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森林浩大無邊,泛着陰冷的氣息,恍若饕餮的巨口,吞噬着一切。包括,鮮血與生命......
望着眼前的少年,衆人眼中佈滿凝重,隱隱更能覺察到一抹深深的畏懼。
廝殺早已開始,只是在片刻的慘叫後,衆人不由默契的停了下來,留下那早已無聲息的同伴的屍體。衆人默默圍成一個包圍圈,開始真正打量起這個看上去僅有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年。
僅僅只是片刻的交鋒,卻讓衆人再也不敢小看此人,真正小看這少年的人,如今都是安靜的躺在了地上。
狠辣,果決,神秘。是衆人對眼前少年的唯一評價。因爲狠辣,少年在交鋒當中招招致命。因爲果決,少年能毫不猶豫地以傷換傷。而詭異的身法,霸道的煉體功法,卻讓少年在衆人眼中又多出了一縷神秘的色彩。
“我們退出。”
柳巖幾人望着少年那熟悉的身影,彼此對視一眼,打破了沉寂,也不理其他人投來的詫異的目光,謹慎的緩緩退出了包圍圈。
其他人不知道少年的實力,他們卻是知之甚詳,連王虎這樣的修爲和手段,都在這少年面前折戟,此時人多又有什麼用。他們只是最底層的武者,這種人物還是少惹爲妙。
宋缺還未狂妄到憑自己後天三重的修爲對戰數十修爲比自己絲毫不差的武者,眼見這個包圍圈因柳巖一行五六人的退出而露出一個明顯的缺口,臉上也是猛然一喜。
身形一動,立即以迅雷之勢向缺口衝去。瞬息之間,眼見就要衝出,宋缺的脣角也是不由露出了一抹弧線。
只是就在這時,宋缺心裡忽然一凜,接着就猛然感覺到身子右側一陣狂風襲來。眼角一瞥,宋缺眼中也是不由冒出一股深深地殺意。
先前交戰中這牛家三兄弟就緊逼着自己不放,此刻居然還糾纏不放,要不是當時數十人一起出手,真以爲那勞什子《磐石功》擋得住自己手中的刀不成。
前路被阻, 遁走已是無望,宋缺的眉宇之間,頓時泄露出一股濃濃的煞氣。
身形當即生生一頓,望着緊逼上來的牛猛,宋缺目中也是掠過一絲狠色。
心念一動,左掌之上忽然之間金光一陣洶涌,漸漸的金光竟如潮水般匯聚到了食指之上。霎時之間整根食指彷彿黃金鑄成一般,開始流露出古老而又尊貴神聖的氣息。
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強大的力量波動,宋缺森然一笑,下一刻,一指毫不遲疑,悍然朝着襲向自己的牛猛點去。
牛猛看着眼前少年不得不放棄遁走轉而迎戰,臉上不由閃現出森然的獰笑。這次爲了這顆金剛果,自己三兄弟費盡心力,眼見都要到手,又怎麼甘心少年的摘桃之舉。
因此一開始這三兄弟就沒打算放過此人。雖然停手,三人中的牛猛卻始終緊盯着宋缺。一看宋缺想要遁走,牛猛立即一掌襲向宋缺。
此時見達到目的,逼得眼前少年不得不轉而迎戰,牛猛不驚反喜。若眼前少年硬拼着自己這一掌,說不定還真能逃出去。
望着那點向自己的一指,雖然心裡也是陡然生出一股危機之感,但一想到那顆金剛果,牛猛的臉上也是忽的浮現出一抹狠色,右掌反而是猛然加快了幾分。
噗......
指掌相交,沒有想象中的劇烈交擊,恍若一根尖銳的細針扎到了一顆氣球上,牛猛只覺自己右掌一陣劇痛,繼而是整隻右臂。
甫一接觸,牛猛便是發現自己錯了,真的錯了!自己絕對不該低估眼前的這個少年的。只是,有些錯是承受不起的......
痛!深入骨髓的痛!
右手整個手臂早已不翼而飛,森白的臂骨只零破碎,零星的掛着斷裂暴露的經脈和一些血紅的碎肉,晶白的骨髓正一滴滴的跌落在地上。牛猛臉色慘白,整個右半身早已沒了知覺,雙目木然地盯着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根手指。
此時他才感覺到這根手指的不凡,金燦燦的閃爍着冰冷的殺機,卻又無端流露出一絲神聖,出奇地並未沾上自己的血肉絲毫。瑩然璀璨,猶如上蒼之手,正優雅地審判着有罪的衆生。面對這根手指,牛猛朦朧中竟是生出自己罪孽深重的念頭。
宋缺此刻也是着實一驚,如來金身的這種用法,他也是近幾日靈光一動纔有了這種想法,沒想到今日使出來竟有這麼大的威力。面對着牛猛那明顯有些不凡的煉體功法,竟是勢如破竹,直接一指將其整隻右臂都是點的粉碎。
一想至此,宋缺心中不由一怔火熱。現在還僅僅只是一根手指,如果能讓整隻手掌,整隻手臂,甚至是整個身體都這樣,那威力......如來金身,這纔是真正的如來金身!
如此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過,望着早已痛的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牛猛,宋缺戾氣一生,右手長刀一揚,頓時一顆老大的頭顱沖天而起......
雖說交手時間不長,也是早已驚醒了一旁的衆人。看着牛家老大的慘狀,衆人一陣心寒,望向正一臉獰色的少年,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連牛家老大都在一瞬間被秒殺掉了,這少年到底還有多少的手段?!對死亡的畏懼頓時壓住了貪婪之心。
看着一臉悲痛正撲過去的牛威二人,衆人彼此望望,眼神一陣閃爍,並沒有衝上去,可是也並未如柳巖一行般退走。顯然正打算着漁翁之意。
如此情形宋缺自然也注意到了,心神卻是一鬆。雖然剛纔那一指的威力超乎預料。但所消耗的元力更是讓宋缺隱隱有些承受不了。此刻宋缺丹田之內,元力已是有了些枯竭的跡象,因此見衆人沒有跟着牛家兄弟衝上來,心裡頓時暗暗鬆了口氣。
目光一掃,望着撲向自己的牛威二人,宋缺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下四周,身形卻是猛然一動,似乎抱着必殺之心,也同樣向着二人撲去。
當......牛威二人雖報仇心切,但對宋缺的煉體功法明顯已經很是忌憚,望着那泛着金光的手掌,兩人盡是全力而出。只是一擊過後,牛威猛然一驚,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烈交擊,只感覺對方好似一條狡猾的游魚,僅僅只是與自己擦了一下邊,就竄了過去。
“他要逃!”牛威忽然察覺到對方意圖,暗呼一聲不好,只是不待反應,少年早已竄出了幾丈之遠。望着少年那飄渺的身影,牛威這才驚覺,少年那精妙的讓對手絕望的身法纔是這少年最大的憑仗。
“哈哈,多謝贈寶。”靈蟬步施展到最大程度,宋缺暗舒一口氣,卻也不甘就此放鬆警惕。這裡是星辰森林,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人跳出來想趁火打劫。只是感受着懷裡的金剛果,終是忍不住心裡的激動。千辛萬苦,終歸是將這金剛果搶到了手!
望着少年消瘦的背影,除了牛家兄弟外,其餘人都是一臉複雜,眼中有着說不出的味道。有不甘,有怨恨,還有着一絲絲的敬畏......
咀嚼着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他們卻是隱隱感覺到,這少年未來的路絕不會默默無聞。現在,也許只是這少年的開始......
對於這些人的想法,宋缺自然不會知道,端詳着手中的金剛果,宋缺當即打算着找個地方用它來修煉如來金身。這東西拿在手裡實在是有些燙手,還是轉化爲自己實在的力量安心一些。
四周打量了一下,估計已經出了魔猿嶺的核心之地了,宋缺這纔鬆下心來檢查下自身,望着自己那早已不知碎成何樣的衣衫,嘴角不由扯了扯。每戰鬥一場都要毀一件衣衫,看來自己是有必要多準備幾件換洗的衣物了。
砰、砰、砰......
驀然傳來一陣陣悶響,宋缺剛鬆弛的心神頓時就是一緊。身形一閃已經隱蔽在了樹叢之中,收斂氣息默默注視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只是眉宇間頗有些不解,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劇烈的打鬥聲。
沙、沙、沙......呼吸之間,只見枝折葉斷,原本濃密的林叢生生被開闢出一條小徑出來。宋缺望着從衝竄出的妖獸,眉宇間疑惑更甚,“金剛猿?”
這隻金剛猿整個身影達到了一丈多,若站起來宋缺估計不比自己矮。但宋缺卻肯定這隻金剛猿還未成年,因爲不久前他見到的那兩隻金剛猿身影分明達到了三丈。
只是這裡已經出了核心之地,怎麼會有金剛猿這種魔猿嶺的霸主出現。更何況,看這金剛猿身上狼狽的樣子,明顯是在逃命。在魔猿嶺當中追殺金剛猿,這要何等的修爲!
宋缺一下子就判斷出了形勢,更是小心翼翼的收斂氣息,不敢露出一絲破綻。
幾息時間,宋缺就看到了後面緊追着這隻金剛猿的人。當先一人年紀倒是與自己相當,錦衣華冠,腰間更是誇張地懸掛了一把鑲着寶石,極盡奢華的寶劍。越過此人,當看到尾隨其後的老者時,宋缺瞳孔頓時一陣猛縮,目光瞬間移向他處。
“好可怕的老者,怕是已經到了後天巔峰,甚至是進階到了先天境。”
宋缺回過神來,心中頓時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卻是再也不敢打量此人。修爲到了一定程度,對冥冥中的氣機都有一定的感應。
若自己就這樣打量過去,宋缺可以肯定,氣機牽引之下一定會被那老者感應到,到時候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宋缺唯一希望的就是這兩人快去追那金剛猿,別在這耽擱什麼。
只是,有時候怕什麼卻是偏偏就來什麼。
“劉伯,我們都追了好半天了,這種方法到底行不行啊?”那錦衣少年見到仍在逃竄的金剛猿,忍不住一陣氣惱,乾脆停了下來就對那老者問道。
那叫劉伯的老者見此也只好止住身形,卻並不着惱,望着一臉抱怨的少年,顯得陰鶩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縷慈愛之色,柔聲道:
“這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馭獸方法,雖然頗費功夫,不過一旦收服了妖獸,就永遠不會有反噬的隱患。這隻金剛幼猿潛力不凡,甚至有着變異的痕跡,正好爲少爺馴服當做今後的寵獸。”
“太好了,到時候將金剛猿帶到秦明他們面前,看他們還敢不敢對本少爺指手畫腳。”那少年聽老者這麼一說,當即就是雀躍了起來,
“他秦明是北原城的少主,本少爺也是古炎城的少主,憑什麼要按他的吩咐每個人只能拿走一顆金剛果,還要留下一顆來。”一說起這事,少年原本好轉的臉色當即又顯得陰狠了下來。
那老者聽此眼中也是瞬間閃過一抹濃濃的殺機,只是眼中更多的卻是深深地忌憚。顯然是之前在那個秦明面前吃了些虧。
“呵呵,這金剛果眼下就有一顆,我這就爲少爺取來。”老者見少年如此,話題一轉,對少年和藹的說道。
“不好,他早就發現我了。”
這兩人就在宋缺藏身的下方,因此他們的對話宋缺聽得一清二楚。那老者話一出口,宋缺就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二話不說立即竄了出去。
果然,就在下一刻,一道劍光忽然而至,對着宋缺的藏身之處襲去。
“小子,現在想走,不覺得有點晚了嗎?”望着攔在自己眼前的老者,宋缺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老者的實力,沒想到靈蟬步全力施展開來,還是被這老者攔了下來。
“這位前輩,在下只是恰逢路過,不知前輩攔住在下有何吩咐?”宋缺警惕的盯着面前的老者,小心翼翼的問道。
“嘿嘿,小子,你難道不知道金剛果除非放進乾坤戒當中,否則都有強烈的味道散發出去嗎?”老者對宋缺的話不可置否,兀自盯着宋缺懷中一處,全無先前對那錦衣少年的慈藹,獰笑地道。
不由深吸一口氣,宋缺強自壓下心中的憤怒,臉上仍是不動聲色地道:
“既然前輩想要這金剛果,在下這就交出來,不知可否放在下離開?前輩這一耽擱,恐怕那金剛猿就要跑遠了。”
“劉伯,不能放了這人。憑什麼這人也能和本少爺一樣擁有一顆金剛果。本少爺身邊還缺一個奴隸,給本少爺抓住他。”這時那錦衣少年也從原本這番變故中回過神來,當即就叫囂了起來。
宋缺望着那一臉囂張的少年,心中忽然生起一縷殺機。先前還只是認爲這就是個被慣壞的小孩罷了,沒想到心裡竟是如此扭曲暴虐。
生生按下這份殺機,宋缺只是望着老者,如果可以,宋缺還是不想與老者交手。面對這老者,他的勝率不足一成。更何況剛纔一場激戰,自己如今丹田內所剩的元力不足三成。
“金剛猿的事不用擔心,我已在這畜生身上撒了藥水,百里之內都能找得到。”老者看着眼前忍氣吞聲的少年,不由戲謔地道,“少爺想讓你做奴隸,那是看得起你,莫非你還不願意!”
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中更是多了份森然。