一樣煞白了,他再糊塗再平庸,也知道馬政對於大永朝廷來說是有多重要!
現在設計虛設草場、謊報徭役等諸多問題,怎麼會這樣?隴南禮縣不是有乘雲騅現世了嗎?怎麼這裡面有舅父的不法證據?還牽涉到了嶽祖父,怎麼會這樣?
上官承佑渾渾噩噩的。又去了兵部尚書府。
陳知浩彷彿老了十來歲,他的年紀本來就不小了,三年丁憂才重任兵部尚書之職,現在還不到一年,就出現了隴南草場這樣重大的事情。
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加上六月酷暑將來,陳知浩心中鬱結,一下就病倒了。
“祖父,你才重新任職不到一年,就算隴南草場出現了問題,也只能追究前兵部尚書卞之和的責任,和您是無關的,您可要振作精神,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推拒了這一點。”上官承佑懼怕地說道。
舅父中風昏迷已經沒有什麼用了,現在他絕對不能失去陳知浩這個助力,他想到了禍水東引之策。
“殿下,微臣老了,原先還以爲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卻不想,正是害了殿下啊。微臣有愧,微臣有愧啊。”陳知浩忍不住老淚縱橫。
上官承佑能想到的問題,他早就想到了,但是,現在,真的入局了!
在御史臺拿走草場覈准的文書之後,他驚恐地從駕部司官員口中得知,卞之和就任兵部尚書期間,根本就沒有理會過隴南馬政的事情,也沒有核準過任何一個草場。
卞之和在隴南馬政上雖然無作爲,但是手腳乾淨得很。換言之,御史臺拿走的文書,全是有陳知浩覈准的印鑑的!
原本陳知浩還在爲卞之和乖乖讓出兵部尚書這個位置而沾沾自喜,認爲卞之和這是畏懼二皇子之勢,也頗識時務地沒有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上多逗留。
原來,卞之和早就在兵部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就等着自己跳下去了!而自己,真的是乖乖跳下去了,還跳得無比歡欣,真是世上第一蠢人!
這樣的自己,還怎麼能輔助二皇子呢?
陳知浩的臉色頹敗,想到了重新任職以來的種種事情,忍不住老淚縱橫。
大廈將傾再無可扶持,大勢已去了!只等隴南點閱的結果一出,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了。
很快,隴南八百里加急文書就到達京兆,言及““虛設草場,謊報軍馬,實所有者不過三一,若我朝急需軍馬,數必不補,潰敗可期。”!
原來,隴南行太僕寺、苑馬寺虛設草場、謊報徭役、冒領餉銀的情況,比張星華等人所以爲的還要嚴重!
每年服草場之役的隴南百姓越來越來,繳納的牧馬稅也一年比一年重,而戶部下發的牧馬之財也在逐年增加。現在調查結果已經出了,草場都是虛設的,虛設的草場數量竟然是實際草場數量的三倍!
那麼,那些服徭役的百姓哪裡去了?那些牧馬賦稅哪裡去了?戶部下發的錢財哪裡去了?
太僕寺丞文遠山和庫部郎中宋去疾在覈準了草場數量之後,驚得連文書都拿不住了。而一旁,則是御史臺官員鐵青的臉色,和數量衆多的馬販。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實上,沒有這些馬販的協助。監察御史沒那麼快就能覈准隴南草場的準確之數。
爲了乘雲騅,這些馬販心中的熱誠和動力那是前所未有地高漲,主動自發去幫助這些官員覈准草場的數量,他們都想最先找到乘雲騅。就這樣,竟然成了監察御史覈查的助力!
乘雲騅,額青蹄白,渾身黑亮。青潤似碧玉,如果它們藏在草場裡面,一定能找到的,而且非常容易找到!
因此。一個個具體草場的情況,通過這些馬販的轉達、通過這些馬販的互通,被整個大永百姓知道!
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禮縣的草場沒有乘雲騅,整個禮縣有草場十二個。另外八個都是空的;康縣的草場也沒有乘雲騅。康縣的十八個草場都找過,而文書上的二十九個,根本就是沒有!……
這樣的消息從隴南傳出去,經隴右道、關內道,散發到江南道、河內道和京兆一帶。現在,大永的百姓都知道隴南牧政的具體情況了!
太僕寺、兵部和御史臺的官員沒有在隴南找到乘雲騅,而且他們也順便地知道了,原來隴南虛設的數量竟然有那麼多,隴南馬政竟然那麼*混亂,那怎麼得了?!這是一國之大災啊!
找不到乘雲騅的失望、憤恨全部發泄在對隴南馬政的不滿之上,蜂擁至隴南的大永馬販,甚至當場就將隴南牧馬監的官衙打砸一通!
他們是深受草場虛設之苦的一羣人。怪不得隴南的馬匹年年減少,怪不得他們販馬的成本年年增加,怪不得他們這些馬販多年來一直窮困潦倒,原來草場根本就是虛設的,隴南的馬匹根本就是虛假的!
草場沒有,乘雲騅自然就沒有了,怪不得,怪不得!隴南的馬政這麼混亂這麼*,乘雲騅是祥瑞之兆,怎麼會出現在隴南呢?
不對,或許乘雲騅就是這麼一現,是要朝廷和百姓都知道隴南馬政的真實情況啊,這纔是乘雲騅出現的原因,這就是祥瑞之兆啊!
一時間,百姓口口相傳,對乘雲騅的傳說更加深信不疑。他們對乘雲騅越是推崇,對隴南馬政越是憤怒!
隨即,所有百姓的目光都轉向了長泰帝,想看看長泰帝會如何處置太僕寺和兵部的官員。
衆怒難犯,更可況是全國百姓都在盯着京兆的旨意?長泰帝心中是震怒不已。
在隴南找不到乘雲騅,這已經夠失望的,竟然還出現了那麼嚴重的問題!幸好發現得早,若是大永有戰事,那朝廷不是沒可用之軍馬?
正如隴南文書描述的一樣”潰敗可期“,這隴南馬政,是要朕揹負昏君的污名啊!
長泰帝下令,將太僕正卿範中曦、少卿張星華、兵部尚書陳知浩、隴南行太僕寺卿張思遠等一干官員奪職下獄!
同時令隴右道觀察使丁文瀚和隴右衛大將軍蔣博文審理隴馬政情況,務必要查清理明隴南馬政的情況,一定要找出那些服徭役的百姓,也要理清牧馬賦稅使用情況,更要追回戶部下撥的錢銀。
至此,馬政官場大地動,從京兆太僕寺、兵部,到各地的行太僕寺、苑馬寺,一大批大大小小的官員被奪職問責。
因爲長泰帝下令徹查此案時正是六月初一,所以後世史官稱這次隴南馬政爲“六朔弊案”。
但這“六朔弊案”是從點閱草場而起的,草場是這弊案的關鍵,所以更多人稱之爲“草場案”。
震驚朝野的草場案,發生在長泰四十年。最先,是因爲隴南禮縣有乘雲騅現世,而後,世人才知道隴南馬政。
由此,乘雲騅的傳說再度成爲大永百姓樂道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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